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信天游
字体: 16 + -

第六章(2)

    半年后刘生元回来了。

    “世道太黑,咱们穷人就该起来造反,推翻这黑暗的世界!”这是刘家表哥几天前路过芳草湾来看望舅舅、舅母时说的话。做长辈的很担心,冯巧芳劝要造反的外甥刘生元:“万万不敢,被官府抓住是要杀头的。”

    可刘生元已铁了心。

    其实这个时候和刘生元已经秘密加入了共产党的地下组织,正跟随谢子长谋划造反事宜。为了不让舅舅、舅母担心,刘生元没有说出来,也没有告诉他们,方占元就在陕甘交界的南梁堡。

    刘生元说:“我们为什么要受穷?身为庄稼人我们一年四季在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汗珠子摔八瓣,到头来落得个连肚子都吃不饱,这是为啥呢?一切就因反动派借手中的武装并把持政权,对我们进行盘剥,苛捐杂税多如牛毛,甚至连人身安全也得不到保障,哪里还有我们穷苦人的活路!”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压迫越深,反抗也就越烈。受苦人已经被逼到了绝境,为了求得生存,只能铤而走险。

    吃了晚饭,送刘家表哥出门,九娃揪住他的衣角怯怯地问:“你会被杀头吗?”

    刘家哥摸摸他的小脑袋说:“不怕,等你长大了,哥带你闹革命去。”

    九娃不懂:“啥叫革命?”

    刘家哥笑了:“你还小,长大就懂得了。”

    刘家哥走后不久,传来一个消息,清涧发生了暴动,领头的叫谢子长。

    早在一九二五年,中共北方区委派谢子长回陕北进行革命活动,秘密发动穷苦人开始闹革命。一九二七年的中国大地上阴云翻滚,血雨腥风。远在西北边陲的陕北高原上,众多的苛捐杂税加上土匪横行,逼得生活在这块贫瘠土地上的穷苦人实在没了活路。十月的深秋,凉飕飕的秋风卷着枯枝败叶在原野上呼号,四下一派凄冷。盘踞在陕北的军阀井岳秀下达了一封密令,要秘密逮捕处决在他的部队担任连长职务的谢子长,还有以他为首的其他共产分子。罪名是共产分子在队伍上宣传赤化,造谣惑众,危害治安,为军纪不容。

    别无选择,只得举义,这是唯一的出路!

    敌人的行动比预料的快,举义后,部队被敌人包围,子弹像火网一样在夜空交织。谢子长下达了命令:要想保住这支革命队伍,就必须豁出性命杀出一条血路!

    方占元在队伍中冲锋陷阵,他提着大刀冲上去,砍杀一名负隅顽抗的敌人,捡起一支长枪,勇猛往前冲去。

    刘生元手里的枪响了……

    冲破了第一道防线,一个个勇敢的战士倒在血泊;硝烟弥漫,第二道防线前尸横遍野……他们硬是从枪林弹雨中杀了出来!

    高原的黎明到来要早一些,东方的山巅绽放出血一样的玫瑰红。所剩不多的起义战士还没等打个盹,猛地,又响起了枪声,敌人追上来了。谢子长回头一望,川道里是整队的敌人;寻视四周,敌兵星星点点。

    枪声响起,又一次突围,又一次流血牺牲……

    当少量的部队突围出来后,冰花冷霜不免挂在谢子长那张清瘦无血的脸膛,堵在他那沉重的心绪上。吃罢一碗稀米汤的他一言不发走在田埂上苦苦冥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