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信天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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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2)

    歌声回荡,欢声笑语。宿营地前点起了熊熊篝火,升腾的火焰映照着每个人的笑脸。

    竹笛悦耳,悠扬的手风琴在山沟里回旋。

    在杨宜君的带动下,年轻人唱起了《五月的鲜花》,那是唱在人们心底、鼓舞情怀的战地之歌,让听者不由地心情为之澎湃……

    五月的鲜花,开遍了原野,

    鲜花掩遮盖着志士的鲜血。

    为了挽救这垂危的民族,

    他们正顽强地抗战不歇。

    虽说这首抒情、低沉、悲愤的抗战歌曲方旭不会唱,但他熟悉这悠扬的旋律。当年在延安宝塔山下,那些有志青年以满腔的热情,从四面八方而来,投身于革命的洪流当中,延河边、土窑洞、大礼堂到处响彻发自肺腑的歌声。他们唱红了边区晴朗的天,又唱着歌儿奔向太行山,浴血奋战,拯救民族危亡……就在那年的冬天,北风嗖嗖,寒冷凝却了浑厚的黄土地,谁也没想到天上出现了日本鬼子的飞机。当时集市上人头攒动,几个抗大的学生就是唱着《五月的鲜花》走在街头。尽管急促的防空钟声敲响,但人马拥挤的街道像炸了锅一般。紧接着炸弹就落了下来,爆炸声惊天动地。弹石与血肉横飞,哭喊声响成一片,熊熊火焰与一柱柱浓烈的烟硝缭绕腾空而起……两个抗大的女学员躺卧在血泊之中,她们的身边还散落着刚买来的许多抗日书籍和尚未书写的新笔记本……

    如今再没有了战火,但那过去的一幕好似就在眼前,难以抹去。篝火熊熊映照着陷入沉思中的方旭,山野里欢声笑语、歌声不断。

    火光闪烁,有人往火堆里添加了柴禾,火星四射,噼啪作响。

    杨宜君在凝望。

    在宋秉宽欢快的手风琴乐曲中,伍子豪勇敢地邀请白雪跳交谊舞。她似乎还有些犹豫,扭捏中被杨宜君轻轻推了一把,她已经在伍子豪的臂弯里了。尽管脚下的地面高低不平,再加上穿着笨重,但在飞扬的激情下,伍子豪依然娴熟地带动白雪跳得风生水起,那眼花缭乱的舞步让那些从未见过的土老冒钻探工们看呆了眼。有人低语,这是什么舞呀,男的女的搂抱在一块一个劲原地转圈。也有人觉现眼,啧啧,不是自己的女人能随便搂抱吗?这样的女人哪个敢要做老婆?

    杨宜君用手掌击打着节拍,篝火映红了她秀气的脸庞,闪闪发光的一双大眼凝视斜对面拉手风琴的宋秉宽,眼含深情……女孩子的心事写在脸上,尽管她有时刻意在掩饰,甚至装作若无其事。但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不时停留在宋秉宽身上的目光说明了一切。可在宋秉宽的心里,仍旧装着远方的江怡影,他实在是无法这么快就把她忘怀。

    就是这多情的的眼眸让方旭无意中捕捉到了,心想,被这么好的女孩子喜欢,他宋秉宽还等什么。

    一曲终了,白雪姑娘主动过来拉方旭跳舞,他哪里肯,能和女青年搂在一起跳舞就不是方旭了。虽说当年在陕甘宁边区时他经常见首长和大城市来的女青年跳这种舞,但他从未学过。

    方旭说:“你们跳吧,我哪里会这个。”

    白雪不依:“不跳舞那你给大家唱首歌。”

    “五音不全,歌我也不会呀!”

    “不行,通不过。”杨宜君说:“你是陕北人,哪能不会唱歌,大家欢迎方指挥唱首‘信天游’好不好?”

    掌声响起。

    再推辞就扫大家的兴了,深受感染的方旭喝口水润润嗓子,唱了一首经典的陕北民歌《泪蛋蛋抛在沙蒿蒿林》:

    羊肚子手巾哎,三道道蓝,

    咱们见面面容易,哎呀拉话话难。

    一个在那山上哟,一个在那沟,

    咱们拉不上话话,哎呀招一招手。

    了不见那村村哟,了不见那人,

    我泪蛋蛋抛在,哎沙蒿蒿林。

    呱唧声一片。

    附近看热闹的老百姓也加入了进来,有胆大的自告奋勇满唱起了西北人喜欢的“花儿”,魏宗槐的一段秦腔《周仁回府》让这些从三秦大地而来的“秦人”倍感亲切。浓浓的工人和农民兄弟的情意在那一刻融入的就是一家亲。

    夜深的时候,人群散了,篝火渐渐熄灭。

    躺在帐篷和茅草棚里的队员们意犹未尽,低声吟唱,伴着悠扬舒缓的口琴声,在星光下的山沟里轻轻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