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谋之译宛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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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循迹2

    一名绿衫女子从城守府内拔步而出,冷冷打量一眼门前,朝罗译漫不经心施礼道:“这位大人,口口声声说义父有罪,不知你所谓的证据是什么?再怎么说,义父乃是一城之首,若是因为被大人轻易带走,这凉州城事务无人主持,边关生乱,大人可能担得起这个责任?”见罗译不答话,女子冷冷看着他,又对左宗权道:“左总兵是明理之人,难道真的要将义父送去京城,任这凉州群龙无首?”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位小姐莫不是已经将凉州看做自家之物,张大人,奏折已经呈上御案,罗某不是无的放矢之人。无谓地拖延时间并无意义,还是请随罗某速速回京辩白吧。”挥手下压,身后金吾卫执剑上前,张广明 眸色暗沉,挥手制止身后府兵动作,转头嘱咐女子,“冰儿,罗大人是圣上特使,为父不敢抗命。家中之事就托付给你了,记得好好打理你义母的花园。”

    “嗯,冰儿知道了。”女子眸色微动,抿唇道:“义父放心,冰儿安排妥当就进京接您。”

    “好。”张广明点点头,走向罗译,“罗大人,张某愿意随你进京,还请容下官将府中事务安排妥当。”

    罗译颔首,“这是自然。”亲自点了六名亲卫随张广明进府,见张广明只是召集凉州上级官员,分派的也只是日常事务,心中不禁起疑,面上仍是不动声色。

    忙了一个多时辰,张广明将紧急的差事安排妥当,面色冷凝随罗译登车离开。城守府后院,一名美妇人对着绿衫女子泣道:“竟然真的就将老爷带走了?可恨,老爷在凉州殚精竭虑白了满头黑发,朝廷竟然怀疑他的忠诚。”

    被唤做冰儿的女子安抚妇人,“义母,崔先生说义父已将一切知情的人处理干净了,您也不要太过担心。只是那罗译是圣上心腹,这般行事怕是受了皇帝授意。常言说狡兔死走狗烹,怕是朝廷忌惮义父在凉州民声威望过重,想要借先前的刺客之事下手呢。”

    “唉,先前就劝说老爷不要搅进北凉内斗。”美妇人揉着帕子道:“那些个什么王子都来打老爷的主意,还扬言不行方便就要帅兵攻下凉州城,城中亦是有人竭力撺掇老爷与邻国交好。老爷为了百姓安稳,不得已对有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知到了现在,却是···”说罢又是低声哭泣,绿衫女子为美妇人捧来热茶,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劝慰,“凉州城与北凉有瓜葛的不在少数,为了自己,他们也会想办法保全义父的。您放心,只要看管好了义父留在您这里的东西,义父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妇人闻言点点头,眼睛觑向雕花大床,对女子柔弱一下,“冰儿在我跟前侍奉一天也累了,快些回房休息吧。”

    “嗯,那义母切记不可多想。”说罢召来婢女侍奉妇人洗漱安寝,亲自熄灭烛火退出房门。装饰精良的屋中,墙壁上的夜明珠散发柔柔和光,床上的妇人支起耳朵听了一阵,外间并无异样,悄悄起身摸了摸床头一朵浮起的雕花,在花瓣上依次按了几下,床头赫然出现一个暗格,伸手将暗格中的盒子取出,见里边的狼头玉佩还在,放松一口气将东西放回原位。

    这个暗格是张广明亲自设计的,她不由得佩服自家夫君行事缜密,只是却不知自己一番动作早已落入人眼。幕帘后,一条黑影待她熟睡后,悄然开门离去。

    一条黑影贴着墙壁躲开巡逻的护卫,行至拱门处,面前一人让他吃了一惊,绿衫女子好整以暇,吩咐护卫将他拿下,冷声问道:“义父前脚随京城特使离开,崔先生后脚就按耐不住夜探书房,你对得起义父对你的一片信任吗?”

    “胡说八道,我何曾夜探书房?”崔吉老羞成怒,“萧小姐,你这般搬弄是非有何意图?”

    “我搬弄是非,”萧冰挑眉,“义母。”

    崔吉转头,见美妇人在侍女陪伴下缓缓走来,对萧冰点点头,“你说的果然没错,老爷走到今天这步,全是这些心肠歹毒的下人撺掇!”

    “夫人!”崔吉心中道苦,“我追随大人数载,一片衷心日月可鉴啊。”

    上前扶着美妇人手臂,萧冰冷笑,“呵,府中谁人不知义父从不准人进到内院书房,纵是崔先生,没有允许也不得入内。若不是图谋不轨,你趁着夜深来内院干什么?”

    崔吉尚不知自己已经一脚踏进圈套,争辩道:“是大人留书与我,道是内院书房有要紧物事。”

    “要紧物事?难道义父会瞒着义母而告诉你一人,你说有义父密信,且拿出来看看。”

    “放开!”崔吉站稳身形,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拱手对美妇人道:“夫人,此事事关机密,还请您亲自过目。”萧冰微抬下巴,侍女上前取过书信,美妇人展开一看,面色难看,“崔先生,你果真视我为蠢物?!”

    “什么?”崔吉大吃一惊,奔上前欲要抢夺书信,萧冰将书信接过来一看,高高扬起对周边护卫喝道,“此人竟敢拿一张白纸愚弄夫人,分明是见义父有难,想要趁火打劫。来呀,将他拿下,等义父回来发落!”

    “是!”城守府正是人心惶惶之际,萧冰历来得张广明信任,加上一言一行颇有魄力,府兵立即尊令将崔吉五花大绑,堵了嘴锁在了柴房。吩咐护卫加紧看管,萧冰扶着美妇人进屋,“夜里天寒,义母喝些姜汤再睡吧。”

    “没想到,崔先生也会这般行事。冰儿,我的心中好怕。”

    “没事的,义兄岳丈不是在京城吗。亲家老爷是从二品大员,义父进京,他们会周全的。”

    “嗯,就怕他们还没有得到消息···”

    “要不,您书信一封,我去找了信得过的人送进京城,能事先打点一下,也免得义父在御前没有人说话。”萧冰建议,美妇人略有踌躇,往外送信势必会动用印章,张广明曾经再三嘱咐自己锁好私章,因为还有要紧物事须得自己启用私章才能取出。看出她的迟疑,萧冰温声道:“义母若是不放心,不如冰儿明早就启程去益州向义兄报信。”

    “他们一帮男人骑着快马,你去恐怕来不及。罢了,老爷的安危要紧。”美妇人下定决心,立即写了一封短信,盖上私章递给萧冰,“如今之计我也不知道该相信谁,只有我们娘俩为老爷分忧了。”

    接过信封,萧冰郑重道:“义母放心!”

    清晨的官道上,左宗权与罗译辞别,“本将奉旨镇守边关,不得轻易离开凉州,还请特使大人恕罪。”

    罗译拱手,“此番还要多谢左总兵相助,待到御前,在下必定向圣上禀明。”左宗权哈哈一笑,“祝特使大人一路顺风!”罗译颔首,翻身上马,押送着张广明乘坐的马车往南而去。行至凉州西南处,高耸入云的山上忽然奔下一群黑衣人,立在官道上阻止罗译一行。

    徐哲气沉丹田猛喝,“何人胆敢拦截圣上特使罗大人?!”

    “留下张广明,放你们一马!”为首之人沉声答道,罗译冷笑,“本官奉旨拿人,尔等果真要逆天行事?”

    那人抬手,闻得利箭破空声呼啸而来,罗译低喝众人找掩护。众人闻言躲在马腹之下,训练精良的罗译亲卫试图拉弓反击,却被对方重箭压得无力反击。不时有金吾卫中箭倒地,道上马匹受伤狂嘶,罗译拔剑击开一支冷箭观察周边形势,徐哲擦着汗道:“公子,这是军中重箭!”

    已将对方兵力布置大概看清,趁着对方重箭用尽,罗译当机立断,“撤入林中!”一行人连忙扯了张广明避入道旁山林。黑衣人追杀过来,亲卫隐在树后放箭,不一时对方兵力集结而来,罗译带人往山上撤退。

    张广明是文官,何时受过这般追杀,直累得气喘吁吁。两名亲卫连拉带拽将他带上山坡,罗译命众人找地方隐蔽,自己带了小队人马将对方人马视线吸引开。看着马匹上装作自己模样的金吾卫被一箭射中,随徐哲躲在坑洞中的张广明面色发白,徐哲恨恨道:“那些人是来要你命的,还要我们公子为你奔波!”

    “胡说,本官为官清廉······”话未说完,徐哲反手一耳光,直打的张广明眼冒金光,“闭嘴!”

    张广明正欲呵斥,左前方传来渐近的脚步声,他忙屏气,见是三名黑衣人持剑在四处搜索,躲在枯叶下一动不敢动。那三人没有发现脚下有人,却听见来路上有动静,回身见一名掩了面容的女子带了十余名护卫上前,也不打一声招呼,两方人马刀刃相接。那些护卫武力不凡,不一时便将将黑衣人击毙,徐哲暗想来者何人,不提防身边张广明猛地起身大喊:“冰儿!”肥硕的身躯在此时变得分外敏捷,徐哲抬剑便刺,张广明肩上中剑,踉跄扑出坑洞,顶着一头枯叶朝女子跑去。

    “铿!”徐哲再次出手,却见那名女子软剑出鞘隔开自己长剑。一把将张广明推到护卫群中,娇喝道:“带义父离开!”自己蹂身而上与徐哲缠斗。为了吸引黑衣人注意,罗译只留了徐哲看守张广明,现在突生变故,眼看张广明随着护卫越跑越远,徐哲竭力与萧冰打斗,招式狠厉毫不留情。萧冰轻功不俗,身姿敏捷,一一避开徐哲杀招,陡然从腰间抽出软绫直击徐哲面上。刷刷几剑将软绫切碎,徐哲再看时,哪里还有萧冰踪迹。便一路朝着来人留下的足迹追去,沿途不忘留下暗号。

    罗译带人将黑衣人全数引至一处山坳,两边埋伏的人手骤然出击,先前的追逃两方身份对换。虽然人数不及对方,但是亲卫与金吾卫皆是精锐,一番冷箭射过,对方折损十余人手。罗译面色冷凝,剑势如虹无情斩杀掉为首的黑衣人。山坳中很快便留下一地尸首,几个逃得快的隐入山林消失。吩咐将己方尸首就地掩埋,罗译拧眉回转,见先前徐哲藏身之处多了三具黑衣尸首,散碎的软绫四处散布。现场打斗痕迹明显,心知是出了变故。厉声吩咐手下四处查看,不一时,一名亲卫来报,“那边有徐哲留下的暗号。”断后的人手已经赶上,罗译带人奔入茂密的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