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冰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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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不寒而栗

    夏峰倒在了血泊当中,但是好在性命算是保住了并没有什么大碍,不过夏峰的儿子至今还躺在医院昏迷不醒。吴平凡则被破门而入的民警小胡当场抓获,吴平凡倒也没有反抗,反而很配合警察。

    此时此刻最高兴的当属吴建国,一切事情都按照他预先设定好的在进行。夏峰、吴平凡二人自相残杀,那么吴建国很顺利地接手了两个人的生意,好像在这一场斗争中最后的胜利者就是吴平凡,这不胜利者的微笑还挂在脸上。

    当然吴建国自己是不可能出面的,生意场上需要出面的地方,吴建国全权交由肖龙港来处理。肖龙港本来就是街头的一个小混混,因为倒卖盗版光碟被吴建国多次处理。胆小如鼠的肖龙港在吴建国的可以安排下每次都能很顺利地躲避处罚。

    就这样,原本两条没有任何交集的人生轨迹就这样交汇了。

    别看肖龙港胆小如鼠,但是在吴建国的眼中“胆小如鼠”是再合适不过的一个优点了啊。这样吴建国不用过于担心肖龙港有二心,不用担心这小子在背后给自己捅娄子,这样的人说白了就是更好操控。

    一切的事情好像到这个地方进行得都非常顺利,但是别忘记了夏峰之所以当初有胆量敢吞下吴平凡的生意,就证明背后有足够的力量做支撑。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夏峰的姐夫——羊城市局刑侦队长——赵钢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赵钢不善罢甘休,那么首当其冲接受这一波怒火的就是吴平凡。

    吴平凡可能自知罪孽深重。,一时侥幸的心理到了警察局,反正该交代的、不该交代的全部都交待了。弄得当时审讯他的民警不知道该如实记录好还是不如实记录得好。

    在吴平凡的交代中,有很多新的问题出现,审讯他的民警发现这不仅仅是一起简单的故意伤害案件,背后的牵扯面是在太广了。

    除了涉及环保、工商以外,吴平凡交代了许多和他里应外合勾结的政府官员,其中就包括公安系统的内部人员。

    审讯的民警一时拿捏不好力度,不得不求助于上级。于是自然而然地吴平凡的审讯工作就落到了赵钢的手里面,至少在他进入到检查系统之前是绕不过赵钢之手。

    看到自己的小舅子还躺在医院里面,看到自己的外甥目前还生死未卜。此时此刻的赵钢,肯定不会顾及那么多所谓避嫌的问题,亲自把案卷拿了过来,打算自己亲自出面。

    吴平凡咬出来的人越多,交代出来的事情越多,那么吴平凡最后可能会死得越惨。也许有一天自己的小舅子和自己的外甥有一个离开了人世间,那么吴平凡所有咬出来的人都得为他的亲人陪葬。

    上过战场的赵钢血性比谁都足,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过、亲眼见过自己的战友就死在自己的旁边。从部队退伍之后,靠着自己的实力,一步步地爬上了市局刑侦大队队长的位置。

    虽然已经到了快要退休的年纪,但是热血不改当年,工作中的赵钢永远都充满着激情和热血。不是赵钢已经腐败掉了,只是经历过生死磨难,他更懂得珍惜身边的亲情、战友情。当自己的小舅子有求于自己的时候,他永远是毫无条件就会答应,所以不要看他的小舅子可能是一个街头小混混,但是那怎么说也是他的亲人。

    早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一张标准的国字脸,不怒自威。在审讯室昏暗的灯光下,赵钢和吴平凡面对面而坐。吴平凡并不知道眼前坐着的是谁,只知道应该是一个级别很高的官员,至少应该比吴建国的级别要高。因为这个时候的赵钢并没有穿警服,所以看不出警衔。

    审讯桌上摆放着一个台灯,灯光照在赵钢的脸上,从昏暗处显出一张严肃、冰冷、恐怖的脸庞,一双瞪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吴平凡,让吴平凡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吴平凡打了一个冷战,然后颤颤巍巍的说了一句:“你是谁?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该交代的我都已经交代了,要怎么处理,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

    “我倒是想把你又杀又剐,可是一切都得按照程序来,现在我来问你第一个问题,你是如何知道夏峰的家庭住址的?”

    “黑土区公安局经侦队长吴建国告诉我的。”

    “你跟吴建国是什么关系?”

    “我是一个商人,吴建国是主管经侦的条子,自然少不了打交道,那自然少不了给他送礼诺。”

    “你为什么想着要去向一个经侦队长去要你的竞争对手的家庭住址?”

    “因为我的工厂被人封了,我提前收到消息已经跑了。不过这就证明了背后有人想要整我,于是我就给我向透露消息的吴建国打了个电话,打听打听是谁在背后搞我诺。”

    “那么,你的意思就是说——黑土区经侦队长吴建国向你透露了举报人的有关信息,是这个意思吗?”

    “什么狗屁举报人,那个叫什么夏峰的,他跟吴建国就是一伙的。两个人勾结起来,想要吞了我的产业,吞了我的厂子,就是这样一件简单的事情,两个人狼狈为奸。”

    “按照你说的,就算他们两个人狼狈为奸,为什么吴建国又会向你透露他的合伙人的相关信息,那你觉得这个道理又怎么能够讲得通?”

    “什么狗屁讲不讲得通的,我他妈只知道我是一个生意人,吴建国既然透露消息给我,那肯定有他自己的原因。我上哪里知道去,要查你自己查,这是你们警察的职责,如果我什么事情都知道,还要你们警察干嘛?”

    “吴平凡,我告诉你,今天我所有的话只说一遍,你听好了听清楚了。现在你是在公安局里面,只有老老实实交代问题的份,没有你耍性子、耍脾气的份,听明白了吗?”

    赵钢说话的语气不徐不疾,一字一顿,言语中透露出来的威严,总是会让人不寒而栗,字字诛心,也许这就是久居上位者自带的气场。

    “清楚了,你要问我具体的原因,我肯定不是很清楚,因为我已经进来了。但是吴建国既然肯告诉我夏峰的地址,那么就证明吴建国和夏峰之间的合作并不是很牢靠。要不就是吴建国自己想私吞夏峰的产业,就像夏峰和他合伙来吞并我的产业一样。要不就是夏峰握住了吴建国的什么把柄,让吴建国很不痛快,于是想借我的手铲除掉夏峰。反正让我从一个商人的角度来看吴建国,他绝对不会仅仅因为我给他送过几次礼,就透露出自己合作伙伴的家庭住址。这样一不符合江湖道义,二不符合自己的利益,除非有更大的利益摆在面前,这样的事情才能够成立,听懂了吧?”

    刑侦工作已经干了二十多年了,但是对于长期和刑侦和尸体打交道的人来说,可能这样所谓的江湖道义赵钢还不是很明白。但是真正长期身处于其中的吴平凡,对于其中的弯弯道道自然是一清二楚。虽然说吴平凡不知道真正的事实到底是怎样的,但是通过自己的一番分析,基本上离事实真相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听完了吴平凡说的一番话,赵纲略微的思考了一下,然后站起了身,于黑暗之中对吴平凡说了这样的一句话:“法律不会放过你,我也不会放过你,至于哪个先审判你,由我说了算。”

    可能之前吴平凡所有的害怕和恐惧来自于赵钢的表情,但是在黑暗之中赵钢说了这样的一句话,已经彻底地打垮了吴平凡。虽然他不是很明白赵钢说这句话真正的含义是什么,但是赵钢肯定不会无的放矢、不会平白无故地说出这样一句话。

    可怕的永远不是死刑,而是行刑前的等待。

    对于陈阳来说可怕的不是一无所有,而是拥有之后又让你一无所有,可怕的是让你所有的努力都化为泡沫,阳光一来,泡沫就散了。

    眼前虽然说车费的问题有人解决了,不然他不可能从拘留所里面出来,估计不死也得脱层皮。但是更难过的事情摆在眼前,那就是吴平凡现在下落不明,吴平凡的塑料厂已经被查封。比起亏掉了自己之前所有的积蓄而言,银行的贷款该去如何解决,是摆在陈阳面前最大的一道难题。

    当初出于对市场过于乐观的估计,陈阳在跟银行签订贷款合同的时候,约定的是在三个月之后,连本带息全部付给银行。

    现在不要说本钱了,就连每个月的利息陈阳可能都付不出来了。现在陈阳自己已经身无分文,连明天吃饭的钱从何而来陈阳都无从得知。

    陈阳在湖边坐了一天一夜,一天一夜没有合眼,头发蓬松,胡子拉碴,哪怕穿着一身西装,但是就像是一个落魄了的商人一样。

    九十年代的岭南造就了很多的商业奇迹,商海沉浮有起有落,能够在岭南一炮而红的人往往笑容满面,但是其中也不乏有些人最后落得疯疯癫癫、魂飞魄散、妻离子散的下场。

    所以说岭南造就了很多商业传奇,很多人从身无分文到坐拥亿万财富,可能就是短短一两年的时光。但是想要让一个人破产似乎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一夜之间坐拥亿万财富的人就会变得身无分文,甚至于连街边的乞丐都不如。

    现在的陈阳又何尝不是这个样子?但是好像所有的懊悔、所有的自责都于事无补,陈阳开始反思自己。反思自己到底是怎样走到了今天的?

    还记得刚开始自己提出想做这一行的想法时,戴斌甚至于不惜拿他们之间的友情来威胁自己,跟自己拍过桌子反对。但是没有用,都是自己一意孤行想要来做这行。

    但是回过头来想一想,陈阳又觉得想要做这一行,好像并没有太大的错误。选择跟吴平凡合作也没有多大的错误,错误就在于自己跟吴平凡从一开始的时候合作的方式就出现了错误。

    可能是太过于急功近利的原因、可能是太过于天真、太过于善良的原因,陈阳就怕吴平凡不跟自己合作。于是抛出了一个巨大的诱惑,那就是先给吴平凡送货,等到吴平凡回款之后,再跟自己结货款。这样就把自己的风险无形之中就增大了许多,如果一直按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样的合作方式,可能今天这样的局面就不会出现。

    除了这一点,陈阳也反思了自己,太过于贪心。

    盲目地扩张是导致陈阳走到今天破产地步的最重要的原因。如果不是听信了吴平凡的话,如果不是自己太过于贪心,想要在乱中取利,获得最大的回报。如果不去银行贷款,可能自己现在的苦恼会少了很多很多,可能自己后面的麻烦也不会有那么大。也不至于到了最后连两千多块钱的车费都付不出来,后面也就不会被带到警察局,关进拘留所。

    可能想了整整一夜,陈阳给自己就总结了两个词:善良和贪心。

    很多时候我们不是不愿意去反思自己,只是反思自己的过程是一个面对不堪的自己的过程。很多人不愿意或者说没有勇气去面对那个不太好的自己、不堪的自己。

    所以很多人拒绝去反思自己,于是只能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同样的错误可能今天会犯,明天可能还会犯,甚至于一辈子都会犯同堂的错误。

    所以说没有经过彻夜反省的人生是没有深度的;不敢于面对不堪的自己的人生,是没有广度的。

    “吾日三省吾身”绝对不是一句空话。反省自己、反思自己才能走得更远,才能踏踏实实地走好每一步,才能赢得别人的尊重。

    陈阳的痛苦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过此时此刻的夏峰躺在病床上也是痛苦万分。

    还好吴平凡虽然说在他身上招呼了几刀,但是并没有伤及要害。虽然说流了很多血,不过好在当时派出所的警察小胡已经在门外,破门而入的一瞬间,发现眼前有两名伤者,发现夏峰的老婆被锁在了卧室里面。于是立马打了电话叫了救护车,在第一时间夏峰和他的儿子被送到了羊城医院做好清创手术,做好包扎手术。

    夏峰已经脱离了危险,不过他的儿子却因为年纪尚小,而且被近乎于疯狂的吴平凡狠狠的摔在地上,重重地踹了几脚,肋骨尽断,伤害到了呼吸道,很多内脏都有不同程度的出血。至今仍躺在重症监护室,没有脱离危险。

    夏峰醒来之后,他的老婆自然是陪在他的旁边彻夜未眠,他望向自己的老婆,然后问了一句:“儿子怎么样了?”

    听到自己的丈夫醒来问的第一句话就是儿子怎么样了,夏峰的老婆再也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好像想说什么,但是张了张嘴巴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从丈夫和孩子被送进医院以来,夏峰的老婆不知道哭了多少次,早就把眼泪哭干了,早就把嗓子哭哑了。

    面对自己的丈夫,她就好像崩溃了一般,自顾自地趴在丈夫的病床边,不停的抽泣,不停的抽泣。

    “我他妈问你儿子到底怎么样了?你别哭了,你先告诉我儿子怎么样了。”

    “儿子现在还没有醒过来,还在重症监护室里面。”

    夏峰抬起了自己的左手,重重地在病床上捶了一拳,发现牵动了神经,牵动了伤口,疼得要命。然后又轻轻地放下了:“妈的,狗日的吴平凡,老子跟你没完。”

    话说夏峰,当初有本事、有胆量在背后使用手段吞并吴平凡的生意,那么他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虽然说现在他本人躺在床上,可能动弹不得,但是只要他还活着,他绝对会去报仇。不说自己身上白白挨了那么几刀,就说自己的儿子现在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面昏迷不醒,此仇不报非君子。

    但是这个时候的吴平凡因为他咬出了许多幕后的人物,为了案件的保密也为了吴平凡的安全问题,他的案件已经被移交到了羊城市公安局。

    也就是吴平凡的案件,已经直接归属于夏峰的姐夫赵钢来办理。

    可是别忘了,外面还有一个想置夏峰于死地的人——吴建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如果不是吴建国的手伸得太长的话,如果不是吴建国太过于急功近利的话,可能这一场火还烧不到他的身上,但是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

    就在夏峰醒来之后没多久,夏峰病房的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人跟夏峰说了一句话。然后让病床上的夏峰暴跳如雷,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人究竟是谁,又是什么人让夏峰暴跳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