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花未解语
二人闻言一乐，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沈宛心情放松之下便有些垮肩缩腰，黄嬷嬷瞪眼一喝：“这是什么样子？！”肩上挨了重重一记，沈宛郝然立即挺腰坐好，边上何玉华微微眨眼。刘嬷嬷冷颜在前面带路，二人起身，依着她的样子一步一步往饭厅行去，身后黄嬷嬷眉头皱得像沈宛从前见过的沙皮狗。
用膳亦是规矩多多，持筷不得越过面前一尺，每样菜不得重复夹取，席间不能听到碗勺碰撞之声。沈宛小口将面前的羹汤喝完，垂首思量，在宫中的时候食物精致，吃这点猫食倒是无碍，但是到了北凉这样，恐怕不过一月就会饿死吧。似是能看出二人心思，黄嬷嬷开口：“二位须得掌握大靖最为标准的用膳礼仪，随后还要学习北凉的用膳方法。”见二人并未出声，满意地点点头：“食不言寝不语，咽食无声。二位小姐请停著吧。”
腹中还是半饱，沈宛依言放下筷子，宫婢端来香茶漱口，净手后随嬷嬷们去净房。事毕后清水濯手，香巾轻轻拭干双手，黄嬷嬷又责令留着半寸长指甲的何玉华将指甲磨短，“二位贴身侍候公主，不得身存有碍公主之物。”
就这般练习了一日端坐如松，晚间回房时沈宛趴倒床上便不能动弹，哀声唤晓岚帮着揉腰。为她除下衣衫，晓岚见她肩头许多淤青，惊道：“小姐您去挑水了么？肩上这么多淤青。”
“呵，”沈宛连笑出声都没力气，低声道：“别管了，那是被嬷嬷打的。你快给我揉揉腰，坐了一日快要断了。”
“嗯。”晓岚为她揉了半晌，扶沈宛去澡间泡热水解乏。沈宛无力坐下，哀哀趴在浴桶边泡了一会儿便回房歇着。
第二日练习站姿，二人对着面前人高的镜子一动不动站了一天。过了两日后，沈宛回房不久便听说何玉华遣人请了御医。原来是几日的练习之下腰肌损伤，就连起身都成了问题。不知怎么消息传到了太后耳中，皇后被宣召斥责，黄嬷嬷等人得令不能过于严厉，每日只许*半日便可。
好消息来的时候沈宛正在何玉华房间，医女为何玉华施完针，将一瓶去淤的药膏递给沈宛：“沈小姐肩上的伤每日用着药膏揉揉，三日便能祛瘀。”不知医女怎么知道自己有伤，沈宛接过道谢，瞥见边上刘嬷嬷神色如常，与何玉华说了几句便告辞回房。
晓岚笑嘻嘻道：“何小姐这事一出，小姐也跟着不用每日再那么辛苦了。”
把玩着手里的药瓶，沈宛拧眉道：“这几日甚是辛苦，只是不知道太后是怎么得的消息。”
晓岚不以为意：“那有什么，人说宫里人精多，太后娘娘耳目多也很正常。我听说太后与皇后不睦，恐怕是借着事在为难皇后呢。”沈宛点点头，宫里水深，大人物多，自己本本分分就是。忽地问道：“晓岚竟然能把事情分析得头头是道，果然宫里地灵人杰吗？”
“这个······”晓岚挠挠脑袋：“我也是听闲话听来的。”
沈宛挑眉：“哦，那有没有关于太子的闲话？”
“这个倒是没有，小姐是在担心承少爷吗？明儿我去打听一下吧。”
“好。”
第二日是冬至，沈宛难得的可以休息一天，吃了御赐的羹汤之后就在西苑闲逛。晚间帝后在御花园宝华殿宴请重臣，晓岚去看热闹，沈宛一个人在屋子看书。不一时听见后窗想起轻微咄咄声，沈宛上前一看，罗译身着近卫服侍立在窗边，鬓角有微亮汗珠。朝沈宛微微一笑：“承弟听说何小姐受伤，很是担心你，方才在宝华殿托我来看看你。”
“二公子，”沈宛施礼问道：“承儿也在宝华殿？”
“他是太子伴读，学问又好，太子很是器重他，这会儿正在大殿上陪着呢。”
“哦，”沈宛闻言双眸晶亮，“那就好，我在这里诸事不便，想见见他也做不到。”
“嗯，我知道，你放心，白日我去见过王先生，他精神很好，现在皇上很器重他，这会儿正在大殿上饮宴。”
外祖父可以和承儿时时见面，沈宛心中倒是并没有多少担心，只是心中思念得紧，笑对罗译道：“二公子该陪在圣上身边，多谢您过来传话，快回去吧。”
“无妨，圣上命我送邱老王爷出宫，我快马加鞭回来，过一会儿回去便是。”
“哦。”沈宛点点头，听见罗译问她肩上的伤可好些了，睁大双眼道：“那瓶药膏是？”
“晓岚说你的肩上有伤，凑巧与胡医女认识，便托她带了药给你。怎么样，效验不错吧？”
“不错，淤青已经消失很多了。”沈宛喟叹：“我知道晓岚未必是严大人派的，没想到果然是你。”
“你不要多心，不论之前的事，她现在随你进宫是因为身手不错。她的身契在你手上，生死由你，不必担心。”
“嗯，”沈宛点点头，眼中是无丝毫杂质的坦然：“二公子放心，你我心知肚明。若有差遣，二公子让晓岚传话便是。沈宛记得还欠二公子一个要求，只要不伤及家人，沈宛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呃，罗译心中一阵酸涩，果然她会有如此想法。语气微沉问道：“沈小姐记性不错，不过，若是我要娶你为妻呢，沈小姐是否答应？”沈宛闻言一惊，抬眼凝视罗译面庞，俊朗的面容比初识时黑了些许，双眸越见深邃。笑道：“公子说笑了，你有壮志未酬，而我只是贪恋生活安逸清闲。就算是公子想要借娶妻一事掩人耳目，沈宛也不是最佳人选。我们不是一路人，公子切莫再逗弄沈宛。”
心中无力，罗译无奈一笑：“沈小姐果然通透得很，不打扰你休息了，在下告辞。”
“还请二公子带话给沈宛祖父与承儿，就说我很好，嬷嬷们的教导让我受益良多，不必为我担心。”
“嗯。”罗译点点头，闪身跃入花树间消失不见。沈宛回到榻上继续看书，心中却有思绪涌动，他说那话的时候，看起来不似作假呢。忆起相识后的点点滴滴，罗译相帮许多，自己对他，其实心中也是信任的。若能有个这样英伟不凡的丈夫，外祖父必定也是放心的。忽又回转心绪，暗自唾骂自己，不过是个长相好看的贵介公子，忙着谋权夺势，真的嫁了他麻烦可不少。听见外边有开门声，估计是晓岚回来了，敛眉细看手中记载的北凉风情志异。
冬至大节普天同庆，藏月楼中人声鼎沸，化身北凉商人的沮渠牧琛揽着只着轻纱薄衣的美人饮酒作乐。俄尔如信冷脸进来，挥手让美人出去，跪坐在沮渠牧琛身边低声说：“主子，那人并未现身，只是远远用箭将这封信留在了树上。”展开一看，沮渠牧琛唇上贴着的八字胡微微翘起，“这就有趣了，此人不仅在十日之前就通知我们大靖要嫁公主的事情，现在还送了一份在大靖身份显赫又与皇帝不和的大臣名单。是想借我的手做什么事吧，我沮渠牧琛，竟然也成了别人的棋子吗？”
如信心中不安：“主子，我们的行踪被人掌握的一清二楚，还是先回去与使团的人汇合吧。”
沮渠牧琛桃花眼微眯，冷冷道：“那可不行，尊贵的大皇子亲自来大靖迎亲，若是不做点什么，岂不是对不起沮渠宏这么多年对我的‘关爱’。”
如信闻言无奈，忽而闪身奔到门前将门猛地拉开，一名身姿娇娆的红妆美人娇嗔道：“哎哟，吓我一跳。”眼波如秋水横溢柔情，声如黄鹂出谷悦耳。如信呆了一呆，问道：“你是何人？”
“玲珑姑娘！”沮渠牧琛从身后将如信拨开，抱拳一笑：“仆从愚钝，惊了玲珑姑娘，胡三在这里向姑娘赔罪了。”如信闻言浓眉一蹙，没好气地翻个白眼。水玲珑媚眼一扫，娇笑道：“公子客气，玲珑这厢有礼了。”娇柔的身躯微微一礼，沮渠牧琛忙出手相扶。二人对视一眼，沮渠牧琛伸手作请，水玲珑与身后抱琴的黄衣小婢款款入内。行到琴台边坐下，水玲珑玉指轻弹，笑道：“公子以黄金万两相约，不知想听的是哪支曲子？”
“无妨，我等来到大靖京城，满眼见的都是繁花似锦，水姑娘捡了拿手的曲子让我等见见世面就好。”
“如此，玲珑献丑了。”
琴声清脆悦耳如鸣声脆，悠扬委婉引人入胜。一时流转舒缓春意朦胧，一时又清新流畅生动明快。沮渠牧琛眯眼听得如痴如醉。香炉中青烟袅袅，见沮渠牧琛端起水玲珑斟上的酒水一饮而尽，轻纱后的水玲珑唇角微挑。
时过两月，沈宛二人思想转变过来，心知今日的辛苦便是来日安然的保证，上课的时候已经是心悦诚服分外认真。黄嬷嬷等人越加不藏私，闲时多与二人说些秘闻籍人情世故。
后来看她二人已经练习得甚是熟练，黄嬷嬷常遣二人出西苑送些无关紧要的文书与公主寝宫。不知是不是幻觉，沈宛总觉得身后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几次回首未能看见，行事越发小心翼翼。
腊八后三天，北凉使臣团队终于进京。京城已是滴水成冰的寒天，各个大殿却温暖如春。贤妃已于月前顺利产下一名公主，皇帝赏下金银珠宝无数及贤贵妃称号。吕婕妤时隔半月生下皇子被册封为庶一品夫人，连跃几级让众人羡慕不已。一切皆与沈宛无关，她安静学习北凉文字，与何玉华已经能用北凉语言作简单的交谈。皇后亲自验看了二人，吩咐二人入住琼华宫陪伴公主。黄嬷嬷几人任务完成，离开西苑时沈宛亲自相送，取出几个绣工精美的荷包：“诸位嬷嬷的教导让沈宛获益匪浅，沈宛感激不尽。这是闲时我亲自绣的，略表心意，请不要嫌弃。”
何玉华赏下的是每人一块玉佩，沈宛与之相比却更见心诚，黄嬷嬷脸上动容：“沈小姐客气，奴婢等人奉命而为，之前多有得罪，还望小姐见谅。”
“嬷嬷说的哪里话，”沈宛摇头：“若不是得嬷嬷教导，沈宛去了北凉也是一头雾水，恐怕更是难以保全自己。”
黄嬷嬷闻言抿唇道：“有人的地方便有纷争，沈小姐切记，为人处世韬光养晦最为紧要。”
“是，谢嬷嬷金玉良言。”沈宛忙行礼，黄嬷嬷避开不受，众人向她行礼告退。
用膳亦是规矩多多，持筷不得越过面前一尺，每样菜不得重复夹取，席间不能听到碗勺碰撞之声。沈宛小口将面前的羹汤喝完，垂首思量，在宫中的时候食物精致，吃这点猫食倒是无碍，但是到了北凉这样，恐怕不过一月就会饿死吧。似是能看出二人心思，黄嬷嬷开口：“二位须得掌握大靖最为标准的用膳礼仪，随后还要学习北凉的用膳方法。”见二人并未出声，满意地点点头：“食不言寝不语，咽食无声。二位小姐请停著吧。”
腹中还是半饱，沈宛依言放下筷子，宫婢端来香茶漱口，净手后随嬷嬷们去净房。事毕后清水濯手，香巾轻轻拭干双手，黄嬷嬷又责令留着半寸长指甲的何玉华将指甲磨短，“二位贴身侍候公主，不得身存有碍公主之物。”
就这般练习了一日端坐如松，晚间回房时沈宛趴倒床上便不能动弹，哀声唤晓岚帮着揉腰。为她除下衣衫，晓岚见她肩头许多淤青，惊道：“小姐您去挑水了么？肩上这么多淤青。”
“呵，”沈宛连笑出声都没力气，低声道：“别管了，那是被嬷嬷打的。你快给我揉揉腰，坐了一日快要断了。”
“嗯。”晓岚为她揉了半晌，扶沈宛去澡间泡热水解乏。沈宛无力坐下，哀哀趴在浴桶边泡了一会儿便回房歇着。
第二日练习站姿，二人对着面前人高的镜子一动不动站了一天。过了两日后，沈宛回房不久便听说何玉华遣人请了御医。原来是几日的练习之下腰肌损伤，就连起身都成了问题。不知怎么消息传到了太后耳中，皇后被宣召斥责，黄嬷嬷等人得令不能过于严厉，每日只许*半日便可。
好消息来的时候沈宛正在何玉华房间，医女为何玉华施完针，将一瓶去淤的药膏递给沈宛：“沈小姐肩上的伤每日用着药膏揉揉，三日便能祛瘀。”不知医女怎么知道自己有伤，沈宛接过道谢，瞥见边上刘嬷嬷神色如常，与何玉华说了几句便告辞回房。
晓岚笑嘻嘻道：“何小姐这事一出，小姐也跟着不用每日再那么辛苦了。”
把玩着手里的药瓶，沈宛拧眉道：“这几日甚是辛苦，只是不知道太后是怎么得的消息。”
晓岚不以为意：“那有什么，人说宫里人精多，太后娘娘耳目多也很正常。我听说太后与皇后不睦，恐怕是借着事在为难皇后呢。”沈宛点点头，宫里水深，大人物多，自己本本分分就是。忽地问道：“晓岚竟然能把事情分析得头头是道，果然宫里地灵人杰吗？”
“这个······”晓岚挠挠脑袋：“我也是听闲话听来的。”
沈宛挑眉：“哦，那有没有关于太子的闲话？”
“这个倒是没有，小姐是在担心承少爷吗？明儿我去打听一下吧。”
“好。”
第二日是冬至，沈宛难得的可以休息一天，吃了御赐的羹汤之后就在西苑闲逛。晚间帝后在御花园宝华殿宴请重臣，晓岚去看热闹，沈宛一个人在屋子看书。不一时听见后窗想起轻微咄咄声，沈宛上前一看，罗译身着近卫服侍立在窗边，鬓角有微亮汗珠。朝沈宛微微一笑：“承弟听说何小姐受伤，很是担心你，方才在宝华殿托我来看看你。”
“二公子，”沈宛施礼问道：“承儿也在宝华殿？”
“他是太子伴读，学问又好，太子很是器重他，这会儿正在大殿上陪着呢。”
“哦，”沈宛闻言双眸晶亮，“那就好，我在这里诸事不便，想见见他也做不到。”
“嗯，我知道，你放心，白日我去见过王先生，他精神很好，现在皇上很器重他，这会儿正在大殿上饮宴。”
外祖父可以和承儿时时见面，沈宛心中倒是并没有多少担心，只是心中思念得紧，笑对罗译道：“二公子该陪在圣上身边，多谢您过来传话，快回去吧。”
“无妨，圣上命我送邱老王爷出宫，我快马加鞭回来，过一会儿回去便是。”
“哦。”沈宛点点头，听见罗译问她肩上的伤可好些了，睁大双眼道：“那瓶药膏是？”
“晓岚说你的肩上有伤，凑巧与胡医女认识，便托她带了药给你。怎么样，效验不错吧？”
“不错，淤青已经消失很多了。”沈宛喟叹：“我知道晓岚未必是严大人派的，没想到果然是你。”
“你不要多心，不论之前的事，她现在随你进宫是因为身手不错。她的身契在你手上，生死由你，不必担心。”
“嗯，”沈宛点点头，眼中是无丝毫杂质的坦然：“二公子放心，你我心知肚明。若有差遣，二公子让晓岚传话便是。沈宛记得还欠二公子一个要求，只要不伤及家人，沈宛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呃，罗译心中一阵酸涩，果然她会有如此想法。语气微沉问道：“沈小姐记性不错，不过，若是我要娶你为妻呢，沈小姐是否答应？”沈宛闻言一惊，抬眼凝视罗译面庞，俊朗的面容比初识时黑了些许，双眸越见深邃。笑道：“公子说笑了，你有壮志未酬，而我只是贪恋生活安逸清闲。就算是公子想要借娶妻一事掩人耳目，沈宛也不是最佳人选。我们不是一路人，公子切莫再逗弄沈宛。”
心中无力，罗译无奈一笑：“沈小姐果然通透得很，不打扰你休息了，在下告辞。”
“还请二公子带话给沈宛祖父与承儿，就说我很好，嬷嬷们的教导让我受益良多，不必为我担心。”
“嗯。”罗译点点头，闪身跃入花树间消失不见。沈宛回到榻上继续看书，心中却有思绪涌动，他说那话的时候，看起来不似作假呢。忆起相识后的点点滴滴，罗译相帮许多，自己对他，其实心中也是信任的。若能有个这样英伟不凡的丈夫，外祖父必定也是放心的。忽又回转心绪，暗自唾骂自己，不过是个长相好看的贵介公子，忙着谋权夺势，真的嫁了他麻烦可不少。听见外边有开门声，估计是晓岚回来了，敛眉细看手中记载的北凉风情志异。
冬至大节普天同庆，藏月楼中人声鼎沸，化身北凉商人的沮渠牧琛揽着只着轻纱薄衣的美人饮酒作乐。俄尔如信冷脸进来，挥手让美人出去，跪坐在沮渠牧琛身边低声说：“主子，那人并未现身，只是远远用箭将这封信留在了树上。”展开一看，沮渠牧琛唇上贴着的八字胡微微翘起，“这就有趣了，此人不仅在十日之前就通知我们大靖要嫁公主的事情，现在还送了一份在大靖身份显赫又与皇帝不和的大臣名单。是想借我的手做什么事吧，我沮渠牧琛，竟然也成了别人的棋子吗？”
如信心中不安：“主子，我们的行踪被人掌握的一清二楚，还是先回去与使团的人汇合吧。”
沮渠牧琛桃花眼微眯，冷冷道：“那可不行，尊贵的大皇子亲自来大靖迎亲，若是不做点什么，岂不是对不起沮渠宏这么多年对我的‘关爱’。”
如信闻言无奈，忽而闪身奔到门前将门猛地拉开，一名身姿娇娆的红妆美人娇嗔道：“哎哟，吓我一跳。”眼波如秋水横溢柔情，声如黄鹂出谷悦耳。如信呆了一呆，问道：“你是何人？”
“玲珑姑娘！”沮渠牧琛从身后将如信拨开，抱拳一笑：“仆从愚钝，惊了玲珑姑娘，胡三在这里向姑娘赔罪了。”如信闻言浓眉一蹙，没好气地翻个白眼。水玲珑媚眼一扫，娇笑道：“公子客气，玲珑这厢有礼了。”娇柔的身躯微微一礼，沮渠牧琛忙出手相扶。二人对视一眼，沮渠牧琛伸手作请，水玲珑与身后抱琴的黄衣小婢款款入内。行到琴台边坐下，水玲珑玉指轻弹，笑道：“公子以黄金万两相约，不知想听的是哪支曲子？”
“无妨，我等来到大靖京城，满眼见的都是繁花似锦，水姑娘捡了拿手的曲子让我等见见世面就好。”
“如此，玲珑献丑了。”
琴声清脆悦耳如鸣声脆，悠扬委婉引人入胜。一时流转舒缓春意朦胧，一时又清新流畅生动明快。沮渠牧琛眯眼听得如痴如醉。香炉中青烟袅袅，见沮渠牧琛端起水玲珑斟上的酒水一饮而尽，轻纱后的水玲珑唇角微挑。
时过两月，沈宛二人思想转变过来，心知今日的辛苦便是来日安然的保证，上课的时候已经是心悦诚服分外认真。黄嬷嬷等人越加不藏私，闲时多与二人说些秘闻籍人情世故。
后来看她二人已经练习得甚是熟练，黄嬷嬷常遣二人出西苑送些无关紧要的文书与公主寝宫。不知是不是幻觉，沈宛总觉得身后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几次回首未能看见，行事越发小心翼翼。
腊八后三天，北凉使臣团队终于进京。京城已是滴水成冰的寒天，各个大殿却温暖如春。贤妃已于月前顺利产下一名公主，皇帝赏下金银珠宝无数及贤贵妃称号。吕婕妤时隔半月生下皇子被册封为庶一品夫人，连跃几级让众人羡慕不已。一切皆与沈宛无关，她安静学习北凉文字，与何玉华已经能用北凉语言作简单的交谈。皇后亲自验看了二人，吩咐二人入住琼华宫陪伴公主。黄嬷嬷几人任务完成，离开西苑时沈宛亲自相送，取出几个绣工精美的荷包：“诸位嬷嬷的教导让沈宛获益匪浅，沈宛感激不尽。这是闲时我亲自绣的，略表心意，请不要嫌弃。”
何玉华赏下的是每人一块玉佩，沈宛与之相比却更见心诚，黄嬷嬷脸上动容：“沈小姐客气，奴婢等人奉命而为，之前多有得罪，还望小姐见谅。”
“嬷嬷说的哪里话，”沈宛摇头：“若不是得嬷嬷教导，沈宛去了北凉也是一头雾水，恐怕更是难以保全自己。”
黄嬷嬷闻言抿唇道：“有人的地方便有纷争，沈小姐切记，为人处世韬光养晦最为紧要。”
“是，谢嬷嬷金玉良言。”沈宛忙行礼，黄嬷嬷避开不受，众人向她行礼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