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骑清尘如霞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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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山盟海誓,三年为期

    乌云开散,睡鸟朦胧,寂静的夏日夜空,月光顽强地透过了层层云隙,瞬间,如水雾般洒遍山川大地,照亮了赵府寂静的青砖灰瓦,突如其来的光亮,顿时惊醒了西墙边高大的梧桐树上栖息的翠鸟,一阵急促的啼鸣,划破了沉寂的夜空,更惊醒了睡梦中的离人。

    赵至青昏昏噩噩睁开眼,似乎还没有适应窗外照进来的白光,闭目,长长的吁了口气,左手习惯性的划过枕畔,------空空荡荡,瞬间一抹极细密极尖锐地痛,满满的传遍全身心。

    阑珊暗夜,真想那个人还会像从前一样,亲亲蜜蜜地枕在自己的臂弯,安安静静地聆听着着自己娓娓地述说。

    枕边依稀还萦绕着她昨日未散的气息,是一抹淡如兰麝的幽香,令人如此的心神安定,恍惚间,过去的一切似乎又回到了眼前,他张张嘴正想说点什么,却被床上的孤枕残忍的告知:

    赵至青,你的最最心爱的那个女人走了,真真切切的去了。

    赵至青无法抑制发自内心的凄寒,今天是素心的‘五七’,都说这‘五七’是失去亲人的人悲情的最后的分水岭,五七过了,失去亲人的苦痛就该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淡化,斯人已远,而活着的人的那颗心不能永远浸泡在苦水里。这道理人人都懂,可真正放下了的能有几人?君不见,高山野岭,庙宇红门,多少尘世间伤心的过客,抛却富贵荣华,匆匆遁入其间。

    雪素(六儿)一身素纨衣,手捧一灯如豆,轻轻穿过堂屋,来到东厢房,幽暗的灯光下,映称着姐夫惨白的面孔,仰面朝天,双眼呆滞紧盯天棚。雪素知道姐夫又在思念着逝去的姐姐。

    放稳灯盏,随手摘下头上的银簪,挑挑灯草,屋子里顿时明亮起来,赵至青木然的侧过头,于油灯那浓郁的豆油香气中缓缓神,见眼前的妻妹,举手投足间,俨然一副亡妻旧日的模样,只是因为年轻的缘故,比之其姐更加妍丽了许多。赵至青心动了一下,双目似乎透出了一丝生机,却有一股更加强烈的绝望再次涌上心头。

    终究不是我的素心啊,那些逝去的,终究是永永远远的失去了!

    雪素自姐姐去世后,便彻底的绝了回家的念头,一心一意照料起两个年幼的外甥和丧魂的姐夫来,因为在家时从没干过伺候人的营生,初时便显得有些手忙脚乱,好在立生有乳母照料,而于捷却半步不离地跟着自己。就连夜里也非得窝在小姨怀里才敢入睡。失去了母亲,对于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打击无疑是致命的,他只有本能的紧紧抓住姨妈,把她当成了自己最后的感情依托。

    这些天对姐夫贴心的照料,使得雪素早已抛却了少女的娇羞,自从姐姐托孤的那一刻起,她就觉得自己将不再属于赵府外的任何一个男人。今日的秉烛夜探,无异于惊涛骇浪,她知道如果迈出了这一步,自己将再无回头之路。

    赵志清看了一眼床前的妻妹,灯光下身材玲珑剔透,美的令人心悸,如自己一颗凄凉枯槁的残心,也不免多看一眼,然而再瞟一眼身侧空荡荡的衾枕,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深深地羞愧,故人虽去,香魂未远,自己怎么突然有了这个念头?

    赵至青不敢言语,雪素只得默立床前,空气似乎凝固了,屋子里再无半点扰动,二人皆清晰地听到了对方的呼吸声。

    赵至青终于不忍妻妹类似赌气似的静默,开口说:“二妹回吧,我没事的,缓过来了。”

    雪素垂下头,索性坐在姐夫床沿,两行热泪夺眶而出,话语间早已脱去了少女的娇柔:“姐夫,你现在的样子,怎么能让人放心?这些天你的痛苦,小妹全都看在眼里,现在想来,真希望那天走的是我,一个女人,活着享尽丈夫万千的宠爱,走了还配享他的一往情深,那是多麽幸运的一件事,姐姐拥有你这些年,值了。”

    赵至青听到雪素羡慕自己的姐姐,回想起自己从前的种种,愈加羞愧难当:“小妹,你哪里知道姐夫的为人,在你姐身上,我是有愧的,简直就是罪过,我多想用他对我不止十倍百倍的好报答她,可天不假年,这才是姐夫心中最大的遗憾啊。”

    “不管以前怎么样,至少临走前她是满足的,她得到了自己希望中的一切。”雪素抬起头,望着姐夫的泪眼。

    “可正是她如此简单的满足,才是我心中最大的痛啊。”赵汗青不敢直视雪素的眼睛,垂下头说:“或许我就是传说中的不祥之人,多好的女子----沾了我的边,前前后后都走了。

    雪素心一沉,她最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她突然预感到,此后自己的处境,将会随着姐夫的迷茫,沉沦到万劫不复。这时她最不愿看到的结果了。

    决不能让他再这样沉沦下去。

    “昨日爹爹传话过来,说---不忍断了这门亲,就让我---就让我------”

    “不”,赵至青失声叫道:“小妹,这些日子你为了我们爷仨,吃尽了苦头,姐夫感激你一辈子,但续亲一事,到此为止,姐夫再不敢造孽了。

    雪素突然探身向前,几乎要扑进姐夫的怀里:“姐姐临终前的托付,小妹不敢忘记,姐夫再讨厌妹子,也得接着,这么个黄花大姑娘,猫在你屋里这些时日,你觉得妹子还能再迈出你家的门槛吗?”

    “妹子”赵至青突然发出一阵喟叹:“婚姻的是不光是你情我愿,还有很多的坎,就看你我能不能迈的过去啊。”

    申文孝平时那么冷静的一个人,愣是被自己的婚礼搞得手忙脚乱,有道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吉日前三天,亲朋好友们便陆续上门礼贺。申家门前一时间人来车往,好不热闹,不出二日,远亲就聚齐了,最晚赶到的反倒是老夫人最亲近的赵家母子。

    赵汗青伴着母亲,随行的还有孙二生夫妇,这是赵夫人的特意安排,当申赵两家共同见证了月娥、月枝两姐妹劫后重逢,其中的悲欢离合,顿时化作了众人口中的传奇,这就是命运,仿佛冥冥中一切早有安排,也只有经过了那场生死的离别,今日的重逢,才更彰显出它的弥足珍贵。

    赵家的到来又一次点燃了大家的热情,原被众人搅扰的有些倦怠的申老夫人,又一次振作起来。扯了女儿的手,再也不愿松开,赵夫人喜悦之余,免不了阵阵心酸,她心里明白,如此美好的景象,对于年迈的母亲来说,恐怕是时日不多了。

    赵汗青依然住进了表哥的书房,眼前景色依旧,只是没有了昨日的心情,他匆匆走出门,与人群中努力的寻找着,寻觅着梦寐以求的双眸。

    泉儿一袭长裙,上身着淡蓝色的盘扣立领荷叶袖的短衫,轻盈飘逸,脸上也因为兄长的喜事明朗了许多。抬头见表弟静静地立在自己面前,英俊潇洒,体态愈加修长,宛若玉树兰芝。

    情人眼里,果然一切皆是最好的。

    泉儿心生喜悦,虽然没有说话,赵汗青分明从表姐眼里读出了那抹久违的柔情,她轻轻地冲表弟眨眨眼,绕过他的体畔,款款走向内堂。

    因为明天就是新人拜堂成亲的日子,这一天格外的搅闹人,夜幕终于降临,庄户人家最惬意的时刻到了,此时正是情人们邀约的良辰,晚饭后姥姥特意嘱托赵汗青送泉儿回家。赵汗青自然感激姥姥的美意,跟在表姐身后走出大门,见一轮圆月慢慢爬上东山,天地间顿时笼罩在一片如水的白雾之中,尽情的浸润着每一个干涸的灵魂,似乎让你的柔情攥出水来。

    不到千米的路,眼见走了大半,两人还没有搭上话。赵汗青心急如焚,突然快步绕到表姐面前挡住她的去路,几乎是哀求着说:“表姐呀,难道你就不能停停脚,听我说一句话吗?”泉儿无奈的立住身子,月光下一脸哀怨地望着赵汗青:“时至今日,表弟啊,你还不死心吗?”

    “怎么会,怎么能啊”!赵汗青鼓足勇气握住泉儿的手,小心翼翼,仿佛攥在手中的是一粒粒晶莹剔透的冰珠,紧了,怕它顷刻间融化,松了,怕它转眼逃逸的无影无踪。“泉儿啊,自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你便永远停驻在我的心中,满满的再也容不下别人。我说过,会永远等你,哪怕等白了头发。”

    泉儿百感交集,有心抽回双手,心里却又百般的不舍,一时怔怔地流下泪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多么醉人的话语,可惜老天不遂人愿,婚姻大事,关系着赵家的子嗣,姑姑会同意让你久等吗?”

    握着泉儿冰凉的手,赵汗青突然产生了一股极为强烈的冲动,终于将泉儿整个的拥入自己怀中。

    “你----竟这样----对我,快松开。”毕竟是男女授受不亲,何况又是在街面上,泉儿惊慌失措:“表弟,你太放肆,你这是让表姐彻底的没有退路了。”泉儿本能的挣扎了几下,却发现眼前的表弟早已不是昨日的孩童,只有真正成熟了的男子汉才有这样一副强有力的臂膀,泉儿突然发觉表弟确实长大了。她彻底放弃了抵抗,也是,热恋中的女子,有谁会舍得放弃爱人温暖的怀抱呢。

    “赵汗青,你可知道今日一抱,你是要负责一辈子的。”伏在爱人的怀里,泉儿缓缓吐出了这句话。

    赵汗青欣喜若狂,将自己一幅烧的发烫的热脸轻轻地贴在泉儿散发着如兰般幽香的长发间,久久不愿离开,空气也似乎凝滞了。

    天高地厚,唯有你的胸膛才是我最强有力的依靠。

    宇宙洪荒,唯有你的爱恋,才是我心灵最后的归宿。

    尽情享受当下请不要张口,

    此时任何的语言,

    都会苍白,

    无力。

    一声蝉鸣惊醒了沉醉中的泉儿,她恋恋不舍得推开赵汗青,轻轻吟道:“昨日玉如意,今夕蒙尘埃,愿得一人心,从此长相依。汗青,你若有情,等我三年,君若弃我,泉儿唯死。”

    一声‘汗青’叫的赵汗青心花怒放。

    远远地守业挑着灯笼走过来:“是小姐和表少爷吗?老爷担心你们,在家里等急了。”

    给读者的话:

    因为审核的缘故,此章节删除了大半,或许会让以后的某些章节显得太突兀,请大家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