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念（28）
杨振被判刑前，杨思鸣曾来求过韩惩，他曾跪在韩氏大楼前几个小时只为见韩惩一面。后来杨振被判有期徒刑十五年，杨思鸣大闹韩氏被警察带走。韩长庚念及过往，放了杨思鸣一马，杨思鸣被释放的第三日，陶念被绑。
杨思鸣本想用陶念来威胁韩惩，无奈21岁的韩惩年少气盛，骨子里那股不羁的性格让他完全没有受到杨思鸣的威胁。他是痛恨这份威胁的，以至于当警察出现的时候杨思鸣失去理智，将陶念从天台推下。那时只比韩惩大了一岁的生命永远停留在了那花样的年纪，浑身是伤，让人不忍直视。
杨振在狱中自杀是杨思鸣最接受不了的结果，所以他开始走向极端，他恨这个世界，恨韩惩，恨韩惩身边的每一个人。
如今杨思鸣想故技重施，他堵对了，于念是韩惩的软肋，但他同样也赌错了，他没想到的是韩惩是可以为于念豁出命的。他想让韩惩同他一样活在痛苦中，没有人明白杨振在杨思鸣心中是多么重要，杨振给了杨思鸣从小到大所有的爱，包括他所缺失的母爱，在杨思鸣心中，杨振是无人能及的。以至于杨振锒铛入狱，最接受不了的自然是杨思鸣，一念之差，做出了不可挽回的错事，但他从不后悔，他恨透了韩惩，他觉得是韩惩让他原本美满幸福的家庭破灭，妻儿从此远离家乡，异国漂流。
杨思鸣弥留之际要求见韩惩最后一面，韩惩赴约。
肿瘤科特殊病房，杨思鸣带着氧气罩，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眼神迷离。许是感觉到了韩惩进来，他收回目光，缓缓扭头。杨思鸣看到韩惩时，微微抬起的左手却在最后默默的放了下来，继而用另一只手摘下了氧气面罩。他的呼吸有些急促，闭了闭眼，待到舒服时才又缓缓睁眼。韩惩在他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表情凝重。
“终究。。。还是你赢了。”杨思鸣开口的第一句话，嗓音嘶哑，他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再说话，说完一句话后气喘的厉害。
“当初为何。。。不能放过我的父亲呢？”杨思鸣看着韩惩的眼神中闪烁着泪光，他想，若是当初韩惩放过了杨振，那么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他也曾。。。也曾抱过你呀？”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落进了他身下的枕头里。韩惩沉默不语，只静静地看着杨思鸣。是呀，杨振也曾抱过他，在他孩童时代，他曾经口中的杨叔叔。
可是从什么开始呢？一切都变了。大概是从杨振第一次对他起了杀心开始吧，韩惩在心底抹去了这一切的往日旧情。
“墨尔本，最后那次。。。我父亲也后悔了，他想让那些人罢手的，可当他打那个电话的时候。。。。你们。。。你们的车，翻下了峭壁。”杨思鸣的眼泪不断的流进枕头里，那块白色已被泪水浸湿。“当他。。。知道你们的车出事的时候，那天晚上。。。他在书房呆了一夜，整宿没合眼。。。”杨振本不想杀韩惩，可韩惩对他们的威胁实在太大，只能说杨振是贪心的，他想与齐川一起坐拥韩氏，甚至想过以后，韩氏没了齐川，彻底属于他杨振的时候，所以，那个念头才会产生。可后来，他也后悔了，韩惩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毕竟只是一个孩子。杨思鸣轻轻的闭上了眼睛，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了太多的话，他的体力明显不支，他需要好好的休息，可他不能休息了，他知道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重新睁开眼，韩惩依旧面容沉静，窗外射进的阳光晕开了他一半的轮廓，他就坐在那里，曾经常常跟在他身后叫他思鸣哥哥的小孩，就坐在那里，静静地望着他。
“我不后悔自己做的一切，就像你也不后悔你是如何走到了今天。。。我们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注定会不一样。”
“我杀不了你，但你也因我而伤，我们的债，清了。。。”他望着韩惩，眼神开始涣散，他说，“不，没清。。。我始终，还欠你一条命。”陶念的那条命，他还不了，那是他没有预料的，他失去了理智竟连他自己都无法预料。本不想伤害的那个人，最终死在了他的手里，那条命始终欠着的。注定了，他与韩惩清不了。
韩惩起身离开时，杨思鸣在背后叫住了他，他叫他，景千。
他说：“韩景千，我请求你。。。放过我的妻儿。”韩惩头也未回的走出了病房。
三分钟后，江南走了过来。
“走了。”
韩惩紧闭着的双唇微微启了启，最终还是没说出那句想说的话。他往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看了一眼，里面的医护人员进进出出，神色都是那般凝重。他抬头看了眼走廊的灯光，从兜里掏出一包香烟，倒出一根在手里，刚放进嘴里时就瞥到了墙上贴着的禁烟标志，韩惩垂眸，默默的从嘴里拿下那根香烟，捏进手里，往外走去。
江南未曾看见，他眼底的那一抹水光。那根被他捏的粉碎的香烟在走出住院部大厅的时候被他丢进了花坛旁的垃圾桶里。
“杨思鸣的老婆孩子已经在回国的飞机上了。”路上，江南差点忘了汇报这件事，原本韩惩打算让她们回来能够看到杨思鸣最后一面的，终究还是没见着。
杨思鸣入狱的那年，他的儿子刚刚出世，如今已有六岁了。那孩子从一出生便注定了与自己的父亲无缘。
于念走进韩惩书房的时候，他已经在窗边站了有一会儿了，那根香烟从点燃到燃尽，他竟没吸上几口。长长的烟灰在他转身的时候抖落在脚下的地板上，他低头看了一眼，讪讪的将烟蒂丢进了烟灰缸。
已进四月的天气在渐渐回暖，开始尝试脱去厚重的外衣。这天，他们都只穿了一件褐色的毛衣，竟那么默契。
书房的窗户看不见后院的那一片梨树林，但能看见前院那棵繁盛的白杨树。冬天时，树叶落了一地，清姐也曾抱怨过几句，但她却认为落叶的白杨同样很美。四月即将到来，白杨开始恢复生机，院子里每一棵植物都在向大自然宣告春天已经来了。
“墨尔本的冬天会像这里一样吗？”于念望着满院渐渐复苏的那片绿色说。
韩惩转头望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许久后，他才回到：“不会，墨尔本的冬天没有s市这么冷。”
“那就好。”她垂眸，低低的回应。
“于念。。。”韩惩侧过身子，向她伸出手。
“那我出国的事，景千哥哥，麻烦你了。”她没让韩惩说话，抬头笑着看他，眼底不着一丝难过的情绪。于念假装的再好，韩惩又怎会看不出来。那只抬了一半的手渐渐放了下来。
他最终还是点头了。
于念度过了最难熬的一段时光，她每天都在后悔做的决定，却又在后悔中说服自己不要去后悔。终于，那一天还是来了。
韩惩睡的迷迷糊糊，突然感觉被窝有异动，他猛然睁开眼睛，身子向后退去，拍开了床头的灯。于念睁着一双大眼睛受了惊的望着韩惩。韩惩顿时皱眉，沉着脸，低声呵斥：“你在做什么？”
韩惩的脸难看到极致，一双深邃的黑眸在昏黄的灯光下更加的令人不敢直视。
但于念在那一刻不知鼓足了多大的勇气，眼睛直直的盯着韩惩，一刻都未闪躲。她藏在被窝里的一双手拳头紧拽，嘴唇微微颤抖，于念下意识的紧闭双唇不想让韩惩看出她有多紧张。
“回去。”又是一声低吼，于念身体猛的一惊，可下一秒她突然倾身上前，双手捧着韩惩的脸，一双冰凉的软唇覆盖而上。
当两人的唇相碰之时，不光是韩惩，就连于念自己都吓了一跳，如触电一般，从脚底一直窜到头皮。
韩惩握住于念的双臂用力将她推开。
“你。。。”他震惊的连责备的话都说不出口。
“景千哥哥，你要了我吧。”于念双眸泛红，眼底的水光在这黑夜映着灯光显得格外的明亮。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韩惩语气满是不悦，松开她的双臂退了一步，下了床。
“我知道，我喜欢你，你知道的，我喜欢你。”于念的眼泪流了下来，她望着与自己保持距离的韩惩无声的哭着。
“于念，你不该这样。我说的很清楚，你还小，这一切与你而言终将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他叹了口气，眉头深锁的望着于念。
“我知道，我知道。”于念低下了头，声音也随之小了下去。
“可是，我明天就要离开了。”半晌，她重新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
“我要离开了，可能这辈子再也不能像现在一样待在你的身边，我只是，不想让自己有遗憾。”她用浓浓的鼻音诉说着自己的心声，夜的寂寥，不知是房间温度太高还是激动的缘故，她的背后湿了一片。
“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我想把我最好的留给你。”韩惩修长的手指轻触了自己的眼角，对这样的于念他是没有任何抵抗力的，他心疼她的如此卑微，但他明白，于念深陷，他不可以。
他重新坐回床上，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说：“你才18岁，正如我说过的，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等以后你会碰到一个你更喜欢的人，那时候你会觉得你对我的喜欢不过是一种依赖，微不足道。”他声音里透着无奈与疲惫。
于念摇头，只是一个劲的摇头。眼泪不断不断的掉落，滴进裹着自己的被子里。
“你好好冷静下，这里留给你。”说着，韩惩欲要起身离开开。
“景千哥哥。”于念猛的从被窝起来扑倒在他身上，双臂收紧，死死的抱住韩惩的腰。
“我不会喜欢别人，在我心里，以后再也不会遇到如你一般的人了。”她哭喊着，韩惩心头一紧，下意识抬起的手在尚存的一点点理智中放了下来。他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房间，因为他怕下一秒，他会推翻自己这么久以来所坚持的所有。
“放手。”他命令着。
于念的双臂收的更紧，脸颊靠在他的腹部，隔着薄薄的一层睡衣，温度传进了他的身体里，韩惩的身子顿时燥热起来。
“于念，不要逼我今晚就将你送走。”于念的头猛然抬起，参杂着泪水，她看不清韩惩的脸，只有那模糊的轮廓落入她的眼里。
“你以后。。。会跟别人结婚吗？”最后她颤抖的嗓子轻声问着。
“会。”韩惩的果断与平静让她渐渐松开了对他的束缚，在韩惩离开后，几近绝望的跌进了被子里。
那晚，她如一个嗜赌成瘾之人，躺在他躺过的被子里，枕着残留他气息的枕头，使劲的闻着属于他的味道。她知道，从此后，再无可能像今夜这样与他如此靠近。
一夜无眠，等到黎明后，她离开了那个最后让她留念的地方。
韩惩回到房间，看着枕上那快湿润，心不由得缺了一块。他恨自己的果断与决绝，恨自己的成熟与理智。如果可以，他会不惜一切的将她留在身边，但于念有自己的人生，就让她飞吧，飞出这四方院，飞向更远的地方吧。
站在书房的窗边，他静静地看着于念站在车前驻足回头。她抬头朝着这里望来，四目相对，她哭了。清姐和江南已经放好了行李，江南在车边等候，清姐走到于念身边往二楼的那个窗户看了一眼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上车。
于念吸了吸鼻子，收起眼泪钻进了车里。
后来，韩惩收到了江南的信息，简短的四个字。
“哭了一路”
书桌前，他痛苦的双手捂着脸，将情绪埋进掌心。再抬起头时，电脑上贴着的那张便贴收进了眼底。
于念的离开，梨园一下子变得空荡无比，走到哪里似乎都有回音。短短的几个月，就好像在他心里住了好些年。
杨思鸣本想用陶念来威胁韩惩，无奈21岁的韩惩年少气盛，骨子里那股不羁的性格让他完全没有受到杨思鸣的威胁。他是痛恨这份威胁的，以至于当警察出现的时候杨思鸣失去理智，将陶念从天台推下。那时只比韩惩大了一岁的生命永远停留在了那花样的年纪，浑身是伤，让人不忍直视。
杨振在狱中自杀是杨思鸣最接受不了的结果，所以他开始走向极端，他恨这个世界，恨韩惩，恨韩惩身边的每一个人。
如今杨思鸣想故技重施，他堵对了，于念是韩惩的软肋，但他同样也赌错了，他没想到的是韩惩是可以为于念豁出命的。他想让韩惩同他一样活在痛苦中，没有人明白杨振在杨思鸣心中是多么重要，杨振给了杨思鸣从小到大所有的爱，包括他所缺失的母爱，在杨思鸣心中，杨振是无人能及的。以至于杨振锒铛入狱，最接受不了的自然是杨思鸣，一念之差，做出了不可挽回的错事，但他从不后悔，他恨透了韩惩，他觉得是韩惩让他原本美满幸福的家庭破灭，妻儿从此远离家乡，异国漂流。
杨思鸣弥留之际要求见韩惩最后一面，韩惩赴约。
肿瘤科特殊病房，杨思鸣带着氧气罩，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眼神迷离。许是感觉到了韩惩进来，他收回目光，缓缓扭头。杨思鸣看到韩惩时，微微抬起的左手却在最后默默的放了下来，继而用另一只手摘下了氧气面罩。他的呼吸有些急促，闭了闭眼，待到舒服时才又缓缓睁眼。韩惩在他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表情凝重。
“终究。。。还是你赢了。”杨思鸣开口的第一句话，嗓音嘶哑，他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再说话，说完一句话后气喘的厉害。
“当初为何。。。不能放过我的父亲呢？”杨思鸣看着韩惩的眼神中闪烁着泪光，他想，若是当初韩惩放过了杨振，那么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他也曾。。。也曾抱过你呀？”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落进了他身下的枕头里。韩惩沉默不语，只静静地看着杨思鸣。是呀，杨振也曾抱过他，在他孩童时代，他曾经口中的杨叔叔。
可是从什么开始呢？一切都变了。大概是从杨振第一次对他起了杀心开始吧，韩惩在心底抹去了这一切的往日旧情。
“墨尔本，最后那次。。。我父亲也后悔了，他想让那些人罢手的，可当他打那个电话的时候。。。。你们。。。你们的车，翻下了峭壁。”杨思鸣的眼泪不断的流进枕头里，那块白色已被泪水浸湿。“当他。。。知道你们的车出事的时候，那天晚上。。。他在书房呆了一夜，整宿没合眼。。。”杨振本不想杀韩惩，可韩惩对他们的威胁实在太大，只能说杨振是贪心的，他想与齐川一起坐拥韩氏，甚至想过以后，韩氏没了齐川，彻底属于他杨振的时候，所以，那个念头才会产生。可后来，他也后悔了，韩惩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毕竟只是一个孩子。杨思鸣轻轻的闭上了眼睛，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了太多的话，他的体力明显不支，他需要好好的休息，可他不能休息了，他知道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重新睁开眼，韩惩依旧面容沉静，窗外射进的阳光晕开了他一半的轮廓，他就坐在那里，曾经常常跟在他身后叫他思鸣哥哥的小孩，就坐在那里，静静地望着他。
“我不后悔自己做的一切，就像你也不后悔你是如何走到了今天。。。我们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注定会不一样。”
“我杀不了你，但你也因我而伤，我们的债，清了。。。”他望着韩惩，眼神开始涣散，他说，“不，没清。。。我始终，还欠你一条命。”陶念的那条命，他还不了，那是他没有预料的，他失去了理智竟连他自己都无法预料。本不想伤害的那个人，最终死在了他的手里，那条命始终欠着的。注定了，他与韩惩清不了。
韩惩起身离开时，杨思鸣在背后叫住了他，他叫他，景千。
他说：“韩景千，我请求你。。。放过我的妻儿。”韩惩头也未回的走出了病房。
三分钟后，江南走了过来。
“走了。”
韩惩紧闭着的双唇微微启了启，最终还是没说出那句想说的话。他往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看了一眼，里面的医护人员进进出出，神色都是那般凝重。他抬头看了眼走廊的灯光，从兜里掏出一包香烟，倒出一根在手里，刚放进嘴里时就瞥到了墙上贴着的禁烟标志，韩惩垂眸，默默的从嘴里拿下那根香烟，捏进手里，往外走去。
江南未曾看见，他眼底的那一抹水光。那根被他捏的粉碎的香烟在走出住院部大厅的时候被他丢进了花坛旁的垃圾桶里。
“杨思鸣的老婆孩子已经在回国的飞机上了。”路上，江南差点忘了汇报这件事，原本韩惩打算让她们回来能够看到杨思鸣最后一面的，终究还是没见着。
杨思鸣入狱的那年，他的儿子刚刚出世，如今已有六岁了。那孩子从一出生便注定了与自己的父亲无缘。
于念走进韩惩书房的时候，他已经在窗边站了有一会儿了，那根香烟从点燃到燃尽，他竟没吸上几口。长长的烟灰在他转身的时候抖落在脚下的地板上，他低头看了一眼，讪讪的将烟蒂丢进了烟灰缸。
已进四月的天气在渐渐回暖，开始尝试脱去厚重的外衣。这天，他们都只穿了一件褐色的毛衣，竟那么默契。
书房的窗户看不见后院的那一片梨树林，但能看见前院那棵繁盛的白杨树。冬天时，树叶落了一地，清姐也曾抱怨过几句，但她却认为落叶的白杨同样很美。四月即将到来，白杨开始恢复生机，院子里每一棵植物都在向大自然宣告春天已经来了。
“墨尔本的冬天会像这里一样吗？”于念望着满院渐渐复苏的那片绿色说。
韩惩转头望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许久后，他才回到：“不会，墨尔本的冬天没有s市这么冷。”
“那就好。”她垂眸，低低的回应。
“于念。。。”韩惩侧过身子，向她伸出手。
“那我出国的事，景千哥哥，麻烦你了。”她没让韩惩说话，抬头笑着看他，眼底不着一丝难过的情绪。于念假装的再好，韩惩又怎会看不出来。那只抬了一半的手渐渐放了下来。
他最终还是点头了。
于念度过了最难熬的一段时光，她每天都在后悔做的决定，却又在后悔中说服自己不要去后悔。终于，那一天还是来了。
韩惩睡的迷迷糊糊，突然感觉被窝有异动，他猛然睁开眼睛，身子向后退去，拍开了床头的灯。于念睁着一双大眼睛受了惊的望着韩惩。韩惩顿时皱眉，沉着脸，低声呵斥：“你在做什么？”
韩惩的脸难看到极致，一双深邃的黑眸在昏黄的灯光下更加的令人不敢直视。
但于念在那一刻不知鼓足了多大的勇气，眼睛直直的盯着韩惩，一刻都未闪躲。她藏在被窝里的一双手拳头紧拽，嘴唇微微颤抖，于念下意识的紧闭双唇不想让韩惩看出她有多紧张。
“回去。”又是一声低吼，于念身体猛的一惊，可下一秒她突然倾身上前，双手捧着韩惩的脸，一双冰凉的软唇覆盖而上。
当两人的唇相碰之时，不光是韩惩，就连于念自己都吓了一跳，如触电一般，从脚底一直窜到头皮。
韩惩握住于念的双臂用力将她推开。
“你。。。”他震惊的连责备的话都说不出口。
“景千哥哥，你要了我吧。”于念双眸泛红，眼底的水光在这黑夜映着灯光显得格外的明亮。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韩惩语气满是不悦，松开她的双臂退了一步，下了床。
“我知道，我喜欢你，你知道的，我喜欢你。”于念的眼泪流了下来，她望着与自己保持距离的韩惩无声的哭着。
“于念，你不该这样。我说的很清楚，你还小，这一切与你而言终将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他叹了口气，眉头深锁的望着于念。
“我知道，我知道。”于念低下了头，声音也随之小了下去。
“可是，我明天就要离开了。”半晌，她重新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
“我要离开了，可能这辈子再也不能像现在一样待在你的身边，我只是，不想让自己有遗憾。”她用浓浓的鼻音诉说着自己的心声，夜的寂寥，不知是房间温度太高还是激动的缘故，她的背后湿了一片。
“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我想把我最好的留给你。”韩惩修长的手指轻触了自己的眼角，对这样的于念他是没有任何抵抗力的，他心疼她的如此卑微，但他明白，于念深陷，他不可以。
他重新坐回床上，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说：“你才18岁，正如我说过的，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等以后你会碰到一个你更喜欢的人，那时候你会觉得你对我的喜欢不过是一种依赖，微不足道。”他声音里透着无奈与疲惫。
于念摇头，只是一个劲的摇头。眼泪不断不断的掉落，滴进裹着自己的被子里。
“你好好冷静下，这里留给你。”说着，韩惩欲要起身离开开。
“景千哥哥。”于念猛的从被窝起来扑倒在他身上，双臂收紧，死死的抱住韩惩的腰。
“我不会喜欢别人，在我心里，以后再也不会遇到如你一般的人了。”她哭喊着，韩惩心头一紧，下意识抬起的手在尚存的一点点理智中放了下来。他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房间，因为他怕下一秒，他会推翻自己这么久以来所坚持的所有。
“放手。”他命令着。
于念的双臂收的更紧，脸颊靠在他的腹部，隔着薄薄的一层睡衣，温度传进了他的身体里，韩惩的身子顿时燥热起来。
“于念，不要逼我今晚就将你送走。”于念的头猛然抬起，参杂着泪水，她看不清韩惩的脸，只有那模糊的轮廓落入她的眼里。
“你以后。。。会跟别人结婚吗？”最后她颤抖的嗓子轻声问着。
“会。”韩惩的果断与平静让她渐渐松开了对他的束缚，在韩惩离开后，几近绝望的跌进了被子里。
那晚，她如一个嗜赌成瘾之人，躺在他躺过的被子里，枕着残留他气息的枕头，使劲的闻着属于他的味道。她知道，从此后，再无可能像今夜这样与他如此靠近。
一夜无眠，等到黎明后，她离开了那个最后让她留念的地方。
韩惩回到房间，看着枕上那快湿润，心不由得缺了一块。他恨自己的果断与决绝，恨自己的成熟与理智。如果可以，他会不惜一切的将她留在身边，但于念有自己的人生，就让她飞吧，飞出这四方院，飞向更远的地方吧。
站在书房的窗边，他静静地看着于念站在车前驻足回头。她抬头朝着这里望来，四目相对，她哭了。清姐和江南已经放好了行李，江南在车边等候，清姐走到于念身边往二楼的那个窗户看了一眼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上车。
于念吸了吸鼻子，收起眼泪钻进了车里。
后来，韩惩收到了江南的信息，简短的四个字。
“哭了一路”
书桌前，他痛苦的双手捂着脸，将情绪埋进掌心。再抬起头时，电脑上贴着的那张便贴收进了眼底。
于念的离开，梨园一下子变得空荡无比，走到哪里似乎都有回音。短短的几个月，就好像在他心里住了好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