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后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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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风云变

    即便杨芷再如何不情不愿,在大行皇帝司马炎大丧过后,即立太子司马衷正式登基为新帝,在朝堂之上,他宣布:封先皇皇后杨芷为皇太后,赐居仁寿殿,昔日东宫太子妃贾南风为皇后,赐居显阳殿,皇子生母谢玖为淑妃,赐居明光殿;其余先帝嫔妃有子者随己子迁于府邸,无子者随皇太后居于仁寿殿。事关江山社稷的前朝,司马衷亲命杨芷之父杨骏辅政,而卫瓘、贾充、荀勖等一干老臣则被排除在最高权力之外。

    与此同时,司马衷遵循父亲遗愿,封独子司马遹为太子,即日入驻东宫。

    对于这样的封赏,杨骏颇为志得意满。这日,他召集两个族弟杨珧、杨济进宫议事,以防万一。

    杨珧杨济二人来到杨骏理政的太极殿,行过礼之后,杨珧道:“久闻大哥身居辅政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理应可喜可贺,可愚弟还是要奉劝大哥一句,一切还需小心为上,万不可惹祸上身。”

    杨骏颇不以为然:“我如今权倾朝野,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敢动我?陛下那个乳臭未干的痴昧娃娃吗?我呸!”

    杨珧杨济二人吓得面无人色,只听杨珧小声道:“大哥,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您怎么能说出来呢?若让人听了去,不怕惹来我杨家满门抄斩?”

    杨骏摆摆手道:“无妨,我杨家毕竟功在社稷,又有皇太后撑腰,我有何惧?!”

    “大哥,”杨济作揖道,“祸从口出啊,前些日子先皇驾崩,您待在太极殿未出席殡天仪式,可是引发了多大的祸端,若非皇太后以您是大晋辅政大臣为名极力压制,您还能如现在这般惬意吗?”

    杨骏闻言有些不悦,道:“老夫今日召你二人进宫,并非要听你劝诫,而是希望你二人重新出山,助我杨氏一族东山再起,哪知你二人非但不助力于我,还灭我杨氏一族的威风,究竟意欲何为?!”

    杨珧大义凛然地道:“兄长恕我直言,我杨家一连出了两个皇后,为朝中大臣所忌惮,如今,我杨氏一族同时把持前朝后宫,难免遭人嫉恨,大哥若再行如此,就不怕司马家族与其他族人联合讨伐于你吗?!”

    杨骏闻言勃然大怒:“放肆!我是国丈,当今皇太后之父,又是当朝唯一辅政大臣,不消说是旁人,哪怕连皇太后和陛下也不敢动我一根寒毛!若不是念及你二人同为我杨氏血脉,你信不信,老夫即刻命人将你二人杖毙?!”

    杨珧杨济二人面面相觑,一股不祥之兆涌上心头,杨珧吱唔着道:“大哥,我们的确是为了您的前途着想,如今先皇刚刚殡天,新皇刚刚登基,人心未稳,若现在就要大开杀戒,怕是对你的辅政之位不利啊……”

    “够了!”杨骏怒喝,“既然你们不愿助我一臂之力,那便回吧。”

    杨珧杨济二人颇有默契地对视一眼,无可奈何地告退。

    送走他们,杨骏余怒未消,想到了如今前朝有他把持,后宫虽有他女儿,但毕竟柔弱,又想起了昔日贾南风为太子妃时曾以戟刺怀孕宫女的腹部,此女如此凶悍,如今没有先帝这样的明君掣肘,怕是愈加无法无天。前汉时有吕后把持朝政,如今先皇已逝,若是其再掀起什么波澜,怕是无人能治得了她,难保不会成为又一个吕后。

    他思索良久,忽然觉得,那贾后即便再如何嚣张,终究是一介女流,掀不起什么大浪,当年的吕后可是以太后身份临朝称制,而她贾南风不过是一个根基未稳的皇后,况且,皇帝终究是皇帝,即便再无能也断不会将军国大事交给一个女人!这样想着,他叹了口气,想着:只要治住了皇帝,这大晋天下不还是他的了?不行,眼下皇帝住在含章殿,得派个靠得住的人守在那里,好时时窥探他的一举一动,他想了一下,觉得他的外甥段广和张劭是最为合适的人选,既是自己人,又是他一手提拔,对他必定言听计从。

    可转念一想,皇帝自登基之后其寝宫明为含章殿,实则却与贾南风一起居于显阳殿,如此也好,倒省得他再派眼线,只要段广张劭二人牢牢盯住皇帝与贾后,那么,皇帝如此愚昧,贾后又是一介女流,要想掀风鼓浪也没这个能耐,如此天衣无缝的做法,他对自己是益发的佩服。

    数日后,段广来报:“舅舅,小甥得知,陛下凡有诏命,必先呈至仁寿殿皇太后的寝宫,太后阅览后方才得以明发上谕。如此,舅舅便大可以放心了。”

    杨骏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他想道:“得经过皇太后就意味着,他完全可以乘着太后阅览的机会去窥探一二,若是对他杨氏一族有利便罢了,若是不利,就可以辅政大臣之身份就此拦截。”

    想到这里,他喃喃道:“如此,老夫可就真的放心了!”

    末了,他略一思索,对段广道:“你派人潜入显阳殿,好生盯着陛下和皇后,一有动静速来禀报!”

    “是!”段广连连点头称是,接着,他似乎有所迟疑,欲言又止。

    杨骏好奇,便问:“何事如此?老夫见不得吞吞吐吐,有话快说。”

    段广扫视四周,轻声道:”舅舅,小甥看到,先帝的赵充华与皇后的族妹贾午不时地进宫与皇后相聚。”

    杨骏有些意外地道:“果真如此?”随即便是一副不民为然的神情,“皇后眼见陛下登基,预感时机到来,谋划异想天开,苦于没有得力助手,那赵充华早在先皇在世便已然失宠,无足挂齿;至于皇后族妹,先帝在时,许其孩儿随母姓,此事让贾充在朝中失了面子,更失了权势,说起来,还真是丢人现眼。”

    段广借势奉承道:“那是,贾充人品低劣,早该逐出朝堂,让他女儿为后,是给足了面子!”

    杨骏闻言大喜,旋即敛起笑容道:“不多说了,老夫还有要事要处理,你先退下吧,记住,有动静速速禀报!”

    “是!小甥告退。”

    送走段广,杨骏颇为得意:“如此,老夫便真的高枕无忧了!”

    显阳殿内,司马衷与贾南风端坐于正殿内,司马衷奉承道:“爱后,如何?朕为了保你的皇后之位,在母后面前说的还管用吧?”

    贾南风颇不以为然地道:“那是她行先皇临终遗言之举,谈何管用?若非如此,你让先皇与你的亲母泉下何安?”

    “爱后所言极是。如今朕为皇帝,峕儿是皇后,我夫妻二人势当同心同德共同将大晋祖业发扬光大。”

    “话虽如此,”只听贾南风道:“陛下,臣妾倒是听说,您一有诏命必先呈至仁寿殿给皇太后阅览,可有此事?”

    司马衷有些为难地道:“皇太后虽非朕亲母,但好歹做过父皇皇后,又抚养了朕,封为皇太后合情合理。且如今朕刚刚登基,是需要有个人来辅佐朕,母后一向待我不薄,让她阅览朕也放心。”

    贾南风回头看向他,道:“皇太后久居深宫,哪懂什么军国大事啊?你不知道,杨太傅一直心高气傲,意欲效仿王莽取晋而代之,如今其父女二人里应外合,实在是大非吉兆啊!”

    “王莽是谁?!”司马衷惊道。

    贾南风气得倒吸一口冷气,道:“前汉之所以灭亡,本是王莽身为外戚篡政所致,如今杨骏身为外戚主导司马政权,又有皇太后在内撑腰,恐将引起不安。”

    司马衷眼露恐慌:“如何不安?莫非杨太傅要篡了我司马氏的皇权不成?如此,朕的父皇及大晋先祖的心血岂非白费了?”

    “是啊!”贾南风也是一脸的担忧,“所以,臣妾认为,当务之急,便是夺了杨骏的辅政之权。”

    司马衷略一深思,道:“如此,朕便即刻派人杀了他便是,永绝后患!”

    贾南风一惊:“陛下,此举万万不可,杨骏本是先皇临终所托之辅政大臣,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取之性命,还需寻找合适时机。”

    “何为合适时机?”司马衷不解。

    贾南风想到他以往的弱智表现,遂道:“杨骏的人头肯定是要杀的,但不是现在。如今他以国丈、以辅政大臣的身份横行朝堂,怕是惹得其他大臣忌惮,陛下,臣妾有一提议,不知当否?”

    司马衷已经完全被贾南风的气势压倒,道:“爱后但说无妨。”

    “杨骏之所以如此嚣张,乃因是当朝皇太后之父的缘故,为国丈,其实说起来,臣妾的父亲也是国丈,为何同样是国丈,太后的父亲可以横行朝堂,而臣妾的父亲却被排除在辅政大臣之外?臣妾是想着,臣妾父亲好歹也是大晋开国元勋,不妨让臣妾父亲重归朝堂,以此来与杨骏抗衡。”

    司马衷一拍脑瓜,道:“朕怎么就没想到呢?怎的把朕的岳父排除在外呢,如此,朕即刻下旨,请岳父即刻出山,助我大晋新政。”

    “只要臣妾父亲即刻辅政,再加上其他大臣助之,那么杨骏也再也不敢肆意妄为了。”

    司马衷听着头疼,道:“也罢,这朝政之事朕听着烦忧,你是朕的皇后,但凡以后有何政务,爱后替朕处理便是,不用再劳烦于朕了。”

    贾南风闻言,一股不易察觉的冷笑涌上脸庞,但她不动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