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火灾？
左伊出了卫生间、按原路返回的时候，整座剧院内已经全乱了套。
她回到记者休息室，取出自己的大衣，跟在最后一批扛着摄影器材的媒体人员身后，下了楼，朝大厅的方向走去。
大厅里的安检设备已经被撤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拉得笔直的黄色警戒线和大批神色警肃的安保人员。剧院外有警笛声此起彼伏，高大的玻璃窗上映着蓝红交织的闪烁灯光。
比正式参加拍卖的客人晚入场的媒体工作人员，此时又经历着第二轮的歧视。在安保人员的示意和指示下，被圈到了警戒线后面暂候。而大厅左面vip通道外的剧院经理，正满面歉意地引领着贵宾们，一面说着客气话、一面安排着他们提前退场。
剧院用于火警撤离的侧门大大敞开，冬季的寒风呼啸卷入，警戒线后暂候的众人纷纷穿上外套。
左伊紧靠着警戒线，抬眼瞧见前面拎着防暴棍的一个保安、恰好是刚才安检时帮自己拿过包的那个，遂朝他挥了挥手，笑着问道：“你们这儿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保安原本收到了上级的指示，不敢多说话，可眼下看到有美女主动招呼，还是走了过来，一本正经地伸手调整了一下警戒线的固定杆，一面说：“你们别急，等警方排查完就可以走了。”
周围诸人都是混媒体行业的，好不容易抓到一个肯开口的人，焉能善罢甘休？
“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还要出动警力排查？”
“对啊？到底是不是火灾事故啊？”
“有迹象表明是人为制造的火灾吗？”
有记者按耐不住职业习惯，端起相机，开始咔嚓地拍起照来。周围其他保安立刻冲过来制止劝说，一时间乱作一团。
左伊朝后面退了退，越过吵杂的人群，突然看见段西泽从对面的vip通道里走了出来。
他双手插在灰色大衣的口袋里，一边的手臂上挽着妆容妖娆的美人，神情冷峻，跟旁边做着笔录的警务人员低声交谈着什么。
旁边有记者也激动起来，“看，那不是盈达的段西泽吗？”
“还有新科影后苏璇！”
“苏璇跟段西泽携手出席拍卖会？铁定的头条啊！”
闪光灯此起彼伏，保安们喊得声嘶力竭也无法一一制止。
苏璇见惯了这种场面，此时也不避讳，朝着灯光闪耀的方向恰到好处地绽出淡淡微笑，同时将段西泽的手臂挽得更紧了些。
段西泽皱了皱眉，视线也扫了过来，随即遽然撇开苏璇，大步地朝警戒线走了过来。
左伊终于有些慌了。
却又无路可逃。
所幸旁边的记者们，也跟她一样的慌乱，生怕段西泽一怒之下摔了他们的宝贝相机，个个屈肘侧身，挤在一起摆出防御的架势。左伊捕捉到人群中亮出的一道空隙，一猫腰，人便钻去了另一边。
弯下腰的一刹那，内心又忽而觉得荒谬。
比起被警察盘问，她确实更害怕面对那个人。
可凭什么，逃的人，必须是她？
她从人群的另一侧掀起警戒条，钻了出来，余光瞥见那道灰色的英挺身影，也立即转过了身来。
她垂目深吸了口气，扬起头来，却在这时，被人拉住了胳膊。
“棠棠？你怎么……在这里？”
左伊定了定神，看清面前戴着眼镜的男子，眼中亦泛起诧异，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暮枫哥……”
江暮枫的身后，站着他端庄高雅的妻子姚嘉敏，一身干练的珍珠色套装、斜披着一条银灰色的皮草披肩，看似低调不张扬，但从领口到手指间，闪烁着的点点钻石光芒，却是极尽耀眼。
姚嘉敏也看到了左伊，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上前笑道：“棠棠也来了？”扶了下丈夫的手臂，“暮枫，怎么棠棠回国了，你也没跟我说一声？”
江暮枫动了动唇，似想再问些什么，却瞥见一旁有人大步地走了过来。
他在拍卖会场已经见到了段西泽，此时根本不假思索、便下意识地将左伊拉到自己身侧后，转过身，语气不疾不徐地招呼了一句：“西泽。”
两人在拍卖会上打过照面，当着一圈子的熟人，表面上的客套谁不会做？可眼下单独相逢，身边又站着左伊，任是演技再好，也难以再无破绽。
不远处的媒体从业人员们，很快便敏锐地觉察到了这边几人剑拔弩张的气场，再度开启八卦和抢拍模式。
“今晚放火的人简直就是无名英雄啊！居然把千年不露面的江少也逼出来了！平时别说采访，就是偷拍也找不着机会！”
“他俩今晚要是动手打一架可就大发了！妥妥的大头条啊！”
一个入行较晚的后辈虚心请教道：“他俩到底有什么过节啊？江少拉着的那个女记者又是谁？”
“你今晚回家赶紧翻翻五年前的报道。当年段氏的盈达集团，因为财报作假被曝光，一夜之间股价大跌，段西泽的父亲段长青，更是被控金融诈骗罪，拘进了局子里。而这个时候，段家的养女又站出来指控段长青对她有过侵犯行为，致使段长青彻底身败名裂，在拘留所里心脏病突发身亡。事后有人专门分析过，段氏破产最大的得益者就是江家，暗指当年财报作假的消息就是江氏一手策划的。”
说话的记者忙着拍照，迅速地努了努嘴，“我也是刚认出来，江少现在拉着的那个女人，应该就是段长青的养女，叫什么伊的……基本找不到她的什么信息，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居然当了记者……”
这段历史一经挖出，众人手中相机的快门按得更快了，甚至有人开始掏出手机联络同事，悄声部署起在剧院外蹲点追拍的计划来。
江暮枫意识到媒体的激动，侧转过身、不着痕迹地挡住左伊，对她说道：“你先和嘉敏出去，到车上等我。”
段西泽却摆明不肯罢休，上前一把抓过左伊，却看也不看她，只对着姚嘉敏笑了笑，“江太太什么时候回祖宅？我外公唠叨过许多次，说要找机会再跟姚家老爷子杀上一局。”
姚嘉敏瞄了眼丈夫的神情，对西泽客气一笑，“爷爷这几年身体欠佳，一直在疗养，怕是最早也要过了春天才能回去。”
顿了顿，“下次见到你外公，一定代我和暮枫向他老人家请罪，原本说好了新年前就去拜访的，可最近一直忙得脱不了身。”
她一面带笑寒暄着，一面伸过手、不着痕迹地把左伊的手腕从西泽的钳制下解救了出来，握在了自己手里，“我和棠棠今晚还有别的地方要去，就先告辞了。”
这时江家的保镖也从门外赶了过来，迅速站到了江暮枫夫妇周围，阻挡住记者的镜头。
段西泽对姚家长辈心存敬重，并不愿跟嘉敏起正面争执，松了手，黑眸却紧锁着左伊，神色轻蔑，“去哪里？急着销赃吗？”
左伊忍了许久，此刻却也再不想跟那人纠缠下去，扬起头似笑非笑地说：“请你说话前先动动脑子。今晚这里有东西失窃过吗？有人报案吗？要栽赃，也得有证据。”
段西泽表情虽还淡然，但一开口，声音已是森冷异常：“今晚看见你的不止我一人。”
他朝左伊逼近一步，高挺的身形带着压迫感，“论栽赃，我比不过你。想要证据的话，倒可以先看看你自己。”
左伊被他的话警醒，下意识地低头瞟了眼自己的裤腿。
通风管道里会有积灰，她一早就料到。眼下穿上了大衣，遮得住上身、却掩盖不了裤腿上的灰迹。加上面前这人若是存心找茬，真要调查起来，新时代科技发达，总能在通风管道里找出些蛛丝马迹来。
姚嘉敏看出端倪，愈发不愿左伊在公众场合久留，于是用力拉了她一下，笑道：“这里风大，先去车上。”
左伊被拉转身的一瞬，抬眼间恍惚瞥见段西泽垂在身侧的右手上缠着条手帕，帕面上竟然浸着大团血迹……
江暮枫拦住欲追上前的段西泽，压低了些声音，“estrella的老板david，是我的校友，也是恒伟投资的股东。你今晚在这里闹事，需要考虑一下后果。”
二十分钟之后，江暮枫在保镖的护送下，坐进了私家车里。
不出他的预料，车里除了司机，便只有姚嘉敏一个人。
“棠棠呢？”
他后靠到座椅上，摘下眼镜，略显疲惫地揉了揉额角。
姚嘉敏端坐在另一侧，背挺得笔直，目光飘落在车窗外的灯火阑珊处，淡淡开口道：“她说有事，先走了。”
顿了半晌，又道：“我让小陈开车跟着她了。不会出事的。”
江暮枫沉默了片刻，“谢谢。”
姚嘉敏没有答话，只吩咐司机开车。
司机谨慎地问道：“是回华景山庄吗？”
姚嘉敏依旧望着车窗外，满目皆是流动的霓虹，幻然若梦。
末了，漠然答道：“先送我去汇园，再送少爷回华景山庄。”
她回到记者休息室，取出自己的大衣，跟在最后一批扛着摄影器材的媒体人员身后，下了楼，朝大厅的方向走去。
大厅里的安检设备已经被撤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拉得笔直的黄色警戒线和大批神色警肃的安保人员。剧院外有警笛声此起彼伏，高大的玻璃窗上映着蓝红交织的闪烁灯光。
比正式参加拍卖的客人晚入场的媒体工作人员，此时又经历着第二轮的歧视。在安保人员的示意和指示下，被圈到了警戒线后面暂候。而大厅左面vip通道外的剧院经理，正满面歉意地引领着贵宾们，一面说着客气话、一面安排着他们提前退场。
剧院用于火警撤离的侧门大大敞开，冬季的寒风呼啸卷入，警戒线后暂候的众人纷纷穿上外套。
左伊紧靠着警戒线，抬眼瞧见前面拎着防暴棍的一个保安、恰好是刚才安检时帮自己拿过包的那个，遂朝他挥了挥手，笑着问道：“你们这儿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保安原本收到了上级的指示，不敢多说话，可眼下看到有美女主动招呼，还是走了过来，一本正经地伸手调整了一下警戒线的固定杆，一面说：“你们别急，等警方排查完就可以走了。”
周围诸人都是混媒体行业的，好不容易抓到一个肯开口的人，焉能善罢甘休？
“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还要出动警力排查？”
“对啊？到底是不是火灾事故啊？”
“有迹象表明是人为制造的火灾吗？”
有记者按耐不住职业习惯，端起相机，开始咔嚓地拍起照来。周围其他保安立刻冲过来制止劝说，一时间乱作一团。
左伊朝后面退了退，越过吵杂的人群，突然看见段西泽从对面的vip通道里走了出来。
他双手插在灰色大衣的口袋里，一边的手臂上挽着妆容妖娆的美人，神情冷峻，跟旁边做着笔录的警务人员低声交谈着什么。
旁边有记者也激动起来，“看，那不是盈达的段西泽吗？”
“还有新科影后苏璇！”
“苏璇跟段西泽携手出席拍卖会？铁定的头条啊！”
闪光灯此起彼伏，保安们喊得声嘶力竭也无法一一制止。
苏璇见惯了这种场面，此时也不避讳，朝着灯光闪耀的方向恰到好处地绽出淡淡微笑，同时将段西泽的手臂挽得更紧了些。
段西泽皱了皱眉，视线也扫了过来，随即遽然撇开苏璇，大步地朝警戒线走了过来。
左伊终于有些慌了。
却又无路可逃。
所幸旁边的记者们，也跟她一样的慌乱，生怕段西泽一怒之下摔了他们的宝贝相机，个个屈肘侧身，挤在一起摆出防御的架势。左伊捕捉到人群中亮出的一道空隙，一猫腰，人便钻去了另一边。
弯下腰的一刹那，内心又忽而觉得荒谬。
比起被警察盘问，她确实更害怕面对那个人。
可凭什么，逃的人，必须是她？
她从人群的另一侧掀起警戒条，钻了出来，余光瞥见那道灰色的英挺身影，也立即转过了身来。
她垂目深吸了口气，扬起头来，却在这时，被人拉住了胳膊。
“棠棠？你怎么……在这里？”
左伊定了定神，看清面前戴着眼镜的男子，眼中亦泛起诧异，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暮枫哥……”
江暮枫的身后，站着他端庄高雅的妻子姚嘉敏，一身干练的珍珠色套装、斜披着一条银灰色的皮草披肩，看似低调不张扬，但从领口到手指间，闪烁着的点点钻石光芒，却是极尽耀眼。
姚嘉敏也看到了左伊，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上前笑道：“棠棠也来了？”扶了下丈夫的手臂，“暮枫，怎么棠棠回国了，你也没跟我说一声？”
江暮枫动了动唇，似想再问些什么，却瞥见一旁有人大步地走了过来。
他在拍卖会场已经见到了段西泽，此时根本不假思索、便下意识地将左伊拉到自己身侧后，转过身，语气不疾不徐地招呼了一句：“西泽。”
两人在拍卖会上打过照面，当着一圈子的熟人，表面上的客套谁不会做？可眼下单独相逢，身边又站着左伊，任是演技再好，也难以再无破绽。
不远处的媒体从业人员们，很快便敏锐地觉察到了这边几人剑拔弩张的气场，再度开启八卦和抢拍模式。
“今晚放火的人简直就是无名英雄啊！居然把千年不露面的江少也逼出来了！平时别说采访，就是偷拍也找不着机会！”
“他俩今晚要是动手打一架可就大发了！妥妥的大头条啊！”
一个入行较晚的后辈虚心请教道：“他俩到底有什么过节啊？江少拉着的那个女记者又是谁？”
“你今晚回家赶紧翻翻五年前的报道。当年段氏的盈达集团，因为财报作假被曝光，一夜之间股价大跌，段西泽的父亲段长青，更是被控金融诈骗罪，拘进了局子里。而这个时候，段家的养女又站出来指控段长青对她有过侵犯行为，致使段长青彻底身败名裂，在拘留所里心脏病突发身亡。事后有人专门分析过，段氏破产最大的得益者就是江家，暗指当年财报作假的消息就是江氏一手策划的。”
说话的记者忙着拍照，迅速地努了努嘴，“我也是刚认出来，江少现在拉着的那个女人，应该就是段长青的养女，叫什么伊的……基本找不到她的什么信息，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居然当了记者……”
这段历史一经挖出，众人手中相机的快门按得更快了，甚至有人开始掏出手机联络同事，悄声部署起在剧院外蹲点追拍的计划来。
江暮枫意识到媒体的激动，侧转过身、不着痕迹地挡住左伊，对她说道：“你先和嘉敏出去，到车上等我。”
段西泽却摆明不肯罢休，上前一把抓过左伊，却看也不看她，只对着姚嘉敏笑了笑，“江太太什么时候回祖宅？我外公唠叨过许多次，说要找机会再跟姚家老爷子杀上一局。”
姚嘉敏瞄了眼丈夫的神情，对西泽客气一笑，“爷爷这几年身体欠佳，一直在疗养，怕是最早也要过了春天才能回去。”
顿了顿，“下次见到你外公，一定代我和暮枫向他老人家请罪，原本说好了新年前就去拜访的，可最近一直忙得脱不了身。”
她一面带笑寒暄着，一面伸过手、不着痕迹地把左伊的手腕从西泽的钳制下解救了出来，握在了自己手里，“我和棠棠今晚还有别的地方要去，就先告辞了。”
这时江家的保镖也从门外赶了过来，迅速站到了江暮枫夫妇周围，阻挡住记者的镜头。
段西泽对姚家长辈心存敬重，并不愿跟嘉敏起正面争执，松了手，黑眸却紧锁着左伊，神色轻蔑，“去哪里？急着销赃吗？”
左伊忍了许久，此刻却也再不想跟那人纠缠下去，扬起头似笑非笑地说：“请你说话前先动动脑子。今晚这里有东西失窃过吗？有人报案吗？要栽赃，也得有证据。”
段西泽表情虽还淡然，但一开口，声音已是森冷异常：“今晚看见你的不止我一人。”
他朝左伊逼近一步，高挺的身形带着压迫感，“论栽赃，我比不过你。想要证据的话，倒可以先看看你自己。”
左伊被他的话警醒，下意识地低头瞟了眼自己的裤腿。
通风管道里会有积灰，她一早就料到。眼下穿上了大衣，遮得住上身、却掩盖不了裤腿上的灰迹。加上面前这人若是存心找茬，真要调查起来，新时代科技发达，总能在通风管道里找出些蛛丝马迹来。
姚嘉敏看出端倪，愈发不愿左伊在公众场合久留，于是用力拉了她一下，笑道：“这里风大，先去车上。”
左伊被拉转身的一瞬，抬眼间恍惚瞥见段西泽垂在身侧的右手上缠着条手帕，帕面上竟然浸着大团血迹……
江暮枫拦住欲追上前的段西泽，压低了些声音，“estrella的老板david，是我的校友，也是恒伟投资的股东。你今晚在这里闹事，需要考虑一下后果。”
二十分钟之后，江暮枫在保镖的护送下，坐进了私家车里。
不出他的预料，车里除了司机，便只有姚嘉敏一个人。
“棠棠呢？”
他后靠到座椅上，摘下眼镜，略显疲惫地揉了揉额角。
姚嘉敏端坐在另一侧，背挺得笔直，目光飘落在车窗外的灯火阑珊处，淡淡开口道：“她说有事，先走了。”
顿了半晌，又道：“我让小陈开车跟着她了。不会出事的。”
江暮枫沉默了片刻，“谢谢。”
姚嘉敏没有答话，只吩咐司机开车。
司机谨慎地问道：“是回华景山庄吗？”
姚嘉敏依旧望着车窗外，满目皆是流动的霓虹，幻然若梦。
末了，漠然答道：“先送我去汇园，再送少爷回华景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