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谋之译宛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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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雪泥鸿爪2

    沈宛在百姓发生尖叫时就察觉有异,忙将圣旨塞进怀中往花轿跑去。刺客却直直冲着新娘而来,砍翻两名轿夫逼停花轿后便折身砍杀进送嫁的队伍中。被一名轿夫的尸身撞倒,沈宛跌坐地上,忙护住头颈起身,屈身跑向花轿前方。泽兰已经与欺近的刺客缠斗开来,空手夺得一名刺客的武器后连连砍翻了两人。沈宛见她武力不低,心中松了一口气,爬到花轿边上焦急呼唤,“公主,您还好吗?”

    “沈女官?”呼雅公主侧身掀开帘子,见沈宛衣襟上染血,不待说话,伸手一把将沈宛拉上花轿。被猛力掼进花轿,沈宛鬓发散乱,回头见一柄弯刀已经到了自己背心,心中哀叹我命休矣,却见呼雅公主将花轿内的一盆炭火兜头朝那名刺客砸去。欲要自保只得收刀,那人手上迟疑之际,背后已被长剑贯穿。

    崔元林面色漆黑状若杀神。见轿中二人无恙,沉声指派随来的禁军团团将花轿围住,自己上前解决围攻崔元浩的刺客。这边的乱态早已报知了沮渠牧琛,他忽地收起手中铁扇,带着自己的亲卫出了驿馆。

    大街上血流成河,到处是散乱的肢体血肉。无数的百姓被刺客杀死,更有混乱跑动的百姓跌倒被践踏。眼见崔元浩身边的侍卫抵挡不住接连殒命,崔元林杀心大起,将跑到身边的百姓大力击开,跃近崔元浩身边战团,挥起长剑斩杀一名将崔元浩砍到在地的刺客。将崔元浩一把拎起扔到身后副将怀中,大喝道,“保护他们离开!”

    副将见公主与身边女官已经由禁军护送到了一家茶楼门口,命一人背负着崔元浩便赶来汇合。猛地见茶楼上跃下三人,刀光过处已经将护卫着呼雅公主的四名禁军杀掉。外围禁军立即回身战斗,没料到那三人甚是骁勇,两人抵挡住禁军攻击,一人三两招已将公主身边的北凉侍女击倒。

    崔元浩伤的甚重,副将忙命护卫带着崔元浩往外突围。见沮渠牧琛带人过来,大喝道,“公主在那边!”

    已经遥遥见呼雅危在旦夕,沮渠牧琛桃花眼冷冽如冰。“如信!”身后一人已如鹰隼般从马上掠出,手上弯刀毫不留情劈向正欲对呼雅公主下手的刺客。闻得身后风声,那人回身举刀隔开如信来势,面巾却被如信的刀风破开。“哲卜?!”如信冷喝,“你的主子拓烈已经亡命,你竟敢来大靖?”

    “二王子被你们奸计害死,我是来为他报仇的!”哲卜再次举刀横劈,刀势裹挟风雷,如信冷眉,“西番草原已经是大王子囊中之物,你来破坏呼雅公主的亲事是什么道理?”

    “别以为我不知道沮渠牧琛才是幕后黑手!”

    “看来你已经投靠了沮渠宏。”如信再不多说,借着哲卜攻势翻越到哲卜背后,双手贯力同时攻向哲卜肩腰两处。哲卜反手以刀相隔,护住脖颈的同时只觉腰间剧痛。迅疾转身欲要再战,却见沮渠牧琛状似悠闲地抬手一挥,自己额上已然钉上了一枚泛着蓝色幽光的短箭。

    哲卜轰然倒地的同时,身后沈宛短促呼叫一声。如信抬眼,见那名汉人女官面色惊恐直视着对面屋顶,他立即发现街市对面的屋顶上半跪着一人,手中弓箭已然放出。虽然随后刺客便被赶来的罗译挽弓射下,沮渠牧琛仍是变了脸色,隔着十来步的距离眼睁睁看着那支箭朝呼雅公主的心*去。

    来不及细想,沈宛猛力将沮渠呼雅撞开,自己的身体毫无遮挡地暴露在冷箭的射程之中。肩部剧痛传来,随即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罗译的俊脸在眼前放大,她昏迷之际想着,幸好没有射中要害。

    此时混乱已经结束,崔元林命禁军将五花大绑卸了下巴的刺客送去京兆府大牢。见罗译将沈宛横抱起身,沉声问道,“罗将军怎会来此,沈女官有无大碍?”

    罗译简短答道,“肩上伤口深可见骨,失血过多怕会有性命之危。圣上已经起驾前来,沈女官是长宁公主女官,若是因为刺客之故有闪失,怕是不美。”说罢再不多言,小心翼翼抱着沈宛便打马朝宫城方向跑去。崔元林被噎了一下,冷眉问身边侍卫,“二公子可送回府里了?”

    “先前就由任副将送走了。”

    任子期是崔元林心腹,为人稳重,崔元浩的伤势不致毙命,崔元林便放下心来。抱拳对沮渠呼雅道,“今日之变故惊扰了公主凤驾,不知公主可否受伤?”

    “这是沈女官的血,”呼雅公主被沈宛撞倒,手上擦破了一点皮,忧心沈宛伤势,“我无事,还请崔大人请最好的大夫为沈女官诊治。”

    “公主放心,有罗将军在,不会让长宁公主的女官有事的。”话意直指罗译与长宁公主交情匪浅,而长宁公主已是面前二人敌对阵营中的人。沮渠牧琛不置可否,侧颜可见眸中神色依旧淡然,“今日之事应是我那二王兄手下残部所为,先前如信已经斩杀为首的哲卜,只是不知哲卜为何在这大靖都城也能策划如此惊人的刺杀,还请崔大人助小王查明真相。”

    “此事不劳王子费心。承恩侯府娶亲之日,刺客胆敢光天化日行凶,完全无视我承恩侯府的颜面。崔某必定会讨回一个公道。”

    “这样正好,”沮渠牧琛心下微哂,崔元林身为禁军统领,此事不仅让崔家颜面无存,怕是背后博弈之人亦是觊觎禁军统领的职位,吩咐如信护卫呼雅公主回驿馆,却见一名内侍带着一队金吾卫骑马赶来,气喘吁吁道,“圣上亲临承恩侯府,着令禁军统领崔元林立即回府。呼雅公主受惊,由金吾卫护送进崔府觐见,另赐珠宝药材若干。”

    没想到圣驾已经到了侯府,而且属意呼雅公主进府。崔元林忙命人准备车马,沮渠牧琛心中杀意掠过,陪着呼雅公主骑上马匹,一行人踏过尸横遍野的街市直奔承恩侯府。

    高悬的大红灯笼下,皇帝面色铁青坐在堂上,皇后亦是绣眉微蹙。崔骏面色委顿,云氏则眼眶红肿。崔元林进到大堂后就跪倒在地,请皇帝降罪。深深看他一眼,皇帝吩咐随行御医立即为呼雅公主请脉,皇后起身亲自带呼雅公主到侯府后院,由一干内宫侍女伺候呼雅洗漱。皇帝见沮渠牧琛面色冷凝,温声道“,朕听说今日的刺客与北凉二王子有关?”

    “正是,沮渠拓烈的残部密谋破坏陛下赐婚,不知陛下是何主张?”

    “胆敢在大靖撒野,朕已经派遣禁军戒严全城,必定将刺客余党揪出来。关于公主一事,现在元浩重伤,朕属意公主进宫待嫁,再择良辰吉日入府行礼,王子意下如何?”

    “圣上思虑周全,小王在此谢过。不过,”沮渠牧琛顿了顿,“小王恳请陛下允准小王协助崔大人参与捉拿刺客残部。”

    “此事,朕已经吩咐罗译在查探了,王子有关于刺客的任何消息,尽管与罗译商谈即可。”这是允了沮渠牧琛一半的请求,心知皇帝不悦,沮渠牧琛忙行礼谢过。皇帝安抚完北凉人,见堂下崔元林跪的笔直,冷哼一声,“你是有罪!”语气森寒,“身为禁军统领,纵人长街行刺,差点破坏两国联姻。你说说,出了今日之事,承恩侯府颜面何存,朕的颜面何存?!”

    “微臣请圣上责罚。”崔元林并不辩白,身为承恩侯府世子,今日算是颜面扫地。云氏心中不满,明明自家才是受害者,顶梁柱的长子还被申斥,噗地跪倒在地,“皇上,今日家中突逢大变,现在元浩伤重,求皇上网开一面。”

    “舅母请起!”皇帝示意崔元林扶起云氏,“朕也是怒急,此事朕必定会严查到底。还有,朕亲口允诺的亲事断不能因为宵小功亏一篑,舅母安心为元浩治伤。你们二老好生保重,相信不日就会喝上媳妇茶了。”皇帝既然以晚辈自居,云氏也不敢再闹,崔骏仿佛才回转心神,疲惫道,“谢皇上体恤!”

    一切既已安排妥当,皇帝起驾回宫。呼雅公主与皇后乘坐暖轿回到皇后寝殿,就安置在西边殿宇,一应用物皆比照大靖公主待遇安排。歇下不久,太后宫中内侍前来相请。皇后命呼雅公主随行,一起来到太后寝宫。行礼过后,见太后面色果然不佳,只招呼呼雅上前,细细问了今日之事,已是怒火中烧,“哀家还等着元浩明日带了新媳妇进宫磕头,没想到堂堂天子脚下,竟然有人白日行凶。”

    皇后沉吟不语,心中暗忖,崔家一脉对赐婚一事阳奉阴违,刺客如此轻易进到京城潜伏,怕是也少不了崔元林的手笔。那边呼雅公主柔柔答道,“都是呼雅的不是。二王兄与我们兄妹不和,他突然暴毙,手下的人以为是我王兄做的,千里迢迢赶来复仇。今日伤了许多百姓,呼雅心中有愧。”

    “好孩子,”太后拍拍呼雅的手背,“这怎么能怪你,这世上最猜不透的就是人心。多少人被权势富贵迷了眼,忘了自己的本分。”

    心知太后这话已经不是对着自己说的,呼雅也只柔柔答应,“太后说的是。”

    见她乖顺,太后心中郁结稍散,转脸对一直默不做声的皇后道,“皇后,你是六宫之主,整日里也忙得很。呼雅受了委屈,不如就留在哀家这里。”左不过是想笼络人心,已经得了皇帝授意,皇后也不反对,温声道:“能得母后教导,呼雅公主想必很快会忘记今日的不快,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见皮球踢过来,呼雅柔柔一笑,“太后不嫌弃呼雅是呼雅的荣幸。”

    宫中最有权势的两个女人拍板决定了呼雅公主的去留,说了几句闲话,皇后起身告辞,吩咐侍女将为呼雅公主准备的一应用物搬到太后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