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骑清尘如霞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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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男儿勇者无惧,不屑徒甘入贼窝

    杨艺秋看匪首有点眼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曾经在哪里见过,迟疑间就听得刘黑七“嘿嘿”一笑:“杨小姐,清明节南门一见,别来无恙啊。”姑娘厌恶的避开匪首油腻下流的眼神,心里突然明白过来,杏眼圆睁斥道:“只当是一个不长进的小贼,原来是个土匪种。”

    要说杨艺秋一个富家小姐,怎么能与刘黑七这样的悍匪拉上关系了呢,事情还要追溯到一个月前。

    潍县这地界,每年的清明节前后正是风筝大量上市的黄金季节,潍县县城周边扎制风筝的作坊主们,为了自家能争取更多的主顾,每年都会联合起来举办一场盛大的风筝赛会,地点就选在潍县城双城交汇的南河滩。

    或许有人会问,一个小小的潍县为什么会有双城,究其原因,还得从它独特的历史地理结构说起。

    古潍县汉朝以前隶属北海郡,翻开历史,我们远古时代的先民们,在尚未学会掏井汲水以前,为了生活方便,大都逐水而居,这就是原始部落最先的雏形,几千年的演变,部落逐渐被集市所取代,及至人口大膨胀的近代,城市快速成型,粮食的短缺,必然导致战争地接踵而至,城市的管理者为了战争的需要,必须修建防御性质的城墙,然而穿城而过的白浪河,却将城市一分为二,故此潍县的城防只能建成两岸平行的双城墙,尽管东西分离,毕竟还是一座城市,为了能够东西贯通,人们又特意在双城之间的白浪河上架起了一座大石桥串联起隔河相望的两座城门。这样的建城方式,对战时守城极为有利,开门是一家,关门各自为战,实为攻守平衡的要塞。

    几个月前的这场风筝赛会,杨家本来不用女儿抛头露面,巧的是艺秋的母亲病了,杨斯年心疼老伴便陪她住进南乐道的教会医院,前前后后大半个月,柜上的事完全推给了女儿。

    似这样的风筝赛会注定是个大场面,精明的商家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杨家更是风筝行里的翘楚,他们百年的生意不倒,归根结底还是靠的名气以及不断创新的花样,如今有了这么好的展示自己的机会,怎能少了‘庆丰’这块金字招牌。

    潍县人自古就有清明踏青的习俗,所以赛会定在清明节这一天更是众望所归,这天一大早,四疃八乡的闲人们,以及捂了一冬的小媳妇、大姑娘便齐齐地走出家门,河滩里支起了横七竖八的货摊,各种小商品琳琅满目。郊游的人们即便没有钱买,饱一饱眼福也是一大乐事。更别说混在人群里的棘子沟的姑娘,半遮半掩地卖弄着风??,所有的这些,突然间点燃了人们幽闭了整个冬天的麻木已久的jiqing。

    太阳暖暖的升起来,各家商号的伙计们迫不及待地脱下棉衣,放飞起自家的风筝,霎时间五彩的纸鸢拖着长长的丝带,尽情地徜徉在碧蓝色的天空,那优美的画作,蒙上扎实的龙骨,活灵活现的飞翔在天际,长长的飘带在烈烈风中甩出啪啪的脆响,一时赢得看客阵阵的高声喝彩。

    杨艺秋指挥着伙计刚把一只蜈蚣风筝放飞到空中,更是引起了满场沸腾,众看客纷纷追问这是谁家的手艺。杨艺秋亮出自家招牌,以俟喜好者上门求购,正在忙碌之际,突然见人群拼命向西面彩台前挤了过去。

    难道还有谁家的风筝盖过我们‘庆丰’?

    杨艺秋心怀疑惑,随着人群慢慢挤了过来,听到身边两个锦衣男子叫着好嚷道:“青凤姑娘出台了!”

    原来是棘子沟姑娘里的头牌青凤,此刻正站在彩台中央,扭着大青衣优美的身段,载歌载舞:

    三月里来是清明,姐妹十人去踏青,

    捎带着放风筝。。。放风筝。。。。。。

    大姐放的是白素贞,二姐放的是许相公,

    西湖来调qing。。。来调qing。。。。。

    三姐放的是杨宗保,四姐放的是穆桂英,

    气死六郎公。。。六郎公。。。。。

    五姐放的是张君瑞,六姐放的是崔莺莺,

    红娘真机灵。。。,真机灵。。。。。。

    七姐放的是祝小妹,八姐放的是山伯兄,尼山读诗经。。。

    读诗经。。。。。

    九姐放的是牵牛郎,十姐放的是织女星,

    天河隔西东。。。。,隔西东。。。。。。

    风筝越高情越浓,引来一群小后生,一阵脸儿红,脸儿红。。。。。。

    不知不觉拽风筝,暗暗来求月花翁,

    红线你传送。。。。。你传送。

    一首《十美图》从青凤姑娘嘴里唱出来,yan、lang、su、ma、顿时醉倒了一干风liu男子,“好啊”人群里一声喝彩,吓了杨艺秋一跳,姑娘侧目上眼,见一位紫红脸膛的汉子,三十几岁的年纪,虽然只是中等的个头,身子骨却出奇的健壮,扎在人堆里格外显眼的是他浑身上下透露出的一股阴冷的煞气。

    姑娘鄙夷的啐了口唾沫,自言自语道:“徒有一身英雄气,却是个好色之徒。”

    也许是听到了姑娘的低话,也许是艺秋的大个头扎在人群里太显眼,红脸汉子的目光舍了戏台慢慢转向艺秋,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姑娘那一双足够惊世骇俗的大脚,一身短打的装束,也透着太多的与众不同,个子虽高,却也不单细,该凸的凸,该凹的凹,处处显示出年轻姑娘蓬蓬勃勃的青春活力。弯眉杏眼,精巧的鼻子,两只嘴角微微上翘,真可谓‘粉面含春威不露’。

    此时的刘黑七失魂落魄,突然忘了此行的目的。

    艺秋隐约感受到一双贼眼正肆无忌惮地盯着自己,心里一阵厌气,转身走出人群,叮嘱了伙计几句便想抽身回城。却见红脸汉子一路尾随着自己。姑娘天生胆大,故意放慢了脚步,待那人慢慢赶上,突然转过身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斥道:“你谁呀,为啥跟在我身后、我们熟吗?”

    红脸汉子目光没有半点收敛的意思,反而腆着脸不阴不阳的说:“一回生两回熟,咱有笔生意想跟柜上谈,请问姑娘宝号啊?”艺秋知道此人故意搭讪自己,她打心眼里讨厌他那副贼腻腻的眼神:“做生意去柜上谈,不明不白跟在一个姑娘身后,成何体统。”

    艺秋立在当院一声怒斥,竟然镇住了满院的土匪,杨斯年拼命挣脱悍匪的挟持,伸出双臂拼命推女儿:“闺女,这群畜生就是为你而来啊,快跑吧,爹拼了老命也要拦住他们,快,快跑啊。”

    艺秋果断地抓住父亲的手断然说道:“爹,遇到这种事,躲是躲不过去了,娘还病着呢,您不能再出事了。”

    刘黑七旁若无人的望着眼前即将到手的猎物,阴笑了几声说:“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女子,冲这里,我也该敬重小姐。”

    既然豁上了也就不再畏惧,杨艺秋迎着匪首斥道:“义?你刘黑七也配谈义!半夜抢亲,义字何在,你那些兄弟们‘三不拿’的恶行,哪一件又是义字当先?”

    刘黑七为匪多年,洗劫起来心狠手辣,号称三不拿,碾不拿,磨不拿,尿罐子不拿。

    这些年纵横江湖,还从未有人敢用此种口气对自己讲过话,刘黑七恼羞成怒:“带她走,今夜就拜堂,等爷入了洞房看她还嘴不嘴硬。”

    一个不怀好意的小匪听到命令立即上前拉扯艺秋,不防被姑娘一个飞腿踢中了下阴,小匪立马痛苦的跪倒在地上。

    “刘黑七一声怒骂,飞脚踢翻地上的小匪,未等艺秋收身,冰冷的枪头便已顶到姑娘腰间:“走吧,杨姑娘,你那点三脚猫的手段不抵事,想保住这一家子人的命,最好还是识相点。”

    “黑七大哥,多年不见,还认识兄弟不?”随着一声问候,二门慢慢开启。

    刘黑七听到后院有陌生人称呼自己大哥,不免心中疑惑,妈的,老子玩个娘们,还要弄出这麽多蹊跷,又是谁呀?回头看,见后院的拱门里慢慢走出一位年轻俊逸的后生,来到自己面前深深一躬:“大哥啊,艺秋您可不能带走,她可是您的弟妹,小弟的未婚妻啊。”

    来者是陈春,他竟然称呼匪首大哥!

    杨斯年彻底惊呆了,这刘黑七到底在自己家里下了多少眼线?前头有个潜匪王庆,连陈家少掌柜也跟匪首称兄道弟了,真是邪了大门了。

    刘黑七也是一时想不起与眼前的后生有何渊源,瞟一眼身边的皮二:“这位是哪个绺子上的朋友?”皮二摇摇头,也是一脸的茫然。

    “真是贵人多忘事,大哥忘了龙山镇,陈家老铺的六丫头?”

    听到‘六丫头’仨字,刘黑七“哎呀”一声,,左手立即搭上陈春肩头,仔细辨认,依稀还有当年的模样:“好兄弟,长成大汉子啦,我那两位恩人还好吗?”

    “承蒙大哥挂念,都好着哩。”陈春脸上挂着笑,问道:“您家大娘呢,老人家还好吧?”

    刘黑七见来着问起自己的母亲,眼神不由得一阵暗淡:“没福气的人啊,我娘。。。。。几年前就去世了。”

    随即刘黑七仰起脸冲众匪喊道:“这位兄弟是龙山镇陈家少掌柜,当年我背老娘逃难到龙山镇,天降大雪,老娘身上没有棉衣,饿了一天一夜,是陈掌柜收留我们母子,保全了性命”。扭头对陈春说:“今日见到兄弟,你就代恩公受我几个响头吧,”说着话作势就要跪到,陈春怎会让匪首给自己跪到,连忙抱住刘黑七的腰说道:“当年我父母也是见大哥孝义,大雪天脱下上衣为母御寒,自己则赤膊立于雪地,似这样的大孝子,谁不敬重。”

    听了陈春的夸奖,黑暗中的刘黑七顿时面露得意之色,沉吟片刻,冲杨艺秋抱抱拳暧昧的笑笑说:“嗨,大水冲了龙王庙,今日冲撞了弟妹。您就冲小兄弟金面多担待,我们后会有期。”一伸手,从皮二腰里拽出一个布包,手中上下颠几颠,回首扔到陈春怀里,翻身上马,一声“扯呼”,众贼立马呼啸而去。

    王庆尾随众匪窜出二里地方赶上了一脸懊丧的刘黑七,王庆走到老大跟前,默默接过刘黑七手中的马缰,一脸的郁闷:“大哥,您上了那小白脸子的当了,他们的亲事是假的。”刘黑七耷拉着脸子说道:“三弟,我咋会看不出那小子的猫腻,可这事一旦陈家人插了手,我就不能硬来了。”王庆满脸疑惑问道:“大哥这又为了啥?”

    刘黑七摇摇头,恨恨的说:“三年前大哥在老家同杨虎城的部队血战了一场,那时咱也有六千兵马,却被人家打成光杆司令,事后我想了很久才明白一个道理,咱们失败的原因不光是装备差,主要还是缺少了一口气――义气!人家的兵,为啥不怕死?那都是子弟兵,意气相投啊,所以今后咱们要想坐大山头,也得讲讲义气,今天哥在这里把戏做足了,还怕以后没有好汉来投?艺秋那妮子跑不了,还是那句话,我刘黑七看上的女人,在这潍县地界还有谁敢娶?早晚是我碗里的的菜!”

    皮二策马追过,斜了一眼为大哥牵马的王庆,将一包细软重重的掼到他肩上。

    刘黑七拍拍王庆的肩膀说:“三弟,现在你还不能跟大哥上山,刀尖上舔血不是你干的活,大哥有件大事需要你去铺排”。

    怕不是又要我去做卧底吧,王庆心里一阵打鼓,嘴上却痛快的答应着:“大哥您说,小弟愿为大哥赴汤蹈火。”刘黑七笑笑说;“兄弟不用紧张,大哥这次想让兄弟好好乐活乐活,你今夜就要赶到棘子沟‘喜凤庐’找到清凤姑娘,将这包细软交给她,她会寻找时机,安排你与保安团团长见面”

    王庆一头雾水嚅嚅地说:“我们?给保安团送礼,他们可是咱的死对头啊。兄弟前去不是肉包子打狗吗?”

    “自古兵匪一家,没有我们他们吃啥?灭了我们,他们还有啥借口收百姓的捐税,同他们拉上关系,关键时候就能照应兄弟们一把,那咱可就赚了。否则就凭咱这三十几号人,真打起来,还不够人家塞牙缝子的。”

    王庆听完这话,愤愤然说道:“我们提着脑袋拼命,王八蛋两头通吃,他们才是真正的土匪呐。”

    一切仿佛在梦里,杨斯年惊魂未定,看看身边的陈春,也是一脑门子的冷汗呆呆地望着手中的钱袋。倒是艺秋反比二人更镇静些。杨斯年再次检查门户,确认家里再无陌生之人,忙吧两个孩子拽到正厅。

    “闺女呀,这个家你不能呆了,赶快回屋收拾点随身衣物,过会爹有话要说。”

    艺秋拧起眉毛说:“咋了,土匪不是退了吗?”

    “嗐”杨斯年一脸的苦笑:“孩子你傻啊,要不是少掌柜冒死相救,你还能全须全尾的站在这里吗,古人言,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你以为土匪会就此罢手吗?”

    说着,不容女儿再有半句辩驳,急忙拉过陈春的手说道:“贤侄啊,叔现在有一件大事要求你,还望你不要推辞”。

    陈春忙说:“您老说,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尽力去办。”

    “刚才你也看到了,多险啊,艺秋就是叔的命啊,怎能让土匪祸害了,刚才贤侄的话,倒是提醒了我,你和艺秋虽然没定亲,但就此假戏真做了未必不是件好事。”

    杨斯年一句话顿时羞红了小伙子的脸颊,赶忙说道:“叔,小侄刚才也是为了糊弄刘黑七才编了瞎话搪塞他,由此失了礼还望您和妹子莫怪。。。”

    杨斯年摇摇头:“事已如此,这却是最稳妥的办法,叔想着你俩年龄相当,咱们两家又是至交,门当户对。只是怕艺秋粗苯,委屈了贤侄。”

    事情发展到现在,陈春心下暗自叫起苦来,嘴上却只能敷衍着杨斯年说道:“叔,您可别这麽说,艺秋妹子人中之凤,是我们陈家高攀不起,再说这事还得父母做主才好。”

    杨斯年哪里知道陈春心中的苦楚,只当是孩子谦让,说道:“你爹娘那里,我自会写信说明,现在艺秋的事才是叔最大的一块心病,你赶快去准备准备,即刻带艺秋走、。”

    杨艺秋坐在自己房里,心乱如麻,这个平日里干脆利落的姑娘,面对悍匪都没有片刻的犹豫,现在却呆呆地不知所措起来。娘还躺在病床上,自己这一走,家里的事可就全压在了爹爹身上了,他老了,还能扛得动吗?天杀的刘黑七,天杀的乱世道,艺秋恨天恨地恨自己,为何就投胎成为了女子。

    杨斯年推开女儿的房门,看到了姑娘一双泪眼,心里又急又痛:“闺女啊,不能再拖了,眼见天就要亮了,趁土匪还没回过味来,现在走还来得及啊。”

    不容分说,立即划拉了几件女儿贴身的衣裳打成包裹,又催她换上了哥哥的男装,父女二人来到院子里,见陈春早已收拾停当,忙将艺秋哄到车上:“闺女啊,放心的跟小哥走,你走后,爹尽快关了‘庆丰号’,搬到城里去伺候你娘,等你娘病好了我们再一起去龙山接你。”

    ‘庆丰号’大门悄然开启,一顺儿五挂大车鱼贯而出,悄然消失在暗夜里,陈春不走来时之路,舍近求远,经潍北,入寿光、绕青州转了半圈,才回到龙山镇。

    申文孝回家了。

    这是一个心思缜密的男人,看似寡言少语,处处透露出与其年龄不符的老练,尽管脸上也时常挂着若有若无的浅笑,却总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疏离,每次回家似乎有意躲谁似得。这次又是靠到黄昏后才走进家门,申老夫人喜出望外,忙吩咐厨下加菜。赵汗青见了表哥,两兄弟简单叙了几句家常,梅子急匆匆自大伯家赶回来,见过大哥,便急匆匆催着开饭,嚷着说中午热的不行,吃了几片西瓜,实在顶不了饭食。

    一顿家常便饭因了团圆的缘故,全家人其乐融融。饭毕,老夫人强打精神聊了几句,回堂休息去了,德增夫妇亦有事出去了,客厅里唯余兄妹三人。

    自从被二哥生拉硬套弄回家,赵汗青便与同学们彻底断绝了音讯,今日见了表哥,自然最关注那边的近况。

    “汗青,学校怕是短时间回不去了,先是晋军围了潍县城,紧接着冯玉祥也来凑热闹,枪里来炮里去,都乱成一锅粥了,就我那‘听雨轩’也实在经营不下去了。盛世收藏,恰逢这样的乱世,悲哀啊。”

    赵汗青沉默了,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词来:“难道真如同学们所说,‘国将不国’了?”

    梅子听着二人谈论时事,倍觉无聊,突然抿嘴无端地低笑起来。申文孝知道自己的妹子口里留不事,也不问,只是静静的盯着他看。

    梅子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故作神秘的对哥说:“三哥喜欢上泉儿姐姐了。”

    “梅子别瞎说”赵汗青有些汗颜。

    申文孝却说:“爱就爱了,掩饰什么,虽然你俩名意上是表兄妹,但大伯是怎么回事,谁都知道,你俩果真成了亲,倒也是青梅竹马的一段佳话。”

    “可大舅还是心仪陈家呀。”

    “所以呀,你才要赶紧让姑姑来提亲,一家女百家求,晚了,可就被别人家抢走喽。”

    赵汗青犹犹豫豫,最终还是决意尽快回家求母亲为自己求亲,临行又牵挂着表姐的身体,犹豫了半夜,再也没有一丝睡意,索性起身,写了封情真意切的信。

    表姐:

    我走了,非弟无情,实在是不敢再耽误半刻,弟回家后即刻找人来求亲,我太怕错过了你,时间之紧迫与我,就像生命之丧钟随时会在耳边敲响,但我的生命相对于我对你的爱,又价值几何呢?临行于大舅门前折柳,柳,留也,将我的心留在你身边,时时护佑,望你早日康复,等我!

    公元一九三二年五月

    第二天天不亮,赵汗青便启程回家了,临行前托梅子交给泉儿一封信,泉儿躺在chuang上捧着这帖治病的良方,顿时感到身子一阵轻松,病情兀自好了大半,未及午时,肚子已然饿了。

    “月枝,快做饭,你家小姐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