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后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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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觅生机

    获得司马衷支持的贾南风志得意满,但她并未被眼前高高在上的皇后之位所迷惑,而是在寻求更大的目标。

    这日,一袭皇后盛装的贾南风端坐于显阳殿,并派人诏来了以先皇遗孀身份居于仁寿殿偏殿的赵粲与刚生下儿子不久的贾午,三人聚在一起密议。

    贾南风见到二人结伴前来,面露鼓舞。三人依礼招呼后入座。

    贾南风道:“如今新皇登基,封我为皇后,也算尘埃落定,只是如今仍有烦心之事困扰于我,还望姐姐与妹妹替我开解。”

    赵粲有些不解地道:“妹妹坐上凤椅得偿所愿,有何不足?”

    贾南风叹了口气,道:“别的倒也罢了,如今外戚杨骏当道,陛下空有抱负难以施展,我有心欲助陛下一臂之力颇多掣肘,此为其一;谢玖之子被立为太子,来日我若诞下嫡子恐将伦为细幼子,届时以嫡拜庶不符伦理,此为其二。如此一前一后扰得我心神不宁,二位可有何法子去除此心头大患?”

    贾午道:“杨骏当道,一是因先皇临终所托,二是因皇太后在内撑腰,如今先皇已然驾崩,太后便是其唯一筹码,妹妹以为,釜底抽薪之计,便是去了那祸胎。”

    贾南风闻言一惊,正要发话,赵粲抢先道:“不可。”

    贾氏姐妹二人面面相觑,颇为不解,只听赵粲道:“太后虽为一介后宫妇人,但却举足轻重。无论是废其尊位,还是使计让其离奇消失,都免不了一场血战,此乃对大晋朝局不利,且对陛下皇位稳固不利,对妹妹的中宫之位更为不利。”

    贾南风点点头,道:“姐姐言之有理,妹妹此言过于轻率,亦过于危险。”

    “那能如何?”贾午有些着急。

    贾南风略一思索,道:“这釜底抽薪之计我们可以做,但这薪还不一定非得是皇太后。”

    赵粲贾午对视一眼,不解。

    贾南风分析道:“这杨骏不仅是皇太后之父,更是先皇临终钦命之辅政大臣,若要轻举妄动,势必打草惊蛇,弄个不好,反而送命。我想过了,杨骏多年来一直嚣张跋扈,早就惹得众大臣咬牙切齿,若要联合诸位反对他的大臣一举破之,并非不可。”

    赵粲与贾午这才如释重负,赵粲道:“妹妹的意思是,联合前朝大臣诛除杨骏?”

    “光是大臣的力量恐怕还不够,那杨骏树大根深,党羽遍布整个朝廷,又有皇太后撑腰,要除之,难比登天。众大臣的影响力相对于诸位藩王,怕是无足挂齿。”贾南风想到了分封在外的诸位司马氏藩王。

    赵粲一惊,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道:“对啊!如今的天下,是司马氏的天下,杨骏作为外戚,公然在司马氏的朝堂之上指手画脚,实为天理难容!”

    贾南风点点头,道:“所以,我们不妨联络那些司马氏的藩王,有他们的支持,那杨骏就算再如何,怕是也难逃此劫。”

    “可是,那些王爷分封在外,他们肯吗?再说,那杨骏势力摆在那儿,真要除之,怕是难于登天哪!”贾午满脸担忧。

    “妹妹如此,可是太过悲观?”与贾午不同,贾南风倒是信心满满。

    “看妹妹如此胸有成竹,想来是有了解决之法?”赵粲道。

    “今日我诏你们二人前来,便是听听你们的意见。陛下素来仁弱,对于杨太傅篡政之事颇为头疼,此事,陛下早已全权委托我来处理,相信经过此役,陛下及朝中反杨的大臣及各地藩王,定会对我刮目相看。”

    “可是,无论如何,越俎代庖之事总归于理不合。”赵粲不无忧心地道。

    “那有什么?”贾午满不在乎地道,“战国时就有宣太后把持朝政,开创秦国有史以来的繁荣盛世,后有吕后临朝称制,开创前汉空前绝后的大汉盛世,如今陛下怯懦,姐姐身为中宫皇后义不容辞。且只要为了大晋江山社稷万世永存,这不算越俎代庖。”

    “我不求在我当皇后的有生之年大晋多么繁荣昌盛,只求大晋不出乱子即可,否则,便是大晋的罪人了。再者,为了大晋的江山社稷,我就算被世人唾骂,被天下人唾弃为越俎代庖,我亦不会不怨言,谁叫我嫁了个痴昧无能的夫君呢。”

    “妹妹既如此设想,姐姐便当竭尽全力襄助于妹妹。只是这联络诸王之事,妹妹有何打算?”

    贾南风略一思索,道:“此事我已然与陛下商议,不日便由陛下下诏,以新皇初登基的名义,诚邀诸位藩王进宫参加合宫夜宴,届时再行布置,相信诸位司马氏藩王对于杨骏只手遮天之事颇为不满,欲除之而后快。”

    “如此,但愿一切顺利。”贾午祈祷道。

    “陛下愚钝,此事只好有本宫亲自出面,方能成行。”贾南风道。

    “如此,此事也算告一段落,只是方才妹妹所言,这谢玖之子被立为太子之事,妹妹有何解决之法?”

    贾南风觉得口干舌燥,喝了雨后龙井,方道:“此事,难办,亦不难办。”

    赵粲不解:“妹妹此话怎讲?”

    “说难办,是因此子本是先皇临终指定,不易更改。说不难,相对于诛除杨骏之事,此事无异于小菜一碟。”

    贾午亦道:“那司马遹不过一介黄口小儿,贤愚好歹还知道呢,若是来日突然来个暴崩也未可知。”

    贾南风想起母亲郭愧临终前的教诲,假惺惺地道:“本宫的母亲曾经教导本宫,对于丈夫的孩儿理应视作亲儿般疼爱,本宫就算拼了性命亦要保孩儿周全。因此,谁敢动他一根寒毛,我必不会放过他!”

    赵粲和贾午觉得贾南风这话与以往大不相同,遂面面相觑,没有答话。

    贾南风慢条斯理地道:“既然母亲教导在先,我岂能不从?也罢,本宫身为太子嫡母,当以亲自教导太子为己任,我想好了,明日便让人把太子接到显阳殿,白天在显阳殿内读书识礼,夜晚再由宫人送回东宫。至于那谢玖,本就卑微,一介屠夫之女,能摇身一变成为淑妃倒也是造化。”

    赵粲听出弦外这音,道:“妹妹的意思是……”

    贾南风眼露凶相,面目狰狞:“为防变数,将他们母子二人分离,不能让他们有直接接触的机会。本宫身为中宫皇后亲自抚养太子乃是本分,谢氏,就让她以淑妃的身份待在明阳殿好了,如此,也算保全他们母子。”

    “如此,那司马遹身在姐姐显阳殿,是生是死还不由姐姐掌控?“贾午冷笑道,赵粲亦面露笑意。

    “眼下,最关键的是,”贾南风道,“急诏诸位藩王即日入洛阳,共同商讨如何讨伐杨骏。待事成之后,再行对付太子亦不迟!”

    “可是妹妹费尽心力抚养太子,到时候太子看见渐长,很难保证他不会不认亲母。”赵粲担忧地道。

    贾南风思索半晌,道:“姐姐的担忧不无道理,”她想到了昔日司马遹的种种表现,分析道,“太子的天资远在陛下之上,不容易被我所掌控,既然由我亲自抚养在显阳殿,我便有了除之之法。”

    “妹妹傻呀?”赵粲忽然道,“太子素来康健,这在显阳殿出了事,自是妹妹的责任,真要追究起来,妹妹怕是难逃干系。”

    贾南风闻言,略一思索,道:“这倒是。也罢,那就让太子好好在东宫便可,不过,谢玖有先皇临终遗言,赐居明阳殿,母子二人既然各有住处,就不必过多见面了,免得见得多了,太子少了些阳刚之气。”

    产子不久的贾午想到尚在襁褓中的儿子,又设身处地地想到如果有人要将她母子二人强行分离,势必会痛苦不堪,于是试探性地问道:“莫非姐姐是想让太子母子二人分离?”

    贾南风面色严肃:“若不如此,让他们二人朝夕相处培养感情,来日一旦陛下先于我驾崩,难道要我对那谢玖俯首帖耳,自甘称臣?”

    贾午颇有感触:“姐姐,我亦为人母,自知骨肉分离之痛楚,太子与淑妃本就为亲母子,断不会太过疏离,就算来日太子登基为帝,姐姐都是高高在上的母后皇太后,淑妃娘娘就算母以子贵封为圣母太后,也终究嫡是嫡,庶是庶,终究是姐姐一等,姐姐以何必如此决绝呢?”

    贾南风闻言有些恼火,她没想到自己的妹妹会突然胳膊肘往外拐,又想到了自己嫁给司马衷多年仍为有子嗣,遂道:“谢玖有儿子,你也有儿子,当然知道心疼自己的儿子,可是你可曾想过,我没有儿子的痛楚?我若有儿子,哪轮得到他司马遹入主东宫?!”

    贾午还欲开口,被赵粲适时拦下:“我说妹妹呀,如今形势逼人,你不试着助力皇后娘娘,怎的在此灭自己人的威风啊?若你能助力于她,还不是光耀了你贾氏一族?”

    贾午这才明白过来,道:“姐姐恕罪,妹妹失言了。”

    贾南风脸上掠过一阵不易察觉的无子之痛,后道:“罢了,罢了,我可不想在这节骨眼上出什么岔子!”她说着,神色坚定,“不过,无论如何,先要隔绝他们母子,坏我好事者,我绝不手软!”

    与赵粲贾午乃至小乔等人的脸色不同,就在她们几人说话的不远处的角落里,站着一个不起眼的小宫女,她无声地退下,神不知鬼不觉地退出了显阳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