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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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04猛兽

    我惊问:“牛小虎?!”

    猴子说:“对。”

    我想了想,的确如此。牛小虎跟九斤狼颇有渊源,难保陈远志看见他不会受刺激。我又问:“李教授怎么也来了?”

    猴子道:“难道也是唐诗诗派过来的?我们问问。”

    我给唐诗诗打电话,委婉打听到那几个老教授还在医院,医生在他们脑袋里发现了极小的活虫。这些活虫没办法取出来,且严重影响了他们的神经系统,他们的余生将生活在没完没了的幻象之中。李教授倒是没有大碍,早已出院,不知所踪。

    “怎么,你们在那儿遇到李教授了?”唐诗诗口气好像是大感意外。看来,她并不知道李教授来了这里。

    我忙说:“也不确定,我们再好好确认一下。唐小姐,我们又到深山老林里来了。那宗家小帅哥来过的地方果然都很邪。”之后,我把遇到的事情简单跟她说了一下。

    唐诗诗想了想:“本来我应该亲自过去。但我们正研究这虫子呢,几十年前的失踪事件可能也是因为这种虫子,关系重大,脱不开身。”

    我说:“既然差不多搞清楚你爷爷失踪原因了,咱们是不是可以撤了?”

    唐诗诗说:“你们那里不搞清楚,我这里后续的工作就没法做。你们还得继续察访,我必有重谢,拜托二位啦。”

    闲谈几句挂了电话,我问猴子:“唐诗诗不顾咱们生死,要咱俩继续想办法搞清楚这里的事情,咱们怎么办?”

    猴子想了想:“陈远志老人家说得好,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我们一会儿跟上他们就知道了。”

    我一听,心里就打起了鼓:“大哥,不是说好的嘛!多上厕所少办事的作风不坚持了?”

    猴子解释:“师父啊,外人的事自然不用上心,但唐诗诗迟早是我老婆,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我忙说:“你要是死在这儿,唐诗诗一定哭一场然后嫁给别人,极有可能是嫁给我,你媳妇转眼就成了你师娘啦!”

    猴子想了想,拍脑门一下:“妈的,爱情确实会让人变傻,我种树你乘凉的事确实不能干。我不想冒险,但也不想让我媳妇生气,你说咱们怎么办?”

    我说:“老办法,按以往的既定方针来!”

    既定方针其实很简单,就是“一冲二混三撤退”,遇到好事往前冲,模棱两可混一混,遇到危险赶紧撤。

    计议已定,等日头升的高了,我们赶到通蒙山下。

    山下有个废弃的厂子,现在已经破败。门口墙上隐约可见“国营通蒙山铜矿”的字样,老旧的牌子上却写着“李家庄镇第二小学校”,再走两步,门房上贴着几个大字:“大发石料厂保卫处”。门房里还像住着人的样子。走到门口,就听见呼噜震天响,恰如三月的春雷、年根的鞭炮。叫醒看门人后,他惺忪着眼开了门,一股陈年的脚臭味扑鼻而来,我忙捂住鼻子退了两步,才不至于当场晕倒。

    看门的是个中年人,丝毫不以为窘:“你们是干嘛的?”

    我撒个谎:“我们是城里报社的,来采访点东西。”

    看门人打个哈欠,懒懒的说:“领导都多少年不来了,你们来采访啥?”

    我对他说:“我们是来了解一下铜矿当年发生的事。”

    看门人笑了一声,边抠眼屎边说:“这年头闲人真多,打听野故事也成了正儿八经的工作。”

    猴子回了一句:“大白天睡大觉都是工作,嚼舌头算啥。”

    看门人嘿嘿一笑:“老弟,你说话这么不客气,倒像是公家的人。不过我啥也不知道,就是个看门的。你们要调查啥就进去调查吧。”

    我们赶紧逃离生化污染区。一点不夸张,这臭味辣眼睛。

    厂子很大。院子里荒草丛生、绿意盎然。大树参天,树枝将旧厂房压的变了形;藤蔓横生,触手已摸到了老旗杆的最顶部。我走到本来是厂房的旧教室,扒开玻璃上茂密的爬山虎往里看,见教室墙上挂着几张褪色严重的伟人像,地上长着茂盛的喜阴植物,两三只黑色的蜻蜓在里面翩翩飞着。

    大树和善于攀爬的藤蔓,将这个古旧的厂房笼罩在绿色的阴影里,让我有说不出来的舒适。

    我正左右瞎看,猴子喊我:“师父,您这是旅游上了?赶紧走啊!”

    我回过神来,跟猴子向厂子更深处走去。走了好大一会儿,路过一片旧家属楼。有一两栋已经塌了,废墟已经被荒草占领。楼是红砖盖的,被潮气浸染多年,墙上大片大片的鼓起来,我怀疑轻轻一阵风我俩就会被墙皮埋了。窗户多半没有玻璃,里面黑洞洞的,老感觉每个床后都有一双眼睛盯着我们。

    “我们去哪啊?”我问猴子。

    猴子指指手上的地图:“到老矿口那里去。”

    我看看他手里的地图,不由得感叹:“乖乖,你家是不是特务世家啊?怎么连厂区的地图都有?”

    猴子哼一声:“在家靠朋友,出门靠地图,你没听过?”

    我正想说话,听见背后哗啦啦的响,回头一看,见不远处草丛里像有一个什么庞然大物,我被吓了一大跳,出了一身冷汗,打着哆嗦跟猴子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向不远处的家属楼慢慢走去。我现在的想法是,要是鬼啊什么的还好说,可能还可以讲讲道理,但要是碰见豹子豺狼之类,任我巧舌如簧能倒着背菜名也没用。

    挪到家属楼门口,背后那东西好像看到了我们,动静更大了。我俩来不及往后看,沿着楼梯向楼上跑去。平时上个三楼都喘,这次两下就跑到顶层,还嫌这楼太矮了,恨不得一下子跑到天上。身后楼梯上传来那东西杂乱的脚步声,明显是在追赶我们。我俩躲进一间屋子,将门关好,把旧椅子旧桌子之类的胡乱向门口堆去。

    门早已破旧不堪,上面还有一个大窟窿。那东西在门前停下,喘着气转悠两圈,一根又肥又大的黑鼻子就伸了进来。

    猴子一边奋力抵住门一边问我:“这是啥东西啊?”

    我定睛一看,不由失笑——按我农村生活二十年的经验来看,这是一头黑猪无疑。但我很快看到,这黑猪长着尖长的獠牙,应该是家猪逃跑后繁衍生息,到它这一辈儿时模样还像家猪肥胖臃肿,但回归自然后野性也迅速回归,成了一头野家猪。

    我跟猴子把这猪的来历一讲,猴子手上力气就小了:“靠,我们竟然被一头猪吓得如此狼狈。师父,出去后可不能乱说,太丢人了。”

    我忙说:“这种猪比狼还厉害,要是被猪咬死,到时候阎王爷也会笑咱俩没出息。”

    猴子一听,又用力抵住门。那猪很暴躁,撞了几下门,我觉得房顶都在震。再过一会儿,那猪像是累了,不再撞门,却赖在门口不走。

    我看看渐渐西沉的太阳,叫苦道:“猴子,我可不想在这地方跟一头猪待一晚上。”

    猴子腾出一只脚来作势踢我:“你骂谁是猪呢?”

    我们跟门外的猪先生就这么对峙着。猪休息一会儿就撞两下门,我都替它觉得疼;而我们也好不到哪去,被一头猪困在这里,误了办事不说,还有很大的危险被困在这里过夜。说实话,这对我们双方都不是什么好事,和平的各走各路是最好的办法。但即使我这么想,门外的猪却不一定这么想——因为猪必定是猪啊。

    最坏的情况来了。太阳西沉,夜色渐浓,屋子里慢慢暗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