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妃上位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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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精心设计再续前缘

    纸鸢叹息一声道,“我明白的。”

    夜间海棠服侍我梳洗,柔声道,“今日纸鸢姑娘的话娘子别太放在心上。”

    我道,“我清楚的。她的难过并不比我少。”

    海棠轻轻叹了一声,道,“娘子的伤心都在自己心底呢。有时候,说不出来的伤心比说得出来的更难受。”

    我黯然垂眸,“或许纸鸢觉得,我的伤心并不如她,我对容遇的感情也不如她。海棠,有的时候甚至连我自己也这样觉得。”

    海棠拢一拢我的鬓发,语气和婉贴心,“纸鸢姑娘的伤心是为了自己再看不到将军,而娘子,却是伤心得连自身都可以舍弃了。”

    夜色似冰凉的清水湃在脸上,我苦笑道,“海棠,你看我又一味伤心了。”我屏息定神,“这不是我能伤心的时候。你得和我一起想想,这宫里有没有能在陛下面前说得上话的人?”

    海棠默默凝神片刻,眼中忽然闪耀过明亮的一点精光。她的声音执着而坚毅,“唯今能在陛下面前说的上话的只有小林子了,他最清楚陛下的性子。娘子如今要设法回宫,就一定要有碰的上陛下的机会。”

    “你的意思我清楚,我要回宫,必定得要人穿针引线。我本来是思量着能否找黛眉。”

    海棠思虑片刻,道,“不可。黛眉如今在钰妃身边侍奉而不是在陛下身边行走,一则传递消息不方便,二则不能时时体察陛下的心意,万一提起的时候不对便容易坏事。”

    我的容色在烛光下分外凝重,“不是黛眉,那便只有他。我在宫中时虽给了他不少好处,可如今我落魄至此,回宫的机会微乎其微,不过,他心里有一人我却是知道的。”

    海棠神色冷清而理智,“即便他不肯帮,咱们也一定想法子要他帮。”

    我隐约猜到了些什么,心下不禁漫起一点惶恐,说道,“你说的对,或者是你与我想到一处去了。”

    海棠的手那样凉,我的手是温暖的,却温暖不了她的手。

    我的嘴角漫起一点心酸的笑意,“内监是身子残缺的人,不能娶妻生子是一辈子最大的苦楚。所以他们常常和宫女相好,叫做‘对食’,就当聊胜于无,也算是安慰彼此的孤苦。他从前最惦念的人无非就是锦瑟了,我那里有一件东西是锦瑟留给他的,你带着这东西去寻了他,他定然会相信我的身份。”

    海棠的身影那样单薄,她淡淡道,“这是最好的打算了。只是难为娘子好不容易可以做个与皇宫再无瓜葛的人,如今又要折返回去……已然是第二次了……”

    我几乎想也不想,说道,“海棠,我如今再不是从前晋王府里那个软弱无能的晋王妃了,他莫千尘也不是当年那个对我温柔相待的人了……其实,我一早就不是我,莫过于一具行尸走肉……”

    海棠缓缓拨开我的手,神色已经如常般镇定了,她道,“娘子,不论前方是如何的艰难,奴婢定然会陪在娘子的身旁,与娘子同甘共苦。”

    月色透过薄薄的窗纸映在海棠脸上,她的容色白得几乎如透明一般,一点血色也没有。她缓缓站起身子,轻轻拂一拂裙上的灰尘,转身向外走去。

    我惊呼道,“海棠,你去哪里……”

    海棠转身微微一笑,“林公公在宫外有座外宅,奴婢知道在哪里,也有把握能见到他。奴婢现在就去,替娘子将事情办妥当。”

    海棠慢慢走到屋外。月色如惨白的一张圆脸,幽幽四散着幽暗惨淡的光芒。屋外群山如无数鬼魅怪异地耸着的肩,让人心下凄惶不已。

    我第一次发现,海棠平和温顺的面容下有那么深刻的忧伤与哀戚。她缓缓离去,一步步走得极稳当,黯淡月光下她的身影被拉得又细又长。那么漆黑的影子,牢牢刻在了我心上。

    长夜,就在这样的焦灼与无奈中度过。海棠在天明时分归来,她的神色苍白,一点笑容仿佛是尘埃里开出来的沾染着风尘的花朵,轻轻道,“该办的事都已经办妥了,娘子放心。”

    我心慌意乱地扶住她,“我让纸鸢下了鸡汤面,你先热热的吃一些。”

    海棠的笑容实在微弱,“我告诉林公公,世上的事千回百转,还是什么人该回到什么人身边去。也将锦瑟姑娘的东西给了他,林公公看着那东西哭了好一会呢……”

    我含泪道,“我知道,你且去休息吧。天都亮了。”

    海棠疲倦地笑一笑,“奴婢想去眠一眠。”

    我忍着泪意,柔声道,“好。你去吧。”

    眼见海棠睡下,我睡意全无,只斜靠在床上,默默无语。纸鸢心疼道,“娘子为海棠担心了一夜,也该睡了。”她脸色红了又青,“娘子方才觉着了吗?海棠仿佛很难过呢。”

    我忙按住纸鸢的手,道,“昨晚的事不要再提,免得海棠伤心难堪。”

    纸鸢微微红了眼圈,低声道,“晚上林公公过来,只怕海棠难堪。”

    是夜,亥时,小林子如期而至。他一见我便已行礼如仪,“奴才给娘娘请安。”

    我扬手请他起来,又叫纸鸢看茶,苦笑道,“我早已经不是娘娘了,公公这样说是取笑我么?”

    他胸有成竹,“奴才这么称呼娘娘必定是有奴才的缘故,也是提前恭贺娘娘。”

    我端详他,“公公这话我就不懂了。”

    他眼珠一转,道,“海棠昨日来找奴才虽没有说什么,但奴才也隐约猜到一些。今日见娘娘虽居禅房却神清气爽、容光焕发,奴才就更有数了。”

    果然是个人精!我笑意渐深,道,“公公此来又是为何呢?”

    他道,“奴才是来恭贺娘娘心愿必可达成。”

    “公公何出此言?”

    “奴才在陛下身边多年,陛下想些什么也能揣测几分。当年陛下盛宠与娘娘容貌相似的徐美人……”

    我打断他的话,“徐美人是与我容貌相似呢还是别人,公公可不要糊弄我。”

    “奴才不敢”,他躬身道,“徐美人死后陛下为什么连一句叹息都没有,就像没事人似的。徐美人貌似那一位与娘娘,陛下初得之时宠得无法无天。”他的目光微微一沉,道,“娘娘可知道陛下为什么会沉迷于五石散,娘娘又可知道陛下和徐美人服食了五石散后抱着傅婕妤的时候喊的是谁是名字?”李长低眉敛容,“当年若非娘娘你一心想着逃离皇宫,也不会如此,好在如今身份明了,这陛下每天期盼的事情终于来了,又岂会冷落娘娘呢。”

    我森森打断,齿间迸出的语句清凌如碎冰,“从前的事,不必再提了。”

    他微微蹙眉,看向我道,“娘娘的意思……”

    我知道他疑心了,亦晓得自己失了分寸,忙转了愁困的神色,“总是我当年太过任性,然而我家道中落,我又有何面目再侍奉陛下。若不是心中记得那段姻缘,我又怎会以莘月之名归来,不曾想,这般一场也是害苦了我自己。”

    他叹气道,“娘娘当年是奉旨去寺修行,如今却在这里。奴才明白,必定是寺里的姑子们叫娘子受了不少委屈。荒山野岭的,娘娘受苦了。”

    “其实日子苦些又怕什么,只是心里更不安乐。”

    他忙道,“其实奴才若没有几分把握,也不敢来见娘娘。”他停一停,“其实自娘娘离宫修行之后,陛下心里也十分惦记。可是陛下天子之威,是绝不肯低头来迁就娘娘的。娘娘冰雪聪明,往细里想就明白。若不是陛下默许,那两年黛眉能这样频频来看娘娘么?”

    我轻声道,“我自然知道。”

    滚热的茶水流淌过喉咙如火灼一般,我极力抑制住心神。

    他叹道,“只是如今宫里出了些事情,卫将军……所以,娘子的事奴才会看着安排的,还请娘子放心。”

    他叹了口气道,“年前半个月的时候,陛下纳了吴大学士府里的女儿为嫔妃。听说,他这本领过人,能驯服野兽。”

    我吃惊道,“那女子果真能驯兽?”

    他忧心道,“她本来是吴大学士的小女儿,一个不得宠的妾室生的,整日与豺狼虎豹为伍,孤野不驯,可陛下偏偏喜欢她。”

    我只能笑,“陛下眼光独到。”

    他愁眉不展,焦心道,“五石散的事还可以说是徐美人引诱,可这位吴常在得宠……”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句,“奴才眼瞧着,陛下是想着娘娘的,娘娘也是孤苦,不如……”

    他低头片刻,笑道,“其实娘娘想见一见陛下也不是不能,前两日正说起正月里要进香的事,从前陛下都在通明殿里了此仪式的,今年奴才就慢慢的向陛下透露些娘娘身份的事情,到时候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我用绢子点一点眼角,唏嘘道。“难为公公,只是这事不容易办,叫公公十分费心。”

    他夹一夹眼睛,笑道:“且容奴才想想法子,未必十分艰难。”

    我半是感谢半是叹息,“公公,眼下我真不晓得该如何回报你这片心。”

    他笑得气定神闲,“奴才是帮娘娘,也是帮奴才自己。锦瑟的东西,奴才……多谢。”说罢叩一叩首,道,“天色晚了,娘娘早点歇息吧。有什么消息奴才会着人来报。”

    我“嗯”了一声,道,“纸鸢去送一送吧。”

    海棠前走两步,轻声道。“纸鸢姑娘服侍娘子吧。奴婢正要出去掌灯,就由奴婢送公公出去吧。”

    小林子微微一笑,向海棠道,“外头天那么黑,我自己下去就是。”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包银子塞进她手里,“这个你先用着。过两****着人送些料子来,你身上的衣裳都是前几年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