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公司运营最重要的三条线
顺境也好，逆境也好，人生就是一场对种种困难无尽无休的争斗，一场以寡敌众的战斗。
—泰戈尔
一场意外的谈话，让唐晓对王玉婷的身份，产生了强烈的怀疑。
可王玉婷虽剑拔弩张，亦正亦邪，却从始至终，都没有承认自己就是投诉赵吉的那个，写匿名信的人。
她似乎不屑于向唐晓证明自己究竟是好是坏，是不是内鬼。她也没有对唐晓的猜测给予任何回应。
她整个谈话的目的，似乎只是为了让唐晓明白，自己有独善其身的能力，也有砝码。
似乎只是为了让唐晓知道，师父就是师父。
唐晓的内心其实是很矛盾的。
如果真的是自己的师父写了匿名信告发了老板赵吉，她会怎么办？两个人都曾是在公司里对自己最好的人，都是在关键时刻拼了去保护自己的人。
可是，赵老板对师父那么好，王玉婷为什么会做损人利己，独善其身的选择？难道留在鸿羽公司，对她就那么重要么？
同时，这场谈话意外地彻底改变了唐晓对周长友这件事儿的选择。
唐晓，已经无路可走了，要么战斗，要么全军覆没。不颠覆周长友，儿子糖豆儿的身上就总是要挂着那个随时都会爆炸的定时炸弹，一辈子都摘不下来。
不颠覆周长友，唐晓还很可能会反过来被王玉婷控制和威胁。
不颠覆周长友，糖豆儿永远都没法面对自己死去的爸，妈还有姐姐。
所以，在当晚谈话之后，唐晓立刻就给深圳公安老刘打了电话过去。
老刘当然是喜出望外，说一直在等着唐晓的电话，还说他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
两人聊了一会儿，老刘并没有说太多关于x组织的事情，却告诉唐晓，鸿羽公司里，她先跟eric联系就好。
唐晓惊讶地说了一句what？你们确定x小组的成员，都是可以信任的么？
唐晓这样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eric在鸿羽蛇吞象的并购中，给唐晓留下了太多不好的印象。
首先，他放出鸿羽高管只能剩下两个的谣言，推动了有人匿名举报赵吉，甚至孙义投诉伍晓君的内部残杀。
第二，他似乎一进项目组，就跟peter谋划着对付赵老板的事。
不过，老刘却斩钉截铁地说可以信任他！
老刘说：eric这人对别人是铁面无情，但是对事情却也是一丝不苟。
他之前参与长圊咨询案，发现问题之后，就一直在暗中寻找周长友的证据。
他个是流程至上的人，很有社会责任感。容不得眼中有一颗不规范的沙子，尤其是，有可能会给整个社会安全带来隐患的沙子。
老刘还说，x组织的计划要改变，目前先按兵不动，与周长友示好，跟他处好关系。等我们的整个
大棋下到关键时刻，再出招。
周长友就像一棵鬼树，必须连着他在地下那细枝暗结的根须一起拔了，才能真正除了这个祸害。一旦找到关键的证据，就可以司法介入了。
唐晓想知道x组织全部的计划是什么，谁在领导x组织，老刘说这个暂时不可以告诉她。
就这样，唐晓不动声色地做起了世界上最危险的兼职。她每个月去深圳开会，开始与外表温和儒雅的周长友吃晚餐，甚至晚上跟长圊药业的高管和股东们一起去k歌。
唐晓在慢慢地暗中了解着周长友和长圊的一切情况，组织结构，管理流程，同时聪明地观察着可能是周长友在长圊的鬼树地下根须的人。
唐晓在深圳的时候，见了x组织中的那个，周长友身边的助理小男孩儿小巴，他比自己还年轻5岁，眉清目秀的，看起来文文弱弱。
一次在两人单独吃饭的时候，小男孩热泪盈眶地跟她敞开心扉，说起身边发生的跟娅娅相似的事儿。
他对唐晓说，虽然很危险，但是不除了周长友这个恶霸，谁来保护那些无辜的人！而且，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邪可以压正。
x组织的成员结构确实非常缜密，似乎是一个懂复杂技术的it人员设计的。
以至于唐晓虽然不知道组织如何实施计划，也不知道组织的头儿是谁成员都有谁，但是却知道自己的每一步明确的目标。
她就好像行走在一个怪异拼图上的机器人，机械地完成着自己那部分计划，期待着拼图完整的时候，水漏石出，真相大白。
而唐晓在鸿羽公司的七年历练，也为她在长圊做了很好的铺垫。唐晓还经常在股东会上提出很有建树的意见，让长圊的大股东对她也是颇有好感。
糖豆儿一天天长大了，董事长竟兑现了当初跟李常吃饭时，对唐晓许下的诺言，帮唐晓给糖豆儿安排了一个很好的中学。让唐晓感激不尽。
糖豆儿这小子虽然淘气，但学习成绩却一直很好，班里还总是找她去分享教育孩子的经验。
当同学的家长们看到这个年轻的80后妈妈，听到很多新鲜有趣的教育理念的时候，无不对唐晓报以热烈的掌声。
李想和温晴，兜兜转转，终于在一起了。
2007年的时候，两人在海淀结婚登记处领证结婚。
那天温晴和李想都穿着白衬衫，一对儿金童玉女，她们在宣誓的时候，糖豆儿在门口哭成泪人。
把大家逗得笑成一团。
唐晓踢了糖豆儿的屁股一脚，轻声说憋回去！
糖豆儿摇晃着脑袋瓜子。“那么好的温晴阿姨，一朵鲜花儿就这么插在了牛粪上！”
唐晓搂过糖豆儿的脖子。“豆儿，你还真喜欢我闺蜜呀！”
2007年的糖豆儿，已经长得比唐晓还高的
大个儿了。糖豆儿斜了唐晓一眼说。
“难道你一直认为，我就是说说而已么？”糖豆儿说到这，眼泪又噼里啪啦掉下来，一边抹着泪，一边问唐晓。
“妈！她们两个，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他们怎么就趁着我上学的时候，瞒着我把恋爱都给谈了呢。”
唐晓看着糖豆儿那认真的模样，呼噜了一下他的脑袋。糖豆儿的爆炸头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帅气的板寸。
“你小子，有点儿出息行不行！”
糖豆儿没理唐晓，哭咧咧地唱起李宗盛的歌来。
“突然发现时间是贼了，偷走我所有的选择。是李想叔在我身后放冷枪！”
这一下，正在照相的李想和温晴，也被糖豆儿逗得笑趴下了。杨郭成一胳膊搂过糖豆儿来。“你小子，这是想抢婚么？”
“可是你不是我怎知我痛！”唐豆一边唱着，一边抓起了唐晓带着玉扳指的手。
“妈！你把这玉扳指送我，我心情会稍微好点儿！”
“这玉扳指可不是随便带的！”杨郭成被糖豆儿气得哭笑不得。“玉扳指的说道，可大了去了。就连你妈都不知道！”
“什么？”唐豆突然不哭了，拉起杨郭成的手。“师父，你告诉我！我保证不告诉这个难缠的女人。”
大家又是哄堂大笑......杨郭成气不过打了糖豆儿的小寸头一下，轻轻搂过唐晓在怀中。唐晓看着温晴和李想甜蜜的笑容，表情突然有些艳羡。
一个月后，温晴和李想办了一场隆重的婚礼。
喜宴之上，唐晓喝多了，走上台致词的时候，她一手拉着温晴，一手拉着李想，高高举起了他们的手。泪目着说。
“我刚上大学的时候，带着糖豆儿，像个怪胎，同学们都对我避而远之，只有这兄弟，不问缘由，力排众议，坚持在我身边！”唐晓扭身看向李想。
“泰戈尔曾说，爱情和友谊的区别是。爱情意味着两个人就是世界，而友谊意味着两个人和世界。想想有李想陪着我的那些日子，我才不怕面对那光怪陆离，残暴可怕的世界。无论身处多么冰冷的地方，也总是有温暖相伴。”
“现在，我最爱的男子好朋友，终于找到了他一生的挚爱，可以陪他白头偕老的人！而这个人，刚好是我最爱的女朋友。”唐晓又把目光看向了温晴。
“唐晓和温晴在一起。永不言败！”唐晓突然跟以前在自己小屋里时一样，把头轻轻靠在身穿婚纱，无比美艳的温晴的肩膀上。
这时的唐晓，已剪掉了一头秀丽长发，齐耳的短发让她看起来分外俏丽可爱。
“温晴，我愿意把我所有最好的运气都送给你。希望你每天都快乐，幸福，健康，一直都能，迷倒众生！”
“最后这句不对！”李想放开唐晓的手，一
把将温晴搂进怀里。“迷倒我就可以了！”
唐晓和温晴相视着哈哈一笑。唐晓拍了拍李想的肩膀。“用力爱她！给她最好的李想！”
李想点点头，唐晓淡淡地微笑着，想起她，孙海还有李想一起喝醉了的那个晚上，李想在家里照顾自己，临走的时候，在自己脸上留下的那个吻。
那天，她是装睡着了。她知道李想对自己的心思，一直都知道。
只是李想从来都不是唐晓想要的那种男人。
“李想，要给温晴最好的一切。如果你让这个女人受一丁点儿的委屈，朋友归朋友，我可不饶你！”
温晴拉着唐晓，听到这话突然感动得泪目。
宴席下，同样喝多了的张之恒站起来大喊了一声。“唐晓，人家温晴结婚，你说个没完没了！赶紧下来。等我们两有这一天的时候，你再说个够！”
鸿羽的那桌同事被张之恒说得一片哗然。
杨郭成笑着拉开张之恒的凳子说。“快坐下来，你和唐晓有地下恋情么？这可是爆炸新闻了！”
张之恒用手把杨郭成使劲儿向后一推。
“杨总！您别管我！您又没喜欢她那么多年！”
这一句又是惹来众人惊愕的目光，杨郭成无奈地一把扯过张之恒，低声说了句。“你跟我出来一下！”
张之恒又要甩开他，甩了几下，反而被杨郭成拉得更近了。不得已，只能歪歪斜斜地被杨郭成拽了出去。
唐晓在台上看得清楚，再次祝福了温晴和李想之后，跑下了台。
她今天穿的是一身淡紫色包身薄纱伴娘小礼服，脸上也已是酒绿桃红，芬芳迷人。
唐晓一路追到外面，看到杨郭成一个人信步走了回来。唐晓左右看看，奇怪地问。“他人呢？”
“走了！”杨郭成气呼呼地瞪了唐晓一眼，从她身边冷漠地擦肩而过。
唐晓追了上去，拉了一把杨郭成的胳膊。“走哪去了？”
“喝多了，先回去了！你紧张什么？”杨郭成的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唐晓，满脸都是醋意。
“公司里，传你们两个的事情，都不是一年两年了，今天，这小子自己亲口把这些传言夯实！你满意了！”
“他，他说什么了？”唐晓一愣，杨郭成又快步离开了她。
唐晓气得一跺脚，不再追杨郭成，扭身给张之恒打了电话。
许久，张之恒才接了电话，电话那端的他，语气很是颓废，似乎在哭一样。
“你在哪呢？”唐晓开门见山地问。
“我走了！喝多了！”张之恒大着舌头说。“唐晓，我想，是时候离开公司，离开你了！我宣布，鸿羽捉内鬼小队，今天开始，解散！”
“好端端的为什么这么说？”唐晓心里一沉。
“唐晓！”张之恒吸着鼻子。“我保护你的时间，喜欢你的时间，跟你
并肩战斗的时间，都够久了。”
“鸿羽，永远都不会成为国际第一！我早就看明白了，公司现在正是严重的大企业癌晚期。要不是为了保护你，我早走了！要不，你跟我一起走！我们去一个真正有前途的光明的地方。”
“我，我不能走。”唐晓犹豫了一下，小声说。
“唐晓，你也太倔了！3年了，我们在供应商那儿又查到了什么？可找到了一丁点，能拿的上台面来的证据？放弃吧，你坚持了这么久，也算是对得起赵老板了。再说，赵老板人家现在过得也不错，创业创得风生水起的，早就不记得这事儿了。”
“鸿羽就像赵老板的亲儿子，从国内第三到国内第一，都是他亲力亲为，他走得颜面尽失，好似被扫地出门，就算他能忘了，我也不能忘。”
“再说，当初董事长，把我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就为了这事儿。我总不至于跟没事儿人一样，堂而皇之地就走了吧！”
“你就是跟这事儿杠上了！唐晓，你心里，不应该兄弟义气这么重！在公司，像你这种人，一定栽跟头的！行，你不走，我也走了！前路漫漫，你我就，各自珍重吧！”
张之恒突然挂断了电话，唐晓心里一片空白。
她抬起头，一眼看到等在门口的杨郭成，正不耐烦地抽着烟看着她。
唐晓冲了过去，又追问说！“你到底跟他说什么了？他要离开公司了！”
杨郭成没看唐晓，眼神看向了远处。
“你应该知道，他在宴会上胡乱说话，是什么后果！”
唐晓看着杨郭成这阴郁的表情，知道他在吃醋。
7年了，自己太了解眼前这个男人，对感情的事情，简直不是一般的小心眼儿。
“今天是温晴的大日子，我不想跟你吵架。我们进去吧！”唐晓不再追问，从杨郭成的身边就要向里走，被杨郭成一把拉住了手腕。
“唐晓，你为什么不明确地拒绝他？”
“我不能坦白我的男朋友是谁，所以他认为我是单身！”
“所以你就一直这么暧昧？”杨郭成冷着脸问。
唐晓甩开他的手腕。“你够了！杨郭成！你说的以前伯母和伯父的那种信任哪儿去了？”
“我妈为我爸放弃了事业，就为了跟他在一起，给他生孩子。你呢？”杨郭成冷哼了一声。“你为了我连离开鸿羽都不愿意！”
“我不管你跟他说了什么！”唐晓也冷冷地看着杨郭成说。“张之恒刚刚决定离开了，他的事儿我们不用再谈！”
“他离开了，你不开心？”杨郭成又是愤怒地唐晓扬起了眉毛。
唐晓刚要发作，远处温晴温柔地呼喊了一声。“唐晓，哎呀我到处找你，快来啊要抛花了！”
温晴拉过唐晓，看着两人剑拔弩张地表情，噗嗤一笑。小
声在唐晓耳边说。“晓，你们也应该考虑一下结婚了，总这么拖着不行，杨总年纪比你大那么多呢！”
唐晓阴着脸随温晴进入屋里，温晴站上凳子，高举着手里的花，扭头对唐晓眨了眨眼睛。
一个漂亮的抛物线，花准确地飞到唐晓身边，唐晓没有伸手，而是后退了一步。花落到地上，众人一顿惊叹，只有角落里的杨郭成，表情阴郁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温晴和李想度蜜月去了。
杨郭成和唐晓开始了冷战。
张之恒跟变了个人一样，不苟言笑。在公司最后的一个月里，一心交接着工作，准备离职。
唐晓看着昔日战友要离开，想到两人曾经的点点滴滴，想着张之恒对自己的帮助，心如刀绞。
但是，张之恒始终都没有找她再说过哪怕一句话。
他就这么走了。
离开了他最热爱的战场，离开了唐晓。走得帅气无比，留下公司女孩儿们的集体悲伤，他头也不回，挥一挥衣袖，没带走一片云彩。
张之恒临走前，通过hr，把唐晓安排到了供应链的核心管理部门，计划部。
唐晓明白，这是他对自己进行的最后一次保护。
因为计划部的头儿正是eric。
这几年因为周长友的事，唐晓与eric保持着十分良好的关系。
而且，张之恒把唐晓调离了采购部，也是私下里希望她不要再偏执地去查根本就不会有结果的内鬼的事。
唐晓调整到eric计划部的两个月后，eric找她做了一次1o1（就是一对一面谈）。
eric这个人其实也挺复杂的。
首先，他在工作的时候，除了会对上级不得已地勉强笑笑，对下属和同事，总是一直板着脸，不苟言笑。无论是在工作，还是在生活上，他显然都是个冷酷无情的人。
第二，他对流程真的是异常偏执的重视。
不允许流程中出现任何哪怕一丝一毫的bug。
以前唐晓误以为他与peter在拉帮结伙，其实是对eric的误解。他不会与任何人拉帮结伙，他在公司里没有朋友，也不树敌人。
第三，eric是脑袋里只有kpi和流程的人。
他在这方面，有些狭隘，极端的结果导向。
他只看公司考核他的部门的那几个数字，并全部精力都在要把那些kpi中的数字，做到极致的漂亮。
不过，虽然eric性格中有很多唐晓看不上的硬生生的甚至迂腐的地方。因为x组织的事儿，唐晓对eric还是颇有好感的。
这天两人的1o1，在开始时并没有涉及到周长友。
eric看着唐晓，先是客气地肯定了她过去在采购团队做出的流程优化和成绩改善。又继续肯定了她到鸿羽公司之后的能力。之后，突然问
她，对公司现在的处境怎么看？
唐晓知道eric是个实事求是的人。
所以也没有客套，直截了当地回答。
“鸿羽现在已经落到了全球第9的位置，估计这个季度或者下个季度，就会摔出前十。而这还仅仅是销量！利润部分就更惨不忍睹。一个全球三万员工的公司，单想想费用就知道是多么庞大的数字。而现在电脑，包括鸿羽最新开发的打印机，数字产品这些都全部没有达到预期的利润。每个季度的财务数字，一定是红的。现在整个公司都靠鸿羽软件的广告和电商利润往这边贴钱。整体的报表看起来不错，实际上里面藏着巨大的漏洞和亏损的雷。所以，比起鸿羽能不能守住全球前十的位置，我更担心的是，鸿羽会不会成为中国it业最大的笑话倒闭！”
“可怕！”eric耸了耸肩。“但是公司倒闭了关我们什么事儿，我要的只是，公司倒闭前的每一年，我的部门的人都能拿到高额的年终奖！”
唐晓心说自己忘了这家伙脑袋里只有自己部门的kpi这件事。“那您的意思，是问我对公司现在的供应链怎么看喽？”
eric点点头。
“我在供应链三年，我认为，鸿羽供应链的效率并不是一个国际五百强公司的水平和能力！”
“什么？”唐晓的这个判断让eric大吃了一惊。
唐晓站了起来，在eric面前的白板上，画了一条直线。“这一条线是资金流。因为我们做了vmi和jit，把库存都转到了供应商。我们生产的时候，再把库存转到我们鸿羽公司的所有权下。我们跟供应商的账期，平均是生产后的两个月左右。销售多是30天跟渠道结款。所以，我们的现金周期是负的。相当于在拿供应商的钱，生产销售卖货。用供应商的资金转。”
“这是好事儿啊！现金周期，正常的大公司是负18天为标准。我们是负28天。还优于其他企业的供应链。”
唐晓摇了摇头。在这条线的上方又画了一条线。
“现金流通是基于实物流动的。您看到的，只是假象！”唐晓在线上标注了物流。又在线的右方，标注了供应商的那一头，画了个向上的箭头，在销售的那一头，画了一个向下的箭头。
“现金周期，不是代表供应链好坏的唯一标准。还有库存啊！”唐晓在供应商处画了一个大圈。“一旦这里的货多了，销售卖不出去。我们看起来正常的现金周期数据，就都是假象了。”
“因为，供应商的货压了，他们的现金周期就会开始不好，甚至要变成正的。而他们货的占压，会导致他们资金的占压，尤其鸿羽库存的数量级，国内很多厂家都比不了，资金占压太大，这里会先出现问题！”
唐晓敲了敲那个圈。
“我们的kpi数据中，现金周期好，鸿羽自己的库存也好。但是，供货满足率会不好！因为供应商会拒绝再给我们供新的零部件，继续占压最近，他们会强迫我们把之前的占压库存出完，再给新货。这种情况，最终会导致我们的生产断线，供不上货。而供货满足率，那是david考核您最严格的指标吧？”
eric双目炯炯地看着唐晓。仍是面无表情地说。
“行啊，小小年纪，看问题竟能如此深透！那你说，有什么解决办法没有。”
“有！”唐晓在两条线的上面，又画上了一条线。
“表面上，下面两条线，一条是掌控企业的钱，另一条是掌控企业的货。是最重要的两条线，实际上这一条才是决定那两条线的关键。它潜伏在暗处！”
唐晓一边说，一边从下到上，在三条线上分别画上了资金流，物流，信息流！
“信息流决定着货的流动和现金的流动。这才是真正能决定一个公司生死的一条线。”
“那你又怎么搞定这一条线呢？”eric扬起了眉毛。
唐晓在最后一条线上，画出了几个部门的名字。
“需要这一条线上的部门，通力合作才行。产品部输出正确的贴近市场的预测，市场部尽全力去卖掉这个数，供应部门去满足这个数据供货。这条线准确了，货跑顺了，踩上了正确的节奏，这才叫真真正正地把钱转起来。良性经营。加上我们有好的产品，好的市场渠道，好的品牌口碑，几个事合力，还怕鸿羽跌出前百分之十么？还怕公司没有办法解决可怕的财务窟窿么？”
唐晓看着eric闪闪发亮的目光，突然想起了七年在杨郭成那儿面试的时候，杨郭成欣赏的目光来。
eric的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他站了起来，在小会议室里来回走动了一会儿。
“嗯，不错！”他对唐晓点点头。“在workshop的时候，我就看出你是个人才。张之恒在所有的员工的打分中，唯独给了你一个highpo，就是最高潜力的员工。你在采购岗位上做的确实出色，在整个部门的员工review中，也排在最前面。所以，我今天找你1o1，其实是要告诉你个好消息。”
“给我升职啦？”唐晓微微一笑。
“我从业20年，谈过不少员工，没见过你这样直接了当的呢！”eric也淡淡一笑。“从经理开始做起吧。好好做！”
唐晓点了点头。苦笑了一下。“eric，其实三年前我就是经理，如果一个员工，在公司七年，刚升为经理，也没什么值得恭喜的吧？”
“鸿羽在整合的时候，能作为一个员工留下来，就已经不错了！”
哼！唐晓鼻子里
哼了一声。想到要不是eric放出只能留下两个高管的消息，赵老板也许还不会走。自己也许也不会被杨跳跳那小人欺负成那样。
“哼什么？”eric跟唐晓也算是沟通了三年，对唐晓嫉恶如仇的性格实在太了解了。他似乎看透了唐晓此刻的心思。“你别以为只能留两个人的事儿，是我的主意。你们鸿羽权倾朝野的事儿，作为咨询公司的成员，也只是follow自己的位置罢了！”
“那你作为x组织的成员呢？也是这么想的。究竟谁是这组织的头儿？”唐晓对eric眨了眨眼。
“我哪里知道，我只认识你和老刘！”eric瞪了唐晓一眼。“我们就执行任务好了。”
唐晓满脸失望地坐下来。
eric似乎今天心情特好，突然对唐晓神秘兮兮地低声说了句。“不过，我觉得，x组织的头儿，也在鸿羽公司，我们身边？”
“what？”唐晓想到老刘曾说过，自己在鸿羽公司的表现，那时候还奇怪，为什么他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看来这个人确实就在鸿羽，在她身边，还很了解自己！
唐晓嘟起了嘴“什么x组织啊，故作神秘的！解放新中国那会儿，还会告诉大家组织的目标是什么，使命是什么？怎么农村包围城市吧？这组织倒好，我们简直就是执行任务的机械战警，给一个简单地程序就去做。连为什么要做都不知道！”
“别抱怨啦！”eric看了看表，站了起来。
“这样做是因为，我们x组织里可能混入了周长有的人，老刘没告诉你么？我们的信息传递得越谨慎，组织的成员越隐秘，才会越安全。你也知道，周长友是个什么样的狠角色了。杀害林娇的凶手，现在不都还逍遥法外呢！”
“长圊那边儿暂时没什么事儿，你的升职信我会尽快发出来。你管理计划团队，好好干！把你的那条线捋好了，我们的kpi一定会完美到让david惊讶！他当ceo的这么长时间，跟董事长从全球第一，一直妥协到不出全球前十，这个成绩，那ceo的位置早就悬了！”
“你知道，现在jonson那帮美国人，还在琢磨大事儿呢么？似乎是要把david搞下台！”
“啊？这帮人，公司这么大的财务漏洞，他们不管，就想着这个？”
“美国人搞起这个，比中国人厉害得多。”eric说到这里，突然表情又严肃了起来。
“我跟你说，如果鸿羽的销售份额真的跌出了百分之十，那可才是大事不好了！”
（本章完）
—泰戈尔
一场意外的谈话，让唐晓对王玉婷的身份，产生了强烈的怀疑。
可王玉婷虽剑拔弩张，亦正亦邪，却从始至终，都没有承认自己就是投诉赵吉的那个，写匿名信的人。
她似乎不屑于向唐晓证明自己究竟是好是坏，是不是内鬼。她也没有对唐晓的猜测给予任何回应。
她整个谈话的目的，似乎只是为了让唐晓明白，自己有独善其身的能力，也有砝码。
似乎只是为了让唐晓知道，师父就是师父。
唐晓的内心其实是很矛盾的。
如果真的是自己的师父写了匿名信告发了老板赵吉，她会怎么办？两个人都曾是在公司里对自己最好的人，都是在关键时刻拼了去保护自己的人。
可是，赵老板对师父那么好，王玉婷为什么会做损人利己，独善其身的选择？难道留在鸿羽公司，对她就那么重要么？
同时，这场谈话意外地彻底改变了唐晓对周长友这件事儿的选择。
唐晓，已经无路可走了，要么战斗，要么全军覆没。不颠覆周长友，儿子糖豆儿的身上就总是要挂着那个随时都会爆炸的定时炸弹，一辈子都摘不下来。
不颠覆周长友，唐晓还很可能会反过来被王玉婷控制和威胁。
不颠覆周长友，糖豆儿永远都没法面对自己死去的爸，妈还有姐姐。
所以，在当晚谈话之后，唐晓立刻就给深圳公安老刘打了电话过去。
老刘当然是喜出望外，说一直在等着唐晓的电话，还说他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
两人聊了一会儿，老刘并没有说太多关于x组织的事情，却告诉唐晓，鸿羽公司里，她先跟eric联系就好。
唐晓惊讶地说了一句what？你们确定x小组的成员，都是可以信任的么？
唐晓这样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eric在鸿羽蛇吞象的并购中，给唐晓留下了太多不好的印象。
首先，他放出鸿羽高管只能剩下两个的谣言，推动了有人匿名举报赵吉，甚至孙义投诉伍晓君的内部残杀。
第二，他似乎一进项目组，就跟peter谋划着对付赵老板的事。
不过，老刘却斩钉截铁地说可以信任他！
老刘说：eric这人对别人是铁面无情，但是对事情却也是一丝不苟。
他之前参与长圊咨询案，发现问题之后，就一直在暗中寻找周长友的证据。
他个是流程至上的人，很有社会责任感。容不得眼中有一颗不规范的沙子，尤其是，有可能会给整个社会安全带来隐患的沙子。
老刘还说，x组织的计划要改变，目前先按兵不动，与周长友示好，跟他处好关系。等我们的整个
大棋下到关键时刻，再出招。
周长友就像一棵鬼树，必须连着他在地下那细枝暗结的根须一起拔了，才能真正除了这个祸害。一旦找到关键的证据，就可以司法介入了。
唐晓想知道x组织全部的计划是什么，谁在领导x组织，老刘说这个暂时不可以告诉她。
就这样，唐晓不动声色地做起了世界上最危险的兼职。她每个月去深圳开会，开始与外表温和儒雅的周长友吃晚餐，甚至晚上跟长圊药业的高管和股东们一起去k歌。
唐晓在慢慢地暗中了解着周长友和长圊的一切情况，组织结构，管理流程，同时聪明地观察着可能是周长友在长圊的鬼树地下根须的人。
唐晓在深圳的时候，见了x组织中的那个，周长友身边的助理小男孩儿小巴，他比自己还年轻5岁，眉清目秀的，看起来文文弱弱。
一次在两人单独吃饭的时候，小男孩热泪盈眶地跟她敞开心扉，说起身边发生的跟娅娅相似的事儿。
他对唐晓说，虽然很危险，但是不除了周长友这个恶霸，谁来保护那些无辜的人！而且，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邪可以压正。
x组织的成员结构确实非常缜密，似乎是一个懂复杂技术的it人员设计的。
以至于唐晓虽然不知道组织如何实施计划，也不知道组织的头儿是谁成员都有谁，但是却知道自己的每一步明确的目标。
她就好像行走在一个怪异拼图上的机器人，机械地完成着自己那部分计划，期待着拼图完整的时候，水漏石出，真相大白。
而唐晓在鸿羽公司的七年历练，也为她在长圊做了很好的铺垫。唐晓还经常在股东会上提出很有建树的意见，让长圊的大股东对她也是颇有好感。
糖豆儿一天天长大了，董事长竟兑现了当初跟李常吃饭时，对唐晓许下的诺言，帮唐晓给糖豆儿安排了一个很好的中学。让唐晓感激不尽。
糖豆儿这小子虽然淘气，但学习成绩却一直很好，班里还总是找她去分享教育孩子的经验。
当同学的家长们看到这个年轻的80后妈妈，听到很多新鲜有趣的教育理念的时候，无不对唐晓报以热烈的掌声。
李想和温晴，兜兜转转，终于在一起了。
2007年的时候，两人在海淀结婚登记处领证结婚。
那天温晴和李想都穿着白衬衫，一对儿金童玉女，她们在宣誓的时候，糖豆儿在门口哭成泪人。
把大家逗得笑成一团。
唐晓踢了糖豆儿的屁股一脚，轻声说憋回去！
糖豆儿摇晃着脑袋瓜子。“那么好的温晴阿姨，一朵鲜花儿就这么插在了牛粪上！”
唐晓搂过糖豆儿的脖子。“豆儿，你还真喜欢我闺蜜呀！”
2007年的糖豆儿，已经长得比唐晓还高的
大个儿了。糖豆儿斜了唐晓一眼说。
“难道你一直认为，我就是说说而已么？”糖豆儿说到这，眼泪又噼里啪啦掉下来，一边抹着泪，一边问唐晓。
“妈！她们两个，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他们怎么就趁着我上学的时候，瞒着我把恋爱都给谈了呢。”
唐晓看着糖豆儿那认真的模样，呼噜了一下他的脑袋。糖豆儿的爆炸头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帅气的板寸。
“你小子，有点儿出息行不行！”
糖豆儿没理唐晓，哭咧咧地唱起李宗盛的歌来。
“突然发现时间是贼了，偷走我所有的选择。是李想叔在我身后放冷枪！”
这一下，正在照相的李想和温晴，也被糖豆儿逗得笑趴下了。杨郭成一胳膊搂过糖豆儿来。“你小子，这是想抢婚么？”
“可是你不是我怎知我痛！”唐豆一边唱着，一边抓起了唐晓带着玉扳指的手。
“妈！你把这玉扳指送我，我心情会稍微好点儿！”
“这玉扳指可不是随便带的！”杨郭成被糖豆儿气得哭笑不得。“玉扳指的说道，可大了去了。就连你妈都不知道！”
“什么？”唐豆突然不哭了，拉起杨郭成的手。“师父，你告诉我！我保证不告诉这个难缠的女人。”
大家又是哄堂大笑......杨郭成气不过打了糖豆儿的小寸头一下，轻轻搂过唐晓在怀中。唐晓看着温晴和李想甜蜜的笑容，表情突然有些艳羡。
一个月后，温晴和李想办了一场隆重的婚礼。
喜宴之上，唐晓喝多了，走上台致词的时候，她一手拉着温晴，一手拉着李想，高高举起了他们的手。泪目着说。
“我刚上大学的时候，带着糖豆儿，像个怪胎，同学们都对我避而远之，只有这兄弟，不问缘由，力排众议，坚持在我身边！”唐晓扭身看向李想。
“泰戈尔曾说，爱情和友谊的区别是。爱情意味着两个人就是世界，而友谊意味着两个人和世界。想想有李想陪着我的那些日子，我才不怕面对那光怪陆离，残暴可怕的世界。无论身处多么冰冷的地方，也总是有温暖相伴。”
“现在，我最爱的男子好朋友，终于找到了他一生的挚爱，可以陪他白头偕老的人！而这个人，刚好是我最爱的女朋友。”唐晓又把目光看向了温晴。
“唐晓和温晴在一起。永不言败！”唐晓突然跟以前在自己小屋里时一样，把头轻轻靠在身穿婚纱，无比美艳的温晴的肩膀上。
这时的唐晓，已剪掉了一头秀丽长发，齐耳的短发让她看起来分外俏丽可爱。
“温晴，我愿意把我所有最好的运气都送给你。希望你每天都快乐，幸福，健康，一直都能，迷倒众生！”
“最后这句不对！”李想放开唐晓的手，一
把将温晴搂进怀里。“迷倒我就可以了！”
唐晓和温晴相视着哈哈一笑。唐晓拍了拍李想的肩膀。“用力爱她！给她最好的李想！”
李想点点头，唐晓淡淡地微笑着，想起她，孙海还有李想一起喝醉了的那个晚上，李想在家里照顾自己，临走的时候，在自己脸上留下的那个吻。
那天，她是装睡着了。她知道李想对自己的心思，一直都知道。
只是李想从来都不是唐晓想要的那种男人。
“李想，要给温晴最好的一切。如果你让这个女人受一丁点儿的委屈，朋友归朋友，我可不饶你！”
温晴拉着唐晓，听到这话突然感动得泪目。
宴席下，同样喝多了的张之恒站起来大喊了一声。“唐晓，人家温晴结婚，你说个没完没了！赶紧下来。等我们两有这一天的时候，你再说个够！”
鸿羽的那桌同事被张之恒说得一片哗然。
杨郭成笑着拉开张之恒的凳子说。“快坐下来，你和唐晓有地下恋情么？这可是爆炸新闻了！”
张之恒用手把杨郭成使劲儿向后一推。
“杨总！您别管我！您又没喜欢她那么多年！”
这一句又是惹来众人惊愕的目光，杨郭成无奈地一把扯过张之恒，低声说了句。“你跟我出来一下！”
张之恒又要甩开他，甩了几下，反而被杨郭成拉得更近了。不得已，只能歪歪斜斜地被杨郭成拽了出去。
唐晓在台上看得清楚，再次祝福了温晴和李想之后，跑下了台。
她今天穿的是一身淡紫色包身薄纱伴娘小礼服，脸上也已是酒绿桃红，芬芳迷人。
唐晓一路追到外面，看到杨郭成一个人信步走了回来。唐晓左右看看，奇怪地问。“他人呢？”
“走了！”杨郭成气呼呼地瞪了唐晓一眼，从她身边冷漠地擦肩而过。
唐晓追了上去，拉了一把杨郭成的胳膊。“走哪去了？”
“喝多了，先回去了！你紧张什么？”杨郭成的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唐晓，满脸都是醋意。
“公司里，传你们两个的事情，都不是一年两年了，今天，这小子自己亲口把这些传言夯实！你满意了！”
“他，他说什么了？”唐晓一愣，杨郭成又快步离开了她。
唐晓气得一跺脚，不再追杨郭成，扭身给张之恒打了电话。
许久，张之恒才接了电话，电话那端的他，语气很是颓废，似乎在哭一样。
“你在哪呢？”唐晓开门见山地问。
“我走了！喝多了！”张之恒大着舌头说。“唐晓，我想，是时候离开公司，离开你了！我宣布，鸿羽捉内鬼小队，今天开始，解散！”
“好端端的为什么这么说？”唐晓心里一沉。
“唐晓！”张之恒吸着鼻子。“我保护你的时间，喜欢你的时间，跟你
并肩战斗的时间，都够久了。”
“鸿羽，永远都不会成为国际第一！我早就看明白了，公司现在正是严重的大企业癌晚期。要不是为了保护你，我早走了！要不，你跟我一起走！我们去一个真正有前途的光明的地方。”
“我，我不能走。”唐晓犹豫了一下，小声说。
“唐晓，你也太倔了！3年了，我们在供应商那儿又查到了什么？可找到了一丁点，能拿的上台面来的证据？放弃吧，你坚持了这么久，也算是对得起赵老板了。再说，赵老板人家现在过得也不错，创业创得风生水起的，早就不记得这事儿了。”
“鸿羽就像赵老板的亲儿子，从国内第三到国内第一，都是他亲力亲为，他走得颜面尽失，好似被扫地出门，就算他能忘了，我也不能忘。”
“再说，当初董事长，把我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就为了这事儿。我总不至于跟没事儿人一样，堂而皇之地就走了吧！”
“你就是跟这事儿杠上了！唐晓，你心里，不应该兄弟义气这么重！在公司，像你这种人，一定栽跟头的！行，你不走，我也走了！前路漫漫，你我就，各自珍重吧！”
张之恒突然挂断了电话，唐晓心里一片空白。
她抬起头，一眼看到等在门口的杨郭成，正不耐烦地抽着烟看着她。
唐晓冲了过去，又追问说！“你到底跟他说什么了？他要离开公司了！”
杨郭成没看唐晓，眼神看向了远处。
“你应该知道，他在宴会上胡乱说话，是什么后果！”
唐晓看着杨郭成这阴郁的表情，知道他在吃醋。
7年了，自己太了解眼前这个男人，对感情的事情，简直不是一般的小心眼儿。
“今天是温晴的大日子，我不想跟你吵架。我们进去吧！”唐晓不再追问，从杨郭成的身边就要向里走，被杨郭成一把拉住了手腕。
“唐晓，你为什么不明确地拒绝他？”
“我不能坦白我的男朋友是谁，所以他认为我是单身！”
“所以你就一直这么暧昧？”杨郭成冷着脸问。
唐晓甩开他的手腕。“你够了！杨郭成！你说的以前伯母和伯父的那种信任哪儿去了？”
“我妈为我爸放弃了事业，就为了跟他在一起，给他生孩子。你呢？”杨郭成冷哼了一声。“你为了我连离开鸿羽都不愿意！”
“我不管你跟他说了什么！”唐晓也冷冷地看着杨郭成说。“张之恒刚刚决定离开了，他的事儿我们不用再谈！”
“他离开了，你不开心？”杨郭成又是愤怒地唐晓扬起了眉毛。
唐晓刚要发作，远处温晴温柔地呼喊了一声。“唐晓，哎呀我到处找你，快来啊要抛花了！”
温晴拉过唐晓，看着两人剑拔弩张地表情，噗嗤一笑。小
声在唐晓耳边说。“晓，你们也应该考虑一下结婚了，总这么拖着不行，杨总年纪比你大那么多呢！”
唐晓阴着脸随温晴进入屋里，温晴站上凳子，高举着手里的花，扭头对唐晓眨了眨眼睛。
一个漂亮的抛物线，花准确地飞到唐晓身边，唐晓没有伸手，而是后退了一步。花落到地上，众人一顿惊叹，只有角落里的杨郭成，表情阴郁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温晴和李想度蜜月去了。
杨郭成和唐晓开始了冷战。
张之恒跟变了个人一样，不苟言笑。在公司最后的一个月里，一心交接着工作，准备离职。
唐晓看着昔日战友要离开，想到两人曾经的点点滴滴，想着张之恒对自己的帮助，心如刀绞。
但是，张之恒始终都没有找她再说过哪怕一句话。
他就这么走了。
离开了他最热爱的战场，离开了唐晓。走得帅气无比，留下公司女孩儿们的集体悲伤，他头也不回，挥一挥衣袖，没带走一片云彩。
张之恒临走前，通过hr，把唐晓安排到了供应链的核心管理部门，计划部。
唐晓明白，这是他对自己进行的最后一次保护。
因为计划部的头儿正是eric。
这几年因为周长友的事，唐晓与eric保持着十分良好的关系。
而且，张之恒把唐晓调离了采购部，也是私下里希望她不要再偏执地去查根本就不会有结果的内鬼的事。
唐晓调整到eric计划部的两个月后，eric找她做了一次1o1（就是一对一面谈）。
eric这个人其实也挺复杂的。
首先，他在工作的时候，除了会对上级不得已地勉强笑笑，对下属和同事，总是一直板着脸，不苟言笑。无论是在工作，还是在生活上，他显然都是个冷酷无情的人。
第二，他对流程真的是异常偏执的重视。
不允许流程中出现任何哪怕一丝一毫的bug。
以前唐晓误以为他与peter在拉帮结伙，其实是对eric的误解。他不会与任何人拉帮结伙，他在公司里没有朋友，也不树敌人。
第三，eric是脑袋里只有kpi和流程的人。
他在这方面，有些狭隘，极端的结果导向。
他只看公司考核他的部门的那几个数字，并全部精力都在要把那些kpi中的数字，做到极致的漂亮。
不过，虽然eric性格中有很多唐晓看不上的硬生生的甚至迂腐的地方。因为x组织的事儿，唐晓对eric还是颇有好感的。
这天两人的1o1，在开始时并没有涉及到周长友。
eric看着唐晓，先是客气地肯定了她过去在采购团队做出的流程优化和成绩改善。又继续肯定了她到鸿羽公司之后的能力。之后，突然问
她，对公司现在的处境怎么看？
唐晓知道eric是个实事求是的人。
所以也没有客套，直截了当地回答。
“鸿羽现在已经落到了全球第9的位置，估计这个季度或者下个季度，就会摔出前十。而这还仅仅是销量！利润部分就更惨不忍睹。一个全球三万员工的公司，单想想费用就知道是多么庞大的数字。而现在电脑，包括鸿羽最新开发的打印机，数字产品这些都全部没有达到预期的利润。每个季度的财务数字，一定是红的。现在整个公司都靠鸿羽软件的广告和电商利润往这边贴钱。整体的报表看起来不错，实际上里面藏着巨大的漏洞和亏损的雷。所以，比起鸿羽能不能守住全球前十的位置，我更担心的是，鸿羽会不会成为中国it业最大的笑话倒闭！”
“可怕！”eric耸了耸肩。“但是公司倒闭了关我们什么事儿，我要的只是，公司倒闭前的每一年，我的部门的人都能拿到高额的年终奖！”
唐晓心说自己忘了这家伙脑袋里只有自己部门的kpi这件事。“那您的意思，是问我对公司现在的供应链怎么看喽？”
eric点点头。
“我在供应链三年，我认为，鸿羽供应链的效率并不是一个国际五百强公司的水平和能力！”
“什么？”唐晓的这个判断让eric大吃了一惊。
唐晓站了起来，在eric面前的白板上，画了一条直线。“这一条线是资金流。因为我们做了vmi和jit，把库存都转到了供应商。我们生产的时候，再把库存转到我们鸿羽公司的所有权下。我们跟供应商的账期，平均是生产后的两个月左右。销售多是30天跟渠道结款。所以，我们的现金周期是负的。相当于在拿供应商的钱，生产销售卖货。用供应商的资金转。”
“这是好事儿啊！现金周期，正常的大公司是负18天为标准。我们是负28天。还优于其他企业的供应链。”
唐晓摇了摇头。在这条线的上方又画了一条线。
“现金流通是基于实物流动的。您看到的，只是假象！”唐晓在线上标注了物流。又在线的右方，标注了供应商的那一头，画了个向上的箭头，在销售的那一头，画了一个向下的箭头。
“现金周期，不是代表供应链好坏的唯一标准。还有库存啊！”唐晓在供应商处画了一个大圈。“一旦这里的货多了，销售卖不出去。我们看起来正常的现金周期数据，就都是假象了。”
“因为，供应商的货压了，他们的现金周期就会开始不好，甚至要变成正的。而他们货的占压，会导致他们资金的占压，尤其鸿羽库存的数量级，国内很多厂家都比不了，资金占压太大，这里会先出现问题！”
唐晓敲了敲那个圈。
“我们的kpi数据中，现金周期好，鸿羽自己的库存也好。但是，供货满足率会不好！因为供应商会拒绝再给我们供新的零部件，继续占压最近，他们会强迫我们把之前的占压库存出完，再给新货。这种情况，最终会导致我们的生产断线，供不上货。而供货满足率，那是david考核您最严格的指标吧？”
eric双目炯炯地看着唐晓。仍是面无表情地说。
“行啊，小小年纪，看问题竟能如此深透！那你说，有什么解决办法没有。”
“有！”唐晓在两条线的上面，又画上了一条线。
“表面上，下面两条线，一条是掌控企业的钱，另一条是掌控企业的货。是最重要的两条线，实际上这一条才是决定那两条线的关键。它潜伏在暗处！”
唐晓一边说，一边从下到上，在三条线上分别画上了资金流，物流，信息流！
“信息流决定着货的流动和现金的流动。这才是真正能决定一个公司生死的一条线。”
“那你又怎么搞定这一条线呢？”eric扬起了眉毛。
唐晓在最后一条线上，画出了几个部门的名字。
“需要这一条线上的部门，通力合作才行。产品部输出正确的贴近市场的预测，市场部尽全力去卖掉这个数，供应部门去满足这个数据供货。这条线准确了，货跑顺了，踩上了正确的节奏，这才叫真真正正地把钱转起来。良性经营。加上我们有好的产品，好的市场渠道，好的品牌口碑，几个事合力，还怕鸿羽跌出前百分之十么？还怕公司没有办法解决可怕的财务窟窿么？”
唐晓看着eric闪闪发亮的目光，突然想起了七年在杨郭成那儿面试的时候，杨郭成欣赏的目光来。
eric的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他站了起来，在小会议室里来回走动了一会儿。
“嗯，不错！”他对唐晓点点头。“在workshop的时候，我就看出你是个人才。张之恒在所有的员工的打分中，唯独给了你一个highpo，就是最高潜力的员工。你在采购岗位上做的确实出色，在整个部门的员工review中，也排在最前面。所以，我今天找你1o1，其实是要告诉你个好消息。”
“给我升职啦？”唐晓微微一笑。
“我从业20年，谈过不少员工，没见过你这样直接了当的呢！”eric也淡淡一笑。“从经理开始做起吧。好好做！”
唐晓点了点头。苦笑了一下。“eric，其实三年前我就是经理，如果一个员工，在公司七年，刚升为经理，也没什么值得恭喜的吧？”
“鸿羽在整合的时候，能作为一个员工留下来，就已经不错了！”
哼！唐晓鼻子里
哼了一声。想到要不是eric放出只能留下两个高管的消息，赵老板也许还不会走。自己也许也不会被杨跳跳那小人欺负成那样。
“哼什么？”eric跟唐晓也算是沟通了三年，对唐晓嫉恶如仇的性格实在太了解了。他似乎看透了唐晓此刻的心思。“你别以为只能留两个人的事儿，是我的主意。你们鸿羽权倾朝野的事儿，作为咨询公司的成员，也只是follow自己的位置罢了！”
“那你作为x组织的成员呢？也是这么想的。究竟谁是这组织的头儿？”唐晓对eric眨了眨眼。
“我哪里知道，我只认识你和老刘！”eric瞪了唐晓一眼。“我们就执行任务好了。”
唐晓满脸失望地坐下来。
eric似乎今天心情特好，突然对唐晓神秘兮兮地低声说了句。“不过，我觉得，x组织的头儿，也在鸿羽公司，我们身边？”
“what？”唐晓想到老刘曾说过，自己在鸿羽公司的表现，那时候还奇怪，为什么他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看来这个人确实就在鸿羽，在她身边，还很了解自己！
唐晓嘟起了嘴“什么x组织啊，故作神秘的！解放新中国那会儿，还会告诉大家组织的目标是什么，使命是什么？怎么农村包围城市吧？这组织倒好，我们简直就是执行任务的机械战警，给一个简单地程序就去做。连为什么要做都不知道！”
“别抱怨啦！”eric看了看表，站了起来。
“这样做是因为，我们x组织里可能混入了周长有的人，老刘没告诉你么？我们的信息传递得越谨慎，组织的成员越隐秘，才会越安全。你也知道，周长友是个什么样的狠角色了。杀害林娇的凶手，现在不都还逍遥法外呢！”
“长圊那边儿暂时没什么事儿，你的升职信我会尽快发出来。你管理计划团队，好好干！把你的那条线捋好了，我们的kpi一定会完美到让david惊讶！他当ceo的这么长时间，跟董事长从全球第一，一直妥协到不出全球前十，这个成绩，那ceo的位置早就悬了！”
“你知道，现在jonson那帮美国人，还在琢磨大事儿呢么？似乎是要把david搞下台！”
“啊？这帮人，公司这么大的财务漏洞，他们不管，就想着这个？”
“美国人搞起这个，比中国人厉害得多。”eric说到这里，突然表情又严肃了起来。
“我跟你说，如果鸿羽的销售份额真的跌出了百分之十，那可才是大事不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