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2）
在田间，方旭戴着一顶草帽锄地。一辆吉普车驶来，局长张志林特地前来探望他。见了锄地的老领导，他心里不是滋味，责怪农场场长，怎么不劝阻，老领导干这些苦活咋能吃得消呢？
场长叫屈：“他能听吗？你说你的，他干他的，按他的话这样吃起饭心里踏实。”
那天下午，张志林陪着方旭坐在地头说了好一会话，至于谈了些什么，农场场长没有听到，他坐在吉普车里和司机抽烟、瞎聊天。待送走张局长，他走到方旭跟前说：“方书记，今年的夏粮一定会丰收的，你看这麦田一片金黄，看着都叫人喜悦。”
方旭说：“是啊，等新麦子下来，磨成面粉给大窑山的职工们运去，每人分到几十斤，也算实现我们当初办农场的初衷了。”
“方书记，那个翟尔忻可真是个能人呀，他设计的农机顶呱呱，又轻便又好使，在土壤改良和种子选用上也是个行家里手，你把他调过来可是慧眼识才呀。”
“他的精神状态咋样？”
“除了睡觉，就连吃饭的时候都在琢磨事，好人哪。这样干工作废寝忘食的人怎么能是‘老右’呢？”
“不敢乱说。”方旭望身后瞅了瞅，说：“以后可不敢张嘴就说，不是什么话都能说的，祸从口出，明白吗？”
“那是，我知道了。”
方旭凝锁着眉望远山愣神。
他想起张志林的话，“要有思想准备，弄不好会有一场风雨到来。”
天边传来隐隐的雷声。
一九六六年的春天，同过去任何一个春天一样，姗姗来迟。农场的枝头刚刚冒出丁点嫩芽，就被一场大雪生生给摧残了。寒凝过后，桃花、杏花、梨花在萌发的春意里终于陆续绽开了蓇葖，一片粉红雪白，相映成趣，春意盎然。人们的一切活动，从表面上来看，一切照常，一切平静。但是正像暴风骤雨前浓云密布那样，平静中似乎正在酝酿着什么。五月来临，外面的风声越来越紧，可对于滞留在农场的方旭没那个敏感，懵然成为井中之蛙，对世事距离好像比较远，对大自然好像是更为接近，每天戴着一顶破旧的草帽，扛着一柄锄头，下地干活，俨然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他那会无法知道，远在首都北京的大学堂里，朝拜第一张“马列主义大字报”的人，像潮水般涌进燕园。
已身在世外，抱着与世无争心态的方旭没有超前的政治嗅觉，即使有，他已经无法躲得过的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迅即被卷在了声势凶猛的漩涡中心。
在“造反、造反、造反”的喧声中，“夺权！夺权！夺权！！！”狂啸而起，大窑山的书记率先被揪了出来，张志林局长也未能幸免。
那些日子，子惠还暗自庆幸，当家的幸亏在农场，不然也被批斗示众了。可是他哪里知道，有人惦记着“世外桃源”里的方旭，押解他的卡车已经在路上了。
场长叫屈：“他能听吗？你说你的，他干他的，按他的话这样吃起饭心里踏实。”
那天下午，张志林陪着方旭坐在地头说了好一会话，至于谈了些什么，农场场长没有听到，他坐在吉普车里和司机抽烟、瞎聊天。待送走张局长，他走到方旭跟前说：“方书记，今年的夏粮一定会丰收的，你看这麦田一片金黄，看着都叫人喜悦。”
方旭说：“是啊，等新麦子下来，磨成面粉给大窑山的职工们运去，每人分到几十斤，也算实现我们当初办农场的初衷了。”
“方书记，那个翟尔忻可真是个能人呀，他设计的农机顶呱呱，又轻便又好使，在土壤改良和种子选用上也是个行家里手，你把他调过来可是慧眼识才呀。”
“他的精神状态咋样？”
“除了睡觉，就连吃饭的时候都在琢磨事，好人哪。这样干工作废寝忘食的人怎么能是‘老右’呢？”
“不敢乱说。”方旭望身后瞅了瞅，说：“以后可不敢张嘴就说，不是什么话都能说的，祸从口出，明白吗？”
“那是，我知道了。”
方旭凝锁着眉望远山愣神。
他想起张志林的话，“要有思想准备，弄不好会有一场风雨到来。”
天边传来隐隐的雷声。
一九六六年的春天，同过去任何一个春天一样，姗姗来迟。农场的枝头刚刚冒出丁点嫩芽，就被一场大雪生生给摧残了。寒凝过后，桃花、杏花、梨花在萌发的春意里终于陆续绽开了蓇葖，一片粉红雪白，相映成趣，春意盎然。人们的一切活动，从表面上来看，一切照常，一切平静。但是正像暴风骤雨前浓云密布那样，平静中似乎正在酝酿着什么。五月来临，外面的风声越来越紧，可对于滞留在农场的方旭没那个敏感，懵然成为井中之蛙，对世事距离好像比较远，对大自然好像是更为接近，每天戴着一顶破旧的草帽，扛着一柄锄头，下地干活，俨然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他那会无法知道，远在首都北京的大学堂里，朝拜第一张“马列主义大字报”的人，像潮水般涌进燕园。
已身在世外，抱着与世无争心态的方旭没有超前的政治嗅觉，即使有，他已经无法躲得过的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迅即被卷在了声势凶猛的漩涡中心。
在“造反、造反、造反”的喧声中，“夺权！夺权！夺权！！！”狂啸而起，大窑山的书记率先被揪了出来，张志林局长也未能幸免。
那些日子，子惠还暗自庆幸，当家的幸亏在农场，不然也被批斗示众了。可是他哪里知道，有人惦记着“世外桃源”里的方旭，押解他的卡车已经在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