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05故人
今晚不是满月，但还是很亮。月光从没有玻璃的窗户照进来，在地上倒映出格子的形状。
门外那头猪性格执拗不懂变通，跟我俩耗上了。我们虽然着急，但是也无可奈何。窗外猫头鹰凄厉的叫着，不断刺激着我们的神经。一些夜游的飞鸟不时从窗外飞过，让我好生羡慕。要是我也会飞就好了，就不用跟一头猪比耐心了。
猴子提议：“要不咱们轮岗吧。前半夜你睡觉我放哨，后半夜你替我。虽然外面那头猪体力占优，但我们智力上应该是占优势的。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我们跟它打持久战，最后胜利的肯定是我们。”
我知道猴子本意是给我们打气，但想到我们绞尽脑汁要对付的却是一头猪，就觉得悲哀万分。但别无他法，我表示同意，就捡了一条桌子腿做武器，靠着墙休息一下。要睡着是不可能的。我闭着眼坐了一会儿，就听到门外呼噜声起。猪兄没心没肺，竟然睡着了。
猴子低声对我说：“师父，八戒睡着了，咱偷偷的走吧。”
我看看门前乱七八糟的桌椅板凳，摇摇头：“不成啊，咱一搬东西，八戒肯定就醒了。到时候门前没东西顶着，咱俩就会被猪咬死，说不定还会上新闻呐。”
猴子急了：“那怎么办？”
我指指窗户：“我们试试能不能从窗户出去。”
我俩小心挪到窗户边上，向下一看，顿时暗喜。旧楼设计不考虑防盗因素，稍微注意一点，沿着阳台也很容易爬下去。
说干就干，我俩简单商量了一下，就小心翼翼的向下爬去。一怕吵醒猪兄，二怕失足摔下去，挪了半天我们才到四楼。
怪我眼贱，目光向屋里一瞥，就看到屋子里无声的站着一群人，脑袋奇大，身子奇瘦，站的笔直，动也不动。我腿脚发软，眼睛一黑，差点就摔下去。猴子也看到了，我能听到他呼吸变得急促。愣了几秒，猴子轻拍我一下，示意我继续向下爬。我手里全是汗，抓在年旧疏松的砖上，粘糊糊的一把泥。
我刚要继续爬，猴子拉住我。他眼光盯着不远处，眼神里全是惊恐。我顺着他眼光看去，恨不得自己是个瞎子——月光下，几个人影在不远处的地上坐着，旁边摆着一口大大的棺材。此时此刻，我们是进退维谷，连跑的地方也没有。上天待我们不薄，我们现在唯一的选择竟然是在墙外趴着。
这时，我听到楼上噼里啪啦的声音。这声音我熟，是那头猪歇够了开始撞门。我们面前屋里站着的几个倒是没动，地上的几个却迅速站了起来，昂起头向我们这里看来。看到我们，那几个影子从身边掏出棍棒之类的东西，站着不动了。
不多时，我看到楼下单元门那里冲出一个影子，向那几个人影冲去。那几个人影跳到棺材上面，只听见“嘭”的一声，那肥壮的野家猪撞到棺材上，棺材晃了两晃。几个人影手中的棍棒也向猪身上招呼去，那猪吃痛“嗷”的叫了一声，转头钻进远处的草丛里没影儿了。
那几个人影站在棺材上，又开始看我们这里。僵持了一会儿，一道强光打在我脸上，刺得我眼睛生疼。一个声音从地上传来：“奶奶的，原来是两个小毛贼，吓老子差点尿裆里。”
这句粗俗的话在我听来如林籁泉韵一般。是人就好办了，哪怕是恶人也比鬼强，更比猪强。我肾上腺素分泌旺盛，三下两下就爬到地上，眼光尽量避免看向屋里。
棺材旁有五个人，有刚见过的李教授、四川人、湖南人，还有一胖一瘦两个年轻人。刚才说话的就是那胖子，等我们走近了他抹一把脸：“姥姥外婆的，你俩半夜三更的在这儿演蜘蛛侠，把你爷爷我吓出一身汗。”说着话，手里兵器却握的更紧。我一看，这胖子手里握着一把银光闪闪的长刀。
李教授看到我们，冷笑一声：“原来是你们两个，看来在铜门村没死成不甘心，又换着法儿的来这儿找死了。”
我劫后余生，心情大好，不介意李教授的讽刺，开口说道：“教授，我俩就是随便逛逛，本想早点回去的，不想遇到点麻烦。”
胖子拍拍我肩膀：“兄弟，我会给你们保密的，不会告诉别人你们被一头猪追杀。”说完，他被自己逗乐，哈哈大笑。
姓金的四川人咳嗽一声：“王老弟，莫要笑的很大声，小心招来东西。”
胖子收了声，笑着说：“金码头提醒的好，这两个蜘蛛侠就把老子吓一身汗，招出蝙蝠侠、绿箭侠来非把老子吓出屎尿不可。”
猴子摆摆手低声道：“各位老大，咱们先别笑，出去了让你们笑个够。这地方很邪，上面就有不干净的东西。”
李教授疑惑的抬头看看，问猴子：“那上面有什么？”
猴子低声说：“不知道。脑袋大身子小，站着不动，有好多个。”
李教授他们正疑惑，胖子笑道：“我知道那是什么。”
李教授问：“哦？王老弟说说看。”
胖子一本正经的说：“根据这位蜘蛛侠的描述，脑袋大身子小，很明显是外星人。”说完，他又哈哈大笑。
那湖南人开口了：“三伢子，有点正形好不好？你也算土夫子后人，见过那个下地的像你这样轻浮潦草？”
胖子好像很听他的话，闭嘴不说话了。
李教授看那四川的金码头一眼：“金老弟，你去尝尝咸淡？”
金码头点点头，走到楼下，沿着我们下来的路径向上爬去。以前听人说如履平地，今天才知道这句成语不虚。金码头年纪虽大，却行动敏捷像一只猴子，不去当小偷真是可惜了。他爬一层伸进脑袋去看一看，到了四楼，他先是在外面停顿一下，就毅然钻了进去。不多会儿，窗口扔出几件东西来。离近一看，是正月十五闹红火用的大头娃娃和服装。
李教授冷笑一声：“这就是你们说的不干净的东西？”
我跟猴子面面相觑。今晚先是被猪摆了一道，后来又被道具吓了一跳，传出去真是笑话。
李教授又说：“你说你们两个不好好的搬砖和泥，也跑到这种地方来丢人现眼。一点胆量都没有，在几位外省先生面前丢我山西人的脸。”
我顿时不好意思了，觉得我的确是给广大山西人民脸上抹黑了。
金码头利落的爬下来，喘了几口气：“不服老不行，功夫都落下了。李老师，那四楼有几个柜子，里面有些纸张本子，我们应该上去看看。”
李教授一听，吩咐道：“走，我们上去看看。”
顺楼梯爬到四楼，见一个屋子被一扇大铁门堵住。胖子他们又拽又推的，门丝毫不动。猴子上去推开众人：“我来试试。”借着手电看了一下，猴子得出结论：“这门是国产，锁是苏联进口的，三重防盗，锁芯里有储油瓶，几十年不开锁都不会锈。”说完，他从背包里掏出铁丝铁棍等自制而成的******，鼓捣一会儿果然开了门。
胖子惊讶道：“兄弟，你这本事厉害，比我们都强。我要有你这手艺，缺钱了就去金库里取，还用到地底下厚着脸皮打扰老祖宗？”
这门这么厉害，想必里面的东西一定不同寻常。但进门看一圈，我大失所望。屋子里摆着一些闹红火用的狮子、服装之类，左边摆着一堆积满灰尘的旧灯笼，右边堆着扫帚抹布，墙上几个大字：“后勤保障生产”，落款是“国营通蒙山铜矿后勤部第一储物室”。看来那个时代的人们思想觉悟高，大铁门后面不是金银财宝，而是不值钱但名分很重的公共财产。
柜子里倒是有很多文件，大部分是意义不大的各类通知及物品借出收回的明细。李教授翻出后勤部的人员登记名册来，翻了翻，低声一笑：“有了！”
我们凑过去一看，见这一张档案名字一栏是“云鹏”，籍贯一栏是“山西长子县岚水乡桃源村”。
(本章完)
门外那头猪性格执拗不懂变通，跟我俩耗上了。我们虽然着急，但是也无可奈何。窗外猫头鹰凄厉的叫着，不断刺激着我们的神经。一些夜游的飞鸟不时从窗外飞过，让我好生羡慕。要是我也会飞就好了，就不用跟一头猪比耐心了。
猴子提议：“要不咱们轮岗吧。前半夜你睡觉我放哨，后半夜你替我。虽然外面那头猪体力占优，但我们智力上应该是占优势的。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我们跟它打持久战，最后胜利的肯定是我们。”
我知道猴子本意是给我们打气，但想到我们绞尽脑汁要对付的却是一头猪，就觉得悲哀万分。但别无他法，我表示同意，就捡了一条桌子腿做武器，靠着墙休息一下。要睡着是不可能的。我闭着眼坐了一会儿，就听到门外呼噜声起。猪兄没心没肺，竟然睡着了。
猴子低声对我说：“师父，八戒睡着了，咱偷偷的走吧。”
我看看门前乱七八糟的桌椅板凳，摇摇头：“不成啊，咱一搬东西，八戒肯定就醒了。到时候门前没东西顶着，咱俩就会被猪咬死，说不定还会上新闻呐。”
猴子急了：“那怎么办？”
我指指窗户：“我们试试能不能从窗户出去。”
我俩小心挪到窗户边上，向下一看，顿时暗喜。旧楼设计不考虑防盗因素，稍微注意一点，沿着阳台也很容易爬下去。
说干就干，我俩简单商量了一下，就小心翼翼的向下爬去。一怕吵醒猪兄，二怕失足摔下去，挪了半天我们才到四楼。
怪我眼贱，目光向屋里一瞥，就看到屋子里无声的站着一群人，脑袋奇大，身子奇瘦，站的笔直，动也不动。我腿脚发软，眼睛一黑，差点就摔下去。猴子也看到了，我能听到他呼吸变得急促。愣了几秒，猴子轻拍我一下，示意我继续向下爬。我手里全是汗，抓在年旧疏松的砖上，粘糊糊的一把泥。
我刚要继续爬，猴子拉住我。他眼光盯着不远处，眼神里全是惊恐。我顺着他眼光看去，恨不得自己是个瞎子——月光下，几个人影在不远处的地上坐着，旁边摆着一口大大的棺材。此时此刻，我们是进退维谷，连跑的地方也没有。上天待我们不薄，我们现在唯一的选择竟然是在墙外趴着。
这时，我听到楼上噼里啪啦的声音。这声音我熟，是那头猪歇够了开始撞门。我们面前屋里站着的几个倒是没动，地上的几个却迅速站了起来，昂起头向我们这里看来。看到我们，那几个影子从身边掏出棍棒之类的东西，站着不动了。
不多时，我看到楼下单元门那里冲出一个影子，向那几个人影冲去。那几个人影跳到棺材上面，只听见“嘭”的一声，那肥壮的野家猪撞到棺材上，棺材晃了两晃。几个人影手中的棍棒也向猪身上招呼去，那猪吃痛“嗷”的叫了一声，转头钻进远处的草丛里没影儿了。
那几个人影站在棺材上，又开始看我们这里。僵持了一会儿，一道强光打在我脸上，刺得我眼睛生疼。一个声音从地上传来：“奶奶的，原来是两个小毛贼，吓老子差点尿裆里。”
这句粗俗的话在我听来如林籁泉韵一般。是人就好办了，哪怕是恶人也比鬼强，更比猪强。我肾上腺素分泌旺盛，三下两下就爬到地上，眼光尽量避免看向屋里。
棺材旁有五个人，有刚见过的李教授、四川人、湖南人，还有一胖一瘦两个年轻人。刚才说话的就是那胖子，等我们走近了他抹一把脸：“姥姥外婆的，你俩半夜三更的在这儿演蜘蛛侠，把你爷爷我吓出一身汗。”说着话，手里兵器却握的更紧。我一看，这胖子手里握着一把银光闪闪的长刀。
李教授看到我们，冷笑一声：“原来是你们两个，看来在铜门村没死成不甘心，又换着法儿的来这儿找死了。”
我劫后余生，心情大好，不介意李教授的讽刺，开口说道：“教授，我俩就是随便逛逛，本想早点回去的，不想遇到点麻烦。”
胖子拍拍我肩膀：“兄弟，我会给你们保密的，不会告诉别人你们被一头猪追杀。”说完，他被自己逗乐，哈哈大笑。
姓金的四川人咳嗽一声：“王老弟，莫要笑的很大声，小心招来东西。”
胖子收了声，笑着说：“金码头提醒的好，这两个蜘蛛侠就把老子吓一身汗，招出蝙蝠侠、绿箭侠来非把老子吓出屎尿不可。”
猴子摆摆手低声道：“各位老大，咱们先别笑，出去了让你们笑个够。这地方很邪，上面就有不干净的东西。”
李教授疑惑的抬头看看，问猴子：“那上面有什么？”
猴子低声说：“不知道。脑袋大身子小，站着不动，有好多个。”
李教授他们正疑惑，胖子笑道：“我知道那是什么。”
李教授问：“哦？王老弟说说看。”
胖子一本正经的说：“根据这位蜘蛛侠的描述，脑袋大身子小，很明显是外星人。”说完，他又哈哈大笑。
那湖南人开口了：“三伢子，有点正形好不好？你也算土夫子后人，见过那个下地的像你这样轻浮潦草？”
胖子好像很听他的话，闭嘴不说话了。
李教授看那四川的金码头一眼：“金老弟，你去尝尝咸淡？”
金码头点点头，走到楼下，沿着我们下来的路径向上爬去。以前听人说如履平地，今天才知道这句成语不虚。金码头年纪虽大，却行动敏捷像一只猴子，不去当小偷真是可惜了。他爬一层伸进脑袋去看一看，到了四楼，他先是在外面停顿一下，就毅然钻了进去。不多会儿，窗口扔出几件东西来。离近一看，是正月十五闹红火用的大头娃娃和服装。
李教授冷笑一声：“这就是你们说的不干净的东西？”
我跟猴子面面相觑。今晚先是被猪摆了一道，后来又被道具吓了一跳，传出去真是笑话。
李教授又说：“你说你们两个不好好的搬砖和泥，也跑到这种地方来丢人现眼。一点胆量都没有，在几位外省先生面前丢我山西人的脸。”
我顿时不好意思了，觉得我的确是给广大山西人民脸上抹黑了。
金码头利落的爬下来，喘了几口气：“不服老不行，功夫都落下了。李老师，那四楼有几个柜子，里面有些纸张本子，我们应该上去看看。”
李教授一听，吩咐道：“走，我们上去看看。”
顺楼梯爬到四楼，见一个屋子被一扇大铁门堵住。胖子他们又拽又推的，门丝毫不动。猴子上去推开众人：“我来试试。”借着手电看了一下，猴子得出结论：“这门是国产，锁是苏联进口的，三重防盗，锁芯里有储油瓶，几十年不开锁都不会锈。”说完，他从背包里掏出铁丝铁棍等自制而成的******，鼓捣一会儿果然开了门。
胖子惊讶道：“兄弟，你这本事厉害，比我们都强。我要有你这手艺，缺钱了就去金库里取，还用到地底下厚着脸皮打扰老祖宗？”
这门这么厉害，想必里面的东西一定不同寻常。但进门看一圈，我大失所望。屋子里摆着一些闹红火用的狮子、服装之类，左边摆着一堆积满灰尘的旧灯笼，右边堆着扫帚抹布，墙上几个大字：“后勤保障生产”，落款是“国营通蒙山铜矿后勤部第一储物室”。看来那个时代的人们思想觉悟高，大铁门后面不是金银财宝，而是不值钱但名分很重的公共财产。
柜子里倒是有很多文件，大部分是意义不大的各类通知及物品借出收回的明细。李教授翻出后勤部的人员登记名册来，翻了翻，低声一笑：“有了！”
我们凑过去一看，见这一张档案名字一栏是“云鹏”，籍贯一栏是“山西长子县岚水乡桃源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