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3）
这是一泓宁静的高原湖泊，净土般的可可西里奔跑着成群的藏羚羊、野驴。湖岸边无边无际的荒原任意伸延。虽说已是夏初的天气，这里依旧寒气逼人，筑路英雄们的双手裂开了道道血口，脸堂黑红粗糙得像砂纸。
带兵的是慕生忠将军。
工地上到处响彻雄壮的劳动号子，锹镐翻飞，铁锤丁当，炮声轰呜。战士们用镐头刨，钢纤撬，铁锤打，一点点地抠掉前进路上的坚石硬土。在一出路堑里，慕生忠将军仔细打量着挖出的黑色石头。有人告诉将军，这莫非就是煤不成？将军分明激动了，对呀，这就是乌金啊，在青藏高原是多么稀罕的东西啊！他站起身环顾四周，看到了那片清澈的湖水，于是将军从开裂的袖口上撕下一团棉花，蘸着蓝墨水在装有罐头的木板箱上写下了“乌丽”两个大字。后来有人把这块木板拆下，钉上三脚架插在了路边。从此，在共和国的地图上，这片荒无人烟的地方便有了一个好听的名字：乌丽。
于是，一份报告打到首都北京。不久，国家派出了工作组，奔赴了青藏高原。三个月后，工作组完成任务，提交了调查报告。经研究后，燃料工业部决定，西北第二钻探区队成建制抽调一支勘探队开赴青藏高原。接到了命令，经过前期的充分准备，方旭领导的第四勘探队正式开拔，踏上了世界屋脊，他们将在那片大山脚下的丘陵盆地开始艰苦的地质测量和钻探工作。
出发前，方旭特地赶到几百公里之外的第四勘探队工区，为远征的同志们举行了欢送会。看着一张张神情凝重的面孔，他心里不好受，感到不舍。但这是祖国的需要，哪怕那里缺氧、寒冷、荒无人烟……
一路保重。
在这个夏日的季节，出发的还有子惠。她离开古都西安，千里来寻夫。
兄长兰子恩说，还是等方旭来接你吧。
可子惠等不及，搭乘一辆货车启程了。
在当姑娘时子惠就学会了唱《走西口》，而今她也西行了，那悲切的唱调与歌中的意境让她感受到了骨子里，这辈子也不会忘记迢迢千里之旅。歌好唱，路难走，妹妹找哥走西口。
车子颠簸，眼前除了连绵不绝的层层大山，偶尔才能看见和土一色的零星住家户。荒凉没什么，原本子惠就是在大山里长大的人。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当家的了，她心儿直跳，就像当初出嫁路上的那种感觉。
可在半路上车坏了，荒野之地她第一次感到了什么叫无助的恐惧。
司机在满头大汗地修车，她帮不上忙，心急火燎地一遍遍问啥时能好。问急了司机说，我的好妹子，你就不要催了，你没看见我着急的嘴上都起了泡。
孩子不知哪不舒服，一个劲哭，连嗓子都哑了，心疼的她一边流泪，一边抱着孩子不停地走动走动摇晃。
“娃呀，你到底是咋了吗，妈妈的心都被你哭碎了！”
眼泪掉在儿子稚嫩的小脸蛋上，可能是他听懂了母亲的话，哭声嘎然而止。
“娃，妈的娃呀……”
当司机无奈地告诉她，这破车再也无法开动时，恐惧中的子惠反倒心定了，听天由命！
薄暮时分，有人蛰伏着移了过来。
司机预感不好，赶忙拽上子惠往山包后面跑。
转眼运送物资的卡车被一伙人包围了。一个领头的下了命令：“不许开枪，当心招来解放军。”这是几个一年多前被解放军端了老窝逃进深山侥幸存下来的土匪。他们呆在山里没吃没喝，看风声不那么紧了，又重新聚集在一起打家劫舍，祸害百姓。
“二爷，满满一车东西。”
“妈的，这下算老子们有福，运气好。”
一个提刀的小矮个从车后跑过来喊道：“二爷，没啥值钱的东西，整整一车全是帐篷。”
“妈的，倒霉，不顶吃不顶喝的，要那玩意有啥用。”
“二爷，那山包后有人。”
“走，逮他狗日的。”
已经被发现，为保护子惠母子，勇敢的司机从藏身的山包后走了出来。
“我就一个穷司机，没啥值钱的，车坏了。”
那个叫二爷的根本不相信。
“那你往山后躲什么？就你一个人？”
司机说：“就我一个人，这不害怕嘛。”
话音刚落，一声尖嗓子冲这边吼：“二爷，这儿还有个女人，长得挺漂亮。”
二爷奸笑了：“妈的不老实，糊弄老子。去那漂亮娘们抓过来，弄到山上给弟兄们做老婆。”
司机知道遇上土匪了，他拽住土匪二爷央求：“不能，你不能动她！”
“去你妈的，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只一脚，司机跌倒在地，接着他立马翻起，紧跑几步，护住了已被带过来的子惠。
土匪二爷看到了近前抱着孩子的子惠，眼里皆是淫笑。
司机铁了心也要保护子惠母子：“你们不能打她的主意，除非……”他的话音未落，土匪二爷的刀子已经捅进了他的身体。
子惠一声惊叫。
远处有尘土扬了起来，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
站在半坡上放哨瞭望的土匪冲了过来：“二爷，不好，有解放军的骑兵过来了。”
“你们几个把这娘们带上，撤！”
转眼骑兵已经赶到了，几声快枪响过，半坡上多了几具尸体。还想活命的小土匪们哪顾得了女人，反正掠上山也轮不到他们享受，扔下害怕极了的子惠撒腿往山上逃。
除了极少数负隅顽抗的被击毙外，其余的全部投降缴械。
那个被称作二爷的头领不投降，被枪子击中腿部后，从山坡上滚下来佯装诈死，半睁着眼却将一颗罪恶的子弹射进了一位年轻战士的胸膛。
“啊——”眼睛充血的战士手中的枪响了，愤怒的子弹几乎将这个血债累累的土匪头子打成了蜂窝状。
满天泼血的霞光，高山为英魂默哀，子惠满脸是泪水。悲伤中的她连孩子也不顾了，跪倒在地，哭那位英勇牺牲的小战士和为保护她被土匪残忍杀害的不知名姓的司机师傅。在一边的地上，她的儿子哭哑了嗓子，是一个解放军战士将婴孩抱了起来。
当子惠历经千幸万苦终于站立在方旭面前时，望着亲人，她再也挺不住了，瘫软在地下。
带兵的是慕生忠将军。
工地上到处响彻雄壮的劳动号子，锹镐翻飞，铁锤丁当，炮声轰呜。战士们用镐头刨，钢纤撬，铁锤打，一点点地抠掉前进路上的坚石硬土。在一出路堑里，慕生忠将军仔细打量着挖出的黑色石头。有人告诉将军，这莫非就是煤不成？将军分明激动了，对呀，这就是乌金啊，在青藏高原是多么稀罕的东西啊！他站起身环顾四周，看到了那片清澈的湖水，于是将军从开裂的袖口上撕下一团棉花，蘸着蓝墨水在装有罐头的木板箱上写下了“乌丽”两个大字。后来有人把这块木板拆下，钉上三脚架插在了路边。从此，在共和国的地图上，这片荒无人烟的地方便有了一个好听的名字：乌丽。
于是，一份报告打到首都北京。不久，国家派出了工作组，奔赴了青藏高原。三个月后，工作组完成任务，提交了调查报告。经研究后，燃料工业部决定，西北第二钻探区队成建制抽调一支勘探队开赴青藏高原。接到了命令，经过前期的充分准备，方旭领导的第四勘探队正式开拔，踏上了世界屋脊，他们将在那片大山脚下的丘陵盆地开始艰苦的地质测量和钻探工作。
出发前，方旭特地赶到几百公里之外的第四勘探队工区，为远征的同志们举行了欢送会。看着一张张神情凝重的面孔，他心里不好受，感到不舍。但这是祖国的需要，哪怕那里缺氧、寒冷、荒无人烟……
一路保重。
在这个夏日的季节，出发的还有子惠。她离开古都西安，千里来寻夫。
兄长兰子恩说，还是等方旭来接你吧。
可子惠等不及，搭乘一辆货车启程了。
在当姑娘时子惠就学会了唱《走西口》，而今她也西行了，那悲切的唱调与歌中的意境让她感受到了骨子里，这辈子也不会忘记迢迢千里之旅。歌好唱，路难走，妹妹找哥走西口。
车子颠簸，眼前除了连绵不绝的层层大山，偶尔才能看见和土一色的零星住家户。荒凉没什么，原本子惠就是在大山里长大的人。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当家的了，她心儿直跳，就像当初出嫁路上的那种感觉。
可在半路上车坏了，荒野之地她第一次感到了什么叫无助的恐惧。
司机在满头大汗地修车，她帮不上忙，心急火燎地一遍遍问啥时能好。问急了司机说，我的好妹子，你就不要催了，你没看见我着急的嘴上都起了泡。
孩子不知哪不舒服，一个劲哭，连嗓子都哑了，心疼的她一边流泪，一边抱着孩子不停地走动走动摇晃。
“娃呀，你到底是咋了吗，妈妈的心都被你哭碎了！”
眼泪掉在儿子稚嫩的小脸蛋上，可能是他听懂了母亲的话，哭声嘎然而止。
“娃，妈的娃呀……”
当司机无奈地告诉她，这破车再也无法开动时，恐惧中的子惠反倒心定了，听天由命！
薄暮时分，有人蛰伏着移了过来。
司机预感不好，赶忙拽上子惠往山包后面跑。
转眼运送物资的卡车被一伙人包围了。一个领头的下了命令：“不许开枪，当心招来解放军。”这是几个一年多前被解放军端了老窝逃进深山侥幸存下来的土匪。他们呆在山里没吃没喝，看风声不那么紧了，又重新聚集在一起打家劫舍，祸害百姓。
“二爷，满满一车东西。”
“妈的，这下算老子们有福，运气好。”
一个提刀的小矮个从车后跑过来喊道：“二爷，没啥值钱的东西，整整一车全是帐篷。”
“妈的，倒霉，不顶吃不顶喝的，要那玩意有啥用。”
“二爷，那山包后有人。”
“走，逮他狗日的。”
已经被发现，为保护子惠母子，勇敢的司机从藏身的山包后走了出来。
“我就一个穷司机，没啥值钱的，车坏了。”
那个叫二爷的根本不相信。
“那你往山后躲什么？就你一个人？”
司机说：“就我一个人，这不害怕嘛。”
话音刚落，一声尖嗓子冲这边吼：“二爷，这儿还有个女人，长得挺漂亮。”
二爷奸笑了：“妈的不老实，糊弄老子。去那漂亮娘们抓过来，弄到山上给弟兄们做老婆。”
司机知道遇上土匪了，他拽住土匪二爷央求：“不能，你不能动她！”
“去你妈的，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只一脚，司机跌倒在地，接着他立马翻起，紧跑几步，护住了已被带过来的子惠。
土匪二爷看到了近前抱着孩子的子惠，眼里皆是淫笑。
司机铁了心也要保护子惠母子：“你们不能打她的主意，除非……”他的话音未落，土匪二爷的刀子已经捅进了他的身体。
子惠一声惊叫。
远处有尘土扬了起来，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
站在半坡上放哨瞭望的土匪冲了过来：“二爷，不好，有解放军的骑兵过来了。”
“你们几个把这娘们带上，撤！”
转眼骑兵已经赶到了，几声快枪响过，半坡上多了几具尸体。还想活命的小土匪们哪顾得了女人，反正掠上山也轮不到他们享受，扔下害怕极了的子惠撒腿往山上逃。
除了极少数负隅顽抗的被击毙外，其余的全部投降缴械。
那个被称作二爷的头领不投降，被枪子击中腿部后，从山坡上滚下来佯装诈死，半睁着眼却将一颗罪恶的子弹射进了一位年轻战士的胸膛。
“啊——”眼睛充血的战士手中的枪响了，愤怒的子弹几乎将这个血债累累的土匪头子打成了蜂窝状。
满天泼血的霞光，高山为英魂默哀，子惠满脸是泪水。悲伤中的她连孩子也不顾了，跪倒在地，哭那位英勇牺牲的小战士和为保护她被土匪残忍杀害的不知名姓的司机师傅。在一边的地上，她的儿子哭哑了嗓子，是一个解放军战士将婴孩抱了起来。
当子惠历经千幸万苦终于站立在方旭面前时，望着亲人，她再也挺不住了，瘫软在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