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御乾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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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水符文

    聚义厅中的战斗最激烈处当属刘仁川和张童,一个仗着气力,用刀大开大合,一个凭着技巧,用刀刁钻毒辣。

    张童的刀每每向刘仁川的左臂伤口砍去,逼刘仁川不得不留心防御,手脚受缚,两者凌厉的刀气在聚义厅内激烈碰撞,绞碎桌椅,在地板上留下深深的痕迹,那张虎皮石椅也在一道流气中爆碎。

    周围的喽啰纷纷远离这个两个人,逃出聚义厅再斗,他们俩战斗的波及范围太广,自己人一不小就有可能死在从战斗中泄露出来的刀气上。

    威严肃重的聚义厅短时间内成为刀痕密布,狼藉不堪的战场,两人修习的都是同一种武技,但这同一种武技在两人手中却使出了不同的风格。

    刘仁川身周刀气密布成海,上下沉浮,稍微泄露出一道,打在地上就是一个坑,恨与怒在他的眼中交织,促使他这招武技更入化境,明明不是海,却呈现出了大海的声势,刀气仿若浪涛,一波一波的在刀海里拍起,原本纯色的刀海竟有了海蓝的色彩。

    张童这处却是一瀑连天,刀气源源不断的从他身上倾泻出来,汇聚成无声的瀑布,刀气汹涌骇浪,瀑布以漩涡状围绕着张童,如一头护体的虬龙,虎视着刘仁川。

    两人疾风勇浪的动身撞在了一起,瀑布真如一条虬龙脱离张童,咆哮着冲向刘仁川,刘仁川刀海如决堤之势灌下,掩盖了大半边个聚义厅,虬龙就像螳臂挡车,撞了上去,两者交接处爆发出炽烈的光芒,瞬间形成一道恐怖的气浪,冲破聚义厅四壁,掀翻了屋顶,外间离得近的喽啰刹时被气浪穿透,捣碎了内脏五府,软绵绵的倒下去。

    楚青月躲在堂屋里庆幸着自己爬在地上,刚才那道气浪涌过的时候余威差点把他人掀了出去,但他现在的状况依旧不容乐观,因为聚义厅整个房子都倒塌了下来,把他卡在了一个死角里,动弹不得,只能透过一条空隙观察外面的情况。

    刘仁川和张童的战斗落下了帷幕,张童被刘仁川刀海重创,坠在地上,鲜血自嘴里喷涌不止,甚至还有小块的内脏参杂在里面,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刘仁川的状况要好得多,只是左臂完全废掉,张童的瀑布是专门奔着刘仁川左臂去的,因为那里的刀海要相对薄弱,他想凭此击败刘仁川,可惜失败了。

    刘仁川没管左臂,走向张童,刀尖在地上轻轻滑动,分浪斩波般划裂山石,发出声声轻响,这声声响音像一面地府的大鼓敲击在张童的心中,震慑他的灵魂。

    笑了,张童笑了,放肆的大笑,碎裂的器官和血液因此吐得更多,但他的眼中带着得意,望着刘仁川充满了怜悯。

    这是刘仁川不喜的,他想看见的是张童恐惧的眼神,而不是一个临死了还在那里高兴的家伙,“你还有什么可笑?”

    “我笑你替我养了五年儿子,我笑你刘家无后,而我张家后继有人。”张童得意大叫道,声音让每个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楚。

    刘仁川愣住不动,眼瞳中怒火与质疑交替翻涌,最终结合为一句,“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小驰的眉眼可有一点像你!我得到了你的女人与儿子,而你只能得到这个空落落的山寨,可怜呐,可怜·····”张童话音未止,脑袋就被刘仁川愤怒的冲过来挥刀削下,一脚踹了出去,在半空中爆裂开,红的白的洒落一地。

    杀了张童的刘仁川,双眼猩红,喘着粗气,心里似油锅煎熬,又像被人无数次强掰开心脏后强凑在了一起,他感到彷徨,看向周围的人和事物充满了迷惑与厌恶,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些人又是谁?

    “啊!”

    一声绝望的愤怒吼声响彻飞云寨。

    刘仁川的身影在原地消失,冲向剩下的喽啰,不管之前是敌方的还是己方的,见人就杀,大刀如疾风暴雨在人群中挥动,收割着剩下的喽啰。

    没花多长时间,场上就剩下刘仁川一人不知所措的站着,手中的大刀滑落地面,刀鸣余音,在刚才还热闹的地方,显得突兀。

    刘仁川在原地愣立了许久,楚青月屏住呼吸,紧张的透过小孔望着他,在这个安静的环境下,呼吸都能成为一种杂音。

    刘仁川走了,撕掉身上湿乎乎的染血衣服,赤条条的奔下了山。

    楚青月在废墟里等了些时刻,确认刘仁川不会再回来,才开始动身从废墟里挣脱出来,新生般的呼出一口气,连带着身体都在颤动,一场战斗最终以两败俱伤结尾。

    飞云寨是不能待了,楚青月向寨外走去,自己又得另谋生路了。

    走出聚义厅几步,楚青月突然想起刘仁川是赤条条跑出去的,赤条条······

    这令楚青月想起了一件兴奋的事,他三步化做一步,尤恨速度慢的跑到刘仁川那堆染血的衣服旁,伸手往里面摸索了起来。

    不一会儿,一个小木盒和一本染血的书就落到了楚青月手上,掂量了下小木盒,感觉里面还有东西在动,这让楚青月高兴的把它揣进了怀中,然后才把注意力放在了那本书上,会不会是飞云寨这些年来的账本和藏宝地呢?

    一想到钱,楚青月就不觉兴奋得紧张了起来。

    “浪川······刀法······”楚青月兴致跌落谷底,碧月剑法都练了两年不会,这浪川刀法不得练个七八年,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相当鸡肋。

    以后拿来换钱吧,楚青月安慰自己,把浪川刀法也揣进了怀里,站起来,四下扫视了一遍,全是死人,没被发现,嗯,还有一个动了一下,还有一个动了一下······

    铮!

    楚青月拔出了长剑,轻踩着步子向那个还活着的人走去。走近时,才发现那人面朝地面躺着,一袭长发规整又熟悉,还没了一只手。

    左治!楚青月脑海里冒出这个名字,小心的踢了他一脚,他可记得刘仁川是怎么被那个剑客偷袭,导致差点被卸了手臂的。

    左治一动不动,好像是死了,刚才应该是他临死前不甘的挣扎吧,楚青月想着,便收了剑,转身要离开。

    这时一声痛苦的呻呤声从他后面传来,楚青月转身“铮”的又抽出了长剑,太吓人了,要不给他一剑算了。

    看着左治,楚青月想了想,这个人当初既然没杀自己,那么自己现在杀了他,会不会太过不讲道义,还是让他自生自灭吧。

    楚青月转身又走,行了不及五步,又是同一道声音传来,衰弱清晰,“救我”。

    “得了,得了,本大爷今天也要做个好人了!”楚青月自埋自怨道,语气里也带上了些从其他山贼处学来的气调。

    回到左治身边,楚青月先将他翻过来,见他小腹位置有一道伤口,深到能看见里面器官的蠕动,血液早已浸湿了周边,楚青月有些手足无措,甚至脑袋感到眩晕。左右张望了一下,想到附近不是有间女人住的屋子吗?里面多半有针线这些,我去拿来帮他缝上。

    楚青月立即离开,去寻找女人的闺房所在,从里面翻出了一根针和一截红色的丝线,红线楚青月觉得看上去显眼,方便以后拆。

    又找来了一堆柴火在左治身边点燃,在火光下颤抖的把线穿到了针上,一想到自己要干什么,就得既兴奋又刺激。

    “你可得忍住啊,要不是忍不住痛死过去,下到地狱也不能说是我杀了你哈,记住是刘仁川刘大当家杀的。”楚青月按住左治伤口附近,低声念叨着,也不管左治能否听清,主要是为自己打气,要是不小心挂了,可不能怨我。

    楚青月就像一个初学刺绣的少女,动起手来仔细而缓慢,针的粗浅拿捏得也不是很好,有时扎得深,有时扎得浅,缝得细汗渗透了自己后背,也还没缝到一半,只见他缝过的地方红线相隔很是接近,就差紧挨到一起。

    要是左治现在有意识,大概宁可拔刀自刎,也不愿受楚青月这么个缝法。

    好久过去,楚青月才完成这个庞大的工程,双手已经被血液所染红,而左治那道伤口也华丽的变身成为了一条红线。

    楚青月做好后就去洗手,回来时又带了小罐酒,闻着有点酸,可能酿得出了差错,他也没在乎这些,又不是用来喝的。

    把小罐子的封口打开,酒水顺着灌口流下,形成一道清亮的线,淋在左治伤口上。

    “啊!!!”

    一道痛彻心扉的惨叫响起,左治原本闭阖的双眼猛的睁开,睁得比平时大了多倍,身体刚要挣扎,就被楚青月反应过来,一手按住他的胸膛,扑灭下去,一手接着把酒倒了下去。

    左治的眼神逐渐由痛苦转为平静,再到空洞,惨叫声也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已经是张大嘴巴,发不出一点声音,但可以看见他的扁桃体在里面颤动。

    “好了。”楚青月倒完小罐,还洒了洒,确定倒空了,才松开自己的手。

    左治的眼神中好不容易凝凑点了神采,看向旁边满意的楚青月,道:“那现在可以松开你的脚了吗?”

    楚青月不解其意,往自己脚上看去,这才发现自己正踩着左治的手,应该是刚才左治挣扎的时候,自己慌忙之下踩上去的。

    楚青月连忙移开脚,道了声歉,左治把那只手收了回来,想起身站起,可身体里没半点力气供他调遣,试了几次,左治只好放弃这个打算,看向楚青月道:“能帮我个忙吗?”

    “说吧。”楚青月道,反正都救活了,就送佛送到西吧。

    “扶我去个地方。”左治虚弱道。

    “什么地方?”楚青月问道,把左治一条肩膀搭在自己肩上扶了起来。

    “大当家放宝箱的地方。”左治道。

    楚青月眼中发亮,在左治的指挥下,扶着他快步前进。在刘仁川习武房中一个小角落,找到了一个积满一层灰的箱子。

    左治从箱子里面拿出一个小玉瓶和一袋叮叮作响的钱,把小玉瓶留了下来,钱给了楚青月,楚青月打开钱袋往里看,眼睛一下便直了,里面放着的竟是金叶子,足有七八片多,金光闪耀,楚青月都有些舍不得合上。

    这边,左治打开小玉瓶瓶塞,用手指在小玉瓶里刮了一遍,把仅有的点膏药取出抹在了自己伤口上,当看见自己小腹处那道红线的时候,左治眼角没忍住抽动了几下,发誓线没拆前,决不让第三人看到这个伤口。

    抹好后,左治长舒了口气,伤口那里不再火辣辣的疼痛,被一种温凉瘙痒取代,身体也勉强能靠着自己站立起来。

    楚青月看着左治从木箱中又拿出个发亮的小球,不识得那是夜明珠,但对那个小球感到好奇,道:“你拿这个发光的小球干什么?”

    “见面礼。”左治简短答道,把夜明珠小心的放入怀里。

    “你要送谁见面礼?”楚青月更感好奇。

    “周新山的大当家贺凤平。”左治道。

    楚青月没听说过周新山,也没听过贺凤平,听左治说,肯定又是一路山贼了,不仅疑惑,“你送礼给他做什么?”

    “自然是投靠他了。”

    “你去投靠还反要送礼?”

    “这是规矩,有实力的人投靠都得这么干,同行的叫见面礼,不同行的叫投名状,只有干了这些,人家才会依据你的实力给予相匹配的地位,否则去了也只能做个巡逻看门的。除非你实力大到能让对方首领感到威胁的地步,那样你不仅不用交什么东西,人家还会反补贴不少东西给你,进行拉拢。”

    楚青月受教的点点头,原来还有这些道道。

    “还有,你身上的金叶子虽然够你安享一生,但我得提醒你,市面上能给你兑换金叶子的地方很少,不是黑市,就是官办钱号,这两样以你现在的实力,都没法去兑换。”左治突然提醒了楚青月一句。

    楚青月闻言惊诧,意思是自己手上的东西现在完全没用了吗?楚青月的目光恋恋不舍的离开金叶子,心中哀痛,自己的有钱人生活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能最后再帮我一个忙吗?”左治恳求道,“帮我把飞云寨烧了。”

    楚青月点点头,答应了他。

    一场大火在丹南路的山岭里烧起,红透了半边天,原本单调的夜因此多了种色彩。

    楚青月没回榆林,去了离这里最近的一座城,左治也没问楚青月要去哪儿,他只要知道自己要去那里就够了。

    分别后,楚青月也没立即动身去下一座城,而是在山岭里寻了个荒僻荫蔽的地方休息,他要为自己调整好状态。

    一颗能发出如此神异的丹药,让刘仁川都心动,肯定能对自己有好处。

    楚青月拿出小木盒打开,蔚蓝的光芒顿时亮起,在夜色里很妖异,丹药似乎活的,上面的水纹像一条滑腻腻的泥鳅,胆小又机敏,游动得很快,清香扑鼻,浸入心肺,让楚青月体内的生命活力增长,身体轻灵。

    这光嗅就能有如此神效,不知道吃下后会怎样,楚青月拿出丹药一口放进了嘴里,丹药入口即化作一缕精纯的水蓝气流进入楚青月身体中。

    嘭!

    一声闷雷样的重响从楚青月身体里传出,那是他心脏的跳动声,刹那间,楚青月感觉六觉尽失,耳不能听,目不能视,身体中有浪涛声传出,像是他的体内存在一片浩瀚的汪洋,无尽的水浪正拍向岸堤,而那岸堤就是他的身体。

    楚青月体表的毛孔逐渐渗透出鲜血,肌肤殷红,喉咙里不断有血液冲击上来,然后被楚青月硬生生再咽下去。

    那颗丹药的霸道超乎寻常,庞大的药力浸透了楚青月的五府,并以此为基地,强行冲刷着楚青月的身体,而被丹药浸透的五府也不好受,丹药的药力不断改变塑造五府,丝丝清透的血液从五府中携带杂质逼走。

    瓦釜雷鸣般的改造在楚青月体外的表现就是越发震耳的心跳声,心脏好像是一切的动力,每跳一次都让楚青月身体轻晃,好像随时可能受不住,让身体迸裂。

    骨骼中也有着碎裂的声音发出,像是磨盘在绞动骨头,骨头上有着细密的裂纹出现,很快就被药力包裹,霸道的药力开始了洗刷骨髓,杂质在药力中直接被净化。

    一大口鲜红的血液从楚青月嘴里喷出,里面夹杂着一些不清楚的东西,很细碎小块,吐出这口血后,让压制在楚青月心头的沉闷感缓解不少。

    这场激烈的改变一直持续到早晨才结束,楚青月体表被一层凝结的血污所包裹,双眼透着疲惫与虚弱,身体里抽调不出一点力气,一切都处在新生的复苏阶段,体内各处都像一群嗷嗷待哺的孩子,刺激着楚青月的心神,让他喂食。

    而这些孩子需要的食物不是其他,是力量,只有充盈的力量才能让他们感到满足,楚青月本来的那点力量,几下就被消耗一空,那颗丹药的效用开启了楚青月体内的潜力,就像雨后的一滩水被人强扩成了湖塘规模,还没等发现,就被泥土吸收。

    忽然,一阵钻心骨痛的感觉在楚青月右手手臂袭上全身,那里的肌肤变得滚烫火热,像是一团真火在那里诞生,要融化掉整支手臂。

    楚青月忍受不住,撸起衣袖,用手指扣抓那里,指甲都扎进了肉里,想把整块肉撕扯掉,但没等楚青月用力,那股灼热感就顺着袭上了左手,迫使楚青月撒开手。

    一种有人在臂骨上刻字的感觉烙进楚青月的灵魂里,令楚青月的灵魂也为之沸腾。

    楚青月脑海里吱吱的声音不断,右臂骨在他心中融了合,合了化,反复数百次后,才得以消退。

    右臂上散发出蔚蓝的光芒,光芒中空气仿佛水波荡漾,带着神性,延伸出一种道理,光芒照遍楚青月全身,让楚青月看上去像是一座蔚蓝的水雕,稍一触碰,即会化作一滩水消失。

    最后,光芒内敛,收回到了楚青月右臂上,形成一个浅蓝色的水字符文。

    煎熬了一夜的楚青月得以松懈,栽在地上睡了起来。

    醒来后,楚青月全身难受得异常,体表很多东西都黏在了一起,促使他迅速向山脚的溪流奔去,清洗自身和衣服,好半天才感觉舒服起来,同时他也看见了自己手臂上的水字符文,没想到那颗丹药竟有如此神效,这令他心中跃跃欲试,想立即测验现在使用碧空剑法又何不同。

    阳光正烈,楚青月穿上湿漉漉的衣服就开始在溪边练剑,长剑贯一,如有臂使,剑风撕裂呼啸,空气中暗含波动,隐隐有剑气凝结,楚青月明显的感觉到有一丝丝的力量正从身体外面进入,补缺着身体的急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