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信天游
字体: 16 + -

第五十一章(2)

    车子在宽广的马路上飞奔,一脸胡茬的建国手握着方向盘看着远方。拐过一个山包,他的视线里出现了饮马滩的影子。不由自己,他的心亢奋了起来。好几年了,他和家人没了联系,真叫想啊,几次从梦中哭醒。他知道父亲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如果……离婚后他曾一度乞求建兰能原谅,但建兰软软地拒绝了。不久,建兰把娘家的侄子从陕北老家接来给她当了儿子,母子相依为命。

    得不到建兰的谅解,更得不到父亲的宽恕,无望中的建国又成了个没人疼爱的人。酒成了他麻醉后唯一的解脱。

    王珺这才知道这位当年风云的公子哥其实过得并不如意,她久抑的心动了。不久,她和他结了婚。

    他结婚时家里没人知道,事后知道了,他的继母兰子惠紧着赶制了两床绸缎被专派大学放假在家的建丽给送了去。建丽回来后对母亲说,我大哥接过被子哭得一塌糊涂。

    子惠什么也没言语,叹口气,微微摇摇头。

    建国整天拉货物跑运输。有几次他路经饮马滩,远远地把车停在荒滩上熄了火长时间地望着那一片建筑出神。眼睛望困了,重重叹上口气,不舍地重又开车上了路。

    饮马滩大规模上马,自然大量招工,王珺的弟弟还是在建国的周旋下被招去了饮马滩。后来分配工作后,她弟弟来信说被安排当了掘进工,前不久井下出事差点被捂了进去。这成了她父母的愁事,也让她这个当姐姐的为弟弟担起了心。

    为了弟弟王珺让建国回家求父亲,却被很梗的建国生硬地给拒绝了。在求丈夫无果的情况下,她只好试探着给未曾谋面的公婆写了封信,以求能将她弟弟从井下调上来。这封信方旭收到了,不是绝情不给办,而是他的原则不能办,不能为自家的事有损国家的大事。谁都知道井下作业很危险,如果所有的人都不愿意当井下工,这矿山谁来开采?方旭是把信卷在报纸里拿回家看的,看信时子惠问是谁来的信,方旭说是老大那个又娶的女人写来的。子惠又问,信里说了些什么,有事吗?方旭停顿了一下,然后淡淡地说,没什么,只是问候问候。子惠趁机对老头说,建国都又成家了,就让他回来看看好了。方旭不啃气,反而冲老伴翻白眼。尽管这样,细心的子惠还是从老伴的神态上揣摸出了他内心的震动。那晚方旭的心情很沉重,虽说眼睛盯在报纸上,但明显地他思想跑锚想着心事。

    第二天,子惠让建丽读了那信,这才知道信的内容。子惠记下了这事,抽空去了王珺弟弟下井的矿上,找到矿长直截了当说明了来意。矿长听了二话不说,答应马上办理,并许愿把王珺的弟弟安排到机电科上班。

    这是子惠第一次走后门,没想到轻而易举就给办成了。

    这事后来被到大窑山出差的建军见了大哥和大嫂时说起,王珺有的是感动的泪水,建国感动的是继母的心。

    那晚建军从哥嫂那儿出来后,专门提着厚重的礼品去看望建兰姐姐,面对苍老了的建兰,建军的喉咙哽住了。他劝建兰姐,不行调到饮马滩去好了,这样一家人也好有个照应。建兰凄苦地谢绝了建军弟弟的好意。她还告诉建军,她准备调回陕北老家去,那儿的父母年纪也大了,该她这个女儿在炕前尽几年孝道了。

    建军的心很不是滋味。

    保重吧,我那亲亲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