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信天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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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3)

    岭上的野花黄灿灿的,一簇又一簇。行走在山道上的白雪已经没有了心中的纠结,快乐地采几朵插在短发,无比娇美,可人。她的清纯,她的美丽让旁边观望的两个小伙子看呆了,喉结蠕动,吞咽口水,饱饱眼福,仅此而已。他们知道,这样的仙女永远都不会投进他们粗糙的怀抱。

    在狼山北麓的外围测量告一段落后,白雪和她的小分队奉命开赴到了戈壁滩大会战中。

    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宋秉宽,白雪的心里有种温暖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她清楚地知道开始于去西安市郊的斗门镇,和他并肩走在那曲弯的乡村小路上,她的心里猛然泛起了波澜,禁不住偷偷打量他一眼,脸霎时通红。好在他只顾望着前方,没有注意到她异样的目光。就在那爱情的发祥地,她也许是对伍子豪的负情难过,或是到了情不自禁,猛然扑进宋秉宽怀里,事后连她自己都感到吃惊。羞涩地跑开,暗暗自责,这是怎么了,可别让他看轻贱了,想一想都感觉脸颊发烫,就像做了轻浮之事一样。在探完亲回到狼山后,她有意识对他疏远,见了面不好意思一低头匆匆擦肩而过。倒是宋秉宽叫住了她,说“白雪,你怎么了?”她收住脚步站定,把清澈的目光投过去,不等和他对视,既而又避开了。就这惊鸿一瞥间,宋秉宽什么都明白了。但他此时没那个心情,杨宜君的死成了心中的痛,哪怕没有承诺,依然愧疚。他的这种品行更让白雪为之倾慕,这样的男人值得托付终身,哪怕他暂时不想沉醉在爱河里。既然芳心已经暗许,她会等待。她回应了他的问话:“没怎么,我挺好的。”心在蹦跳,但目光在低垂。宋秉宽点头:“没事就好。”“就要出野外了,准备得怎么样了?”“差不多了。你们今年还在狼山搞外围测量?”她点头:“是这样。但我听说,过些日子我们分队也要去参加会战。”宋秉宽的眼里闪过一缕亮色:“是吗,那很快又能见面了。”短暂的对话,彼此连以往同学之间的无拘无束也少了,反而多了份客气。“好吧,让我们在戈壁上相见。”

    要不了多天,白雪果真到了戈壁。但她在工区没有见到宋秉宽,他和普查分队进了祁连山。

    荒芜的戈壁因了几场雨水,被滋润的翠绿了起来,大片的骆驼草漫延,红柳茂盛地簇拥成了团。每天清早,白雪和她的测量小分队就出发了,迎着朝阳,走向旷野。长距离跋涉,他们通过地质测量,收集工作区内所有的地质资料,用一定比例尺和各种花纹符号,把地形与露于地表的所有地质体的相交迹线标注在平面图上,系统地研究区内的地层、构造、岩石、矿产等地质特征,为普查找矿、水文及工程地质、地震地质等提供基础地质资料。

    让白雪没想到的是,她从王新军的眼睛里看到了炽热的火焰。

    她像花一样美丽地盛开,他连做梦都渴望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但她躲了。

    为了不让他眼里的火焰太灼热,她在跑路线休息的时候,明白无误地告诉他,我们只能是同事,就让我们做个好朋友吧。

    王新军心里很难过。

    “雪儿,你可知道,我心只有为你跳跃,假如没有你,我的生活黯淡无光。”这是他的心声。

    在黄昏的河边,白雪正在洗衣服,王新军尾随了过来。

    “王新军,真的对不起。天涯处处有芳草,为我,你真的不值得。正如你说的,我是个资本家的女儿,我不想耽误你的前程。”

    “雪儿,我不在乎你的家庭。”

    “你别这样……”

    “雪儿,难道我不配拥有你的爱吗?”

    白雪摇头:“不是这样的,是我……”

    “不,雪儿。说实在的,自从踏上西行之路起,我就喜欢上了你。可那时有个伍子豪,而今他负心离你而去,难道你不能接受我滚烫的心吗?”

    “王新军,你不要逼我,我真的没这个心情。”

    “就为伍子豪?”他心不甘。

    “我不想提到他,这和他无关。”

    他很固执:“请相信我这个心是真诚的。”

    “我相信,但我们根本就不可能。”

    “不,雪儿,你不能这么残忍。”

    白雪有些心烦,说句“天不早了,回去休息吧。”端起洗好的衣服走开。

    让白雪没有想到的是,王新军居然从背后猛地抱住了她。

    “你?”白雪气得脸都白了,手里的脸盆脱落,磕在石头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番挣扎,她脱身就跑。听见身后没有追撵的脚步,她停下步子,远远地望着呆愣在那儿的王新军。

    尽管心里很难受,但他知道,那朵花艳丽无比,却不是为自己绽放的。

    “对不起,请原谅我的鲁莽。”他端起装满衣服的脸盆,走到她跟前,诚心道歉。除了失望还有什么,奢望是多么遥不可及的字啊!眼,露出的伤神,白雪懂得;痛,在心里的每一个角落流淌。一个人爱上了,心是管不住的,无法潇洒地放手,注定要经历无尽的痛苦。白雪知道他心里一定很难过,即使被冒犯了,那也是情不自禁。

    她原谅了他。

    “谢谢你对我的情意,因为爱是不能分享的。今后就让我们做好朋友吧。”

    他明白了。话到这份上他还能说什么。他真想对她说,你要记得,你今生欠我一份真爱!如果有来世,你要记得还给我。

    夜幕扯了起来,四周静谧,远处的一顶顶帐篷犹如瀚海中的小舟,停泊在港湾。

    躺在床上,白雪愈发地惦记上了大山里的宋秉宽。

    此时在祁连山脚下,帐篷里的宋秉宽正在用规定的符号、颜色和线条来绘制地质平面图,地层分布、构造特征一目了然。坐在床铺边上的苏家贤端详着手里的岩石标本说:“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这里的构造属于中等型,含煤地层沿走向、倾向的产状有一定变化,断层较发育,有可能局部受岩浆岩的影响。”

    “从断层上看,这基本就是典型的单斜、向斜或背斜。”

    “对,局部很有可能有小规模的褶曲几倒转。”

    山野的工作是是辛劳的,整天跋山涉水,风吹雨淋,有时晴朗的天不消一会功夫就乌云满天,雨夹着冰雹狂泻而下。无处躲藏,即使看见一眼牧羊人留下的窑洞,断然也会被宋秉宽喝住,不能,千万不能去,杨宜君和郑刚就是因在窑里躲雨丢了性命,淋点雨至少要不了命。

    夜晚回到宿营地,点燃篝火,琴声悠扬想起。没人说笑,默默眼望远山、星空,有人抽烟,有人低吟。一壶酒从苏家贤手里传递,呷一口,甘霖醇香,不一定要醉眼朦胧,只要回味绵长就好。

    之后的一天,他们遇到了沙尘暴。队员们看到风刮来的方向上有黑色的风沙墙快速地移动着,越来越近,铺天盖地,遮住了阳光。沙尘上下翻滚不息,形成无数大小不一的尘团在空中交汇冲腾……

    苏家贤大声嘱咐队员们,到土坎下避避风,赶紧拿出毛巾用水浸湿了,捂住口鼻。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当风暴退却后,已是黄昏时分。风渐渐小了下去,所有的队员都变成了土人,站起一抖,沙土往下扑扑坠落。好在人员安然无恙。他们唱着歌往回走,充满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