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颇棘手
东宫，赵粲急吼吼地进殿，正在收拾细软准备探母的贾南风眼见不解地道：“姐姐今日来此为何如此惊慌？”
赵粲喘着粗气没有立即回答，等她喘息片刻后方道：“妹妹，大事不好了！那谢才人带着一个被称为‘司马遹’的四岁小孩儿来到御前，居然说是太子的儿子！”
贾南风有些不能置信，半晌反应过来道：“怎么可能？！那谢玖不是消失好一阵了吗？怎的在陛下病重时就突然出现了呢？还带着个孩子？！”
赵粲却是一脸的笃定：“妹妹，我打听过了，千真万确！当初谢才人为了顺利产子，自请去往西宫，母子二人在西宫相依为命多年，陛下和皇后娘娘也在暗中派人照料，如今连太子殿下都默认了这个儿子，他还遵循陛下圣意，来日他登基之后封那个‘司马遹’为太子！”
贾南风这回倒是镇定自若：“一旦殿下登基，我便是皇后，如若我有儿子，储君之位便是我儿子的，哪轮得到他呀？”
赵粲略显为难：“陛下说了，届时你既已是中宫，哪还能再贪心，言下之意，来日的中宫之位和太子生母不能是同一人！”
“荒谬！”贾南风嗤之以鼻，“这简直是闻所未闻！我辛苦了这么些年，到头来还得看别人儿子的脸色！不行，只有除掉谢玖和她儿子，我才能稳固我的地位！”
赵粲眼见贾南风面露凶狠，知道此番她一定会出手，到时候一旦她坐稳后位，她赵粲便是有功之臣，如此，她还得小心为她绸缪，万不可在此节骨眼上出乱子！
“可是究竟怎么个除法？”贾南风说着陷入了沉思。
赵粲看着贾南风的表情，想起了前些日子她为了帮贾南风特地缝制了有毒的肚兜给皇后的儿子司马恢，导致司马恢年仅两岁便一命归天，幸好当时未露破绽。若是此番再让她行害人之举，她究竟如何避开？
虽说贾南风曾承诺于她不会连累于她，可是她真的说话算数吗？万一东窗事发，皇帝怪罪下来，贾南风会不会把责任都撇给她？虽说贾南风是她未来赖以倚仗的港湾，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来日的倚仗，亦是来日杀生之祸的源泉。
贾南风见她亦在若有所思，遂道：“姐姐，你在想什么？可是有了除去他们母子二人的法子？”
赵粲一惊，敷衍道：“妹妹说哪儿的话？我不过一介妇人，能有何法子？”
贾南风分析道：“这谢玖消失良久，这突然冒出，还真的是蹊跷，此子是何人之种尚不得而知，单凭她一句话难道就能断定是陛下的骨肉？当年她不是被陛下贬为庶民了吗？指不定这孩子是谢玖跟外人苟且生下的孽种？”
赵粲吓了一跳，道：“应该不至于吧？听闻那谢玖自被贬入西宫之后几乎足不出户，甚少与人来往，且此子陛下与太子皆认可，皇后娘娘想必也承认，如此，便是太子之血脉无疑。”
“难说，”贾南风道，“若是真的是他人的孽种，那此子是万万留不得了，姐姐，你去安排，就此断了那谢玖的黄粱美梦！”
赵粲想到了西汉初年的吕雉，虽说以残暴著称，但在刘邦在世时，她还是很规矩的，能善待非己出的刘邦诸子；但是贾南风不同啊，她可是在皇帝皇后，在太子眼皮底下伤人性命，伤的还是怀了太子孩子的女人，伤的更是皇后的亲生子！若是来日皇帝驾崩，以太子的懦弱无能，怕是无人能治得了贾南风了，以贾南风的个性，来日一旦司马衷登基，她怕是要变本加厉。比吕后有过之而无不及。
贾南风觉察出赵粲的神情与以往不同，遂道：“姐姐，你今日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可是有何心事？不妨说与妹妹听听？”
赵粲定了定神，方道：“妹妹有所不知，眼下陛下龙体危在旦夕，且朝中储位稳固，一旦陛下驾崩，以太子殿下的性子，前朝局势还不全由妹妹掌控？这新君立储之事更是妹妹一句话的事情，到时候皇后以皇太后的身份颐养天年，这大晋的天下还不是妹妹说了算？”
贾南风被赵粲的话说得心花怒放，接着她脸上闪过一丝隐忧：“不过，万一陛下真的驾崩，皇后真的愿意放权吗？你没瞧见如今杨骏在朝中只手遮天，呼风唤雨吗？如此，他们父女二人里应外合，哪还有我说话的余地？”
赵粲避重就轻，以期贾南风放过谢玖母子，继而使自己避过再次害人，她假装劝道：“妹妹，真到那时，皇后以皇太后身份退居内宫，且她本无治国之才，那杨骏空有国丈大人的头衔，但身为外戚，掌控司马家族建立的大晋政权本于法不合，于理不妥，如此，妹妹便可以中宫皇后的身份代掌皇权，如此，不正是妹妹所期盼的？”
贾南风被说动，但她仍担心杨骏：“可是那杨骏会甘心吗？”
“你以为他是王莽再世，拥有通天之能啊？再不济，那杨骏素来张狂无礼，近来更是独掌大权，早已惹怒了朝中众位大臣，届时他规规矩矩辅政倒也罢了，如若他要谋划篡位，朝中诸大臣会袖手旁观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贾南风点着头道：“姐姐说得如此花好稻好，仿佛良辰美景就在眼前。对啊，届时我可以联络反对杨骏的大臣，包括分封在外的诸位司马氏诸王，共同讨伐杨骏。到时候，皇后身为其女，必会拼命护之，如此，我便连杨芷一起拿下。如此，我便真的大权独揽啦！”
赵粲看着眼前得意忘形的贾南风，又一次想起了吕后，看着她猥琐的面容，不禁暗自感叹：贾氏虽无吕后之貌，却有吕后之险，看来她赵粲如今是骑虎难下了。
正思索着，贾南风又开口了：“谢姐姐提醒了我，日后我一旦被封为皇后，必不会忘了姐姐的相助之谊。”
听到这里，赵粲才悄悄舒了口气。
“若真如此，那司马遹当如何处置？莫非真要那小子在我眼皮子底下高居太子之位？若我生下嫡子，日后岂非要我子以嫡拜庶？”
赵粲心知贾南风必不会轻易放过司马遹，遂道：“妹妹，方才我与你的话都白说了，一旦太子登基，妹妹便是母仪天下的中宫皇后，何需在乎他一介毛头小娃？若是妹妹生了嫡子，自会有大臣请立妹妹之子为新储，若是妹妹嫌他碍眼，大可以找个理由将他贬出洛阳便是，何需再劳心费神？”
“可我看着那司马遹就想到太子，我的夫君与那谢玖苟且，心里咽不下这口气！“贾南风愤愤地道。
“有所得必有所失，”赵粲劝道，“若是妹妹执意杀了那司马遹，势必会在朝中掀起风浪。此儿看似微不足道，实际却是举足轻重，就让他放在宫中当个木偶摆设也无不可。”
贾南风总觉得赵粲今日之言语与以往不同，遂道：“我怎么感觉姐姐今日之话有所欠妥？字字句句都在为谢玖之子开脱？莫非你要坏我好事？”
赵粲慌忙解释道：“妹妹说哪儿的话？姐姐我之所以劝你不要杀司马遹，可是另有一层缘故，你可知是何故？”
“妹妹洗耳恭听。”贾南风有些好奇地道。
“如今，那司马遹是太子唯一的儿子，陛下钦定的下一任太子，若是贸然杀之，恐怕与妹妹的贤名不利，来日妹妹一旦成为了皇后，大可以立妹妹欢喜之人为储君，想必无人敢阻拦妹妹。那司马遹再猖狂也不过一介番王，再不济，妹妹亦可以中宫皇后的身份随便寻个由头治了他的罪便是。”
贾南风思虑再三，觉得赵粲言之有理，又道：“如此，倒也能成就我一段佳话，不过，来日他若是阻挡我的立储之路或行谋反之举，我是绝不会姑息的。”
“那是自然。到时候妹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切还不是妹妹说了算？”赵粲阴险地说着。
贾南风颇为得意，接着又道：“那依姐姐看，那谢玖当如何安置？此女居然能背着我悄悄生下太子之子，绝非如司马遹一般好对付。”
“那是因为她有陛下和皇后娘娘撑腰，”赵粲不假思索地道，“如今有陛下和皇后在，妹妹自是动不了她，来日可就不一定了，护得一时，护不了一世，没有陛下和皇后的庇荫，我看她还能横行到几时！”
“姐姐说的是。”贾南风已经完全被赵粲说服，“届时我只消将之打入冷宫，或者将他们母子二人分离开来便是，再随便遣个人打发了她就是，一介屠为之女，何足挂齿？”
正说着，小乔焦急入殿，对贾南风道：“主子！方才贾太尉来报，说……说……”
盛怒中的贾南风见她的表情，不耐烦地道：“又有何事？！”
“贾太尉说，贾夫人……贾夫人病重，怕是不行了，要见娘娘最后一面……”
贾南风一惊，不顾三七二十一，拿起案桌上案桌上预先备好的包裹便往外奔去，留下一脸错愕的赵粲，小乔愣了一下，迅疾跟上。
赵粲喘着粗气没有立即回答，等她喘息片刻后方道：“妹妹，大事不好了！那谢才人带着一个被称为‘司马遹’的四岁小孩儿来到御前，居然说是太子的儿子！”
贾南风有些不能置信，半晌反应过来道：“怎么可能？！那谢玖不是消失好一阵了吗？怎的在陛下病重时就突然出现了呢？还带着个孩子？！”
赵粲却是一脸的笃定：“妹妹，我打听过了，千真万确！当初谢才人为了顺利产子，自请去往西宫，母子二人在西宫相依为命多年，陛下和皇后娘娘也在暗中派人照料，如今连太子殿下都默认了这个儿子，他还遵循陛下圣意，来日他登基之后封那个‘司马遹’为太子！”
贾南风这回倒是镇定自若：“一旦殿下登基，我便是皇后，如若我有儿子，储君之位便是我儿子的，哪轮得到他呀？”
赵粲略显为难：“陛下说了，届时你既已是中宫，哪还能再贪心，言下之意，来日的中宫之位和太子生母不能是同一人！”
“荒谬！”贾南风嗤之以鼻，“这简直是闻所未闻！我辛苦了这么些年，到头来还得看别人儿子的脸色！不行，只有除掉谢玖和她儿子，我才能稳固我的地位！”
赵粲眼见贾南风面露凶狠，知道此番她一定会出手，到时候一旦她坐稳后位，她赵粲便是有功之臣，如此，她还得小心为她绸缪，万不可在此节骨眼上出乱子！
“可是究竟怎么个除法？”贾南风说着陷入了沉思。
赵粲看着贾南风的表情，想起了前些日子她为了帮贾南风特地缝制了有毒的肚兜给皇后的儿子司马恢，导致司马恢年仅两岁便一命归天，幸好当时未露破绽。若是此番再让她行害人之举，她究竟如何避开？
虽说贾南风曾承诺于她不会连累于她，可是她真的说话算数吗？万一东窗事发，皇帝怪罪下来，贾南风会不会把责任都撇给她？虽说贾南风是她未来赖以倚仗的港湾，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来日的倚仗，亦是来日杀生之祸的源泉。
贾南风见她亦在若有所思，遂道：“姐姐，你在想什么？可是有了除去他们母子二人的法子？”
赵粲一惊，敷衍道：“妹妹说哪儿的话？我不过一介妇人，能有何法子？”
贾南风分析道：“这谢玖消失良久，这突然冒出，还真的是蹊跷，此子是何人之种尚不得而知，单凭她一句话难道就能断定是陛下的骨肉？当年她不是被陛下贬为庶民了吗？指不定这孩子是谢玖跟外人苟且生下的孽种？”
赵粲吓了一跳，道：“应该不至于吧？听闻那谢玖自被贬入西宫之后几乎足不出户，甚少与人来往，且此子陛下与太子皆认可，皇后娘娘想必也承认，如此，便是太子之血脉无疑。”
“难说，”贾南风道，“若是真的是他人的孽种，那此子是万万留不得了，姐姐，你去安排，就此断了那谢玖的黄粱美梦！”
赵粲想到了西汉初年的吕雉，虽说以残暴著称，但在刘邦在世时，她还是很规矩的，能善待非己出的刘邦诸子；但是贾南风不同啊，她可是在皇帝皇后，在太子眼皮底下伤人性命，伤的还是怀了太子孩子的女人，伤的更是皇后的亲生子！若是来日皇帝驾崩，以太子的懦弱无能，怕是无人能治得了贾南风了，以贾南风的个性，来日一旦司马衷登基，她怕是要变本加厉。比吕后有过之而无不及。
贾南风觉察出赵粲的神情与以往不同，遂道：“姐姐，你今日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可是有何心事？不妨说与妹妹听听？”
赵粲定了定神，方道：“妹妹有所不知，眼下陛下龙体危在旦夕，且朝中储位稳固，一旦陛下驾崩，以太子殿下的性子，前朝局势还不全由妹妹掌控？这新君立储之事更是妹妹一句话的事情，到时候皇后以皇太后的身份颐养天年，这大晋的天下还不是妹妹说了算？”
贾南风被赵粲的话说得心花怒放，接着她脸上闪过一丝隐忧：“不过，万一陛下真的驾崩，皇后真的愿意放权吗？你没瞧见如今杨骏在朝中只手遮天，呼风唤雨吗？如此，他们父女二人里应外合，哪还有我说话的余地？”
赵粲避重就轻，以期贾南风放过谢玖母子，继而使自己避过再次害人，她假装劝道：“妹妹，真到那时，皇后以皇太后身份退居内宫，且她本无治国之才，那杨骏空有国丈大人的头衔，但身为外戚，掌控司马家族建立的大晋政权本于法不合，于理不妥，如此，妹妹便可以中宫皇后的身份代掌皇权，如此，不正是妹妹所期盼的？”
贾南风被说动，但她仍担心杨骏：“可是那杨骏会甘心吗？”
“你以为他是王莽再世，拥有通天之能啊？再不济，那杨骏素来张狂无礼，近来更是独掌大权，早已惹怒了朝中众位大臣，届时他规规矩矩辅政倒也罢了，如若他要谋划篡位，朝中诸大臣会袖手旁观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贾南风点着头道：“姐姐说得如此花好稻好，仿佛良辰美景就在眼前。对啊，届时我可以联络反对杨骏的大臣，包括分封在外的诸位司马氏诸王，共同讨伐杨骏。到时候，皇后身为其女，必会拼命护之，如此，我便连杨芷一起拿下。如此，我便真的大权独揽啦！”
赵粲看着眼前得意忘形的贾南风，又一次想起了吕后，看着她猥琐的面容，不禁暗自感叹：贾氏虽无吕后之貌，却有吕后之险，看来她赵粲如今是骑虎难下了。
正思索着，贾南风又开口了：“谢姐姐提醒了我，日后我一旦被封为皇后，必不会忘了姐姐的相助之谊。”
听到这里，赵粲才悄悄舒了口气。
“若真如此，那司马遹当如何处置？莫非真要那小子在我眼皮子底下高居太子之位？若我生下嫡子，日后岂非要我子以嫡拜庶？”
赵粲心知贾南风必不会轻易放过司马遹，遂道：“妹妹，方才我与你的话都白说了，一旦太子登基，妹妹便是母仪天下的中宫皇后，何需在乎他一介毛头小娃？若是妹妹生了嫡子，自会有大臣请立妹妹之子为新储，若是妹妹嫌他碍眼，大可以找个理由将他贬出洛阳便是，何需再劳心费神？”
“可我看着那司马遹就想到太子，我的夫君与那谢玖苟且，心里咽不下这口气！“贾南风愤愤地道。
“有所得必有所失，”赵粲劝道，“若是妹妹执意杀了那司马遹，势必会在朝中掀起风浪。此儿看似微不足道，实际却是举足轻重，就让他放在宫中当个木偶摆设也无不可。”
贾南风总觉得赵粲今日之言语与以往不同，遂道：“我怎么感觉姐姐今日之话有所欠妥？字字句句都在为谢玖之子开脱？莫非你要坏我好事？”
赵粲慌忙解释道：“妹妹说哪儿的话？姐姐我之所以劝你不要杀司马遹，可是另有一层缘故，你可知是何故？”
“妹妹洗耳恭听。”贾南风有些好奇地道。
“如今，那司马遹是太子唯一的儿子，陛下钦定的下一任太子，若是贸然杀之，恐怕与妹妹的贤名不利，来日妹妹一旦成为了皇后，大可以立妹妹欢喜之人为储君，想必无人敢阻拦妹妹。那司马遹再猖狂也不过一介番王，再不济，妹妹亦可以中宫皇后的身份随便寻个由头治了他的罪便是。”
贾南风思虑再三，觉得赵粲言之有理，又道：“如此，倒也能成就我一段佳话，不过，来日他若是阻挡我的立储之路或行谋反之举，我是绝不会姑息的。”
“那是自然。到时候妹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切还不是妹妹说了算？”赵粲阴险地说着。
贾南风颇为得意，接着又道：“那依姐姐看，那谢玖当如何安置？此女居然能背着我悄悄生下太子之子，绝非如司马遹一般好对付。”
“那是因为她有陛下和皇后娘娘撑腰，”赵粲不假思索地道，“如今有陛下和皇后在，妹妹自是动不了她，来日可就不一定了，护得一时，护不了一世，没有陛下和皇后的庇荫，我看她还能横行到几时！”
“姐姐说的是。”贾南风已经完全被赵粲说服，“届时我只消将之打入冷宫，或者将他们母子二人分离开来便是，再随便遣个人打发了她就是，一介屠为之女，何足挂齿？”
正说着，小乔焦急入殿，对贾南风道：“主子！方才贾太尉来报，说……说……”
盛怒中的贾南风见她的表情，不耐烦地道：“又有何事？！”
“贾太尉说，贾夫人……贾夫人病重，怕是不行了，要见娘娘最后一面……”
贾南风一惊，不顾三七二十一，拿起案桌上案桌上预先备好的包裹便往外奔去，留下一脸错愕的赵粲，小乔愣了一下，迅疾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