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灯凡妖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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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玉帝金旨

    当嵬名元瑱得知鄂伦隆月在城门前自缢身亡以及牧沅大祭司被糜山怪妖重伤至昏迷不醒的消息时,顿觉被乌夜多的擎天锤击中的后背又泛起了一阵疼痛,头脑此刻一片空白地坐立于府邸之中的床榻之上,眼睛直直地望向身旁的野利仁荣,从他口中得知嵬名德迁已经派人将牧沅大祭司抬回到天神殿,并将鄂伦隆月仙逝的尸身安放在天神殿大堂之中后,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地往天神殿的方向狂奔而去。

    当他一脚跨入天神殿大堂之时,早早地站立于殿内的众多族中元老便投望向他,神情之中均透露着哀伤之意,半弯着身子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着,使得庄严而神圣的天神殿压抑一股沉沉的气氛,每一个人的意象均与往日不同。

    他看到其父嵬名德迁的模样狼狈不堪,神情黯然失色,由热转冷的眼泪不停地夺过眼眶滴落而下,稳稳地落在鄂伦隆月此时已是渐渐冰冷的双手,深深地藏在嵬名德迁的脸颊之下。

    元瑱的脚步忽然地放慢了下来,心脏的位置忽然感到一阵狠狠的刺痛略过,如窒息一般的难受,眼角的泪水早已经沿着颈脖顺流而下。待靠近鄂伦隆月的身旁之时,便一把地跪在了地上,声音颤抖而抽搐地道:“母亲,你醒醒,醒醒?瑱儿来了,你赶快起来?”

    嵬名德迁见状,忽而轻微地抬起头望向他,却不知该对他说些什么,神情也如同僵硬了一般地凝视着。他此刻也知道,元瑱已经不再是往昔的小孩童了,他眼前所看到的事情都在心里明白,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一切正如他所看到的那样。

    元瑱伸手轻轻地触碰着鄂伦隆月惨白无色的脸庞,颈脖之处被长剑割下的刀口血肉模糊,依然可见凝固不动的斑斑血迹,不禁地让他的心里感到一丝害怕,脸庞传来的冰冷感让他一下子把伸出去的手给缩了回来,眼神中透露着无尽的惶恐,甚至可以看出一丝无助之感,这才让他感受到了死亡的真正恐惧,也渐渐地明白了这世间的万物是如此的脆弱。

    惊惶不定之余,其中一位族中元老忽而高喊了起来,“大祭司醒了。”

    话音刚落,元瑱就忽而就从其母鄂伦隆月的身旁奔向了牧沅大祭司,伸出双手稳稳地将他搀扶起来,语气中满是关心地问道:“叔父,你怎么了?”

    牧沅大祭司此时脸色惨白,手足也显得异常无力,再而微微地睁眼望向元瑱,声音异常沉闷地道:“瑱儿,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元瑱一听,神情似乎有些不悦地道:“叔父,你都这样了,怎么还关心着我,我没有任何事,你不用担心。”

    牧沅大祭司动作缓慢地轻点着头,嘴角似乎略过一丝隐隐的浅笑而道:“那就好,只要你没事,我们大夏国的未来就有希望,你不要怪叔父以前对你严厉,总是对你冷冰冰的,没有什么好脸色,我那都是迫不得已,希望你不要怪叔父。”

    元瑱忽而激动地拉起了他的双手,稳稳地摇头而道:“怎么会?叔父你一直都是我最崇拜的人物,驰骋沙场,降妖除魔,无所不能。”

    牧沅大祭司随之抽搐着几声,右手颤抖着将一直稳拽在身后的七节降妖锏递到元瑱的面前,声音依旧沉闷地道:“瑱儿,叔父剩下的时日已经不多了,现在我就将这把玉皇大帝亲赐的七节降妖锏交到你的手里,从今往后,便由你接替神族在凡界的使命。”

    元瑱迟迟没有接过七节降妖锏,轻轻地摇头而道:“叔父,你不会有事的,我……我……”

    “瑱儿,叔父已经被那糜山怪妖打碎了五脏六腑,所以……所以你一定不要辜负叔父对你的期望。”

    “叔父?我……”

    “瑱儿,你也别怪叔父以前对你严厉,时常不给你好脸色看,我那也是迫不得已,你们我们大夏国未来的希望,理应承受的要比别人多,那样你才能更好地保护身边的人。”

    “叔父,这些我都明白,你快点好起来,我今后还想跟随你修炼降妖法术?我一定不会再偷懒了。”

    牧沅大祭司再次抽搐着几声,语气再加微弱地道:“瑱儿,叔父可记住你说的话了,今后要多点听取你父亲的意见,不可再像从前那般顽劣哩?”

    到最后,元瑱忽觉无形的责任往他的肩上加重了,心里又在牧沅大祭司的话语中有着几番的触动下,便毅然地接过了他手里的七节降妖锏,正式地成为了大夏国的新任大祭司,挑起神族后裔的神圣使命。而元瑱的父亲以及部族中的司命元老见状,无不点头示意着,心里也甚感欣慰。

    此后不久,天神殿大堂之上的王母娘娘的白铜塑像忽而散发出强烈的光芒,其真身的容貌也在铜身之中出现。嵬名德迁见状,立马就放下了搂在怀中的鄂伦隆月,率先叩首跪拜而道:“凡民嵬名德迁,见过王母娘娘。”

    话音刚落,天神殿里的众人纷纷下礼叩拜,除了性命难久的牧沅大祭司外,也意外着在此地能够目睹王母娘娘的真容,乃是几世修来的福缘。

    盈盈之中,一阵空旷而有些恍惚的声音便从四面八方传至天神殿的大堂里,“芸芸神洲,妖孽横生,涂炭生灵,人心险恶如隔万重千山,唯利是图,致使凡界动乱不得安宁,今奉玉皇大帝金旨前来,授曰:

    “大行其道,阴阳共生,惜上元灵圣定天灯被毁,皆因五彩天石震伏妖魔鬼怪,立行正义之道,如今东傲恶厮之徒以盗窃为赢,陷天下苍生于危难之中,纵行妖魅魍魉施恶,妄为圣君高堂,顾命南瞻部洲大夏国中,神族后裔遵奉金旨择日出关除妖诛邪,以请回失窃圣物五彩天石,免起人间无尽浩劫,以安三界,钦此。”

    口传金旨刚毕,嵬名德迁再而叩首答道:“神族后裔谨遵玉皇大帝金旨,定当竭力而行,不负使命……”

    正低头叩拜的元瑱忽而抬头问起了王母娘娘,“王母娘娘,求求你大发慈悲,救救我的母亲和叔父?”

    王母娘娘一听,忽而神情变得凝重地道:“这世间万事万物自有定数,由生而死,由死而生,以此称为命运,不可或缺,亦不可扰乱,皆为天理循环也。”

    嵬名德迁忽而望向元瑱细声而道:“瑱儿,不可无礼。”

    元瑱被其父如此说道,自然不再说起,而是把心中的疑问被迫地压在心里,至于王母娘娘口中所说的定数以及命运也是一知半解,不算是真正的参悟,毕竟他的年纪尚小,阅历尚浅。

    王母娘娘的真容于塑像铜身消失过后,牧沅大祭司也随之仙逝而去了,他的魂魄于黑夜之时被黑白无常带到了阴曹地府,喝过了奈何桥边的孟婆汤,转入六道轮回之中。

    那天过后,统万城中的内城以及外廓城均挂起了写满经文的白幡,从正街到小巷,从高城到低瓦,全然白茫茫的一片。无论是部族宗亲或是寻常人家,他们的口中均念起着白幡之中的经文,意在为亡灵超脱,早日进入往生极乐世界,这也是大夏国沿袭了千百年来的神圣仪式,甚至比嫁娶结合的仪式还要隆重。在他们的心里认为,逝者比天还要大,理当尊重他们,这也是属于他们民族精神的所在。

    浩浩荡荡的殡葬队伍由统万城出发,灵柩的棺椁除了鄂伦隆月以及牧沅大祭司的除外,还有成千上万条为统万城浴血奋战至死的兵卒军将的棺椁,随行而出的摆灵队伍除了亡者至亲家属外,亦还有成千上万没有任何至亲血缘关系的送葬队伍,无论是否相识甚远,他们都会义不容辞,竭尽所能。

    掩土立碑之时,天公也因此而感到哀伤。忽而天色阴暗,下起倾盆大雨,稀稀落落地拍打着寸寸黄土。尽管如此,送葬的队伍之中没有任何一人回避风雨,依旧昂首挺胸地站立于墓碑之前,在国君嵬名德迁的带领之下进行着三叩九拜,行白殇之礼。层层泥土均沾在衣物之上,仰天齐唱送灵曲音,以寄托对逝者的相思,意在让逝者的灵魂不要忘记故乡之土,不要忘记前尘往事,早登极乐世界,去往长生。

    此去三日之后,居身成为神族大祭司的嵬名元瑱便向其父自动请缨离去统万城,决心配以七节降妖降妖锏闯荡神洲沃土,遵奉玉皇大帝金旨而行,降妖除魔,收服邪魅,保天下苍生以平安,去完成凡间神族后裔该完成的使命。

    起初,嵬名德迁断然不能答应元瑱的请缨,尽管表面上显得异常平静,但实则心里已是踌躇不安,不免地担心着他的安危,亦不知何时才有归期,心里面会因此感觉一丝空落。此前总是责备他游手好闲,到处惹是生非,不肯研习降妖法术,因此从没有给过他好脸色,心里已是百感交集,从而不知作何决定为好。

    当夜,已然安逝的鄂伦隆月则给熟睡中的嵬名德迁托梦,满含冷泪地说道:“瑱儿已经长大了,做事情也有他自己的主见哩,你这个当父亲的理应尊重他的选择,他既然接过了七节降妖锏,也就意味着他敢于接受责任和使命了,放眼整个部族,恐怕是没有人比他更合适尊奉玉皇大帝的金旨而去了。”

    停顿了片刻,又接着道:“他既为大夏国的少子,乃是大夏未来的国君,理应去经历这重重险阻的磨难,使自身变得强大,才能使得国体亨运日益强盛,不受外族所欺凌,纵是你我也不愿意看到天下万民死于无尽的浩劫之中,惶惶而不得救赎,且放手让他去吧?总归是好的……”

    梦境里,鄂伦隆月语重心长地说完此番话语之时,突然就被东傲国的国君赵时节驱使的魔妖斩杀于长剑之下,哭泣着双眼瞬间化为飞影飘散而去,而后又出现了大夏国的所有族民惨死于妖孽之口的怪状,再而狠狠地把他从梦境中惊醒过来。待完全清醒过后,嵬名德迁就在心里应许了元瑱出关降妖除魔,请回天石的请缨,并次日于朝堂之上公诸于众,择日启程而去。

    临别前,野利仁荣一把地拉住了元瑱的手臂,神情满是担忧地道:“少子,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从小到大的所有事情都是我们一起经历的。”

    元瑱顿时稳稳地握住了他的掌心,对他微笑而道:“仁荣,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危,可你别忘了,我现在可是神族大祭司了,手中握有这七节降妖锏,再使会这七十二道降妖法术,恐怕无人是我的对手了,更何况还有法力高强的应泀保护我,一定会没事的,反倒是你,一定要好好地帮我照顾父亲,知道吗?”

    野利仁荣直直地望向他,然后一脸小失落地点头而道:“放心吧?我会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他们两个人话语刚止,野利都兰便手持长鞭迎步而来,一脸满怀不舍地望向元瑱而道:“元瑱哥哥,你此次出关远去,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会一直等你回来娶我的?”

    元瑱一听,脸上顿时略过一丝尴尬,再而强拉着笑脸道:“这……这可说不准,其实......其实我们……”

    元瑱吞吞吐吐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就忽然地被牵马而来的应泀给生生地打断了,语气显得有些急促地道:“马牵来了,可以出发了。”回头之际,元瑱便小声地给野利都兰回了一句,“好了,我要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收一收自己的野性子。”

    野利都兰一听,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那般的温柔是平日里所看不到的,或许也只有在嵬名元瑱的面前才会展露于此。

    将近落日余晖,两个纵马驰去的身影便渐渐地远离了统万城,背影的轮廓在层次渐开的光晕的虚掩下渐渐模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