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后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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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杨太傅

    除掉了司马恢的贾南风甚是得意,她没想到如此不费吹灰之力就除掉了一个无论在前朝还是在后宫都举足轻重的嫡子,竟没有人发现,她不禁为自己的才能感到骄傲,她甚至觉得,以她的能力,完全可以如当年的吕雉一般号令天下,何况,她的夫君司马衷可是要比刘邦刘盈好糊弄多了。

    话说皇帝自司马恢死后,特别是那日对皇后杨芷发火后,深感后悔,于是,他便想着要跟皇后说明情况,但无奈身体始终没有复原,好在赵才人侍奉极为殷勤,皇帝念及,特遵守承诺晋其为婕妤。

    久病不愈的皇帝面对如山的奏折备感头疼,想着如今大晋四海升平,国泰民安,便懒得再置喙。

    这日,汝南王司马亮闻得皇帝抱恙,特进宫来探视,但当他知道皇帝在宠妃赵婕妤宫中养病时面露凝重,深感身为外臣,实在不便入嫔妃寝宫去探视龙颜,遂修书一封嘱康新呈给皇帝。

    皇帝收到信件,有些迟疑,但经过一番思考后决定摒退赵婕妤及众宫女太监,让皇叔司马亮面见于他。

    皇帝道:“皇叔有所不知,朕病了这些时日,唯独不放心的便是朝政,如今太子虽已成年,但尚缺少历练,朕是想,让杨骏辅佐他,如此,朕才能安心。”

    司马亮有些担忧地道:“陛下,恕微臣直言,杨太傅虽身为国丈,但却才疏学浅,不堪大任,依微臣之见,还是另派他人为宜。”

    皇帝叹了口气道:“朕也知道如今的朝中比他贤能之人比比皆是,但皇叔是否还记得当年王莽攥政时正是因为辅政之人太过贤能,致使大汉江山白白葬送,杨骏是无能,但正因他无能,才没有野心,朕用着才放心。何况,他是朕的岳父,身为国丈,他当知道自己的责任所在。”

    司马亮不便再说什么,况他觉得皇帝的话并非没有道理,于是道:“陛下如此,自有陛下的道理,臣等服从便是。”

    接着,皇帝喝了口参汤道:“皇叔,你此番既已回到洛阳,便多待几日,顺便替朕宣道旨意,如何?”

    “不知陛下要微臣宣何旨意?”司马亮洗耳恭听。

    皇帝沉思半晌后道:“也罢,朕御写诏书,你明日在朝堂之上宣读。”

    司马亮点头默认,皇帝写道:“朕近来屡感不适,特命太子监国,太傅杨骏辅佐,待朕康复之后,再行临朝。”

    他书写完毕后,不忘敲上御章,以示效力。司马亮俯首,双手恭敬接过,后道:“微臣领旨。”

    朝堂上的杨骏听着司马亮宣读的圣旨后先是错愕,但随即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奸笑。

    数日后,杨骏以陛下抱恙进宫侍疾为由,直奔皇帝寝宫金峦殿。

    而病中的皇帝仍不忘美人,此刻正在寝殿宠幸新进宫的王媛姬,听到康新的禀报后极为不耐烦地道:“让他进来便是。”随后示意半裸的王媛姬退下。

    杨骏进得殿来行礼后道:“陛下,微臣本不敢打扰陛下休息,但今日微臣进宫是有两件要事。”

    “是何要事?”皇帝没有好脸色,眼神直直地看着王媛姬方才进的后殿门口,只是佳人仅在一墙之隔却无法相见,皇帝犹如万虫叮咬般难受。

    杨骏道:“一来,是微臣身为臣子,关心陛下龙体,进宫探视一二,如今看陛下神色比前几日明显好转,微臣也便放心了;二来,微臣听闻,繁昌公主的夫婿卫宣近来颇为颓废,不仅好酒,经常嗜酒犯错,公主好心劝之,他却不思悔改,竟对公主拳脚相向。微臣是想,堂堂的大晋公主,竟在府中遭此凌辱,实在是让人心寒哪!只是卫宣身为权臣之子,微臣虽为辅政大臣,但此事干系重大,又牵连到重臣卫瓘,微臣实在不敢擅专,特来禀告于陛下,望陛下亲自来裁夺。”

    皇帝脸色已变,仍不敢确信,疑心地道:“朕的女婿果真如此丧心病狂?”

    杨骏笃定地道:“陛下,微臣身为大晋臣子,断不敢有半句虚言。”

    皇帝仍半信半疑,只道:“杨爱卿,你是朕的岳父,亦是如今的辅政大臣,你的衷心朕明白得很,否则也不会让你来辅佐太子,你先回府,此事,朕自会处置。”

    杨骏不放心地道:“陛下,微臣只愿不要委屈了公主才是。”

    送走了杨骏,皇帝踌躇半晌,总觉得杨骏所言并非空穴来风,不妨找个人进宫对质。于是,他遣康新将殿门外的黄门郎唤进来,这黄门郎是出了名的老实,断不会撒谎,如若他也知晓,想来杨骏说的,便是真的了。

    黄门郎进殿行礼后,皇帝道:“朕这些日子病了许久,听闻卫瓘的儿子卫宣近来总是嗜酒犯错,可有此事?”

    黄门郎未有任何迟疑,道:“启禀陛下,此事微臣也略闻一二,驸马经常嗜酒犯错,稍不顺心便大肆辱骂公主,为防公主进宫向陛下寻求庇护,又屡次对公主拳脚相向,公主千金贵体,时常被附马打得面目全非,如此,连微臣看着都觉得不忍哪!”

    皇帝听着,面色铁青,忽然又警觉地道:“此事,你又是如何知晓?”

    “禀陛下,”黄门郎不卑不亢地道,“此事在朝中人尽皆知,微臣只是听到了一点皮毛而已。”

    皇帝闻言震怒道:“事情如此重大,为何要到满城风雨之时才来禀报于朕?!”他说着,因过于激动和愤怒而剧烈地咳嗽。

    黄门郎颤抖着身体跪下道:“陛下息怒,想来太子殿下及众臣是担心陛下龙体安危而有善意隐瞒之举,还望陛下不要怪罪。”

    皇帝本欲发火,但一想到那不争气的太子,还有被司马亮说成无能的杨骏,又联想到自己的身体,遂忍着怒气对康新道:“传朕旨意,繁昌公主在卫府受尽磨难,即刻召回宫中安抚,卫宣,禁足于府上候旨,不得朕令,不得出门一步!任何人不得探视!”他说着,又剧烈地咳嗽。

    皇帝本就龙体欠佳,此番连遭刺激,身体更是越发不如从前。

    皇帝的一道圣旨彻底将繁昌公主与卫宣夫妻隔离开来,繁昌虽已回到宫中,但却与病中的皇帝未能及时相见,而卫宣,却因突如其来的变故而病倒了,他没想到自己的一时糊涂竟引发了如此大的灾难。

    经过数日的调养,皇帝的身体已略显好转,这日,杨芷正在殿中给他喂药,杨骏求见。

    杨骏进殿行礼后,从袖管中取出了一叠奏折呈给皇帝道:“陛下,此乃前朝诸大臣联名所写的奏章,太子殿下与微臣不敢盲目擅专,特呈给陛下御览。”

    皇帝咳嗽着接过,杨芷见状识趣地退了下去。皇帝越看面色越凝重,不无忧心地道:“如此之多的大臣竟欲要求罢免卫瓘,还要将卫宣交给廷尉治罪?卫宣虽有过,但却是我大晋的驸马,并无多大过犯。若是硬将其治罪,怕是难以服众,且朕不能不考虑公主的脸面,好歹他是公主的夫君。”

    杨骏不依不饶:“陛下,我大晋法度森严,王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何况他是一介犯错的驸马,若因公主之过而宽恕于他,岂非置我大晋律法于一纸空文,让公主重新回到那虎狼之窝?”

    皇帝虽病着,但此时并未至糊涂的地步,他道:“爱卿多虑了,当日朕亲命卫宣娶公主,无非就是看上了卫宣的忠厚老实,如今他一时之气犯了错,相信经过此番禁足,也已得到了教训,想我大晋如今虽四海升平,但却立国不长,急需一个稳定的局面来支撑,况如此,卫宣与公主已被隔离开来,想来,卫宣也掀不起大的风浪,公主如今身在宫中,有朕的庇佑,定是安全的。”

    杨骏见皇帝滴水不漏,便道:“陛下既如此,微臣便也无话可说,只是,这卫宣究竟要如何处置,还需陛下明示。”

    “就在府中禁足便可,等事情水落石出了,朕自会给他一个说法。”

    “他是罪臣,陛下是一国之君,陛下何需给他什么说法?”杨骏仍在那里信口开河。

    “为君者,自是要恩威并施,有过者便罚,有功者便赏,卫宣虽有过,但罪不致死,杨爱卿,得饶人处且饶人吧。”皇帝开解他道。

    “那公主身中宫中,其生母张才人已然过世,长久在宫中,实在非长久之计,陛下应设法为公主绸缪才是。”

    皇帝有些恼怒:“朕自个儿的女儿,朕能不上心吗?如今公主夫妻二人被一道高墙隔了开来,夫妻情分形同虚设,如此,足够卫宣反省一阵了!你若无其他事宜,就先退下吧。”

    杨骏见皇帝已然发怒,只好退出。但从皇宫出来的他并未就此放弃,反而派人去往卫府,告知卫宣皇帝已着手为公主物色新的夫婿人选,以此来刺激卫宣,进而遏制卫瓘,卫氏父子二人不知是计,不得不接受事实,尤其卫宣,后悔莫及,竟病倒了。

    杨骏从侍从处获悉此事,颇有快意,因为他总感觉他离中心权力又近了一步,他颇为志得意满,脸色也比以往灿烂许多,五十多岁的年纪仿佛一下子年轻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