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信天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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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5)

    雨后的黄昏,天格外地净爽,飘逸的云朵被夕阳浸染的艳丽夺目,在风儿的带动下,不舍地随太阳悄然沉入了山的那边。

    鸟儿也归了巢,啁啾着远去,把个河滩上孤零零的老人留给了千古不息的涛声。如诗如画的河流托浮着平沙落雁般的梦幻,在美轮美奂的波光粼影中老人缓缓从坐着的大石头上起了身。是小孙女唤他来了,说是奶奶的饭都好了还不见回去。他应着,走,这就家去。说着话,慈祥地伸手摸摸孙女的小辫,幸福地牵过了那小手,把一深一浅的脚印留在了滩涂上,任夜晚渐渐上涨的水流涤荡的干干净净。余晖缠绵,将这一老一少的身影拖得很长、很长。河滩空荡了下来,除了依旧的涛声,还有一对热恋中的人儿沉浸在忘我的境地中……

    夜浓浓地降临,万家灯火璀璨,霓虹闪耀。钢筋水泥堆砌的森林,把城市上空的天分解的支离破碎,一根根无枝、无叶、无心的电线杆在巨幅的美女香水广告牌前谦卑而又猥琐;露着肚脐的靓女浓妆艳抹,在令人心神摇曳的歌声中粉墨登场。

    生活本就是多姿多彩的,也是有滋有味的,就如同方旭喜欢满天的云霞和杯中的酒。活人怎么痛快怎么来,要的就是意趣盎然。他不可能像小字辈那样尽情地找乐子疯狂,他唯一的嗜好就是将杯中的酒呷得甘甜。老伴担心他的身子骨劝少喝点,他两耳不闻;老伴啧怪地拿走桌几上的酒瓶,他急了瞪眼。

    电视上播送着一天来国内国外的重大新闻,海湾战争萨达姆的部队被美国人赶回了老家。他不明白萨达姆为啥要占领科威特,问当过兵上过前线的小儿子。儿子建军说,都是钱惹得祸。在儿子的说明缘由后,他为波斯湾的那个小国打抱不平:欠钱还钱,这是自古以来就有的道理,不还钱反而举兵占别人的家园,这萨达姆也太操蛋了。

    身为商人一门心思只想着挣钱的建军被老爷子的震怒逗笑了,他劝父亲道:“爸,那是人家的事,离咱们遥远的很,您犯得着嘛,真是操闲心。您只要天天有酒喝就行了,生的哪门子气呀!”

    “咋,你想管老子不成?”他冲儿子瞪眼。

    人老了就跟孩子一样,得哄,方建军嬉笑着坐在父亲旁边的沙发上拿起了酒壶:“爸,我来陪您老喝两杯,咋样?我孝敬您的这酒还行吧?”

    方旭点点头,又呷了一口,把酒杯推给了儿子。喝着好酒,他还不忘收拾儿子:“买这么贵的酒干啥,你的钱是黄河水淌来的?”

    建军从部队转业后没上两天班便辞了职下海经了商,如今也发大了。他孝顺爸妈,把全家人请到了大酒店想好好表示表示,没想到饭吃完了,一结账居然花了三千多块,气得方旭直骂败家子,钱多了烧的。建军叫苦,爸呀,我好心成了驴肝肺。

    方旭嫌建军买的酒贵,说他乱花钱,他无可奈何:“好、好、好,又是我的错,下次给您买五块钱的高粱酒行了吧。”

    “你敢,看我不砸在你的头上。”

    “我说老爸,您讲点理好不好?”建军冲还在厨房洗锅涮碗的母亲喊到:“妈,你说我爸他还让不让人活了?”

    那边传来兰子惠的声音:“你爷父俩的事,我不管。”

    就这么,这爷俩边喝着酒,边又扯起了打仗的话题。一个是地地道道的老红军,一个是新时期从过军的人,都历尽炮火的洗礼,这是他们最融洽的交流。建军说:“爸,这次的海湾战争美国人可给咱中国人上了一课,天、地、海立体化的战争可让咱们开眼界了,我们固有的防御作战方式必须得转变了,人海战术只能变成炮灰。”方建军说得眉飞色舞,却换来方旭不屑的神情。“爸,我们得承认现实呀,的确我们落后的不是十年、八年。你固然会说,当年你们用小米加步枪打下了江山,可时过境迁……”

    “时过境迁怎么了,还不照样打败了武器精良的小日本和国民党。小子,决定胜负的最终还是人,武器再好有啥用?胜利永远站在正义的一方。”

    建军被老子噎得没了话,站起身来告负撤退:“我不给您说了,您还是好好回忆您的小米加步枪好了。”

    望着儿子离去,方旭从嘴里蹦出两个字:“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