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后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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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诉衷肠

    贾南风独自一人坐于床沿,细细回味着方才与程据重逢的那一刹那,总觉得他要好上司马衷不下百倍千倍,末了,她竟傻傻地笑了,笑得那样甜蜜,那样富有深意。

    就在她浮想联翩之时,小乔入内,行礼道:“主子,程太医来了,就在东宫正殿,给主子送药来了。”

    贾南风“倏”地起身,吓了小乔一跳。

    “让程据进来,我有话要与他说。”

    小乔颇为迟疑,贾南风不解:“怎么?我使唤不动你吗?还是你有何难言之隐?”

    小乔为难地道:“主子,虽说过去娘娘与程太医青梅竹马,但毕竟时过境迁,您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而他再如何出息也不过是一介太医,主子如若私下与其见面,怕是不妥啊!”

    “我叫他进来是让他看我的胎的,有何不妥?况,陛下在前朝,皇后娘娘在显阳殿,他二人何以顾得了东宫啊?指不定,他们知道我有孕之后高兴都来不及呢。”

    小乔仍显迟疑,贾南风催促:“还愣着干什么?你再不去,程据就会回太医院了!”

    小乔这才快步往外跑。少顷,程据来到,看到脸色苍白的贾南风,满脸不舍,但碍于宫中礼节,他还是跪下行礼道:“微臣参见太子妃。”

    贾南风早已是热泪盈眶,她激动地上前扶起程据,抚摸着程据的脸颊,喃喃自语:“程郎,我真的好想你……”

    程据受宠若惊,随即便是面色如灰,他奋力推开情绪失控的贾南风连连道:“太子妃,万万不可,你是当朝太子妃,我是太医,如若让别有用心者撞见,你我死无葬身之地……”

    贾南风一脸的无所谓:“怕什么?你我本是真心相爱,却不得不咫尺天涯,好不容易见着了,却又要分开……”她说着,竟不顾一切地抱紧了程据。

    “微臣不是这个意思,”程据边辩解边挣脱她的怀抱,“微臣是想……”

    “你想什么?!”贾南风愤怒地打断他的话,“莫不是你嫌我容貌有变,貌比东施,嫌弃我了?”

    “太子妃误会了,微臣只是以为,今时不同往日,就算昔日有何恩恩怨怨,如今都已经时移事易了,宫中耳目众多,怕是你我如此,会引发宫人的无端猜测啊!”

    “既是无端,为何如此在意?再者,就算如今是时移事易,但并非是烟消云散哪!想我当日受父母之托嫁与太子为妃,也是迫不得已,一直未曾有机会向你作一澄清,如今总算见到了你,我一定要给你个明白!”

    “如今不是很明了吗?你嫁给了太子殿下为妻,便是未来国母,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大晋风范,如若让人知道你在寝宫与太医私下勾搭,传扬出去,成何体统?”

    “勾搭?!”贾南风恼羞成怒,“你我本是真心,怎的用此不堪的字眼?莫非你因我容貌有变而移情他人?”

    “太子妃此言差矣!”程据解释道,“我虽为一介太医,但为人臣子的本分还是知道的,如若被人发现我在东宫,还是在太子妃的寝殿与太子妃勾勾搭搭,被人撞见,单是微臣掉脑袋也就罢了,怕是会连累太子妃啊!且太子妃刚自上墉回宫,实在不宜再受委屈!”

    提到上墉,贾南风不禁想起了嫁入东宫以来的种种,以及在上墉的种种,特别是前次莲菁之事害得她饱受欺凌,末了,她眼热泪道:“想我自嫁给太子以来,何时有过快乐?父亲为了他的前程不惜将我扔进暗无天日的皇宫,或许在别人看来,尊贵得无以附加,但又有谁能知晓我心底的苦楚?如若太子是明白人倒也罢了,偏偏是如此的愚笨不可及!无论是在宫廷内,抑或是放眼整个洛阳,还有谁比太子更显愚笨的吗?我在这偌大的宫廷,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想想真是心寒哪!”

    程据吃惊地看着她,道:“没想到太子妃竟是这般苦楚,微臣只恨自己无能为力,未能替太子妃排忧解难。好在太子殿下对太子妃言听计从,如此,多少也算是弥补?”

    “言听计从?”贾南风质疑地道,“如若真是言听计从倒也少了我许多烦心事。太子虽说愚笨,但对于床笫之私却是炉火纯青,光他临幸过的宫女就不在少数,一个愚笨的储君,在床上却丝毫不含糊,你说,你让我情何以堪?”

    “这……”程据迟疑着,“恕微臣也无法帮你。”

    “想我好歹也是名门望族,开国功臣之后,太子竟让一个卑微的宫女先于我怀孕,我是陷害了她,可那又如何?放眼历朝历代,皇宫中无故小产的嫔妃还少吗?先皇后在世时,不是也害得胡贵嫔、审美人数次小产吗?那些低贱的宫女就更别提了,可陛下不还是给了她贤后的名声?为何她能如此作恶多端不仅得到了饶恕,还赏给她贤良的美名,而我,不过错了这一回,却被冠上了陷害皇嗣的罪名,此生再也洗刷不去,凭什么?凭什么?!”

    程据无言以对,贾南风继续道:“我何错之有?太子既为我的夫君,当以我为重,为何还要去临幸那些个卑贱的宫女?此女敢胆狐媚当朝太子,一心想着借太子之位往上爬,如今失败了却要我来承受这个后果,凭什么,凭什么?!”

    程据无可奈何,劝道:“太子妃,您别多想,如今您有了身孕,是陛下的嫡孙儿,如若是一时之气而伤着了龙裔,实在是得不偿失。”

    “龙裔?”贾南风嗤之以鼻,抚摸着自己的腹部,道,“如若这孩儿如太子一般愚笨,那还不如不生!我想想都觉得不值!若是像我一般貌如无盐,那也不如不生。阿据,我有个提议,你能否帮我?”

    程据一愣,道:“太子妃尽管吩咐,只要微臣能做到的,微臣一定尽力而为。”

    “你虽年轻,但医术丝毫不逊于太医院中的那些老资格太医,我是要你,在我的饮食和汤药中下手,务必尽快让我腹中的孩儿早日滑胎。”被爱情冲昏头脑的贾南风竟宁愿舍弃龙裔来求得与程据的长相厮守。

    程据闻言,先是无法置信,旋即大惊失色:“太子妃,这万万不可啊!此事不仅事关龙裔,更事关太子妃的身体安康,如若贸然行此举,不仅太子妃母子有恙,陛下和皇后娘娘知情后也一会怪罪于微臣,继而怪罪于太子妃啊!还望太子妃三思!”程序据说着,跪下,重重地磕头。”

    “昔日,先皇后屡次残害嫔妃,谋害龙嗣,陛下亦未曾治罪于她,我可未曾害人哪,我害的,只是自己而已,谈何治罪?我何罪之有?”

    “太子妃切莫如此。”程据哀求道。

    “左右我在这宫中生不如死,不妨一死了之。”贾南风有气无力地道。

    “太子妃,微臣在此恳请太子妃,胎儿无过,即便您与太子再有何瓜葛,也不能连累了孩儿,他尚未出世就要被扼杀,实在是太过残忍。再者,微臣要告诉太子妃一句话,那便是,只要活着,便有希望。”

    “我这一辈子,便是葬送在这皇宫之中了,没有爱,没有情,一无所有啊!我有的只有你!”她说着,扶起了地上的程据。

    程据并未起身,而是劝她道:“太子妃如今贵为储君妻,是有大好的前途,若没有了腹中之子,便少了一份恩宠。”

    “我无才无貌,要孩子做什么?我想好了,等我腹中的孩儿没有了,即刻便与你去往孙吴!那里是司马家族无论如何也管不到的,只要你不嫌,我们就可以在那里开始我们的新生活!”

    程据被她的说法吓得瘫坐在地,哭丧着脸道:“万万不可,如今的孙吴早已江河日下,行将就木了,且大晋如日中天,相信很快大晋便将一统天下,孙吴旧族不日便将步曹魏后尘而灭亡,如若你我不顾一切去往孙吴,结局无外乎以卵击石,飞蛾扑火,如此,太子妃真要如此吗?”

    “届时你我早已隐居山下,谁人知晓我贾氏何许人也?”

    “太子妃是要与我浪迹天涯,粗茶淡饭吗?可曾想过你看成的双亲,你那尚未出嫁的小妹?她还小,你舍得她被你所牵连吗?”

    这句话适时提醒了贾南风,是的,小妹是她最放心不下的,但现下能如何?在这宫中,虽说无人陪伴于她,但好歹也是锦衣玉食,一旦跟程据私奔,能保证自己的生活不受委屈吗?

    程据见她仍不放弃,心生一计,道:“太子妃,恕我大不敬之罪,据微臣听闻,陛下近日龙体欠佳,每日朝后总闷闷不乐,皇后娘娘看在眼里很是着急,这不娘娘召集了大量美人入后宫,为的就是让陛下高兴,陛下一高兴,兴许病情就好了。”

    “陛下的后宫,有名有分的嫔妃及宫女不下万人,皇后娘娘还在不断充实进来?”

    “是啊,据微臣猜测,陛下龙体欠安,一旦陛下驾崩,那太子就可顺顺当当地即位,您是太子妃,理所当然应被立为皇后,以殿下以往对您的态度来看,这朝中大权不还是有您来掌控?到时候不就苦尽甘来了?”

    程据的这番话让贾南风心动,但又心存疑虑:“如若陛下驾崩,不还是有皇后吗?有她在,我做什么都是徒劳。”

    “皇后可不比先皇后,柔弱得很,只要您强硬些,她能奈你如何?”

    贾南风点了点,仿佛找到了希望,也坚定了她要保住腹儿胎儿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