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君莫惜金缕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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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惠昭太子(1)

    第二百零三章:惠昭太子(1)

    虽然杜仲鸯只比李宁大上五岁,但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心理上已然将他看作一位小辈。如今听到这个噩耗,她也是感慨心疼不已。

    她尚且如此难过,更别说李纯和纪婕妤了。

    李纯一向看重这个长子,又将他视为储君悉心栽培,如今李宁却年少夭折,这让他要怎样接受?

    至于纪婕妤,虽然膝下养了三个孩子,但只有这李宁是她唯一的亲生骨血。她对他如珠如宝,从小仔细照顾着,生怕他磕着碰着,饿着病着,可现在……她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杜仲鸯勉力将悲伤地情绪控制住,问着徐蝉,“如今圣人和纪婕妤各在何处?”

    徐蝉叹息道,“圣人得知这个消息后,悲痛不已,正在东宫的崇文馆坐着呢。纪婕妤悲恸过度,昏死了过去,也不知道现在是否醒了过来。”

    杜仲鸯站起身来,淡淡道,“给我换身素色的衣裳吧。”

    徐蝉和霜叶应了一声,各自去张罗去了。

    不一会儿,杜仲鸯便将身上绣金线的浅红色衣裙换作了浅蓝色素面衣裙,就连头上的发饰也摘了许多,整个人看起来素淡清雅,稳重端庄。

    徐蝉在一旁问道,“主子,你这先去崇文馆,还是先去温室殿?”

    杜仲鸯略一思索,低声道,“先去温室殿吧,想来圣人此刻需要一个人静会儿。”

    半柱香后,杜仲鸯带着霜叶和徐蝉一起到了温室殿。

    在温室殿门口,她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等走近了一看,却是许久未见的郑初锦。

    郑初锦还是一袭下等宫女的装束打扮,只是一张脸比前两年苍老了许多。

    见到杜仲鸯,郑初锦也有些错愕,等到反应过来,赶紧低头行礼道,“奴婢拜见杜婕妤。”

    杜仲鸯原本悲伤的心情更添了几分沉重,她低低的应了一声。脚步继续朝前走,可走了两步,又停住了。她瞥了一眼郑初锦,问道,“你在这做什么?”

    郑初锦到底还是蓬莱殿的宫人,如今温室殿出了这般的事情,她却在门口举止异常,实在可疑。

    郑初锦始终埋着脑袋,姿态比之前更加卑微了些,“奴婢,奴婢……想来看看孩子……”

    小李忱已有两岁多,出生没两天就被抱到了纪婕妤膝下养着。郑初锦平日里也不敢靠近,只能时不时地来偷看一眼。

    杜仲鸯沉吟片刻,淡淡道,“算了,你跟我进来吧。”

    郑初锦一愣,显然没想到杜仲鸯还会与她说话,甚至……还帮了她一把。

    走进温室殿后,杜仲鸯便让徐蝉带着郑初锦去找乳母,让郑初锦可以近距离的看上两眼孩子。郑初锦听到她这吩咐,红了眼眶,哽咽许久才憋出一句,“多谢。”

    杜仲鸯心底只暗暗想着,自个实在承担不起她这句多谢。

    她也不再多看郑初锦一眼,自顾自的带着霜叶朝着寝殿走去。

    若说当初李宁册封太子时,温室殿有多么热闹,此刻的温室殿就有多么的冷清。真的是人走茶凉,树倒猢狲散。

    一贯在纪婕妤身旁伺候的墨兰见到杜仲鸯来了,又是诧异又是感动的说,“杜婕妤,真是难为你还惦记着我们主子。”

    杜仲鸯轻笑一下,看向床上双眸紧闭的纪婕妤,担忧道,“你家主子还未醒来吗?”

    墨兰擦了擦眼泪,“是啊,打从在东宫送走太子殿下后,她就昏了过去,到现在一直躺着……”

    “可曾请来御医瞧瞧?”

    “瞧了,正好御医在东宫守着太子殿下,我家主子一昏过去,御医就给看了看,说是悲伤过多,气力不支,这才倒下。开了调养的补药,说是好好歇息就没事。”

    “纪姐姐这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只是如今她的心药……”杜仲鸯静静的在穿榻旁坐下,低声道,“纪姐姐,我不知你是否能听到我的话。但你千万要振作起来,我只知道此刻你肯定悲伤不能自已,但人死不能复生。你的宁儿是最孝顺的孩子,他怎忍心见你这般憔悴的模样?我瞧着都心疼难受,宁儿若是在天之灵有知,岂不是更痛心自责?而且你膝下还有两个孩子,他们虽不是你亲生的,却也是你亲手养大的。都说生娘不如养娘大,那两个孩子都还指望着你呢。”

    不知不觉中,她就说了许多话。

    或许是这些年来,她身边逝去的人渐渐地多了,对于这种的消逝的哀痛,她看的也有些淡了。

    悲痛还是会悲痛,但只要日子继续在过,本以为过不去的坎终究也是会过去的。

    直到她的嘴巴说累了,纪婕妤依旧平静的躺着。

    杜仲鸯这才起身,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便掀起幔帐,往外走去。

    她刚走到殿外,床上的纪婕妤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麻木的眼眸中涌出了泪水。

    墨兰将杜仲鸯主仆送到殿外,霜叶嘴快的说了一句,“这何才人平日里与你家主子最是要好,今日可曾来瞧过你家主子一眼?”

    一听这话,墨兰脸色就变了,语气也不由得添了几分埋怨,“那是位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主儿,除了今儿个早上主子被抬回来时,她远远站在门口望了一眼,之后她那侧殿的大门就一直紧闭着,半点动静都没有了。”

    霜叶撇了撇嘴巴,似是也很不屑这个何才人的做法。

    就在这时,寝殿内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

    这是纪婕妤的声音。

    墨兰一听,慌了神,转身就要跑回去。

    杜仲鸯拦了她一下,若有所思的盯着寝殿片刻,淡淡道,“先让她哭一会儿吧,那些苦闷难受压在心里不好,就让她通通都哭出来。”

    墨兰咬着下唇,神色沉重的点了点头。

    ……

    东宫崇文馆,此乃太子读书之处,也是李宁平日里待得最久的地方。

    杜仲鸯到达崇文馆时,雪花还在纷纷扬扬的散落,远方的天空像是蒙上了一层灰色的罩子,阴沉沉的。这一入夜,宫里的温度就更冷了。

    她裹紧了身上的白狐大氅,脚步在雪地上落下一个个清晰可见的脚印。

    王守澄守在门口,见到杜仲鸯过来,虚拦了一下,“杜婕妤,圣人下了令,任何人不得打扰。”

    杜仲鸯温和道,“还劳烦王內侍你通禀一声。”

    王守澄心底斟酌一番,还是进屋去禀告了。

    片刻后,他恭敬颔首道,“杜婕妤,圣人有请。”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圣人此刻情绪较为低落,还请杜婕妤好生抚慰一番。”

    杜仲鸯随口答应下来,独身一人走进了崇文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