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后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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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食肉糜

    就在贾南风与杨骏在暗中斗得如火如荼之际,朝堂上也没闲着。这日,朝堂之上,司马衷高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威风凛凛,但却透露着一股莫大的讽刺。

    当着满朝文武,刚从蜀中归来的贾充向司马衷禀告:“启禀陛下,如今蜀中遭遇百年难遇的旱灾,庄稼颗粒无收,百姓流离失所,田野茫茫,渺无人烟,放眼街头,到处都是难民,到处都是饿死之人,微臣虽有心开仓济贫,但终因难民众多,终究是杯水车薪,此事,还望陛下明断。”

    此话若是司马炎早已忧心如焚,继而想方设法赈济灾民。但如今坐在龙椅上的司马衷却是一脸的无所谓,杨骏见状,换了种简单的口吻作揖道:“陛下,如今蜀中灾民日益增多,连吃饭都未能解决,陛下定要想法子,解决他们的燃眉之急!”

    司马衷不以为然地道:“他们既没有饭吃,为何不吃肉糜呢?这么点小事还要如此大张旗鼓地来禀报于朕,不知道朕每日奔波于前朝后宫之间忙得很吗?”

    众臣闻言面面相觑,后面有几个胆大的差点笑出声来。其中贾午之夫、贾充女婿韩寿行礼道:“陛下,这肉糜可是比白米饭贵多了,百姓连饭都吃不到,哪还奢望肉啊?”

    哪知司马衷突然发怒:“一派胡言!”

    一众大臣被司马衷的怒吼吓了一跳,只好不情不愿地跪下。

    司马衷接着道:“无论是白米饭,还是肉糜,朕的宫中多的是,打赏都打不完,话说这宫中的吃食都是从宫外进贡的,宫内都吃不完,宫外怎会没有?莫不是蜀中见朕刚刚登基,人心未稳,意欲乱我大晋江山?!”

    面对皇帝突如其来的发怒,众臣无可奈何,吃惊之余,唯有叹息。

    半晌,杨骏见场面尴尬,遂试探道:“陛下,如今我大晋天下虽太平,百姓也安居乐业,但个别的困难之地尤其是灾害所到之处还是有的,陛下身为一国之君,当体恤民情,及时为他们分忧解难才是。”

    司马衷已不耐烦,摆摆手道:“先皇临终前曾将军国大事交给杨太傅,如今,此事当全权交由杨太傅处理便可,不必来劳烦朕了。”

    贾充突然越众而出:“陛下,万万不可,陛下已然成年,军国大事当由陛下亲自来裁夺,且此事事关大晋百姓安危,杨太傅虽为托孤重臣,但更是外臣,前汉时,王莽身为外戚当政,直接导致大汉王朝的覆灭,陛下,前车之鉴哪!”

    杨骏闻言颇为不满:“贾太尉,别忘了,你也是外戚,莫不是你看着你的女儿贵为皇后无法专权,心生怨恨?你的女儿胆敢公然要置老夫于死地!你是国丈,老夫也是国丈,老夫的女儿还是皇太后呢,据老夫所知,自陛下登基以来,皇后娘娘可是未曾尽过小辈应有之礼,未曾入仁寿殿看望过皇太后这个长辈呢,如此失礼,你还敢忝为外戚?!”

    贾充亦不依不饶,道:“杨太傅,老夫虽非先皇托孤大臣,但身为大晋臣子,理应以为陛下分忧为己任,如今蜀中旱灾频发,你身为辅政大臣非但不为陛下分忧,居然还在此与老夫谈论什么国丈,竟在御前公然辱骂社稷重臣,任谁再大,也断大不过九五至尊。”他说着,向司马衷行礼,“陛下,今日杨太傅竟在御前公然诋毁辱骂微臣,诬蔑于当今皇后娘娘,还望陛下替微臣作主!”

    司马衷正要发话,杨骏亦开口了:“陛下,微臣既为先皇临终所托之臣,定当竭尽全力辅佐于陛下,若有人胆敢犯上作乱,微臣身为辅臣绝不姑息,这一点,还望陛下明鉴!”

    司马衷被他们二人扰得心神不宁,他为难地看着他俩,不置可否。

    一向沉默的荀勖眼见形势不妙,遂打圆场道:“杨太傅,贾太尉,皆是与先帝共打大晋天下的国之重臣,何需为了一时之气而闹得不愉快?如此非但不能为陛下解忧,反而徒增陛下的烦恼。”

    司马衷这才找到台阶,挥挥手道:“荀爱卿言之有理,各退一步,二位都是为了大晋江山社稷着想。关于蜀中大旱一事,朕登基不久,还是交由杨太傅处理吧,朕也乏了,退朝!”说罢,他便自顾自地扬长而去,贴身太监小卫子随即一甩拂尘,道:“退朝!”便跟了上去。

    众臣从朝堂出来,齐齐追上杨骏,其中为首一人羊祜拱手作揖道:“杨太傅,陛下对治国之要竟如此的不谙事理,卑职看着,着实忧心哪!”

    杨骏双手一摊道:“那能如何?陛下的资质,你我并非第一天知晓,老夫只盼着,经过时间的历练,陛下能有所长进。”

    “资质摆在那儿,再如何历练,终究也是不堪造就。”另一大臣附和。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还是少说为妙。”杨骏提醒道。

    “可陛下如此,这大晋的天下堪忧啊!”羊祜说着,一脸的愁容。

    “放心,有老夫在,这大晋的天,塌不了!”杨骏信心满满地。

    从殿内出来的贾充听到杨骏的豪言壮语,不禁嗤之以鼻:“哼!有你在,大晋的天,会塌得更快!”

    杨骏正好奇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耻笑于他,转身一看,正是贾充,他怒不可遏地道:“贾充,有种你再说一遍?!”

    “我就是再说万遍,也是大晋有你,天会塌得更快!陛下被你连累,皇太后更被你牵连,你是我大晋的害群之马!”说着,他白了杨骏一眼,扬长而去。

    杨骏怒而欲追上贾充,被羊祜等人伸手拉住,齐声劝道:“太傅大人,息怒息怒。”

    “依老夫看,陛下今日之所以如此,多半是受了皇后的蛊惑,陛下成亲多年,姬妾稀少,这唯一的皇子还是当年先皇在世时拼命保下的,如今陛下已然登基,后宫唯有皇后和淑妃二人,子嗣稀少,便是中宫失德,中宫失德,贾充身为其父,教女无方,难逃其咎,我等当劝谏陛下,广纳民间美女,为皇家开枝散叶,不然子嗣单薄,实在非好事哪!”杨骏颇为忧心地道。

    杨骏的话引起了在场之人的共鸣,齐声道:“太傅大人英明!”

    接着,羊祜道:“大人,要不这便请皇太后降旨,即日广征天下美女,充实后宫,如此,也算完成先皇遗愿?”

    杨骏摇摇头,道:“眼下最关键的,并非要充实陛下的后宫,而是怎样让后宫换个主!”

    众人一惊,神色尽皆一紧,担忧地看着他。

    杨骏见众人都看着自己,遂道:“前些日子我明发上谕,请羊将军等人来我太极殿议事,没想到众位竟无人到来,列位可知道老夫的焦灼?”

    羊祜接话道:“这‘明发上谕’之言,素来只有当朝皇帝才能行使,杨太傅身为人臣,就算有先皇钦命为辅政大臣之权,亦不能随意滥用,卑职虽为一介武将,但个中用词忌讳还是知道的。”

    “老夫既为先皇钦命之辅政大臣,又为国丈,且如今陛下又如此不堪造就,以天子之命号令天下,并无不可。”

    “如此胆大妄为之语,杨太傅还是不要说的好。”有大臣如此劝他。

    哪知杨骏不为所动,道:“列位可知,皇后娘娘意欲牝鸡司晨,怂恿陛下联络诸藩王进洛阳讨伐于老夫,老夫甚是头疼,故而请列位故旧帮忙出谋划策,助老夫平安渡过此关。”

    闻得此言,荀勖暗自窃喜,但他不露声色,讽刺道:“杨太傅,你如今位极人臣,又贵为国丈,哪还需要我们这些卑贱之人的助力?你只消稍稍动下手指头,不就迎刃而解了?”

    杨骏听出弦外之音,白了他一眼道:“荀将军,你为武将,只知用兵打仗,却不知在这朝堂之中,用的更多的是计谋。计谋,知道吗?”

    “计谋与否,沙场征战用的亦是计谋,若无计谋,何来如今的太平盛世?”

    杨骏反驳道:“如今形势逼人,若再任由贾后肆意妄为,怕是要将大晋的万代基业给葬送了!”

    荀勖毫不示弱:“皇后娘娘正位中宫,协助陛下清缴乱党本是分内之职,若太傅无甚把柄抓在娘娘手中,娘娘又怎会无缘无故要讨伐于你?且朝中这么多大臣都平安无事,偏偏就你一人惹得娘娘记恨,可见,太傅你确实包藏祸心哪!”

    杨骏气得脸色发白,怒道:“你敢说老夫包藏祸心?小心皇太后治你的罪!”

    “唉哟哟!我好怕呀!皇太后早已在仁寿殿内颐养天年,要治罪,也是陛下之责。旁人就算是皇后娘娘,也并无此权吧?!”荀勖反唇相讥。

    杨骏气得说不出话,环顾四周,竟无一帮他说话之人,他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是的,如今朝中无人肯帮他,就连他的亲生女儿都不肯帮他忙。

    荀勖见他脸色阴沉,遂道:“杨太傅贵为辅政大臣,一代国丈,竟也沦落至此,还望太傅大人振作精神,不要忘了先皇的嘱托,不要把大好的前程给毁啦!”他说着扬长而去,他身后的大臣见状面面相觑,少顷,陆续离去,留下杨骏独自一人留在这空旷的朝堂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