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谋之译宛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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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宁曦很是热心地介绍沈宛严承与秦逸松认识。听闻沈宛就是国子监右司业王琎僔的孙女,严承在并州又有神童之称,秦逸松笑道:“久闻王司业大名,今日与公子小姐一见,恪玶三生有幸。”

    姐弟二人笑道:“秦公子客气,秦相威名四海皆知,公子享誉京城,亦是风采过人。”

    “唉,你们这话要是成德不在,我还能信以为真。现在说来,实在是小姐过誉。”口称惭愧,秦逸松折扇轻摇,面上一副对罗译咬牙切齿的模样,看得众人直发笑。

    顾贞鸣笑骂道:“知道你从小就不服气成德,弄得成德都不敢出来了。今儿难得天气好,收起你的嫉妒心,咱们寻个地方好好喝酒!”

    “诶,这可不行,成德有伤在身,你莫不是借机会要超过他的酒量?”秦逸松收起一脸玩笑,提议道:“文泱方才射下了一只肥鸭,还是到他们府上别院去吧。可还记得那年在文泱他们别院吃的那只烤鸭,滋味悠长,至今不得忘怀呢。”

    “你别说,”顾贞鸣滴着口水道:“偷偷摸摸烤的野鸭果然滋味不俗。”

    顾贞鸣祖父乃是前任内相,罗顾两家交好,罗译顾贞鸣幼年相识是多年好友。秦逸松在父亲尚在工部的时候便与宁戚交好,后来官至宰相便与顾贞鸣多了来往。与罗顾二人最终成为知交是因为多年前重阳之际几人偷偷在清河郡王别院的池塘中猎了一只肥鸭,在主人宁戚的默许下将其带毛生烤。原因是罗译的兄长说在与北凉作战之时手下有兵将将猎杀的野禽除去内脏后带毛裹在泥浆中烤熟,滋味非同一般。

    少年人崇尚征战沙场的豪气,只是家中拘得严,无法效力军中。就着粗盐将野鸭分食尽,顾贞鸣罗译发现秦逸松并不是外表那般书生死气,将他划入好友阵营。只有宁戚因为家中原因,平素与京城子弟尽皆交好,难得与几人出游玩乐,外人看来倒是交情一般。

    罗译将赤风刷完一遍,牵马过来便知道几个人又有了鬼主意。笑道:“宁小姐正在弯弓搭箭要射野鸭呢,子恒你的夜明珠可准备好了?”说的是去年宁曦耍赖被顾贞鸣识破,道是今年愿意用一颗夜明珠换宁曦射下的野鸭。顾贞鸣闲闲笑道:“怎么能忘,还要到文泱别院去烤鸭子呢,忘了曦儿妹妹的珠子,多年前的回忆不是就再难重温了。”

    “呵呵。”众人皆笑,宁戚见宁曦射中惊飞的鸭群中一只野鸭,野鸭扑腾坠入水中,眼看就被水流卷得离 岸边越远。宁曦又跳又闹夸张大叫,沈宛手搭在额前直道可惜。提气一跃踩着河水飞身将野鸭捞起,踏着河中大石翻身又回到了岸边。身姿飘然矫若游龙,宁戚将野鸭递给宁曦。仅仅只是鞋帮有些打湿,沈宛敬佩的眼神灼灼相望,宁戚有些不好意思道:“拿着吧,子恒去年的夜明珠可以兑现了呢。”

    “哥哥真好!”宁曦满面笑意,招呼沈宛上岸,见顾贞鸣一脸笑意僵在脸上,好笑地道:“怎么样,你以为河水会帮你的忙?”

    “曦儿小姐箭法如神,又有好哥哥下水捡猎物。某甘拜下风!”顾贞鸣恭恭敬敬取出珠子递给宁曦,摇头晃脑道:“舍了一颗珠子,今日又能一饱口福,着实是痛快!”几人完全没有贵介子弟的骄矜傲慢,沈宛抿唇一笑,跟着大家上马往清河郡王别院行去。

    清河郡王府在宁曦祖父一代就开始式微,在朝廷上并无实职的前清河郡王骄奢淫逸,诸多地产等物被抵押挥霍。传到宁戚手里的时候便只剩下这一处坐落于玉带山脚下的别院,院子仿照江南风格建造,院落精致花草茂密,亭台楼阁精巧无双。众人在前院下马,直接到了当年烤野鸭的池塘边。池塘并未栽种荷花等物,倒是芦苇长得高而密不透风,一个小厮恭敬在前带路,一行人径直往芦苇丛中走去。沈宛心中疑惑,却在见到芦苇丛中一块大石后了然。原来芦苇盘根错节,在池塘中形成了一个植物岛,这块巨石不知是何原因被放置在此地,只是上面凹陷处残存的黑色火烧印记必然就是当年这几人的杰作了。

    顾贞鸣已经指使小厮将架起的火堆点燃,手脚利落地在一边处理野鸭内脏。眼看衣着精致的贵公子满手是血,宁曦凑上前打趣道:“顾子恒你在家里的时候是不是常常练习啊,这鸭子处理得这般好。”

    顾贞鸣吹嘘:“嘿嘿,人说难画美人骨,我这人看人看物必要入木三分。处理一只小小鸭子,岂不是小菜一碟。”

    “吹牛!”宁曦翻个白眼。柴火让人觉得有些闷热,几人将处理好的野鸭埋进火堆中,留下小厮烧火,便又原路出了芦苇丛。凌空架设在水面上的凉亭中已经布置好了果菜点心,宁戚抱拳招呼各人入座,举杯道:“重阳历来是祭祖登高之日,今日我等齐聚在此,既是承蒙先人福泽,亦是我辈放松时刻。寒舍清俭,诸位好友敬请尽兴!”仰头将酒液饮尽,众人亦是饮完杯中酒水。沈宛与严承杯中乃是菊花露,正在回味其中花香,听到顾贞鸣道:“哎呀,文泱总是这般客气,咱们难得这般放松一下,今日且不管先人们的期许。你说备了上好的肥蟹,今儿我要就着成德家里的好酒畅怀吃喝!”

    “哦,难怪觉得这滋味与一般酒楼的不同,果然是护国公府自酿的菊花酿么?”

    罗译轻笑:“还不是子恒歪缠,今年的菊花酿府里花会就用了大半,剩的还被子恒要了几坛来。”众人皆笑,不一时仆从端上了蒸好的螃蟹,柠檬水洗净手,也不管身份如何,在座诸人持着蟹八件大显神通大饱口福。

    “蟹肥膏红,菊花酒清冽回味无穷。”顾贞鸣满意地摇头晃脑,侧身问罗译:“成德今日可有诗兴大发,不如做首诗来助兴!”

    秦逸松擦手持杯:“呵呵,只听闻听曲助酒兴,子恒不若上那小舟,远远地为我们大家奏一曲。”

    “那可不行,”顾贞鸣头摇得似拨浪鼓,埋首继续品蟹:“这可是我的心头好,待会子回来只见满盘狼藉,那可是要心疼死的。”

    秦逸松笑骂道:“呆样,府上庄子养了好些螃蟹,知道你爱吃,已经吩咐过两日就送一大篓去你府上。”

    宁戚接口道:“说来今日的螃蟹也是恪玶遣人送的呢,看子恒吃得这般痛快,我敬你一杯!”二人饮毕,顾贞鸣笑道:“嘿嘿,那敢情好!吃完这篓子螃蟹就得等明年了,还好你们庄子上的仆人能干,现在这个时节还有这般鲜美的螃蟹。”满脸是笑朝秦逸松举杯。宁戚与罗译互敬之后发现严承并不动筷子,低声问:“严小弟怎的不动手?是怕这螃蟹腥气?”

    “不是,”严承见一屋子人目光皆盯着自己,拱拱手道:“我脾胃惧寒,不敢吃这东西,各位不必管我。”

    宁戚点点头,吩咐仆从:“再去整治一桌酒菜上来,就按北方的口味。”

    “宁公子且慢!”严承摆手出声道:“几案上的菜品已经足够多了,不必再添其他的菜色。”沈宛亦道不必,宁曦见二人不似作假,对宁戚道:“哥哥,宛儿不是外人,不会故作客气的。”使眼色让侍女为严承仔细布菜。

    宁戚也不再坚持,见沈宛只吃了两个蟹黄便不再动手,问道:“沈姑娘似乎也不太爱吃螃蟹?”

    沈宛红脸:“说来惭愧,我幼年也是不能吃这东西。现在算是好多了,毕竟口腹之欲很难压制。”

    “呵呵,圣人言食色性也,不能如子恒一般着实为憾事!”罗译亦是不敢多吃,举杯对沈宛道:“国公府的菊花酿是秘制而成,食用螃蟹后略微饮些可护肠胃,沈小姐不妨试着喝一些。”宁曦也在一边鼓励沈宛少喝些无碍。

    见沈宛点点头,侍女斟了半杯递在沈宛手边,端起来果然闻到浓郁香味,沈宛轻抿一口,腹中温暖舒服,双眸越加明亮。对严承道:“你也少喝一些吧,滋味果真不错。”严承摇摇头道:“说好了下午成奎要带我去跑马,我可不想待会儿摔下来。”

    顾贞鸣口齿不清:“哈哈,严小弟你说笑了,有成德在此,怎么会有人坠马。放心吃喝,下午我们上玉带山放风筝,那里后山是个跑马的好地方。”

    严承双眼放光:“真的吗?二公子马术精湛早有耳闻,如能得您指点,我今天说不定就能独自一人御马而行了。”

    罗译点头:“没问题,想学的话我教你便是。”

    吃完螃蟹野鸭也已经烤熟,厨子取下外面泥壳,用小刀将野鸭片成薄片,就着几碟晶莹透亮的凉拌小菜送上来。沈宛各尝了一口,一甜一咸皆是鲜美无比。烤鸭亦是鲜嫩,吃了两片觉得腹中已经饱了,便就着咸味拌菜喝了一碗汤。罗译很久没有吃得这般痛快,见沈宛几案上甜味拌菜几乎没动,眉头微动也多吃了两口咸味拌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