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悠悠我心
走到街尾时，一群人挡在她面前，皆着黑衣，神色淡漠。
瞧了片刻，她抬眸，笑的好生轻快：“几位大哥这是何意？”
为首黑衣男子仍旧面无表情，淡淡开口:“姑娘倒是厉害，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簪子送入何大人心口。”
雨烟迷惑的抬头：“大哥这是什么意思，小女子听不懂。”
男子闻言眯起长眼：“还请姑娘和我们走一趟。”
见状，雨烟反倒笑意更甚：“没想到我一介女流竟也能劳驾百鬼门门主风扶苏亲自出马。”
“在下倒是十分好奇，姑娘是怎么杀的何大人？”
“哦？问不问得到可就要靠大人的本事了。”雨烟说着攀墙而上，一路疾驰，一刻也不敢放松，百鬼门的人实力不容小觑。再加上自己大伤未愈，轻功不比平常。
雨烟在一条小巷停下，想着自己无论如何都跑不出百鬼门的包围圈，倒不如停下歇息。
“百鬼门果然名不虚传。”
“若不是姑娘有伤在身，在下又怎么捉得住你。”风扶苏也稳稳落下：“扶苏还是那句话，请姑娘跟我走一趟。”
“若我不依呢？”
“若姑娘不依…”风扶苏敛眉，微微侧首。
霎时几道黑影向雨烟逼来，她蹙眉，只是侧身躲闪，并不进攻。黑衣人也看出她想循着机会逃走，招式愈发凌厉，她躲闪不及，生生徒手接了几招，几个翻转开始反击，提脚、踢腿、肘攻、膝击，雨烟将格斗术使得完美无瑕，将几人逼得退开了些距离。一旁的风扶苏挑眉，颇为惊诧，见她想要趁势逃走，轻轻抬手，又是一堆黑衣人把她围得水泄不通，身子本就虚弱，先前又强行运了内力，雨烟被逼至墙角，狼狈地咳出血来。
“门主，这女人…”黑衣属下询问风扶苏的意见，他怔了怔，缓缓开口：“带走。”
“不准！”熟悉的声线响起，雨烟费力地抬头。“不准你们带走她！”阿力一个箭步挡到她面前，风扶苏挑眉：“就凭你？”
阿力紧紧皱着眉头，他本想偷偷跟在雨烟身后送她离开，之后便看见了街尾那一幕，奈何自己不会轻功，如今才赶到。风扶苏笑着开口：“你不怕百鬼门？”
阿力警惕地看着风扶苏，他也听说过百鬼门的可怕，可那一瞬间的冲动盖过了所有的恐惧和不安。
他只看得见身后的这个女子受了伤。
他只想保护她。
风扶苏见他不语，不怒反笑，雨烟皱了皱眉，想要推阿力离开，才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阿力回头冲她宽慰一笑，下一秒却表情凝固，长剑抽出身体时的鲜血溅了她一脸。
“阿烟，我喜欢你。”
——终于说出了口，在死之前。
——阿力这辈子没多大出息，也从没被人看得起过。姑娘对阿力以礼相待，自知配不上姑娘，只希望姑娘能好好活着。
——也算是，没有枉活一场。
雨烟眼睁睁看着他倒下，嘴唇动了动，怎么也发不出声音。那一剑不偏不倚，正中心口。她感受不到阿力心跳停止时的疼痛，自己本身就是踩着别人的鲜血走过来的；她只是害怕，害怕这个少年纯真至此，简单至此的喜欢。
心底最冰冷的东西似乎一点点破裂开来。
鲜血从额间流下，很快地覆盖了她的双眼。
——世界一片猩红。
“门主，现在…”
下属瞧着风扶苏蹲在昏迷的女子前，问道。
风扶苏却是置若罔闻，手里似是捏着什么东西，细细瞧着。
半晌，他开口：“脉象微弱，离死不远了，我们走吧。”
早晨的天气灰蒙蒙的，风扶苏一行人渐渐走远。雨烟看着他刚刚放到手里的药丸，想要服下，却始终使不上半分力气。
药丸一骨碌儿滚落在地。
雨烟无力也无心再去捡，闭上了沉重的双眼，好累……
——
那天是奴隶市场拍卖奴隶的大日子，奴隶们早早的便被拍卖人从地下室领到了混乱的现场。
雨烟看见自己身边颇有姿色的伙伴被买家带走，开始悔恨自己的面黄肌瘦。若是还没有买家看中她，那就只有一个结局在等着她——饿死。
可她想要活下去，她必须要活下去！
“你可有名字？”
雨烟一愣，没敢抬头。
温润如玉的声音仿佛这肮脏浊世中的一汪清泉，她只偷偷瞟了一眼，那清风明月般的少年却也只是和自己一般大小的十三四岁。
迟疑片刻，她开口：“雨烟，我叫雨烟。”
“哦？”少年勾起嘴角：“杀过人吗？”雨烟想起了郑儿，她曾经杀了的自认为是好姐妹的郑儿。
她到现在仍能记得当时郑儿的表情，和自己颤抖的双手。
少年似是看出她躲闪的眼神：“说吧，别怕。”
雨烟直愣愣瞧着他，点点头。
少年似乎很满意，又冷不丁的问出一个问题：“会写字吗？”雨烟有个饱读诗书的母亲，她原本可以默写好几首诗，可这几年来过得颠沛流离，完整记得的诗也只有一句，她歪歪斜斜的在满是黄沙的地上写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她并不知道这句诗的意思，见到少年被逗笑，忍不住也跟着勾起嘴角。
少年原本戏谑的笑渐渐温柔起来，向她伸出手：“雨烟，我们回家。”
许是少年的轮廓太过美好，抑或是真的过怕了漂泊的日子，她想也没想便说：“好。”
于是少年更是笑的眯起了长眼。
这之后，他为她置了一所别院，请各种老师给她授课，声乐、舞蹈、绘画、武术、剑法、格斗……每日不断。他自己更是整夜整夜地为她分析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商场间的权衡利弊，还有江湖中的功夫纠纷。
于是，她自然而然成为了她的专用杀手。
那个曾经在夕阳下微笑的少年将她一步步推向黑暗。可如今，她在黑暗里走了这么久，久的她都快要看不清前方的路了…
而曾经清风明月的少年，现在又是在哪里？
——
再醒来时，雨烟便看见床头站着的风扶苏。
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堂堂百鬼堂堂主，向来说一不二，从未失手，可不是心慈手软留人性命之辈。
“烟姑娘居然是个易容高手。”他递来一碗药，雨烟一愣，后才接下：“人在江湖，总要会些防身的小手段。”
“风大人准备怎么处置我？”
“姑娘这是哪里话，刺杀米督的凶手昨日已缉拿，倒是在下无意伤了姑娘，还请姑娘多多包涵。”
“哦？小女子贱命一条，倒是劳烦大人了。”她轻笑，如冷冽雪莲。
“你当真记不得我了，雨烟？”风扶苏开口，见雨烟仍是迷惑不解：“我母亲姓温。”
雨烟暮然抬首：“…你是小温？！”
瞧了片刻，她抬眸，笑的好生轻快：“几位大哥这是何意？”
为首黑衣男子仍旧面无表情，淡淡开口:“姑娘倒是厉害，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簪子送入何大人心口。”
雨烟迷惑的抬头：“大哥这是什么意思，小女子听不懂。”
男子闻言眯起长眼：“还请姑娘和我们走一趟。”
见状，雨烟反倒笑意更甚：“没想到我一介女流竟也能劳驾百鬼门门主风扶苏亲自出马。”
“在下倒是十分好奇，姑娘是怎么杀的何大人？”
“哦？问不问得到可就要靠大人的本事了。”雨烟说着攀墙而上，一路疾驰，一刻也不敢放松，百鬼门的人实力不容小觑。再加上自己大伤未愈，轻功不比平常。
雨烟在一条小巷停下，想着自己无论如何都跑不出百鬼门的包围圈，倒不如停下歇息。
“百鬼门果然名不虚传。”
“若不是姑娘有伤在身，在下又怎么捉得住你。”风扶苏也稳稳落下：“扶苏还是那句话，请姑娘跟我走一趟。”
“若我不依呢？”
“若姑娘不依…”风扶苏敛眉，微微侧首。
霎时几道黑影向雨烟逼来，她蹙眉，只是侧身躲闪，并不进攻。黑衣人也看出她想循着机会逃走，招式愈发凌厉，她躲闪不及，生生徒手接了几招，几个翻转开始反击，提脚、踢腿、肘攻、膝击，雨烟将格斗术使得完美无瑕，将几人逼得退开了些距离。一旁的风扶苏挑眉，颇为惊诧，见她想要趁势逃走，轻轻抬手，又是一堆黑衣人把她围得水泄不通，身子本就虚弱，先前又强行运了内力，雨烟被逼至墙角，狼狈地咳出血来。
“门主，这女人…”黑衣属下询问风扶苏的意见，他怔了怔，缓缓开口：“带走。”
“不准！”熟悉的声线响起，雨烟费力地抬头。“不准你们带走她！”阿力一个箭步挡到她面前，风扶苏挑眉：“就凭你？”
阿力紧紧皱着眉头，他本想偷偷跟在雨烟身后送她离开，之后便看见了街尾那一幕，奈何自己不会轻功，如今才赶到。风扶苏笑着开口：“你不怕百鬼门？”
阿力警惕地看着风扶苏，他也听说过百鬼门的可怕，可那一瞬间的冲动盖过了所有的恐惧和不安。
他只看得见身后的这个女子受了伤。
他只想保护她。
风扶苏见他不语，不怒反笑，雨烟皱了皱眉，想要推阿力离开，才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阿力回头冲她宽慰一笑，下一秒却表情凝固，长剑抽出身体时的鲜血溅了她一脸。
“阿烟，我喜欢你。”
——终于说出了口，在死之前。
——阿力这辈子没多大出息，也从没被人看得起过。姑娘对阿力以礼相待，自知配不上姑娘，只希望姑娘能好好活着。
——也算是，没有枉活一场。
雨烟眼睁睁看着他倒下，嘴唇动了动，怎么也发不出声音。那一剑不偏不倚，正中心口。她感受不到阿力心跳停止时的疼痛，自己本身就是踩着别人的鲜血走过来的；她只是害怕，害怕这个少年纯真至此，简单至此的喜欢。
心底最冰冷的东西似乎一点点破裂开来。
鲜血从额间流下，很快地覆盖了她的双眼。
——世界一片猩红。
“门主，现在…”
下属瞧着风扶苏蹲在昏迷的女子前，问道。
风扶苏却是置若罔闻，手里似是捏着什么东西，细细瞧着。
半晌，他开口：“脉象微弱，离死不远了，我们走吧。”
早晨的天气灰蒙蒙的，风扶苏一行人渐渐走远。雨烟看着他刚刚放到手里的药丸，想要服下，却始终使不上半分力气。
药丸一骨碌儿滚落在地。
雨烟无力也无心再去捡，闭上了沉重的双眼，好累……
——
那天是奴隶市场拍卖奴隶的大日子，奴隶们早早的便被拍卖人从地下室领到了混乱的现场。
雨烟看见自己身边颇有姿色的伙伴被买家带走，开始悔恨自己的面黄肌瘦。若是还没有买家看中她，那就只有一个结局在等着她——饿死。
可她想要活下去，她必须要活下去！
“你可有名字？”
雨烟一愣，没敢抬头。
温润如玉的声音仿佛这肮脏浊世中的一汪清泉，她只偷偷瞟了一眼，那清风明月般的少年却也只是和自己一般大小的十三四岁。
迟疑片刻，她开口：“雨烟，我叫雨烟。”
“哦？”少年勾起嘴角：“杀过人吗？”雨烟想起了郑儿，她曾经杀了的自认为是好姐妹的郑儿。
她到现在仍能记得当时郑儿的表情，和自己颤抖的双手。
少年似是看出她躲闪的眼神：“说吧，别怕。”
雨烟直愣愣瞧着他，点点头。
少年似乎很满意，又冷不丁的问出一个问题：“会写字吗？”雨烟有个饱读诗书的母亲，她原本可以默写好几首诗，可这几年来过得颠沛流离，完整记得的诗也只有一句，她歪歪斜斜的在满是黄沙的地上写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她并不知道这句诗的意思，见到少年被逗笑，忍不住也跟着勾起嘴角。
少年原本戏谑的笑渐渐温柔起来，向她伸出手：“雨烟，我们回家。”
许是少年的轮廓太过美好，抑或是真的过怕了漂泊的日子，她想也没想便说：“好。”
于是少年更是笑的眯起了长眼。
这之后，他为她置了一所别院，请各种老师给她授课，声乐、舞蹈、绘画、武术、剑法、格斗……每日不断。他自己更是整夜整夜地为她分析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商场间的权衡利弊，还有江湖中的功夫纠纷。
于是，她自然而然成为了她的专用杀手。
那个曾经在夕阳下微笑的少年将她一步步推向黑暗。可如今，她在黑暗里走了这么久，久的她都快要看不清前方的路了…
而曾经清风明月的少年，现在又是在哪里？
——
再醒来时，雨烟便看见床头站着的风扶苏。
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堂堂百鬼堂堂主，向来说一不二，从未失手，可不是心慈手软留人性命之辈。
“烟姑娘居然是个易容高手。”他递来一碗药，雨烟一愣，后才接下：“人在江湖，总要会些防身的小手段。”
“风大人准备怎么处置我？”
“姑娘这是哪里话，刺杀米督的凶手昨日已缉拿，倒是在下无意伤了姑娘，还请姑娘多多包涵。”
“哦？小女子贱命一条，倒是劳烦大人了。”她轻笑，如冷冽雪莲。
“你当真记不得我了，雨烟？”风扶苏开口，见雨烟仍是迷惑不解：“我母亲姓温。”
雨烟暮然抬首：“…你是小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