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世界如此孤单
周亦舟站在抢救室门口，感觉自己的心脏也在一瞬间停止了跳动。他看着孟瑶被推进了太平间，医生和护士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走了，抢救室的门也关上了。走廊里空无一人。
他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看着晨光一点点的亮起来。过去的好多事情像一幕幕电影胶卷在他的脑海中放映了一夜……
孟瑶和他第一次一起上幼儿园的情景、两个人一起玩过家家的情景、两家人一起外出度假的情景……他还记得他8岁生日的时候，吹蜡烛许愿，妈妈问他许了什么愿望，他说：“长大以后，要娶孟瑶当老婆”。
而现在，这个女孩就这样没有了。叫他怎么能不痛心？
周亦舟不知道在那里坐了多久，知道看见方队从走廊的另一端跑过来。他站在周亦舟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节哀”。
话音刚落，周亦舟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接的意思。方队只好从他的衣兜里掏出手机接起来，说周亦舟不方便接电话，有什么事情可以代为转达。
通话结束之后，方队把手机塞给周亦舟，说：“你秘书，说董事会马上就开始了，就等你了。”
周亦舟还是没有反应，方队把他从走廊上拽起来，说：“赶紧回公司开会。这儿我来处理，准备后事吧，人已经没有。难道你连老爷子一手创办的公司也要弄没吗？”
周亦舟的喉结动了动，一站起来，两条腿因为坐得时间太长已经发麻，差点站不住。方队扶着他走了几步，才能迈开步子。
他开口对方队说了声：“谢谢”。一个晚上的煎熬，声音已经变得嘶哑。
方队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去。
周亦舟刚走了几步，就听见方队在身后叫他，他转过身，看见方队正站在他刚才坐过的地方，他说：“或许这对她来说是最好的解脱。”
周亦舟转过身，两行滚烫的热泪从眼眶中夺眶而出，这真的是最好的解脱吗？但愿吧，但愿孟瑶从此没有了忧愁，去往安宁平静的另一个世界。
周亦舟走出医院，给秘书回了个电话。让他把会议资料都准备好，半个小时后准时开会。
他坐上车子，打开一瓶矿泉水大口地喝下去。嗓子里一阵灼热的刺痛感，他强忍着。从车镜里看见自己一张蜡黄的脸，深深的黑眼圈和干裂的嘴唇。周亦舟从车里拿出一包湿巾擦了擦脸，又用水沾湿嘴唇开裂的地方，嚼了一颗口香糖，才发动了车子。
方队说的对，孟瑶已经不在了，不能让公司再毁在他的手上。现在是公司的关键时期，一点儿都马虎不得。
周亦舟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董事们已经都到了，大家正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见他进来，立马正襟危坐，停止了交谈。
“不好意思，有点事情，来迟了。”周亦舟走过去坐下，先对自己的迟到表示道歉，然后立马开始切入正题，“今天的会议，我想大家应该都知道是什么议题。现在是公司的关键时期，我希望我们能团结一致，共同面对。首先这个问题是由于我本人造成的，因为我的疏忽，没有对写字楼项目进行严格的监测评估。甚至呢，有人传言，这个问题材料的供应商和我有关系。的确，他是一个我的朋友介绍的，但是呢，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突破底线来给他走后门。至于，我们的有些同事，为什么会因为这个道听途说的关系，而置整个工程项目的质量与不顾。我想我也有责任，可能是我平时的作风不严谨，给大家造成了裙带关系的印象。对此，我个人会做出深刻的检讨。但是目前，我们面对的问题还很严重。可能不止这一个问题，这期间到底还有多少这样的问题呢，我希望由在座的各位来查个清楚。”
周亦舟扫视了一圈会议室里坐着的人，昨天晚上事发突然，他还没有来得及看秘书发来的文件，不过张逸做事他一向放心，这些人基本上都是董事会的骨干，人品和业务能力都没得说。他接着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公司的核心人物，公司的人死存亡和每一个人都息息相关。李大年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他在公司很多年了，好多关系错综复杂，现在整个工程部可以说被他弄得乌烟瘴气，我们要立马进行整顿。现在最紧要的就是发现存在的问题。我让张逸做了一个成立调查小组的文件，大家看一下，没有问题的话就按照这个执行吧。”
秘书把文件发到每一位董事的手里，他们认真地查看起来。周亦舟坐在那里，刚才说了太多的话，嗓子这会儿正火烧火燎地疼。他拿起一瓶矿泉水慢慢地喝着，直到他喝完了一瓶水，股东们终于看完了文件。
调查小组的黄总带头说：“我没有意见。”其他人也纷纷表示没有意见。
周亦舟说：“好，那就从今天开始，大家立马行动起来。”
黄总说：“董事长，我有一个问题。写字楼的这个项目呢，开春就要完工了，到时候，我记着应该是5月份吧，英国那边应该就要来验收了。如果有问题，我们应该怎么办？现在就应该把解决方案想好。”
这个问题，其实周亦舟一直在考虑，但是现在还没有一个成熟的方案。他说：“这个我知道。现在大家还是争取先把问题搞清楚吧，这个，以后再议。”
董事们没有其他意见了，会议结束，周亦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让秘书给他泡了一杯热茶，又在办公室的卫生间里洗了个澡。期间，公司的事和孟瑶的事一直在他的脑海中来回交替出现，让他头疼欲裂。
秘书已经让工程部的人把项目损失的评估做了出来，和茶水一起送了进来。周亦舟一看上面的数字，立马心里一惊。2个亿！这还是在不能完全替换不达标材料，只能最大程度的弥补的基础之上的。
现在能确定不达标的只是防水材料这一项，要是还有别的问题，那损失可就不止这个数了。
他的心里一惊，端起秘书刚到好的茶水喝了一口，连烫也不觉得了。
把整个报告认真地查看了一遍，周亦舟心想，这件事和孟瑶的事是应该尽快跟爷爷说一声了。毕竟托着也不是办法。但是，爷爷的身体……
不管了，还是先回家看看吧。周亦舟开上车子就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爷爷正坐在客厅看电视。管家见他回来，连忙过来帮他取拖鞋。
她小声问周亦舟：“少爷，你昨天晚上怎么没回家？打你电话怎么也不接，老爷都急坏了。幸好我早上打电话到公司，说你在开会。不然老爷都要报警了呢。”
周亦舟没有回答管家的问题，而是回头看了看爷爷，问管家：“血压怎么样了？”
管家说：“早上量了一下，还是稍微有些高，但基本上已经没啥大问题了。”
周亦舟摆了摆手示意管家先去忙，便走到客厅，叫了一声“爷爷”。
爷爷没有转过头看他，而是认真地盯着电视画面，说了一声：“回来了？”
周亦舟答应了一声，便问爷爷吃药了没？
爷爷没有回到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你昨晚干嘛去了？”
周亦舟还没有回答爷爷的问题，就看见保姆阿芳用厨房提着一个饭盒走了出来，他问：“你干嘛去？”
阿芳说：“少爷，我给孟小姐送午饭去。”
周亦舟说：“不用去了，人已经不在了。”
爷爷惊讶地转过头望着周亦舟，“什么意思？什么不在了？”
周亦舟叹了口气说：“孟瑶，孟瑶不在了，昨天晚上走的。”
阿芳听周亦舟这么说，吓得手里的饭盒掉在了地上，浓稠的粥汤洒了一地。
周亦舟问她：“不是让你去看着孟小姐吗？昨天晚上你去哪了？”
阿芳哭着说：“少爷，我给孟小姐送了晚饭，本来是打算在病房陪她过夜的。可是孟小姐不让我待着，说和别人在一个房间里睡不着觉，非要让我走，我要是不走，她就不肯吃药。还说，她已经想通了，不会再做那种事情了。所以，我就回来了。”
周亦舟说：“别哭了，你走吧。去管家那儿多领一个月的工资。”
“少爷，我……”阿芳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管家拦住了，她拉住阿芳去了保姆间。
爷爷蠕动着嘴唇说：“怎么回事？”
周亦舟说：“她自己拔了氧气管和输液管。”
爷爷叹了口气，说：“准备后事吧。”
周亦舟点了点头，把孟瑶留下的那封信递给爷爷，“这是孟瑶生前留下的最后一封信。”
爷爷接过来，扶了扶老花镜，仔仔细细地查看了好几遍。看完之后长叹一声说：“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亦舟啊，你就别想了，你和孟瑶啊，这辈子没有缘分。给她准备后事吧。”
周亦舟点了点头，嗓子里痛得厉害。
爷爷又问：“公司的事情打算怎么处理？”
周亦舟说：“已经在调查了，我觉得李大年身居要位，他们要是控制了李大年，肯定不会只有这一个问题。先查清楚了再说。”
爷爷点了点头，问：“然后呢？”
周亦舟说：“尽可能地弥补吧，看能不能换上新材料。”
爷爷摇了摇头，说：“马上就竣工了，怎么换？就算打补丁式的换新了，还不是一个烂尾楼吗？为什么要评星级，要和国际大公司合作，就是为了树品牌、建口碑。”
周亦舟疑惑地看着爷爷：“爷爷的意思是？”
“推倒重来。”爷爷坚定地说。
周亦舟惊讶地说：“那损失可就大了！”
爷爷说：“钱损失了可以再赚，品牌损失掉了，想要再建起来，那可就难了。亦舟，成功的人呢往往是不不止能看到眼前的利益，更能看得更长远。”
周亦舟还是有点疑惑：“可是，一下子损失这么多钱，公司的运转可能会出问题。”
爷爷说：“钱的事情你不必操心，只管放手去干就好。往往置之死地才能后生嘛。我们材料有问题的事情很快就会被媒体和同行知道的，到时候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你可要挺住啊。但我们要是能最大限度地表现出我们坚决保障工程质量的决心，那可是一次绝佳的树立品牌与口碑的机会。我老骨头一把了，还在乎有多少钱吗？还有你，年纪轻轻的，还怕以后赚不到钱吗？”
周亦舟心里豁然开朗，他说：“我明白了，爷爷。我这就去办。”
“嗯”爷爷点了点头，有些伤感的说：“小舟啊，爷爷老了，有一天呢，也是要离开你的。我知道你不喜欢干这个，都是因为我。你这个孩子啊，从小就是懂事，有什么呢都顺着我，自己有什么想法呢，不愿意说出来。我最近呢，也考虑了很多。你要是真的觉得这样的生活不开心，那我们可以找个职业经理人，你可以去过你喜欢的生活。”
周亦舟鼻子有点酸酸的，他说：“爷爷，一开始我是有点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但是，现在，这不仅成了我的责任和使命，更是我生活中的一部分，我喜欢这份工作。”
爷爷拍了拍周亦舟的肩膀说：“好好，我就怕你过的不开心，别的都无所谓。小舟啊，你可要快点学会在商场上生存啊，爷爷说不定哪一天就不在了……”
周亦舟有些伤感，他说：“不会的，爷爷，你会长命百岁的。”
爷爷笑了笑，说：“孩子，爷爷又不是老妖精，就算真能活到100岁，那也掐着指头能算来日子了……”
周亦舟没有说话，许久，他突然对爷爷说：“爷爷，我想我们该搬家了。”
爷爷看了周亦舟一眼，说：“好啊，你想搬咱们就搬。早就应该搬了……”
他站起身，拄着拐杖上了楼。周亦舟看着他佝偻的背影，突然觉得无比地孤单，这个世界，最终还是会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看着晨光一点点的亮起来。过去的好多事情像一幕幕电影胶卷在他的脑海中放映了一夜……
孟瑶和他第一次一起上幼儿园的情景、两个人一起玩过家家的情景、两家人一起外出度假的情景……他还记得他8岁生日的时候，吹蜡烛许愿，妈妈问他许了什么愿望，他说：“长大以后，要娶孟瑶当老婆”。
而现在，这个女孩就这样没有了。叫他怎么能不痛心？
周亦舟不知道在那里坐了多久，知道看见方队从走廊的另一端跑过来。他站在周亦舟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节哀”。
话音刚落，周亦舟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接的意思。方队只好从他的衣兜里掏出手机接起来，说周亦舟不方便接电话，有什么事情可以代为转达。
通话结束之后，方队把手机塞给周亦舟，说：“你秘书，说董事会马上就开始了，就等你了。”
周亦舟还是没有反应，方队把他从走廊上拽起来，说：“赶紧回公司开会。这儿我来处理，准备后事吧，人已经没有。难道你连老爷子一手创办的公司也要弄没吗？”
周亦舟的喉结动了动，一站起来，两条腿因为坐得时间太长已经发麻，差点站不住。方队扶着他走了几步，才能迈开步子。
他开口对方队说了声：“谢谢”。一个晚上的煎熬，声音已经变得嘶哑。
方队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去。
周亦舟刚走了几步，就听见方队在身后叫他，他转过身，看见方队正站在他刚才坐过的地方，他说：“或许这对她来说是最好的解脱。”
周亦舟转过身，两行滚烫的热泪从眼眶中夺眶而出，这真的是最好的解脱吗？但愿吧，但愿孟瑶从此没有了忧愁，去往安宁平静的另一个世界。
周亦舟走出医院，给秘书回了个电话。让他把会议资料都准备好，半个小时后准时开会。
他坐上车子，打开一瓶矿泉水大口地喝下去。嗓子里一阵灼热的刺痛感，他强忍着。从车镜里看见自己一张蜡黄的脸，深深的黑眼圈和干裂的嘴唇。周亦舟从车里拿出一包湿巾擦了擦脸，又用水沾湿嘴唇开裂的地方，嚼了一颗口香糖，才发动了车子。
方队说的对，孟瑶已经不在了，不能让公司再毁在他的手上。现在是公司的关键时期，一点儿都马虎不得。
周亦舟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董事们已经都到了，大家正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见他进来，立马正襟危坐，停止了交谈。
“不好意思，有点事情，来迟了。”周亦舟走过去坐下，先对自己的迟到表示道歉，然后立马开始切入正题，“今天的会议，我想大家应该都知道是什么议题。现在是公司的关键时期，我希望我们能团结一致，共同面对。首先这个问题是由于我本人造成的，因为我的疏忽，没有对写字楼项目进行严格的监测评估。甚至呢，有人传言，这个问题材料的供应商和我有关系。的确，他是一个我的朋友介绍的，但是呢，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突破底线来给他走后门。至于，我们的有些同事，为什么会因为这个道听途说的关系，而置整个工程项目的质量与不顾。我想我也有责任，可能是我平时的作风不严谨，给大家造成了裙带关系的印象。对此，我个人会做出深刻的检讨。但是目前，我们面对的问题还很严重。可能不止这一个问题，这期间到底还有多少这样的问题呢，我希望由在座的各位来查个清楚。”
周亦舟扫视了一圈会议室里坐着的人，昨天晚上事发突然，他还没有来得及看秘书发来的文件，不过张逸做事他一向放心，这些人基本上都是董事会的骨干，人品和业务能力都没得说。他接着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公司的核心人物，公司的人死存亡和每一个人都息息相关。李大年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他在公司很多年了，好多关系错综复杂，现在整个工程部可以说被他弄得乌烟瘴气，我们要立马进行整顿。现在最紧要的就是发现存在的问题。我让张逸做了一个成立调查小组的文件，大家看一下，没有问题的话就按照这个执行吧。”
秘书把文件发到每一位董事的手里，他们认真地查看起来。周亦舟坐在那里，刚才说了太多的话，嗓子这会儿正火烧火燎地疼。他拿起一瓶矿泉水慢慢地喝着，直到他喝完了一瓶水，股东们终于看完了文件。
调查小组的黄总带头说：“我没有意见。”其他人也纷纷表示没有意见。
周亦舟说：“好，那就从今天开始，大家立马行动起来。”
黄总说：“董事长，我有一个问题。写字楼的这个项目呢，开春就要完工了，到时候，我记着应该是5月份吧，英国那边应该就要来验收了。如果有问题，我们应该怎么办？现在就应该把解决方案想好。”
这个问题，其实周亦舟一直在考虑，但是现在还没有一个成熟的方案。他说：“这个我知道。现在大家还是争取先把问题搞清楚吧，这个，以后再议。”
董事们没有其他意见了，会议结束，周亦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让秘书给他泡了一杯热茶，又在办公室的卫生间里洗了个澡。期间，公司的事和孟瑶的事一直在他的脑海中来回交替出现，让他头疼欲裂。
秘书已经让工程部的人把项目损失的评估做了出来，和茶水一起送了进来。周亦舟一看上面的数字，立马心里一惊。2个亿！这还是在不能完全替换不达标材料，只能最大程度的弥补的基础之上的。
现在能确定不达标的只是防水材料这一项，要是还有别的问题，那损失可就不止这个数了。
他的心里一惊，端起秘书刚到好的茶水喝了一口，连烫也不觉得了。
把整个报告认真地查看了一遍，周亦舟心想，这件事和孟瑶的事是应该尽快跟爷爷说一声了。毕竟托着也不是办法。但是，爷爷的身体……
不管了，还是先回家看看吧。周亦舟开上车子就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爷爷正坐在客厅看电视。管家见他回来，连忙过来帮他取拖鞋。
她小声问周亦舟：“少爷，你昨天晚上怎么没回家？打你电话怎么也不接，老爷都急坏了。幸好我早上打电话到公司，说你在开会。不然老爷都要报警了呢。”
周亦舟没有回答管家的问题，而是回头看了看爷爷，问管家：“血压怎么样了？”
管家说：“早上量了一下，还是稍微有些高，但基本上已经没啥大问题了。”
周亦舟摆了摆手示意管家先去忙，便走到客厅，叫了一声“爷爷”。
爷爷没有转过头看他，而是认真地盯着电视画面，说了一声：“回来了？”
周亦舟答应了一声，便问爷爷吃药了没？
爷爷没有回到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你昨晚干嘛去了？”
周亦舟还没有回答爷爷的问题，就看见保姆阿芳用厨房提着一个饭盒走了出来，他问：“你干嘛去？”
阿芳说：“少爷，我给孟小姐送午饭去。”
周亦舟说：“不用去了，人已经不在了。”
爷爷惊讶地转过头望着周亦舟，“什么意思？什么不在了？”
周亦舟叹了口气说：“孟瑶，孟瑶不在了，昨天晚上走的。”
阿芳听周亦舟这么说，吓得手里的饭盒掉在了地上，浓稠的粥汤洒了一地。
周亦舟问她：“不是让你去看着孟小姐吗？昨天晚上你去哪了？”
阿芳哭着说：“少爷，我给孟小姐送了晚饭，本来是打算在病房陪她过夜的。可是孟小姐不让我待着，说和别人在一个房间里睡不着觉，非要让我走，我要是不走，她就不肯吃药。还说，她已经想通了，不会再做那种事情了。所以，我就回来了。”
周亦舟说：“别哭了，你走吧。去管家那儿多领一个月的工资。”
“少爷，我……”阿芳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管家拦住了，她拉住阿芳去了保姆间。
爷爷蠕动着嘴唇说：“怎么回事？”
周亦舟说：“她自己拔了氧气管和输液管。”
爷爷叹了口气，说：“准备后事吧。”
周亦舟点了点头，把孟瑶留下的那封信递给爷爷，“这是孟瑶生前留下的最后一封信。”
爷爷接过来，扶了扶老花镜，仔仔细细地查看了好几遍。看完之后长叹一声说：“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亦舟啊，你就别想了，你和孟瑶啊，这辈子没有缘分。给她准备后事吧。”
周亦舟点了点头，嗓子里痛得厉害。
爷爷又问：“公司的事情打算怎么处理？”
周亦舟说：“已经在调查了，我觉得李大年身居要位，他们要是控制了李大年，肯定不会只有这一个问题。先查清楚了再说。”
爷爷点了点头，问：“然后呢？”
周亦舟说：“尽可能地弥补吧，看能不能换上新材料。”
爷爷摇了摇头，说：“马上就竣工了，怎么换？就算打补丁式的换新了，还不是一个烂尾楼吗？为什么要评星级，要和国际大公司合作，就是为了树品牌、建口碑。”
周亦舟疑惑地看着爷爷：“爷爷的意思是？”
“推倒重来。”爷爷坚定地说。
周亦舟惊讶地说：“那损失可就大了！”
爷爷说：“钱损失了可以再赚，品牌损失掉了，想要再建起来，那可就难了。亦舟，成功的人呢往往是不不止能看到眼前的利益，更能看得更长远。”
周亦舟还是有点疑惑：“可是，一下子损失这么多钱，公司的运转可能会出问题。”
爷爷说：“钱的事情你不必操心，只管放手去干就好。往往置之死地才能后生嘛。我们材料有问题的事情很快就会被媒体和同行知道的，到时候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你可要挺住啊。但我们要是能最大限度地表现出我们坚决保障工程质量的决心，那可是一次绝佳的树立品牌与口碑的机会。我老骨头一把了，还在乎有多少钱吗？还有你，年纪轻轻的，还怕以后赚不到钱吗？”
周亦舟心里豁然开朗，他说：“我明白了，爷爷。我这就去办。”
“嗯”爷爷点了点头，有些伤感的说：“小舟啊，爷爷老了，有一天呢，也是要离开你的。我知道你不喜欢干这个，都是因为我。你这个孩子啊，从小就是懂事，有什么呢都顺着我，自己有什么想法呢，不愿意说出来。我最近呢，也考虑了很多。你要是真的觉得这样的生活不开心，那我们可以找个职业经理人，你可以去过你喜欢的生活。”
周亦舟鼻子有点酸酸的，他说：“爷爷，一开始我是有点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但是，现在，这不仅成了我的责任和使命，更是我生活中的一部分，我喜欢这份工作。”
爷爷拍了拍周亦舟的肩膀说：“好好，我就怕你过的不开心，别的都无所谓。小舟啊，你可要快点学会在商场上生存啊，爷爷说不定哪一天就不在了……”
周亦舟有些伤感，他说：“不会的，爷爷，你会长命百岁的。”
爷爷笑了笑，说：“孩子，爷爷又不是老妖精，就算真能活到100岁，那也掐着指头能算来日子了……”
周亦舟没有说话，许久，他突然对爷爷说：“爷爷，我想我们该搬家了。”
爷爷看了周亦舟一眼，说：“好啊，你想搬咱们就搬。早就应该搬了……”
他站起身，拄着拐杖上了楼。周亦舟看着他佝偻的背影，突然觉得无比地孤单，这个世界，最终还是会只剩下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