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歌笑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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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节、谜底(三)

    阿狸收拾、收拾自己那颗文艺小青年的心,又想想自己营帐里那堆得满满的blingbling的衣服和珠宝,顿时觉得人生也没有那么晦暗嘛!

    想到此处,阿狸心情好了些,对着略微有些沮丧的阿苏感慨道:“唔,与嬴越姜定亲的那匈奴男子倒真是好脾气,出了这种事儿,竟然也没砍人,也没向谁去理论,简直就不像是他们匈奴人的做派啊。

    阿苏却说:“唉,匈奴人也是人,人各有各的脾气,怎能一概而论?听说匈奴的左贤王脾气就特别好,还是个虔诚的佛教徒。在他的属地里,每到佛祖诞辰,就会释放一批死囚,并且准许立下功劳的奴隶转为自由民的身份。”

    阿狸听到这里,小心翼翼的加了一句:“唔,那左贤王帅不帅啊?”

    阿苏摸摸下巴,道:“我听来往的苦行僧说过,左贤王年过三旬,相貌堂堂,犹如天神下凡,看起来虽然很是威严,但其实脾气却特别好。”

    年过三旬?!

    相貌堂堂?!

    脾气特好?!

    阿狸听到这里,已经在心里默默的勾勒出一个金城武或者梁朝伟那样的美大叔。唔,想想看,有这么一个年级长于自己的夫君,每天都可以纵容自己的中二与无耻,日常生活就是买、买、买,多么单调、乏味而又一成不变的日子啊,哈利路亚!

    哼,横竖都是和亲,本宫怎么就这么悲催呢?非要嫁给那匈奴的单于呢?!

    哎,不对,想到这里阿狸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肝,表示作为一个百分百不掺假的大老爷们儿,我不是一向自称“老子”吗?什么时候其会用“本宫”这个称呼了?

    唔,好像就是刚才见了那个不知名的少年之后吧。

    阿狸想到此处,略微有点沮丧的拔了一根野草,想学着王小五的样子,叼在嘴里,谁知一不留神,拔下来的竟是一朵含苞待放的野花。

    野花,虽比不得牡丹、芍药,它也是花不是?!

    本宫……啊不老子的春心动了,虽然就那么一下,还tmd是最悲惨的单相思,这也是少女情怀不是?!

    阿狸在那里,伤春悲秋,感慨人生和命运,阿苏却在那里碎碎念,道:“佛家说:众生皆苦,当真半点错都没有。听说那左贤王也算是个人才了,可就是命苦的很,小时候他自家部族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就不说了。就说匈奴单于给他安排这个职位,都够尴尬的了。这左贤王都是下任的继承者坐的位子。一般来讲,不是单于的嫡子,就是侄子。而他是那冒顿单于的舅父,这样看来,总是有点不伦不类的感觉。也不知道那位单于到底是怎么想的。”

    阿狸翻翻白眼儿,心道:哦,估摸着是想到就干了吧。管他规矩不规矩,老子随心所欲、想干啥才干啥才是天下第一要紧的事。

    阿苏道:“其实仔细想想,也真是可怕。这越姜姑娘一死,即赎了自己对未婚夫婿的不忠之罪,又全了她与那神秘少年的不渝之情。可是,她却没想过,她这一死必然会连累了她身边的侍女。按照匈奴本地的规矩,主人死后,奴隶仆役也要跟着殉葬,作为人牲。所以,越姜前脚刚断气,她那些侍女也被逼着,把自己个儿挂在了树枝子上。哎,说到底,上面的主子哪里把底下的仆人当成人看过?”

    一阵凌冽的阴风吹过,树上的骷髅们好像都点了点头,说真的,有点瘆人。

    阿狸清了清嗓子,表示殉葬制度当真无情,百十来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说杀就杀了。不过她也表示,为啥这越姜姑娘的宫女会这么多呢?

    阿苏“嘿嘿”一笑,说有一百多个侍女伺候有什么可稀奇的?据说这些贵族家的小姐吃一顿饭就要二十个侍女伺候,二十个专门管她穿衣服,二十个管庭院的打理,二十个再管着屋子和庭院的清扫剩下的就管一些杂事,所以就算是有百十来个人伺候她,都未必就够用了。

    阿狸摇了摇脑袋,心想自己的待遇还真是差的很。说到底,还是因为庄篱是个假公主的原因吧。她却不知道,自己的陪嫁团队其实边边角角的,连服侍的宫女,带上手工匠人,再加上吹拉弹唱的乐师,以及做苦力活的奴隶,凑凑得有上千人呢,只不过一来不可能都集中住到军营里面去,二来呢,庄篱是出了名的性子冷淡,最讨厌有人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所以也就没下人来自讨没趣了。

    找不到商纣王的宝藏,阿苏难免有点兴致缺缺的,他本来是想独立打一次怪,向自家那位娘子证明自己的实力,但是现在看来,可能性并不太大了。

    阿狸为了安慰他,所以特地答应教他青铜器的专用字体-金文。

    话说,当日刘芳刘大人被派到阿狸这边教习礼仪的时候,特地就给阿狸开了一课,就是辨识各种祭祀用的青铜用具。为的就是让阿狸嫁到匈奴之后,把中原的礼仪传入那蛮荒之地。

    刘芳由于担任祭祀官员,所以对商周时期的祭祀器具也略有研究,还曾经想过要著书立说,但是当今的皇帝陛下刘邦刘三爷是个充满街头智慧的现实主义者,对这套神啊、鬼啊的东西并不敢兴趣,搞得刘芳刘大人一直都能关起窗、门来,孤芳自赏。所以,一有机会,就得赶紧把自己这宝贵的知识传授给年轻的下一代们。

    阿狸听了这话,心道:你可拉倒吧!!!你觉得好的东西,人家匈奴人未必会觉得好!!!就像日本人以艺伎为自己国家的文化瑰宝,叫她们“活的艺术品”,而对于中国人来说,日本艺伎那涂满白粉的脸足以把刚回走路的小孩子吓哭了,老爷爷看见了晚上回去都会做噩梦。

    可是刘芳刘大人并不这么想,还是跟苍蝇一样在她耳边嗡嗡嗡嗡的,阿狸气得举了好大一只铜鼎示威,并表现出不学、不学、打死你个龟孙儿也不学的决心。最后,经有女官巴音从中调停,决定刘芳刘大人改教阿狸青铜器专用的篆刻文-这样刘大人可以显示自己渊博的学识,阿狸也可以在上课的时候支着下巴神游天外。

    不过,想到这里,阿狸突然觉得有点可惜。这刘大人虽然千万般的讨人厌,也算是个考古学方面的专业人才了,如果有他相助,阿苏在挖坟掘墓上的水平上应该还可以跟上一层楼。

    阿狸走神这么久,阿苏开口询问她在想些什么,阿狸笑道:“我只是可惜,从前认识一做学问的人,虽然有些酸腐,却是认识各种青铜器上的铭文的。”

    阿苏听了这话,两只眼睛亮的就跟200瓦的电灯泡一样。阿狸又同阿苏讲,这青铜器上篆刻的文字,统一称为“金文”。但是,虽然是金文,但由于青铜器铸造年代不同,规格也会有所差异,所以金文就成为辨别青铜器真伪和年代的重要标识之一。

    阿苏听得起劲儿,阿狸却已经江郎才尽。她在课上都是半梦游、半瞌睡的状态,能记住开篇的几句就已经很不不错了。何况,她实在不知咋告诉阿苏说,她提到的这位“浩然正气、学识渊博”的大儒已经跟着做“仙人跳”的妹子私奔了。

    就这样,阿狸默默的磕开一个无花果样子的果实,想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然后,在阿苏发出警告前,就这么瞪着双眼,晕倒在地上了。

    阿苏无奈的用右手捂住脸,心想不是早跟你说了很多次野外的果子不能随便吃吗?这下可好了,还不知道得什么时候能醒了呢?!

    由于他们之前已经赶了两天两夜的路,在这之间阿狸都没有真正好好休息过。所以,这一觉她睡的很是甘甜。在梦中,首先是她翘着二郎腿,在那里磕刚出锅的糖炒栗子。好久不见的刘芳刘大人穿着薄的跟风中落叶一般的破烂衣衫,向阿狸哭诉,说他其实是被人抓走,去挖商纣王的宝藏了。阿狸听到刘大人另外找到一个东家,自然是欢喜不尽,表示从此之后您不用再回来了。您的金银细软我让下人打包了送来便是。

    之后,又是言言这个小姑娘抱着她的大腿,嘤嘤嘤嘤个没完,说的却还是自己姐姐的事情,然后恳求阿狸去救人,阿狸说自己既然答应了,自然义不容,然后就开始云淡风轻的做水饺、锅贴、烧麦、煎饺、汤包、蒸饺、云吞、虾饺和四喜饺子……呃,没错,她就是纯粹想吃饺子了,而已。

    灶台下面,言言却突然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双碧玺般碧绿、幽暗的眼睛,血红色的舌头在唇边慢慢舔过,然后一只身材尖痩、笑容邪魅的狐狸就突然出现在阿狸颈间,猝不防及的咬了她一口……

    然后,场景突然变得模糊,就像是隔着一层雾一样,就像是包子蒸好的那一刻,氤氲的水气。

    她看到之前被送到匈奴作为陪嫁,没两天就被杀掉的女孩,跪在她面前,恳求阿狸救她一命。

    那个女孩子扒着阿狸裙摆的衣角,说她不想去。她还年轻,她不想死。

    那个女孩子,叫什么来着?

    好像也是姓苏,叫苏然。

    苏家小女旧知名,杨柳风前别有情。

    当真人如其名,一听便知是那苏杭风景秀丽处,蓬门小户碧玉,荷叶罗裙一角裁,芙蓉向脸两边开。

    阿狸很讨厌她,因为苏然小气而傲慢。明明自己就是个奴才,还总是别人也都当成奴才。

    可是,她还没有厌恶到能看着苏然去死送死,去无动于衷的地步。

    但是最终,她还是任凭大双掰开了苏然的手指。

    是了,她是将星,也是公主。

    她是一个生不逢时的将星,也是个命运多舛的公主。

    她自诩能力过人,可以庇护旁人,但却不知,最终能做决定的,是她厌恶的那些掌权者。

    她认为自己是那西出昆仑,翱翔九天的凤凰,却不想,自己其实就是那养在鸟笼里的八哥、鹦鹉罢了,人家上面说一句,她就得跟着学一句,连那漂亮而金贵的金丝雀都比不上,只有靠着听话,才能活命。

    窝囊,很窝囊,她唐晚樱活了17岁,从刚会认字就带着自己的傲气。

    ……要我听话?我偏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