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后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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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司马遹

    就在贾南风以为找到生命中又一抹曙光的时候,“销声匿迹”数月的谢玖临盆了。

    前一夜与贾南风缠绵的司马衷又在殿中与美人歌舞相伴,甚是快乐,仿佛早已忘记了谢玖的存在了。而此时的谢玖,正在床上疼得死去活来,面孔扭曲,满头大汗,身边唯有菊茵在服侍。菊茵亦是心急如焚。

    剧痛中的谢玖问道:“菊茵,你请的太医呢?怎的还没来?”

    菊茵亦是焦急万分:“小主,奴婢宣的王太医,想必很快就到了!”

    呻吟中的谢玖脸色憔悴中难掩悲凉,有气无力地道:“想当初初进宫时陛下念我年纪幼小,并未临幸于我,太子成年之时为引导太子才安排我入东宫,如今我生产在即,太子却是不闻不问,甚至未曾遣人来问过安,我这心里,真的太心寒!”

    菊茵宽慰她:“小主切莫如此,太子助陛下分忧公务繁忙,又有太子妃在,想来他知道小主有难,定不会不管不顾的。”

    “太子妃,若不是摄于太子妃的威严,我也不会向陛下自请来到这形同冷宫的西宫,不过太子来了又能如何?如此愚笨怕是也安慰不了我……”

    正说着,王太医姗姗来迟,他手提药箱,携带接生婆,风尘仆仆进殿。一见头发凌乱的谢玖忙歉意地行礼:“微臣姗姗来迟,险些误了才人,望谢才人恕罪。”

    谢玖已疼得说不出话,菊茵见状忙道:“太医,我们小主临盆,陛下和太子殿下知道了吗?”

    王太医道:“微臣不敢惊动太子殿下,恰巧来西宫时偶遇伍公公,便托他转告陛下。想来陛下已知道了。”

    谢玖痛苦地呻吟,接生婆安慰她道:“谢才人不必忧虑,越怕越难生,放松些,指不定很快就能见到皇孙了!”

    谢玖见她沉稳老练,忙问:“敢问姑姑是自何方而来,我感觉面生得很?”

    “禀才人,奴婢原自上墉而来,前些年陛下为安抚曹魏旧族,派人重新安置,如今投靠在王太医门下。”

    谢玖双眼一闪,道:“那姑姑可是王太医的亲戚?”

    “有劳才人挂念,奴婢王杨氏,奴婢的丈夫孩儿早年随军征战,不幸未归,王太医乃奴婢夫家远房表兄,见奴婢孤身一人甚为担忧,故而许奴婢在王府混口饭吃。此番才人临盆在即,王太医这才许奴婢进宫。”

    谢玖吃力地点点头道:“说起来,姑姑是王太医的自己人,亦是我的自己人,此番,有劳姑姑了!”

    “才人如此,便是折煞奴婢了!”

    又一阵阵痛袭来,谢玖再次扭曲了面孔,王姑姑忍不住为她打气,“才人,用力!用力啊!”

    待皇帝携康新赶到时,隔着门板都能听见谢玖凄厉的叫喊声,他在门前焦虑地踱着方步,不时地摇头叹息。

    突然一阵清脆的婴啼划破宁静,皇帝喜出望外:“康新,朕有皇孙了!还是嫡长孙!”

    康新也热泪盈眶跪下作揖道:“奴才恭喜陛下!”

    少顷,王姑姑抱着婴儿出来,一见威风凛凛的皇帝,略有迟疑,见到皇帝腰间的黄带子之后,“扑通”一声跪下道:“民妇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和蔼地道:“起来吧。”随后他好奇地向襁褓内张望,并用手拨弄着小被褥。

    王姑姑缓过神来,禀报道:“启禀陛下,此乃方才谢才人生下的小皇孙,母子均安!”

    皇帝龙颜大悦,道:“皇孙好!皇孙好!大晋有后了!”

    王姑姑紧张不已,抱着婴儿不知所措。康新眼见,忙对皇帝道:“陛下,谢才人诞育皇嗣有功,可否赏赐点什么?”

    皇帝猛然一惊,道:“照理,朕是得好好赏赏谢玖,但她喜静,不喜被人叨扰,这样吧,你去趟库房,找几样玉帛来,赏给谢玖!”

    康新闻言应声告退,皇帝眼见王姑姑还站在那儿,遂道:“此番为诞育皇孙有你的功劳在,许你自今日起便在西宫伺候谢才人,记住,一定要时时护才人及皇孙周全,不可有半点差池!”

    王姑姑受宠若惊,忙跪下磕头道:“奴婢谢陛下恩典!”

    “别动不动就跪,小心照料皇孙才是真的。”

    “君威不可冒犯,奴婢还是警醒着比较好。”王姑姑谨小慎微。

    “是个懂礼的。”皇帝赞许道,“回去好好照顾谢才人母子,少不了你的好处!你告诉谢才人,让她好生待着,朕自会派人将赏赐的补品药膏送来,有何需要,尽管去武英殿找伍赢便是。”

    王姑姑这才起身:“奴婢领旨,这便告退。”

    送走王姑姑,他回到寝殿,康新已在那里候着,于是他吩咐康新:“你去趟显阳殿,让皇后来见驾。”

    康新再次应声出门。

    少顷,皇后杨芷来到,行礼道:“臣妾参见陛下。”

    皇帝摆摆手道:“爱后免礼。”随后指指一旁的座椅,“赐座。”

    皇后谢过后入座,期盼地看着皇帝。

    皇帝开口道:“爱后,今日朕诏你来,是有一要事要嘱咐于你。”

    皇后接话道:“陛下,臣妾是后宫之主,为后宫诸姐妹分忧是臣妾的分内之事。”

    皇帝道:“朕要说的此事不仅事关后宫,更事关西宫事关大晋天下,”皇帝说着,皇后一脸的凝重,洗耳恭听,只听皇帝道,“当年谢玖进宫时朕念其年幼,未曾临幸于她,后衷儿日渐年长,朕为了江山社稷,将之赐给衷儿为侍妾,如今谢玖为衷儿诞下一子,朕心甚慰,只是担心衷心儿太过仁厚,受了奸人挑唆而残害他们母子,而朕身为一国之君,不仅日理万机,进出谢玖居所实在不便,故而望爱后替朕去趟西宫,聊作安慰。”

    皇后脑中飞快地转着,少顷道:“陛下放心,臣妾定不辱使命,完成陛下所托,只是,不知陛下有何物要带给谢才人?”

    “财物和赏赐朕已命康新送去,你去只是替朕看看她,带几句话。”

    “是何话?”

    “你告诉她,让她在西宫好生调养身体,朕记着她的功劳,衷儿仁厚,请她务必不要怪罪于太子,待时机成熟,朕自会给她名分,请她务必放心。还有皇孙已诞,孙儿名讳朕已然想好,是为‘遹’,朕南征北战数十年,如今总算天下太平,为皇孙赐名‘司马遹’,彰显朕的良苦用心。”

    皇后闻言肃然起身:“陛下如此用心良苦,想必谢才人定会感恩戴德,不枉陛下一番苦心,只是谢才人既已产子,为何不告诉衷儿?让他也高兴高兴,好歹他是遹儿的亲生父亲。”

    “遹儿是衷儿的亲孩儿没错,但你没见东宫贾氏的模样吗?她容得下谢玖吗?当日莲菁之死可是历历在目哪!为防万一,朕不能不有所警醒,为了朕好不容易盼来的皇孙!”

    看着皇帝如此龙颜大悦,皇后也被感染,她恭敬地道:“陛下,如今我大晋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衷儿又喜得爱子,真乃我大晋大福大贵之兆!”

    皇帝被皇后的奉承惹得心花怒放,他开心地笑着,突然一抹不经意的愁容涌上已显沧桑的面庞:“皇后,大晋之黎民百姓安居乐业是好事,就怕来日一旦朕百年之后衷儿无法挑起这副重担。”

    一听到衷儿,皇后立马警醒:“陛下,衷儿还年轻,有的是历练的机会,且如今陛下正值盛年,相信衷儿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每次提起衷儿,你都如此宽慰朕,其实衷儿是朕的亲子,其为人处世如何,朕不会不知晓,你也一直说衷儿是先皇后所生,为了先皇后魂魄安宁,朕不宜废了衷儿的储位。可如若先皇后知晓衷儿是如此的不堪大任,相信她在泉下也断不会怪朕。”

    皇后吓了一跳,跪下道:“陛下请听臣妾一言,万不可行此举,无论是废储还是易储,举朝皆惊,若陛下非易不可,那可立何人为新储?”

    皇帝沉思半晌,道:“若要立,无外乎你的孩儿恢儿。衷儿是嫡,恢儿亦是嫡,来日朕百年之后,你既为先皇正妻,又为新皇亲母,尊为太后合情合理,想你以十六岁年青春年纪嫁给朕这个半老国君,又替朕兢兢业业打理好后宫,朕有今日所成,你功不可没,故而,朕不忍委屈你,定在朕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许你一世平安。”

    “臣妾有陛下庇荫自然无虞,就算是来日,臣妾一向对衷儿视如己出,衷儿一定孝顺于臣妾,陛下此举实在是多虑了。”

    “朕立恢儿为新储,还有一层缘故,衷儿生性木讷,身边又有太子妃挑唆,此女野心勃勃,日后难保她会善待于你,朕对她的错处与野心并非没有察觉,只是,她的背后是贾氏一族,贾氏树大根深,欲动他势必动摇大晋根本,如今大晋虽势头正旺,但根基未稳,故而最好的办法,便是此釜底抽薪,只有更易太子,才能从根本上解决我大晋来日可能面临的问题。”

    “陛下万不可行此举,真是易储,衷儿势必会记恨恢儿,如此,一旦发生手足相残之事,后果不堪设想,且如今恢儿尚年幼,资质如何尚有待考量。故而臣妾恳请陛下,万不可听人挑拨,坏了与衷儿的父子之情,坏了两个孩子的兄弟之情。”

    皇帝被皇后的大度感动,抚摸着她的脸颊道:“爱后就是如此的贤良淑德,难怪你姐姐当日提你为新后。”

    皇后羞涩一笑,面若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