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灯凡妖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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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城破山河

    伫立遥望,固城岌岌可危,铁马铮铮,血滴黄土,忠义之士视死如归,不到最后一刻,誓不放弃。此时已是身中数刀的嵬名德迁已经被两国盟军给包围住了,再加上他的兵卒军将也已经死伤惨重,再也没有能力解他的围困之境。

    赵时节依旧一脸阴笑地策马而来,玄弓火翎箭也始终拿于手上,在距离嵬名德迁五尺开外的尸堆旁停了下来,伸手轻轻地拨开挡于眼前视线的发梢,露出不怀好意的诡笑而道:“嵬名德迁,你已经无路可退了,我劝你还是缴械投降吧?”

    嵬名德迁忽而转身望向赵时节,仰天长笑一声,便稳稳地把手中的青铜四方剑插于黄土之中。狂烈的风沙吹拂着他已是凌乱不堪的黑发,脸庞和肢体上都沾有不同程度的血迹,右腿上被割下刀口正细细地滴落着鲜血,心中满是哀伤。

    嵬名德迁此时顾虑的并不是自己的性命能否得以保全,而是在思虑着大夏国即将会面临的厄难。若是这统万城真正地落于赵时节之手,恐怕到时候整个大夏国的族人都会被压迫于黑暗的惶恐之中,沦为卑贱的奴隶,饱受别人奇异的眼光,甚至被无情地摧残而死,过着痛不欲生的日子。

    曾经追随赵时节多年的嵬名德迁也深深地知道,这东傲国的国君赵时节虽然表面看上去像着儒雅之士一般,气质中透露出清秀之气,但实则他生性暴敛,多疑多虑,好大喜功,忠于暗地里的权谋之计,并且拥有一身的好武艺。单凭这些,嵬名德迁就已经猜到了统万城一旦落入他手,准会惊起一番令人瞠目结舌的坏举,单是想到这些,就已经让嵬名德迁感到忧心忡忡。

    就在此时,一件令赵时节始终都没有想到过的事情发生了。嵬名德迁迅速脱掉了身上的虎皮铠甲,再而膝盖往前一屈,便当众地在赵时节的面前给跪了下来,眼神中充满着乞求地道:“赵时节,我嵬名德迁可以死在你的箭下,但请你放了大夏国那些无辜的族人,他们没有错,错都在于我,可以吗?”

    同样策马停于赵时节身旁的乌夜多此时忽然大笑,嘴边粗犷的大胡子也随之颤抖了起来,声音沉闷而浑厚地道:“我说嵬名德迁啊?你还真是大丈夫能屈能伸啊?这失败的滋味可不好受吧?哈哈哈……”

    面对周遭带有侮辱性的话语和无情的嘲笑,嵬名德迁依然抬头挺胸地跪于地上不作声,心中压迫着的愤怒也要被迫转变为眼神里的诚恳,顾不上所谓男子尊严,心中牵系更多的是大夏国的基业盛况以及族人的性命之忧。

    可当赵时节正要拉动玄弓火翎箭对准嵬名德迁的头部时,鄂伦隆月便身骑一匹白色俊马从统万城中狂奔而来,垂直而下的长发迎风向后幡然吹起,在悄无声息之中轻轻地掠过脸庞,身上的一袭红衣便如同笙旗一般地飘然而起,显得迷离的眼神之中透露着一丝无形哀愁,口中长喊一声,“德迁……”

    这忽然一幕的出现,便把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给吸引了过去。恍惚之中,仿若时间就在此刻停止一般,似乎都被鄂伦隆月那倾国倾城之貌给深深地陶醉于其中,就像是忘却了自身依然身处血腥的战场一般。

    一直倾慕于鄂伦隆月容貌的赵时节也不例外,原本高举着的玄弓火翎箭也开始无意地低垂了下来,箭心所瞄准的方向也已经不是嵬名德迁的头部位置了,眼睛里的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鄂伦隆月的身上,嘴边正喃喃自语地道:“隆月?隆月?”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对于赵时节来说无疑不是,眼睁睁地看着鄂伦隆月策马来到嵬名德迁的身旁也不命令周遭的兵卒军将将其拿下,反而神情略显紧张地担忧着她会不会因此受伤,手中的玄弓火翎箭也悄悄地放下了。

    鄂伦隆月一把地将嵬名德迁从跪着的地上将其轻轻拉起,双目便不由自主地瞟向他身上横七竖八的鲜红刀口,声音中异常紧张地问道:“德迁……你怎么样了?”

    嵬名德迁并没有因为鄂伦隆月贸然前来而感到些许宽慰,内心里反而感到异常生气地道:“谁让你过来的?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赶紧给我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鄂伦隆月此时稳稳地拉住了嵬名德迁沾有血迹的手臂,一股劲地摇头而道:“不,我不走,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在这里,此生若是没有了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嵬名德迁忽而眼眶湿润,双手颤抖地将鄂伦隆月稳稳地搂于怀中,再而靠近她的耳边轻声地说:“我不想看着你为我白白地搭上一条性命,你赶紧给我走,保护好瑱儿,大夏国的未来需要他来撑起,你明白吗?”

    鄂伦隆月此时已是泪眼婆娑地望着嵬名德迁,口中的话语强忍着不说,此刻在她的心里也已经萌生了一丝执念,隐隐泛起的难舍之苦让她顿时心痛不已,心中所眷恋的东西始终还是没法强行放下。

    忽而转身,鄂伦隆月拔起了身旁死士手中的长剑,眼含热泪地把长剑重重地架在自己的脖子之上,便向着骑于马背之上的赵时节问道:“东傲国君,我鄂伦隆月此生没求过什么人,但是此刻我乞求你放过嵬名德迁以及整个大夏国,若恩怨因我而起,我甘愿以死谢罪。”

    说完,鄂伦隆月便双眼轻轻一闭,风沙依然吹拂起她的乌黑长发,手持的长剑快速地往脖子上一拉,鲜血顿时喷涌而去,沿着颈脖顺流而下,浸湿了一袭红衣。忽而奄奄一息地倒在了黄土地上,手中沾满血迹的长剑也随即跌落,让人不禁地空叹惋惜。

    在赵时节喊出惶恐的一声“隆月”过后,嵬名德迁整个人就如同发疯似的爬到鄂伦隆月的身旁,身体上的鲜红刀口沾满了黄沙让他感到刺痛无比,双手稳稳地将鄂伦隆月抱在怀里,用手稳稳地按住她颈脖之处被长剑隔下的刀口,意在阻止着鲜血流出,无奈的眼泪浸湿了眼眶,心却痛得比死去还难受。

    “隆月,你为什么这么傻?这一切根本就不是你的错,你为何还要……”嵬名德迁话还没有说完,鄂伦隆月用尽剩下的一口力气将自己沾满着血迹的右手轻轻抬起,有点颤抖地拂过他的脸庞,微弱而道:“只要能够救下你,救下大夏国,我死得其所。”

    最后几个字艰难地说完,鄂伦隆月轻轻抬起的右手就突然无力地跌落而下,双眼微弱一闭,就再也没有了呼吸,安稳地躺在了嵬名德迁的怀里死去了,表情没有一点痛苦,反倒觉得很幸福。

    片刻过后,嵬名德迁将鄂伦隆月轻轻地平躺在地,双目中充满着无限的愤怒,咬牙彻齿地举起了青铜四方剑向着赵时节的方向狂奔而去,喊声狂烈而起,变得异常凶猛。

    赵时节忽而阴嘴一笑,双手便拉动着玄弓火翎箭瞄准狂奔而来的嵬名德迁,一声清脆如丝竹般的声音响起后,那杀人于无形的火翎箭便离弓而去,直直地向着嵬名德迁射去,生命危在旦夕。

    就在火翎箭距离嵬名德迁的胸膛不到三尺之远时,应泀就忽而从统万城高大坚固的城墙中飞降而下,一身青缎云锦长袍迎风而起,布满着龙鳞的右手随即幻化出一道极强的法力给阻挡了火翎箭夺取嵬名德迁的性命,便顿时改变了轨迹地朝着城墙飞去,撞击着城墙留下了一个大大的窟窿。

    应泀稳稳地落在赵时节的面前,狠狠地指责着他:“你们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正统的氏族,可做的都是如此残忍无道的恶行,你们又有什么资格说别人是异族?”

    乌夜多忽而长笑一声,语气中满带着不屑地道:“你又是哪里来的毛头小子,识相的就赶紧滚开,不然惨死就是你的下场。”

    应泀依旧面不改色,神态昂然地道:“罪不可恕也……”说完,应泀便突然腾空而起,布满着龙鳞的右手即可幻化出了两道缠绕飞升而去的法力狠狠地将赵时节和乌夜多从马背之上拉起,悬在半空之中紧紧地挣扎着,手中的兵器皆已经跌落至地面之上,颈脖忽而感到透不过气来一样。

    正当应泀想要将他们两人置于死地时,已经顺利夺走五彩天石的糜山怪妖顿时从天际中直窜而下,转而将五彩天石投到了赵时节的手中。神奇的是,戾气深重的赵时节刚接过五彩天石,顿觉体内有一股与生俱在的法力幻化而出,进而将应泀击退而去,使得他麾下众将士顷刻就欢呼雀跃着。

    原来,五彩天石乃天地阴阳相生之物,若是被人类深重的戾气所染,不用于正道之途,其后果又将成为人类之间的一场浩劫,况且还是处于赵时节此等残暴之徒的手中,指不定这凡界的天下又会出现何种格局,着实堪忧不已。

    又当应泀中伤从地上爬起时,那仅剩的十一只糜山怪妖便驮着两军的国君将士往东胜神洲的东傲国以及北俱芦洲的北阴国而去,就连身骑的马匹也不曾留下。庞大的糜山怪妖从空中掠过之时,大地便陷入一片短暂的漆黑中,惊得那不明之人惶恐不已,纷纷躲进家门以求自保。

    一场利欲熏心的家国战争也就此平息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