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出嫁当日（1）
第六十六章：出嫁当日（1）
转眼间，便到了腊月初二，出嫁的日子。
而杜仲鸯也在这一日知道了李景昭和卢家娘子的婚期，也是腊月初二。
多么可笑，他和她在同一日成婚，可所娶所嫁之人，都不是心仪的彼此。
迎亲的队伍比上次送聘礼时要热闹许多，长长的依仗队伍，十里红妆，锣鼓喧天。金陵城内的百姓们夹道相送，欢天喜地的捡着洒下来的喜钱。
相比于卢家娘子的满心欢喜，杜仲鸯这边却是愁云惨淡万里凝。
布置一新的秋叶斋，红色幔帐如同朵朵红霞，菱花镜前，杜仲鸯内里穿着素色单袄，外披着绣并蒂莲花的青色大袖衫。描眉点唇，额上贴着翠羽花钿，双眸却是空洞无神。
霜叶拿着竹篦轻轻地帮她梳理着如瀑黑发，脸上也是半点喜气没有。
清月走进门来，见到这模样，不禁眼圈又泛了红。
“我来吧。”清月拿过霜叶手中的竹篦，站到杜仲鸯的身后，强颜欢笑道，“仲鸯，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莫要愁眉不展……”
但她自己说出这般劝慰，自己都做不到。
这算是哪门子的喜事。
杜仲鸯看向铜镜中那张艳丽妩媚的脸庞，她可以听到窗外那吹吹打打的热闹，可那是属于正妻的待遇。她个小小的妾侍，不过是跟在队伍后面，青帷轿子从侧门抬入府中，便算是完事。
“一梳梳到底，二梳梳到白发齐，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
念着念着，清月却再也念不下去。她丧气的将篦子丢在一旁，拉着杜仲鸯的手哭道：“孩子，我可怜的孩子，是娘亲对不起你。”
“娘亲，这都是我的选择，怪不到你。”杜仲鸯出声打断清月的哭泣，神情凄楚的握着清月的手，将那竹篦梳到发尾，自己轻声喃喃道：“四梳梳到福泽绵远。”
这些祝愿，像是轻飘飘的笑话。
梳妆完毕，杜仲鸯拿着团扇，遮住半张面容。
在清月和霜叶一左一右的搀扶之下，在璇玑坊众位姐妹的瞩目祝福之下，缓缓地走上了镇海节度使府上派来的马车。
孙凤娘本来还想给她多配上两个丫鬟，但都被杜仲鸯拒绝了，她身边有个霜叶就足矣。
上车后，孙凤娘扶着泪水涟涟的清月，两人心中皆是浓浓的不舍。
可不舍又有什么用呢？
渐行渐远的马车内，杜仲鸯掀起车帘，当看到那座繁华大气的璇玑坊渐渐消失在视野中，她的心像是钝刀一下一下的割着，鼻子一酸，泪水差点就要落下来。她紧紧地捏着扇柄，硬是将眼泪给憋了回去。
这原该是她的宿命，她又有什么好哭的呢。
心底深处，响起一声轻轻的冷哼。
身旁坐着的霜叶低低的唤了一句，“小姐，莫要再看了。”
杜仲鸯收回视线，看着霜叶那张白净的小脸，感叹道，“还好，有你在身边陪着我。”
霜叶知晓她心中的苦楚，扬起一个安慰的笑脸来，“小姐你放心，无论你到哪里，霜叶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马车摇摇晃晃，走了半个时辰，总算是出了金陵城。
正值腊月，四处风景皆是一派荒凉萧条，树木叶子都落得精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枝芽。寒风凛冽，在茫茫天地之间任意的穿梭叫嚣。
仪仗队伍出了城后，便都换上马车以较快的速度朝着润州城赶去，须得在日暮城毕之前进城，正好可举行昏礼仪式。
杜仲鸯抱着个汤婆子坐着，双腿上还盖着一条做工细致的羊皮毯子。
从早到晚，赶了一天的路，总算在霞光满天时，赶到了润州。
城内也是热闹非凡，人人都知道节度使府上六公子娶亲，皆翘首以盼的凑热闹来。
至于镇海节度使李锜这件事情，倒是没多少人知道。
人们也没去在意迎亲队伍后那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
正厅举行婚礼时，杜仲鸯从马车上换了轿子，不声不响的从偏门抬进了后院。
从此，她便不再是璇玑坊的花魁娘子杜秋娘，而是镇海节度使李锜的一名小小姬妾。
安排杜仲鸯他们的是管家婆子，对待她们的态度倒是和气，笑盈盈的将她们带到后宅的西侧。
“杜姨娘，这秋月院可是我家大人特地安排的，院子宽敞又清静，离后花园也近。这屋内的陈设布置，也都是拣最好的来。你若是还有什么缺的，尽管跟老婆子开口，我立马去安排。”
杜仲鸯打量了一番这个秋月院，算不上华贵，却是干净整洁，院落里还有一棵大大的梧桐树，只是叶子早已凋零，显得有些寂寥。
挑帘子进了主屋，屋内的确如管家婆子说的那样宽敞明净，地上铺设着青色地衣，座榻后是一扇踏雪寻梅画屏，四处装点的字画花瓶皆风雅气度。里间一张雕花床上挂着鹅黄色绣菊花幔帐，床上摆着簇新的红色被褥。一侧的柜子上摆着龙凤红烛，还贴着一个大大的剪纸喜字。这倒是提醒她，这是她的婚房。
管家婆子还在一旁喋喋不休的说着，“这右侧的风荷院是郑姨娘住着，她是咱们家大人第七房妾侍，年纪与杜姨娘你相仿，你平日若是闲着，倒是可以与她聊天作伴。左侧的玉梅院是叶姨娘住着，她素日喜好清净，为人生僻。”
“今日正好是我们六公子大喜的日子，大人和夫人都去前头忙着。不过大人特地吩咐了，明日他会到你院子里来，后日你再去闻德院给夫人请安。”
等到管家婆子说的差不多时，杜仲鸯塞了个鼓鼓囊囊的红色荷包给她，管家婆子立马喜笑颜开，连连说着各种祝贺的喜词，高高兴兴的离开了。
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杜仲鸯盯着院落里那棵高大的梧桐树，这就是她下半辈子要呆着的地方吗？
从璇玑坊那个四四方方的院子，走到另外一个院子里。
一种复杂的悲哀情绪涌上心头，她隐隐约约能听到前厅的鼓乐声，眉目之间浮上一层深深地哀愁。
她背过身子去，正想吩咐霜叶关上院门，却听到门口响起一个温柔的声音——“秋娘妹妹。”
转眼间，便到了腊月初二，出嫁的日子。
而杜仲鸯也在这一日知道了李景昭和卢家娘子的婚期，也是腊月初二。
多么可笑，他和她在同一日成婚，可所娶所嫁之人，都不是心仪的彼此。
迎亲的队伍比上次送聘礼时要热闹许多，长长的依仗队伍，十里红妆，锣鼓喧天。金陵城内的百姓们夹道相送，欢天喜地的捡着洒下来的喜钱。
相比于卢家娘子的满心欢喜，杜仲鸯这边却是愁云惨淡万里凝。
布置一新的秋叶斋，红色幔帐如同朵朵红霞，菱花镜前，杜仲鸯内里穿着素色单袄，外披着绣并蒂莲花的青色大袖衫。描眉点唇，额上贴着翠羽花钿，双眸却是空洞无神。
霜叶拿着竹篦轻轻地帮她梳理着如瀑黑发，脸上也是半点喜气没有。
清月走进门来，见到这模样，不禁眼圈又泛了红。
“我来吧。”清月拿过霜叶手中的竹篦，站到杜仲鸯的身后，强颜欢笑道，“仲鸯，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莫要愁眉不展……”
但她自己说出这般劝慰，自己都做不到。
这算是哪门子的喜事。
杜仲鸯看向铜镜中那张艳丽妩媚的脸庞，她可以听到窗外那吹吹打打的热闹，可那是属于正妻的待遇。她个小小的妾侍，不过是跟在队伍后面，青帷轿子从侧门抬入府中，便算是完事。
“一梳梳到底，二梳梳到白发齐，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
念着念着，清月却再也念不下去。她丧气的将篦子丢在一旁，拉着杜仲鸯的手哭道：“孩子，我可怜的孩子，是娘亲对不起你。”
“娘亲，这都是我的选择，怪不到你。”杜仲鸯出声打断清月的哭泣，神情凄楚的握着清月的手，将那竹篦梳到发尾，自己轻声喃喃道：“四梳梳到福泽绵远。”
这些祝愿，像是轻飘飘的笑话。
梳妆完毕，杜仲鸯拿着团扇，遮住半张面容。
在清月和霜叶一左一右的搀扶之下，在璇玑坊众位姐妹的瞩目祝福之下，缓缓地走上了镇海节度使府上派来的马车。
孙凤娘本来还想给她多配上两个丫鬟，但都被杜仲鸯拒绝了，她身边有个霜叶就足矣。
上车后，孙凤娘扶着泪水涟涟的清月，两人心中皆是浓浓的不舍。
可不舍又有什么用呢？
渐行渐远的马车内，杜仲鸯掀起车帘，当看到那座繁华大气的璇玑坊渐渐消失在视野中，她的心像是钝刀一下一下的割着，鼻子一酸，泪水差点就要落下来。她紧紧地捏着扇柄，硬是将眼泪给憋了回去。
这原该是她的宿命，她又有什么好哭的呢。
心底深处，响起一声轻轻的冷哼。
身旁坐着的霜叶低低的唤了一句，“小姐，莫要再看了。”
杜仲鸯收回视线，看着霜叶那张白净的小脸，感叹道，“还好，有你在身边陪着我。”
霜叶知晓她心中的苦楚，扬起一个安慰的笑脸来，“小姐你放心，无论你到哪里，霜叶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马车摇摇晃晃，走了半个时辰，总算是出了金陵城。
正值腊月，四处风景皆是一派荒凉萧条，树木叶子都落得精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枝芽。寒风凛冽，在茫茫天地之间任意的穿梭叫嚣。
仪仗队伍出了城后，便都换上马车以较快的速度朝着润州城赶去，须得在日暮城毕之前进城，正好可举行昏礼仪式。
杜仲鸯抱着个汤婆子坐着，双腿上还盖着一条做工细致的羊皮毯子。
从早到晚，赶了一天的路，总算在霞光满天时，赶到了润州。
城内也是热闹非凡，人人都知道节度使府上六公子娶亲，皆翘首以盼的凑热闹来。
至于镇海节度使李锜这件事情，倒是没多少人知道。
人们也没去在意迎亲队伍后那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
正厅举行婚礼时，杜仲鸯从马车上换了轿子，不声不响的从偏门抬进了后院。
从此，她便不再是璇玑坊的花魁娘子杜秋娘，而是镇海节度使李锜的一名小小姬妾。
安排杜仲鸯他们的是管家婆子，对待她们的态度倒是和气，笑盈盈的将她们带到后宅的西侧。
“杜姨娘，这秋月院可是我家大人特地安排的，院子宽敞又清静，离后花园也近。这屋内的陈设布置，也都是拣最好的来。你若是还有什么缺的，尽管跟老婆子开口，我立马去安排。”
杜仲鸯打量了一番这个秋月院，算不上华贵，却是干净整洁，院落里还有一棵大大的梧桐树，只是叶子早已凋零，显得有些寂寥。
挑帘子进了主屋，屋内的确如管家婆子说的那样宽敞明净，地上铺设着青色地衣，座榻后是一扇踏雪寻梅画屏，四处装点的字画花瓶皆风雅气度。里间一张雕花床上挂着鹅黄色绣菊花幔帐，床上摆着簇新的红色被褥。一侧的柜子上摆着龙凤红烛，还贴着一个大大的剪纸喜字。这倒是提醒她，这是她的婚房。
管家婆子还在一旁喋喋不休的说着，“这右侧的风荷院是郑姨娘住着，她是咱们家大人第七房妾侍，年纪与杜姨娘你相仿，你平日若是闲着，倒是可以与她聊天作伴。左侧的玉梅院是叶姨娘住着，她素日喜好清净，为人生僻。”
“今日正好是我们六公子大喜的日子，大人和夫人都去前头忙着。不过大人特地吩咐了，明日他会到你院子里来，后日你再去闻德院给夫人请安。”
等到管家婆子说的差不多时，杜仲鸯塞了个鼓鼓囊囊的红色荷包给她，管家婆子立马喜笑颜开，连连说着各种祝贺的喜词，高高兴兴的离开了。
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杜仲鸯盯着院落里那棵高大的梧桐树，这就是她下半辈子要呆着的地方吗？
从璇玑坊那个四四方方的院子，走到另外一个院子里。
一种复杂的悲哀情绪涌上心头，她隐隐约约能听到前厅的鼓乐声，眉目之间浮上一层深深地哀愁。
她背过身子去，正想吩咐霜叶关上院门，却听到门口响起一个温柔的声音——“秋娘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