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02九斤狼
雁泣山是一座不存在的山。
当地传说，“九岭卫一山，山顶埋金棺”。但我们面前九岭拱卫的地方却没有雁泣山，而是一大片空地。地上石头很多，植被稀疏，不适宜耕种，只有村里放羊的偶尔会来。
我问猴子：“阿虎的姥姥就住在这儿？”
猴子挠挠头：“奇了怪了。”说着，他指指地图：“你看，按地图上来看，咱们面前应该是一座山。”
我看了一下地图，顿时有些生气：“你奶奶的，弄一张1935年的地图，怪不得啥也找不到。我说大哥，你不会连牙膏牙刷都是从文物市场淘的吧？”
猴子急了：“这你不能怪我啊。我转遍了大同，别的地图上都没雁泣山，就这地图上有。你说，会不会雁泣山被人给拆了？”
我无奈：“你说话前能不能过过脑子？”
猴子听我的话，想了想：“也有可能。不是说山顶埋着金棺吗？可能这么多年年年有人来挖，挖的多了不就把山挖没了吗？”
我没好气：“你能想点靠谱的可能性么？比如，你这地图是假的。”
猴子笑笑：“不可能，我这地图绝对是真的，这是我托人找的，那朋友很可靠。师父，我们刑侦讲究逻辑推理，没有证据之前，可能性只要大于零我们就不能放过。”
我笑道：“你这一套一套的，从哪学的？”
猴子回答：“老样子，从一本小说里学的。”假如有一天你见到猴子也可以试试，你先夸他“哎呦你这想法不错，咋想出来的”，他必定是笑嘻嘻的回答：“过奖过奖，这是我从一本小说里学的。”我一直很好奇，那是本什么小说。
我没心情跟他开玩笑，看看面前荒芜的景色问：“现在怎么办？”
猴子笑道：“放心，我已经托人查了。”说完他四下看看，指着山坡下放羊的老人，“鼻子底下一条路。问问那老大爷去。”
看见近，其实要走过去要绕很多路。我们赶到时，老人已经准备赶着羊回家了。
猴子上去递根烟：“大爷，跟你打听个事。”
大爷黝黑的脸笑成一朵花，露出快掉光的牙来：“娃子，你说嘛！”没有牙挡着，大爷说话走风漏气，我赶紧竖起耳朵，生怕听岔了。
猴子拿出照片来：“你认识照片上的人吗？”
大爷摇摇头：“不认识呢嘛。”
又问：“那你知道雁泣山在哪吗？”
大爷又摇头：“也不知道呢嘛。”
猴子想了想，又问：“大爷，你们这儿有没有一种很厉害的小狗？”
大爷笑着说：“有！我们这儿的狗都可厉害了！娃子，你要买狗？”
猴子笑了：“我不买狗，就是打听打听。我问的可不是你放羊用的大狗，我问的是只有猫那么大还能咬死人的那种狗。”一边说，他还一边比划。
大爷回答：“那能是小狗？明明就是山里的九斤狼嘛！”
大爷说话走风漏气，长点的句子更是听不清楚，我勉强听个大概，以为我听错了：“大爷，你说的酒精狼是啥东西？怎么还跟酒有关系？”
大爷一字一顿：“九、斤、狼。就是九斤变得狼。”
我瞪大眼睛：“酒精变成狼？”
大爷生气了：“你个小伙子年纪轻轻的，耳朵还没我好嘞嘛。九斤是个人，因为他生下来九斤重所以就叫九斤，他变成的狼就是九斤狼嘛。”
猴子忙说：“我这朋友耳朵不好，马上就要聋了。大爷，你跟我说，那九斤咋变成狼的？”
大爷同情的看我一眼，可能是为了照顾我快聋的耳朵，声音还提高了些：“九斤是我们这的一个人，从前的人。他是傻子嘛，不会人话，只会畜生话。每天晚上去山里山神庙烧个香，念个咒语，脱了衣裳地上一滚就变成狼了嘛。那时候苦，村里人都没吃的，九斤却能每天往家里带肉，他爹就觉得就奇怪嘛。有天晚上偷偷跟在九斤后面，发现了他不干好事，跟山神串通干歹事，偷乡亲们的猪，猪头供给山神，猪肉就自己留下了。九斤爹就生气，趁九斤变了狼出去干歹事，就把他脱在山神庙里的衣裳抱回家了。九斤回来没了衣服变不成人，就只好一直当狼。以后他的后代也都是九斤狼，都很厉害，一只小狼也能咬死豹子嘛。”
我一听，这只是个不靠谱的传说。但是，任何传说背后总有些真实的影子。
我问：“大爷，你见过这种狼没有。”
大爷摆摆手：“没见过。要是见过我就死了。那狼在北边的山里活着，不来南边来，一见到人就咬，一下就咬死了。”
我跟猴子对视一眼，觉得这事情一半玄乎，但另一半也有点可信。
猴子站起身来拍拍灰：“大爷，我们要去找九斤狼，具体该咋找？用准备啥不？”
大爷想想：“去北边找，北边通蒙山。准备啥，那就只能准备棺材了嘛。”
我好奇：“准备棺材有啥说法？”
大爷瞪大眼睛：“你两个娃不知道天高地厚要去抓九斤狼，准备个棺材自己躺嘛。”
我俩一听笑出声来。这是大爷在劝我们不要去找那九斤狼。
天色暗了下来，还像是要下雨的样子。我们给大爷留下两盒烟，赶紧向车上跑去。着着急急的，赶到了李家庄镇上。吃了饭四处逛逛打听打听，没人听说过小虎姥姥这号人物。看来只能等猴子的朋友发来消息。我们将明天的路线之类也全部计划好，连通蒙山周边有几个小卖铺都查的清清楚楚。本来以为是到市里博物馆啊公园啊之类的地方调查调查，没想到轻轻松松的又得一头扎到深山老林里去。
天淋淋漓漓的下起雨来。
我们运气很好，镇上最近开了一家小旅馆，我们不用住在车里。据老板娘讲，我们是她今天唯一的顾客。这老板娘很热情，还给我俩抄了两个菜。我要给钱，老板娘笑着摆手：“出门在外可怜巴巴的，吃个热乎菜大妈还能要你钱？”
我拿出那张照片来问她：“您知道这地方在哪儿吗？”我把照片翻过来，指指后面的字：“这地方叫雁泣山。”
老板娘接过来仔细看看：“没听说过什么雁泣山。”
我忙问：“那您有没有听过九斤狼？”
老板娘说：“那都老掉牙的事了。现在年轻人爱看电视电脑，没人愿意听传说故事了。”然后，她将九斤狼的传说又讲了一遍，跟放羊老人讲的大致一样。讲完以后，老板娘还说：“北边通蒙山上以前还有座九斤庙，破四旧给砸了。”
我好奇：“那九斤不是坏的嘛，怎么还给他建庙？”
老板娘展现出她哲学家的智慧：“咱们一直不就供着两种人吗？一种是造福咱的，一种是糟践咱的。”
我跟猴子拍案叫绝。
老板娘又说：“你们要真想了解九斤狼，得去县里精神病院找老陈。”
我问：“那老陈是医生？”
老板娘好像听到很有趣的事情，笑个不停。等她笑的不是那么厉害了，才揉着肚子说：“哎呦，笑死我了。那老陈是我们这儿一个出名的疯子，全县不知道县长也知道他。”
我好奇：“一个疯子？”
老板娘点点头：“那老陈年轻时可不疯。他叫陈远志，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下放到咱这铜矿来，整天被批斗，后来又发生个事故，压力太大，就给疯掉了。也有的说他是被九斤狼给吓疯了。他一直住在通蒙山铜矿，前几年才被送到精神病院。”
事不宜迟，我们糊弄几句送走老板娘，赶紧查精神病院电话。接通了，一个值班的护士懒懒地问：“找谁？”
我道：“请问，咱这里有一个叫陈远志的病人吗？”
值班的小护士好像很害怕，顿了半天，小声的说：“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陈老师上个礼拜上吊了。”
(本章完)
当地传说，“九岭卫一山，山顶埋金棺”。但我们面前九岭拱卫的地方却没有雁泣山，而是一大片空地。地上石头很多，植被稀疏，不适宜耕种，只有村里放羊的偶尔会来。
我问猴子：“阿虎的姥姥就住在这儿？”
猴子挠挠头：“奇了怪了。”说着，他指指地图：“你看，按地图上来看，咱们面前应该是一座山。”
我看了一下地图，顿时有些生气：“你奶奶的，弄一张1935年的地图，怪不得啥也找不到。我说大哥，你不会连牙膏牙刷都是从文物市场淘的吧？”
猴子急了：“这你不能怪我啊。我转遍了大同，别的地图上都没雁泣山，就这地图上有。你说，会不会雁泣山被人给拆了？”
我无奈：“你说话前能不能过过脑子？”
猴子听我的话，想了想：“也有可能。不是说山顶埋着金棺吗？可能这么多年年年有人来挖，挖的多了不就把山挖没了吗？”
我没好气：“你能想点靠谱的可能性么？比如，你这地图是假的。”
猴子笑笑：“不可能，我这地图绝对是真的，这是我托人找的，那朋友很可靠。师父，我们刑侦讲究逻辑推理，没有证据之前，可能性只要大于零我们就不能放过。”
我笑道：“你这一套一套的，从哪学的？”
猴子回答：“老样子，从一本小说里学的。”假如有一天你见到猴子也可以试试，你先夸他“哎呦你这想法不错，咋想出来的”，他必定是笑嘻嘻的回答：“过奖过奖，这是我从一本小说里学的。”我一直很好奇，那是本什么小说。
我没心情跟他开玩笑，看看面前荒芜的景色问：“现在怎么办？”
猴子笑道：“放心，我已经托人查了。”说完他四下看看，指着山坡下放羊的老人，“鼻子底下一条路。问问那老大爷去。”
看见近，其实要走过去要绕很多路。我们赶到时，老人已经准备赶着羊回家了。
猴子上去递根烟：“大爷，跟你打听个事。”
大爷黝黑的脸笑成一朵花，露出快掉光的牙来：“娃子，你说嘛！”没有牙挡着，大爷说话走风漏气，我赶紧竖起耳朵，生怕听岔了。
猴子拿出照片来：“你认识照片上的人吗？”
大爷摇摇头：“不认识呢嘛。”
又问：“那你知道雁泣山在哪吗？”
大爷又摇头：“也不知道呢嘛。”
猴子想了想，又问：“大爷，你们这儿有没有一种很厉害的小狗？”
大爷笑着说：“有！我们这儿的狗都可厉害了！娃子，你要买狗？”
猴子笑了：“我不买狗，就是打听打听。我问的可不是你放羊用的大狗，我问的是只有猫那么大还能咬死人的那种狗。”一边说，他还一边比划。
大爷回答：“那能是小狗？明明就是山里的九斤狼嘛！”
大爷说话走风漏气，长点的句子更是听不清楚，我勉强听个大概，以为我听错了：“大爷，你说的酒精狼是啥东西？怎么还跟酒有关系？”
大爷一字一顿：“九、斤、狼。就是九斤变得狼。”
我瞪大眼睛：“酒精变成狼？”
大爷生气了：“你个小伙子年纪轻轻的，耳朵还没我好嘞嘛。九斤是个人，因为他生下来九斤重所以就叫九斤，他变成的狼就是九斤狼嘛。”
猴子忙说：“我这朋友耳朵不好，马上就要聋了。大爷，你跟我说，那九斤咋变成狼的？”
大爷同情的看我一眼，可能是为了照顾我快聋的耳朵，声音还提高了些：“九斤是我们这的一个人，从前的人。他是傻子嘛，不会人话，只会畜生话。每天晚上去山里山神庙烧个香，念个咒语，脱了衣裳地上一滚就变成狼了嘛。那时候苦，村里人都没吃的，九斤却能每天往家里带肉，他爹就觉得就奇怪嘛。有天晚上偷偷跟在九斤后面，发现了他不干好事，跟山神串通干歹事，偷乡亲们的猪，猪头供给山神，猪肉就自己留下了。九斤爹就生气，趁九斤变了狼出去干歹事，就把他脱在山神庙里的衣裳抱回家了。九斤回来没了衣服变不成人，就只好一直当狼。以后他的后代也都是九斤狼，都很厉害，一只小狼也能咬死豹子嘛。”
我一听，这只是个不靠谱的传说。但是，任何传说背后总有些真实的影子。
我问：“大爷，你见过这种狼没有。”
大爷摆摆手：“没见过。要是见过我就死了。那狼在北边的山里活着，不来南边来，一见到人就咬，一下就咬死了。”
我跟猴子对视一眼，觉得这事情一半玄乎，但另一半也有点可信。
猴子站起身来拍拍灰：“大爷，我们要去找九斤狼，具体该咋找？用准备啥不？”
大爷想想：“去北边找，北边通蒙山。准备啥，那就只能准备棺材了嘛。”
我好奇：“准备棺材有啥说法？”
大爷瞪大眼睛：“你两个娃不知道天高地厚要去抓九斤狼，准备个棺材自己躺嘛。”
我俩一听笑出声来。这是大爷在劝我们不要去找那九斤狼。
天色暗了下来，还像是要下雨的样子。我们给大爷留下两盒烟，赶紧向车上跑去。着着急急的，赶到了李家庄镇上。吃了饭四处逛逛打听打听，没人听说过小虎姥姥这号人物。看来只能等猴子的朋友发来消息。我们将明天的路线之类也全部计划好，连通蒙山周边有几个小卖铺都查的清清楚楚。本来以为是到市里博物馆啊公园啊之类的地方调查调查，没想到轻轻松松的又得一头扎到深山老林里去。
天淋淋漓漓的下起雨来。
我们运气很好，镇上最近开了一家小旅馆，我们不用住在车里。据老板娘讲，我们是她今天唯一的顾客。这老板娘很热情，还给我俩抄了两个菜。我要给钱，老板娘笑着摆手：“出门在外可怜巴巴的，吃个热乎菜大妈还能要你钱？”
我拿出那张照片来问她：“您知道这地方在哪儿吗？”我把照片翻过来，指指后面的字：“这地方叫雁泣山。”
老板娘接过来仔细看看：“没听说过什么雁泣山。”
我忙问：“那您有没有听过九斤狼？”
老板娘说：“那都老掉牙的事了。现在年轻人爱看电视电脑，没人愿意听传说故事了。”然后，她将九斤狼的传说又讲了一遍，跟放羊老人讲的大致一样。讲完以后，老板娘还说：“北边通蒙山上以前还有座九斤庙，破四旧给砸了。”
我好奇：“那九斤不是坏的嘛，怎么还给他建庙？”
老板娘展现出她哲学家的智慧：“咱们一直不就供着两种人吗？一种是造福咱的，一种是糟践咱的。”
我跟猴子拍案叫绝。
老板娘又说：“你们要真想了解九斤狼，得去县里精神病院找老陈。”
我问：“那老陈是医生？”
老板娘好像听到很有趣的事情，笑个不停。等她笑的不是那么厉害了，才揉着肚子说：“哎呦，笑死我了。那老陈是我们这儿一个出名的疯子，全县不知道县长也知道他。”
我好奇：“一个疯子？”
老板娘点点头：“那老陈年轻时可不疯。他叫陈远志，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下放到咱这铜矿来，整天被批斗，后来又发生个事故，压力太大，就给疯掉了。也有的说他是被九斤狼给吓疯了。他一直住在通蒙山铜矿，前几年才被送到精神病院。”
事不宜迟，我们糊弄几句送走老板娘，赶紧查精神病院电话。接通了，一个值班的护士懒懒地问：“找谁？”
我道：“请问，咱这里有一个叫陈远志的病人吗？”
值班的小护士好像很害怕，顿了半天，小声的说：“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陈老师上个礼拜上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