Vol.1 化身灾难 Chapter.13 【绯色曼陀罗】
“王辟？有几天没见那家伙了，不过有听人他最近应该是混上去了，在老板身边吃饭了。”
一大早就收了一银尔小费的调酒师少有的诚实了一回。类似这样的问题每天他能遇到数十次，这份工作已经够累了，他没有必要再给自己徒增负担。
“混上去了？”这就说得通了，前几天那次巷斗，那家伙也不可能找到那么多帮手。至于如何快速上位，如果能用某种特殊手段获取些不义之财，那还不是是轻而易举的事？
默不作声地确实了判断之后，江乱放下了手中的果酒，陷入了沉思。也不知是黑店偷工减料还是调酒师手艺不精，杯中的酒他只啜了一口，就再也下不去第二嘴了。更奇怪的是，就这么一小口，居然让他脑子有些发晕，看来这的确不是什么好酒。
这家名叫绯色曼陀罗的酒吧鱼龙混杂，除了表面的酒水经营，还有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也正因如此，这成了王辟最常混迹的地方。江乱回想起来，自己和他的矛盾也正是因为这家店引起的。但按调酒师说的，现在想在这里找到王辟，已经不太可能了。
当然，如果江乱一直守着这里总有一天会撞上那个杂种。可惜，今天就是他最后的期限。最可笑的是，如此紧迫的情况下，他还因为第一次杀人，用一整晚平复心情。
原本想也像昨天那样，低调的处理掉这第二个目标的，现在看来，是要动用点非常手段了。至于多么非常，直接混进王辟所在的那所垃圾学院？虽然也很可能找不到本人。那可能要用更直接一点的办法了……
而就在这时，一阵聒噪的喧哗闯进了他的耳朵。
“王辟！我要见他！我要见你们王执事！人渣人渣流氓都是人渣流氓流氓人渣还有王八蛋和杂种王八蛋杂种杂交生出的杂种王八…疼疼疼！！！放手放手别碰我快手我知道那只手昨晚做了什么你用它掏老二不然就是另外一只我不是你的老二我的老二比你还手腕和小腿加起来都粗所以赶紧放手放手！我说到做到谁都知道我从断奶那天就开始说到做到所以我现在说今天如果没有见到我的大蛋站到我的面前要求我带它回家我是绝对绝对百分之一个金尔的不会走的我说到做到做到我才会走你们明白了没有？诶诶诶！放手放手放开我……”
滔滔不绝的废话都源自于一张嘴，而这张嘴那位瘦小的主人此刻正被两名打手拎着朝大门走去，一路上那张嘴就像是准备把舌头晒干似得，几乎没有合起来过。瘦小男子在两名壮硕打手手中那撒泼蹬腿的模样，让他看起来活像是一头龇牙咧嘴的猴子。
最后，打手们如了猴子的心愿，松开了手，猴子则是顺势飞出了酒吧。
“滚！别再让我看到或者听到你！如果还有下一次，我会亲手撕烂你的嘴，我向你保证！”
等两名打手走远，猴子这才拍着身上的尘土骂骂咧咧道：“龟儿子满屋子的龟儿子没一个像人！呸呸呸啐你一脸痰！老子还弄不了你们？”说着就解着皮带，往酒吧的墙边走。
“喏，这个人是王辟那个碎嘴子堂哥，你可以去问问他，说不定他能告诉你点什么，要我看，只会多不会少。”将无赖举措看在眼里的调酒师冲着江乱撇撇嘴说道。
再放下一枚银尔，江乱走向了门口。当他走到那头瘦猴身旁时，对方那不堪入目的行径让他忍不住重重地咳了咳。
“你、你看什么看？”瘦猴注意到这边面色不善的来者，收起了裆里的家伙惴惴地问道。
数日的颠沛与前所未有的精神压力在江乱的脸上留下了浓重的笔墨，颓废的胡渣以及略为嘶哑的嗓音，第一时间确实很难将他与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联系在一起。等瘦猴仔细看了几眼反应过来之后，瞬间拔高了几个语调：
“喂！臭小鬼？想挨揍吗？赶紧滚开！”
“王辟是你表弟？”身心俱疲，江乱此时已经提不起劲去换上那副假笑的模样了。
“你小子这是什么态度？”瘦猴提起裤子，撇着外八腿走上前，伸手就向邋遢的少年推去：“没人教过你怎么跟这条街上的大哥们讲礼貌吗……哎哎哎哎疼疼疼疼！”
拧着瘦猴的胳膊，江乱再次问道：“王辟是你表弟？”
不知是疼痛还是惊慌的作用，或者两者都有，瘦猴的嘴突然成了失控的机关枪：“可以可以说是也可以也不可以是说是因为如果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的确是但其实换个角度就不是了，你你您应该懂得我的意思吧比如比如比如说两个人为了后面的结果成立他们最好是两个男人这个前提下如果其中一个的爸爸刚好刚刚好是另一个除第一个人以外的那个人的妈妈的哥哥那这个角度上来说我想这两个人也就是一开始我假设的那两个人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应该是可以算上通俗说法也就是刚刚你口中说的那种表兄弟，但如果他们根本不相联系不管早上中午晚上吃饭拉屎喝水或者赌博偷摸女人被打的时候一整天都没有见过面说过话就跟其他的陌生人之间一样那他们也就不算表兄弟而算是……唔唔唔！”
“他妈吵死了，”江乱捂住瘦猴的嘴这才让耳根清净下来，等对方停下后这才收回手：“给我把闭上嘴，我来问你！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不然就吃嘴巴子，懂不懂？”
“懂了懂了懂了！”
啪！
一个响亮的嘴巴子。吃痛的瘦猴连忙捂住自己的嘴，点起了头。
啪！
又是一个嘴巴子。
“点一次就够了！”
整顿过后，江乱再次抛出老问题：“王辟是你表弟？”
瘦猴思考了片刻，最后还是精确地点了一下头。
“你已经很久没和他联系了？”
点头。
“你们两个的关系很一般？”
点头。
“你和他都经常在这家酒吧混？”
点头。
“他已经有段时间没在酒吧出现了？”
点头。
“不过你还是知道怎么能够找到他？”
点头。短暂的停顿后
，瘦猴又开始猛地改成了摇头。
啪！
“这次是因为撒谎。”如果是往常，这种时候江乱应该已经换上那副温暖亲和的笑脸了，但今天他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强迫自己做到。
“老实说，我现在真的很累，而且没有多少时间了，老兄你也不像是个乐于吃苦头的人。你的表弟欠了我一大笔债，我要找他算清楚，这怎么说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吧？何况，你们关系，你刚刚也点头了不是吗？除此之外，如果你愿意配合，我还会支付你一笔报酬。”
说着，他掏出十银尔在手中颠了颠。“觉得少？”左手伸回腰包又抓了一把，“双倍？三倍？还是更多？”这些都是昨天在珠宝店里带出来的，不过这东西现在对他来说已经不像从前那么重要了。
瘦猴慌忙地上前按住了那只掏钱的手，仿佛生怕它继续掏出更多的钱一般。他腾出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嘴。
“说……”江乱不耐烦地应允道，随后补充了一条：“不想挨嘴巴子就五十字以内说完。”
恢复发言权的瘦猴情绪有些激动，手舞足蹈了片刻才开口：“那个那个老板老板小老板我早该开始就该看出你不一般了……”
“还剩下一半。”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那个小王八蛋的底子我一清二楚，我可以……”戳着手指头的瘦猴惊觉自己才说到一半字数已经用完，试探着看向了对面的少年。
刚刚听到关键点上的江乱见对方突然停下，这才想起了自己刚刚的话。
啪！
响亮的耳光后，少年比了个请的手势：“嗯，可以继续了。”
委屈地摸着脸，瘦猴接着说道：“我可以带小老板你去找王辟，不过钱我不要，只要你顺便帮我从那些人手里抢回我的大蛋。”
“要这样说话不就完了吗？”江乱拍拍瘦猴的肩膀，“那些人割了你的蛋？”
“小老板你的思想也太龌龊了吧！大蛋是我的狗。”瘦子争辩道。
“这名字有什么说法？”
“没有，只是因为它的蛋是那一窝里最大的，其他的几只就是二蛋三蛋和小蛋。”
啪！
“这次只是单纯的想抽你。”甩甩手，江乱接着道：“狗我能帮你抢，只要是像你说得那么顺道，刚刚也说了，我时间不多。”
“顺顺顺顺！当然顺路！不然我也不敢麻烦浪费小老板你的时间事实上我连想都不敢想，不过那只狗不是普通的它非常的不普通二蛋三蛋小蛋都完全比不上它我的意思是从我的外婆把它送给我的那天开始我们就相依为命某种角度我之前和你提过的那种角度上来说比起王辟它更像我的表弟……”
啪！
“闭上嘴，带路。”江乱命令道。
瘦猴连忙捂住嘴点头哈腰地跳到了前方领路，那急不可待的模样简直恨不得拽着身后的江乱走。得到了允诺之后，这只猴子积极得像是被打了鸡血似的。
然而没走多久，江乱却发现自己被带回了绯色曼陀罗的门口。他微微皱眉：“你确定在这里能找到王辟？”
“当然绝对百分之一百零一定会在这里找到他，虽然能找到他地方有很多洗衣房女厕所几年后在装埋贱人的坟墓里说不定也有他但现在这里一定是能最快找到他的！”情绪稍稍有所波动，瘦猴的嘴就管不住一肚子的废话了。
“憋死你不完了吗！静音！走吧。”见对方胸有成竹的模样，江乱知道这位表哥已经想到找出表弟的办法了。
走进酒吧，瘦猴又贴到了少年身边低声问道：“小老板小老板我能多说几句吗？绝对是关于接下来行动有用的话！”
“你现在说得也不少。”
“啊哈哈哈…小老板是这样的，小王八蛋也就是你要找的王辟我一般都叫他小王八蛋说起来他的蛋确实小，他最近突然很受蟒哥也就是这里的大老板器重已经今非昔比所以不可能像以前一样在酒吧的某张小牌桌上找到他了要找他我们必须下负一层。”
“地下室？”
瘦猴对这位债主的反应颇为意外：“小老板你不知道这里的负一层？”
“不常来，你说说。”江乱淡淡地回答道，心里确实又确信了一分自己没找错人。
“哦哦！”瘦猴组织了一下语言，一边往前走一边放低了说道：“如果你多在夜里来几回应就会知道这些酒水根本赚不了几个钱那几个钱连酒鬼醉汉打碎的杯子砸碎的椅子喝光的洁厕水都买不起，比起这台面上的酒水更加吸引顾客更赚钱的就是的是负一层的那些玩意——那些来钱快的玩意。”
虽然心里有了大致猜测，但江乱还是问道：“比如？”
“小老板这你就年轻了不是！”提到这一点，瘦猴眉飞色舞了起来：“来钱快无非就是赌嘛比如骰子、牌、转盘、斗狗……”脱口而出后他再想掩饰也来不及了。
“所以，你就是这么和你的狗相依为命的？”江乱讥讽道。正如他所料的，这头瘦猴也算不上什么好东西。
“小老板小老板老板你听我解释，我根本没想让大蛋到那种肮脏的地方我也是被……”
打断对方的解释，江乱说：“省省口水吧，你放心，我不关心狗，我只在乎人。”
“明白明白我明白！不过一会儿我们可能要先去换点筹码……”
就在瘦猴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应允的时候，一只健壮有力的手狠狠地推在了他的胸前，将他推了一个踉跄撞在了江乱的身上。
“行啊王骇，身子骨够硬！还是真以为我不敢撕烂你的嘴？”挡路的正是不久前将瘦猴丢出酒吧的看场打手。的确，负一层这种地方，没有几个看场子的是不行的。
在大块头伸手去扯瘦猴脸皮时，一旁看够热闹的江乱终于开口，上前拍了拍打手的手臂：“喂，冷静点大块头，虽然我也很想那么做，不过他现在对我还有用，所以拜托你能不能先把手撒开。”
“你他妈算哪根葱？小屁孩，少管闲事，不然我就打得连你母亲都认不出你！”打手的
话音刚落，手上爆发出的剧痛已经是让他面部扭曲成了一团。
甩开那只被生生拧断的胳膊，江乱狠声道：“我最烦别人提这个！”控制了一下愤怒，他恢复了平静的语气：“不好意思大个子，可能是没休息好的原因，我最近脾气有点大了，不信你问猴子，他最清楚。好了，猴子我们走吧。”
转身，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数名虎视眈眈的男子包围了。那是当然，看这么大的场子，总不能就指望一个人吧？
“这么快就要开打了吗？也行啊！”江乱抖抖左手，正准备上前时，瘦猴却是冲在了他的前头。
“冷静冷静冷静点！他是我带来负一层玩的新客人他来耍钱的技术很一般因为是我教他玩的！总之那个什么……蟒哥什么时候开始还不欢迎新客人了吗？”
听到这里，打手的领头人这才稍稍松了松架势：“喂！小子，你来玩带钱了吗？这里可不收你买玩具的零花钱。”
“那就可惜了，我家里向来只给我这点钱买玩具。”左手颠着从腰包中掏出的金尔，江乱扭着眉头故作为难的模样说道，虽然只是随手一抓，但少说也有十多枚。事实上，他也记不清自己究竟从那家珠宝店里带走了多少钱，有机会再还吧。
这下别说出口挑衅的打手，围观的酒客、调酒师、侍者，甚至一旁的瘦猴王骇都同样惊得拉下了下巴。知道这家伙有钱，但没想到这么有钱！刚才居然还说什么钱就不要了的蠢话我是猪吗还是猴猴比猪聪明那还是猪吧！这回轮到王骇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猴子，我就说这里太高档我玩不起，走吧，换个小孩子能玩的地方去。”
“喂喂喂！小少爷留步！小少爷留步！哈哈哈哈！”见少年转身，打手连忙追了上去小心地拉住了他。他很清楚，如果放走了这条大鱼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手！”江乱用右眼瞥了瞥搭在肩上的手。
“哦！”打手立即收回自己的手，陪着笑脸说道：“哈哈小少爷，这些家伙……我们……刚刚……大家都是闹着玩的，对吧？”一边说，他一边回头问手下到。
“啊是是啊……”
“我们就这毛病……爱闹。”
“小少爷你大人有大量……”
被头子一瞪眼，小弟们纷纷有一句没一句地附和起来。
江乱丝毫不遮掩脸上的轻蔑，斜着眼和谄媚的打手对视片刻，顿了顿才说道：“行吧行吧，这次就算了。”
“那少爷您……”
将手中的一把金尔一抛，江乱道：“换成筹码，一会儿给我送过来。”
“是！小少爷您先请！”打手头子小心地捧着金尔，带着小弟鞠了个躬答应道。这些金尔足够有这个分量，多少人拼上性命可能都不曾见过这么多的钱，它们都足够让一个人过上内堡的生活了，虽然只是个开始。
“等等！”走了几步，江乱又回过头来。
“小少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江乱来到那被他拧断胳膊的打手面前，丢下了一把银尔：“对愿意跟你客气的人，你最好也客气点。”
大摇大摆地离开，王骇有感而发地拍马溜须道：“不愧是小老板一出手就把这些长个儿不长脑的家伙制得服服帖帖看他们那副模样就像大蛋看见我拿着鸡腿的样子！而且您还是以德服人连上来就动手的那头疯狗，您都愿意给医药费您实在真是德才兼备！”
“无所谓，反正那些本来是准备给你的。”
“哦！是嘛原来如此啊我就说嘛！啊？什什么？什么什么？您说什么？”
没有理会瘦猴的嚷嚷，江乱看向了一旁走来的侍者。的确，经过了刚才的动静之后，此时也该有为两人引路的侍者了。
“尊贵的客人，请跟我来，我带你从贵宾通道进入负一层。”
这一次在再没有任何阻力，两人来到那扇藏于酒吧深处的门前，由侍者为他们打开了门。看似陈旧的双开硬木门后面，却是一个直达地下的简陋电梯，虽然锈迹斑斑，但在外堡电梯这种东西本身就是一种奢侈了。显然，这就是侍者口中的贵宾通道了。
“小老板小老板真是沾了小老板您的光了我居然也乘了回电梯我一直都听说这里有电梯不过从来没有见过！您知道吗一般人走的都是刚刚隔壁那条楼梯路又窄又暗还臭得不行。”电梯内，王骇新奇地环顾着，嘴上还不忘吐着废话。
“安静，猴子。”江乱揉了揉耳朵说。
“好的小老板，小老板你发现了吗？你现在好像已经有点习惯我说话的方式了说不定……”
啪！
电梯内安静不到三秒。
“小老板，小老板。”
“又他妈怎么了？”
“别动手别动手，我就想问一下了解一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也可以假装不经意的透露给我王辟他究竟欠你多少钱？”
“还是那句话，放心。他的这比债还轮不到你来还，我答应你的事也会做到，而你，只负责带我找人。”提到所谓的债，江乱依旧是藏起心中浓浓的戾气，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说道。
王骇点头干笑了一下，斟酌片刻还是说道：“我的意思是……小老板，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是没错不管是父母还是老师还是我已经那个死了好几年的体育老师都是他都是这么教我的，但这里是他们的地盘而且而且王辟那狗食最近又混到了蟒哥身边有时候人多了或者站在他那边的人多了就可能会略过讲道理的环节，所以可能也是因为这一点我的体育老师更多的是在教我跑步我的意思是……您怎么要债也不带点人手？”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你要是怕惹火上身，在我看到王辟的时候，你就可以先滚蛋了。”江乱回答说。
“喔，其实我想……”
还不等王骇继续说完，电梯的门便作响着打开了，嘈杂的音浪已经将他的声音盖了下去。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扑鼻而来，耳边同时响起女侍甜美的声音：“尊贵的客人，欢迎来到曼陀罗！祝您好运，玩的愉快！”
（本章完）
一大早就收了一银尔小费的调酒师少有的诚实了一回。类似这样的问题每天他能遇到数十次，这份工作已经够累了，他没有必要再给自己徒增负担。
“混上去了？”这就说得通了，前几天那次巷斗，那家伙也不可能找到那么多帮手。至于如何快速上位，如果能用某种特殊手段获取些不义之财，那还不是是轻而易举的事？
默不作声地确实了判断之后，江乱放下了手中的果酒，陷入了沉思。也不知是黑店偷工减料还是调酒师手艺不精，杯中的酒他只啜了一口，就再也下不去第二嘴了。更奇怪的是，就这么一小口，居然让他脑子有些发晕，看来这的确不是什么好酒。
这家名叫绯色曼陀罗的酒吧鱼龙混杂，除了表面的酒水经营，还有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也正因如此，这成了王辟最常混迹的地方。江乱回想起来，自己和他的矛盾也正是因为这家店引起的。但按调酒师说的，现在想在这里找到王辟，已经不太可能了。
当然，如果江乱一直守着这里总有一天会撞上那个杂种。可惜，今天就是他最后的期限。最可笑的是，如此紧迫的情况下，他还因为第一次杀人，用一整晚平复心情。
原本想也像昨天那样，低调的处理掉这第二个目标的，现在看来，是要动用点非常手段了。至于多么非常，直接混进王辟所在的那所垃圾学院？虽然也很可能找不到本人。那可能要用更直接一点的办法了……
而就在这时，一阵聒噪的喧哗闯进了他的耳朵。
“王辟！我要见他！我要见你们王执事！人渣人渣流氓都是人渣流氓流氓人渣还有王八蛋和杂种王八蛋杂种杂交生出的杂种王八…疼疼疼！！！放手放手别碰我快手我知道那只手昨晚做了什么你用它掏老二不然就是另外一只我不是你的老二我的老二比你还手腕和小腿加起来都粗所以赶紧放手放手！我说到做到谁都知道我从断奶那天就开始说到做到所以我现在说今天如果没有见到我的大蛋站到我的面前要求我带它回家我是绝对绝对百分之一个金尔的不会走的我说到做到做到我才会走你们明白了没有？诶诶诶！放手放手放开我……”
滔滔不绝的废话都源自于一张嘴，而这张嘴那位瘦小的主人此刻正被两名打手拎着朝大门走去，一路上那张嘴就像是准备把舌头晒干似得，几乎没有合起来过。瘦小男子在两名壮硕打手手中那撒泼蹬腿的模样，让他看起来活像是一头龇牙咧嘴的猴子。
最后，打手们如了猴子的心愿，松开了手，猴子则是顺势飞出了酒吧。
“滚！别再让我看到或者听到你！如果还有下一次，我会亲手撕烂你的嘴，我向你保证！”
等两名打手走远，猴子这才拍着身上的尘土骂骂咧咧道：“龟儿子满屋子的龟儿子没一个像人！呸呸呸啐你一脸痰！老子还弄不了你们？”说着就解着皮带，往酒吧的墙边走。
“喏，这个人是王辟那个碎嘴子堂哥，你可以去问问他，说不定他能告诉你点什么，要我看，只会多不会少。”将无赖举措看在眼里的调酒师冲着江乱撇撇嘴说道。
再放下一枚银尔，江乱走向了门口。当他走到那头瘦猴身旁时，对方那不堪入目的行径让他忍不住重重地咳了咳。
“你、你看什么看？”瘦猴注意到这边面色不善的来者，收起了裆里的家伙惴惴地问道。
数日的颠沛与前所未有的精神压力在江乱的脸上留下了浓重的笔墨，颓废的胡渣以及略为嘶哑的嗓音，第一时间确实很难将他与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联系在一起。等瘦猴仔细看了几眼反应过来之后，瞬间拔高了几个语调：
“喂！臭小鬼？想挨揍吗？赶紧滚开！”
“王辟是你表弟？”身心俱疲，江乱此时已经提不起劲去换上那副假笑的模样了。
“你小子这是什么态度？”瘦猴提起裤子，撇着外八腿走上前，伸手就向邋遢的少年推去：“没人教过你怎么跟这条街上的大哥们讲礼貌吗……哎哎哎哎疼疼疼疼！”
拧着瘦猴的胳膊，江乱再次问道：“王辟是你表弟？”
不知是疼痛还是惊慌的作用，或者两者都有，瘦猴的嘴突然成了失控的机关枪：“可以可以说是也可以也不可以是说是因为如果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的确是但其实换个角度就不是了，你你您应该懂得我的意思吧比如比如比如说两个人为了后面的结果成立他们最好是两个男人这个前提下如果其中一个的爸爸刚好刚刚好是另一个除第一个人以外的那个人的妈妈的哥哥那这个角度上来说我想这两个人也就是一开始我假设的那两个人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应该是可以算上通俗说法也就是刚刚你口中说的那种表兄弟，但如果他们根本不相联系不管早上中午晚上吃饭拉屎喝水或者赌博偷摸女人被打的时候一整天都没有见过面说过话就跟其他的陌生人之间一样那他们也就不算表兄弟而算是……唔唔唔！”
“他妈吵死了，”江乱捂住瘦猴的嘴这才让耳根清净下来，等对方停下后这才收回手：“给我把闭上嘴，我来问你！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不然就吃嘴巴子，懂不懂？”
“懂了懂了懂了！”
啪！
一个响亮的嘴巴子。吃痛的瘦猴连忙捂住自己的嘴，点起了头。
啪！
又是一个嘴巴子。
“点一次就够了！”
整顿过后，江乱再次抛出老问题：“王辟是你表弟？”
瘦猴思考了片刻，最后还是精确地点了一下头。
“你已经很久没和他联系了？”
点头。
“你们两个的关系很一般？”
点头。
“你和他都经常在这家酒吧混？”
点头。
“他已经有段时间没在酒吧出现了？”
点头。
“不过你还是知道怎么能够找到他？”
点头。短暂的停顿后
，瘦猴又开始猛地改成了摇头。
啪！
“这次是因为撒谎。”如果是往常，这种时候江乱应该已经换上那副温暖亲和的笑脸了，但今天他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强迫自己做到。
“老实说，我现在真的很累，而且没有多少时间了，老兄你也不像是个乐于吃苦头的人。你的表弟欠了我一大笔债，我要找他算清楚，这怎么说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吧？何况，你们关系，你刚刚也点头了不是吗？除此之外，如果你愿意配合，我还会支付你一笔报酬。”
说着，他掏出十银尔在手中颠了颠。“觉得少？”左手伸回腰包又抓了一把，“双倍？三倍？还是更多？”这些都是昨天在珠宝店里带出来的，不过这东西现在对他来说已经不像从前那么重要了。
瘦猴慌忙地上前按住了那只掏钱的手，仿佛生怕它继续掏出更多的钱一般。他腾出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嘴。
“说……”江乱不耐烦地应允道，随后补充了一条：“不想挨嘴巴子就五十字以内说完。”
恢复发言权的瘦猴情绪有些激动，手舞足蹈了片刻才开口：“那个那个老板老板小老板我早该开始就该看出你不一般了……”
“还剩下一半。”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那个小王八蛋的底子我一清二楚，我可以……”戳着手指头的瘦猴惊觉自己才说到一半字数已经用完，试探着看向了对面的少年。
刚刚听到关键点上的江乱见对方突然停下，这才想起了自己刚刚的话。
啪！
响亮的耳光后，少年比了个请的手势：“嗯，可以继续了。”
委屈地摸着脸，瘦猴接着说道：“我可以带小老板你去找王辟，不过钱我不要，只要你顺便帮我从那些人手里抢回我的大蛋。”
“要这样说话不就完了吗？”江乱拍拍瘦猴的肩膀，“那些人割了你的蛋？”
“小老板你的思想也太龌龊了吧！大蛋是我的狗。”瘦子争辩道。
“这名字有什么说法？”
“没有，只是因为它的蛋是那一窝里最大的，其他的几只就是二蛋三蛋和小蛋。”
啪！
“这次只是单纯的想抽你。”甩甩手，江乱接着道：“狗我能帮你抢，只要是像你说得那么顺道，刚刚也说了，我时间不多。”
“顺顺顺顺！当然顺路！不然我也不敢麻烦浪费小老板你的时间事实上我连想都不敢想，不过那只狗不是普通的它非常的不普通二蛋三蛋小蛋都完全比不上它我的意思是从我的外婆把它送给我的那天开始我们就相依为命某种角度我之前和你提过的那种角度上来说比起王辟它更像我的表弟……”
啪！
“闭上嘴，带路。”江乱命令道。
瘦猴连忙捂住嘴点头哈腰地跳到了前方领路，那急不可待的模样简直恨不得拽着身后的江乱走。得到了允诺之后，这只猴子积极得像是被打了鸡血似的。
然而没走多久，江乱却发现自己被带回了绯色曼陀罗的门口。他微微皱眉：“你确定在这里能找到王辟？”
“当然绝对百分之一百零一定会在这里找到他，虽然能找到他地方有很多洗衣房女厕所几年后在装埋贱人的坟墓里说不定也有他但现在这里一定是能最快找到他的！”情绪稍稍有所波动，瘦猴的嘴就管不住一肚子的废话了。
“憋死你不完了吗！静音！走吧。”见对方胸有成竹的模样，江乱知道这位表哥已经想到找出表弟的办法了。
走进酒吧，瘦猴又贴到了少年身边低声问道：“小老板小老板我能多说几句吗？绝对是关于接下来行动有用的话！”
“你现在说得也不少。”
“啊哈哈哈…小老板是这样的，小王八蛋也就是你要找的王辟我一般都叫他小王八蛋说起来他的蛋确实小，他最近突然很受蟒哥也就是这里的大老板器重已经今非昔比所以不可能像以前一样在酒吧的某张小牌桌上找到他了要找他我们必须下负一层。”
“地下室？”
瘦猴对这位债主的反应颇为意外：“小老板你不知道这里的负一层？”
“不常来，你说说。”江乱淡淡地回答道，心里确实又确信了一分自己没找错人。
“哦哦！”瘦猴组织了一下语言，一边往前走一边放低了说道：“如果你多在夜里来几回应就会知道这些酒水根本赚不了几个钱那几个钱连酒鬼醉汉打碎的杯子砸碎的椅子喝光的洁厕水都买不起，比起这台面上的酒水更加吸引顾客更赚钱的就是的是负一层的那些玩意——那些来钱快的玩意。”
虽然心里有了大致猜测，但江乱还是问道：“比如？”
“小老板这你就年轻了不是！”提到这一点，瘦猴眉飞色舞了起来：“来钱快无非就是赌嘛比如骰子、牌、转盘、斗狗……”脱口而出后他再想掩饰也来不及了。
“所以，你就是这么和你的狗相依为命的？”江乱讥讽道。正如他所料的，这头瘦猴也算不上什么好东西。
“小老板小老板老板你听我解释，我根本没想让大蛋到那种肮脏的地方我也是被……”
打断对方的解释，江乱说：“省省口水吧，你放心，我不关心狗，我只在乎人。”
“明白明白我明白！不过一会儿我们可能要先去换点筹码……”
就在瘦猴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应允的时候，一只健壮有力的手狠狠地推在了他的胸前，将他推了一个踉跄撞在了江乱的身上。
“行啊王骇，身子骨够硬！还是真以为我不敢撕烂你的嘴？”挡路的正是不久前将瘦猴丢出酒吧的看场打手。的确，负一层这种地方，没有几个看场子的是不行的。
在大块头伸手去扯瘦猴脸皮时，一旁看够热闹的江乱终于开口，上前拍了拍打手的手臂：“喂，冷静点大块头，虽然我也很想那么做，不过他现在对我还有用，所以拜托你能不能先把手撒开。”
“你他妈算哪根葱？小屁孩，少管闲事，不然我就打得连你母亲都认不出你！”打手的
话音刚落，手上爆发出的剧痛已经是让他面部扭曲成了一团。
甩开那只被生生拧断的胳膊，江乱狠声道：“我最烦别人提这个！”控制了一下愤怒，他恢复了平静的语气：“不好意思大个子，可能是没休息好的原因，我最近脾气有点大了，不信你问猴子，他最清楚。好了，猴子我们走吧。”
转身，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数名虎视眈眈的男子包围了。那是当然，看这么大的场子，总不能就指望一个人吧？
“这么快就要开打了吗？也行啊！”江乱抖抖左手，正准备上前时，瘦猴却是冲在了他的前头。
“冷静冷静冷静点！他是我带来负一层玩的新客人他来耍钱的技术很一般因为是我教他玩的！总之那个什么……蟒哥什么时候开始还不欢迎新客人了吗？”
听到这里，打手的领头人这才稍稍松了松架势：“喂！小子，你来玩带钱了吗？这里可不收你买玩具的零花钱。”
“那就可惜了，我家里向来只给我这点钱买玩具。”左手颠着从腰包中掏出的金尔，江乱扭着眉头故作为难的模样说道，虽然只是随手一抓，但少说也有十多枚。事实上，他也记不清自己究竟从那家珠宝店里带走了多少钱，有机会再还吧。
这下别说出口挑衅的打手，围观的酒客、调酒师、侍者，甚至一旁的瘦猴王骇都同样惊得拉下了下巴。知道这家伙有钱，但没想到这么有钱！刚才居然还说什么钱就不要了的蠢话我是猪吗还是猴猴比猪聪明那还是猪吧！这回轮到王骇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猴子，我就说这里太高档我玩不起，走吧，换个小孩子能玩的地方去。”
“喂喂喂！小少爷留步！小少爷留步！哈哈哈哈！”见少年转身，打手连忙追了上去小心地拉住了他。他很清楚，如果放走了这条大鱼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手！”江乱用右眼瞥了瞥搭在肩上的手。
“哦！”打手立即收回自己的手，陪着笑脸说道：“哈哈小少爷，这些家伙……我们……刚刚……大家都是闹着玩的，对吧？”一边说，他一边回头问手下到。
“啊是是啊……”
“我们就这毛病……爱闹。”
“小少爷你大人有大量……”
被头子一瞪眼，小弟们纷纷有一句没一句地附和起来。
江乱丝毫不遮掩脸上的轻蔑，斜着眼和谄媚的打手对视片刻，顿了顿才说道：“行吧行吧，这次就算了。”
“那少爷您……”
将手中的一把金尔一抛，江乱道：“换成筹码，一会儿给我送过来。”
“是！小少爷您先请！”打手头子小心地捧着金尔，带着小弟鞠了个躬答应道。这些金尔足够有这个分量，多少人拼上性命可能都不曾见过这么多的钱，它们都足够让一个人过上内堡的生活了，虽然只是个开始。
“等等！”走了几步，江乱又回过头来。
“小少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江乱来到那被他拧断胳膊的打手面前，丢下了一把银尔：“对愿意跟你客气的人，你最好也客气点。”
大摇大摆地离开，王骇有感而发地拍马溜须道：“不愧是小老板一出手就把这些长个儿不长脑的家伙制得服服帖帖看他们那副模样就像大蛋看见我拿着鸡腿的样子！而且您还是以德服人连上来就动手的那头疯狗，您都愿意给医药费您实在真是德才兼备！”
“无所谓，反正那些本来是准备给你的。”
“哦！是嘛原来如此啊我就说嘛！啊？什什么？什么什么？您说什么？”
没有理会瘦猴的嚷嚷，江乱看向了一旁走来的侍者。的确，经过了刚才的动静之后，此时也该有为两人引路的侍者了。
“尊贵的客人，请跟我来，我带你从贵宾通道进入负一层。”
这一次在再没有任何阻力，两人来到那扇藏于酒吧深处的门前，由侍者为他们打开了门。看似陈旧的双开硬木门后面，却是一个直达地下的简陋电梯，虽然锈迹斑斑，但在外堡电梯这种东西本身就是一种奢侈了。显然，这就是侍者口中的贵宾通道了。
“小老板小老板真是沾了小老板您的光了我居然也乘了回电梯我一直都听说这里有电梯不过从来没有见过！您知道吗一般人走的都是刚刚隔壁那条楼梯路又窄又暗还臭得不行。”电梯内，王骇新奇地环顾着，嘴上还不忘吐着废话。
“安静，猴子。”江乱揉了揉耳朵说。
“好的小老板，小老板你发现了吗？你现在好像已经有点习惯我说话的方式了说不定……”
啪！
电梯内安静不到三秒。
“小老板，小老板。”
“又他妈怎么了？”
“别动手别动手，我就想问一下了解一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也可以假装不经意的透露给我王辟他究竟欠你多少钱？”
“还是那句话，放心。他的这比债还轮不到你来还，我答应你的事也会做到，而你，只负责带我找人。”提到所谓的债，江乱依旧是藏起心中浓浓的戾气，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说道。
王骇点头干笑了一下，斟酌片刻还是说道：“我的意思是……小老板，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是没错不管是父母还是老师还是我已经那个死了好几年的体育老师都是他都是这么教我的，但这里是他们的地盘而且而且王辟那狗食最近又混到了蟒哥身边有时候人多了或者站在他那边的人多了就可能会略过讲道理的环节，所以可能也是因为这一点我的体育老师更多的是在教我跑步我的意思是……您怎么要债也不带点人手？”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你要是怕惹火上身，在我看到王辟的时候，你就可以先滚蛋了。”江乱回答说。
“喔，其实我想……”
还不等王骇继续说完，电梯的门便作响着打开了，嘈杂的音浪已经将他的声音盖了下去。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扑鼻而来，耳边同时响起女侍甜美的声音：“尊贵的客人，欢迎来到曼陀罗！祝您好运，玩的愉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