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后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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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后训诫

    愤怒夹杂着怨恨的贾南风,极不情愿地来到显阳殿拜见皇后杨芷,她不知道杨芷宣她来此要说些什么,但可以肯定,绝不是什么好话,比如训诫之类的话。

    她面色凝重,战战兢兢地地跪于杨芷跟前,行礼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杨芷并未示意她即刻起身,而是严肃地道:“太子妃已然回宫,可曾拜见过陛下和太子?”

    贾南风强忍怒气不敢发作,轻声道:“回娘娘,臣妾刚回东宫不久,还未来得及拜见陛下和皇后娘娘,至于太子殿下,虽与臣妾共居于东宫,但据臣妾所知,自臣妾回宫之时,殿下便一直与谢才人同处一室,臣妾身为太子妃,实在不宜入内。”

    “这有何妨?”杨芷有些微怒,“她是妾,你是妻,你自宫外回来,拜见自己的夫君本是分内之事,且你早已嫁给衷儿为妻,夫妻床笫之私早已司空见惯,莫不是你害羞而置自己的夫君于不顾?!”

    贾南风无可奈何地道:“娘娘恕罪,臣妾刚刚回宫,仓促之间多有怠慢,还望娘娘恕罪。”

    杨芷道:“那你可曾拜见陛下?想你回宫之时,陛下可是未有临幸其他嫔妃啊!”

    “娘娘,陛下日理万机,臣妾不敢贸然去叨唠陛下,至于皇后娘娘,臣妾正要进显阳殿来拜见,给娘娘请安。”

    “免了。”杨芷脸色铁青,怒道,“你未曾拜见陛下与本宫,亦未曾拜见你的夫君衷儿,却有时间训诫陛下亲指给衷儿的姬妾谢玖!你厉害啊!”她说着,极为愤怒。

    贾南风未曾想到皇后竟是如此的耳聪目明,她刚刚教训了一番谢玖,就被身在显阳殿的皇后知晓,她心生狐疑,抬头看了眼召她来此问话的青果,只见撞见她眼神的青果有些胆怯地望向皇后,而皇后早已觉察,她厉声对贾南风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一到东宫,就召见了谢玖,谢玖是何许人也?陛下亲派呀!连本宫都对她呵护有加,你倒好,刚一回宫就给她立下马威!好一个厉害的太子妃呀!你此番被贬上墉,可是有多少人为你求情,才保得你今日回宫,如今倒好,刚回宫就训诫太子姬妾,你真以为这宫里没规没矩,任你任性胡闹吗?!”

    极度郁闷中的贾南风听得杨芷这般训诫,面孔扭曲,惹得她慌不择言:“娘娘,臣妾即便有错,也是刚刚回宫,尚未从旅途颠簸中清醒过来,且一回到东宫,便听得侍女在传,殿下宠爱于谢才人,早已将臣妾置之度外,臣妾想想真是寒心哪!”

    “你寒心?”杨芷质疑地问道,“你与本宫一样,为人正妻,既为人正妻,就得有度量!就得容忍自己的丈夫临幸侍妾!想想当日本宫进宫时,陛下的姬妾还少吗?当时陛下宠幸胡贵嫔,审美人刚刚产子,本宫心里能好受吗?若是当初先皇后的长子得以成年,怕是比本宫都要年长,本宫还不是这样熬过来了?为人妻室,就得容忍所不能忍!!”

    贾南风听着,颇不耐烦,但又不敢不洗耳恭听。

    杨芷继续训诫:“峕儿,本宫知道,衷儿天生木讷,嫁给他着实委屈了你,但他不是一般人,他是储君哪!如今的大晋,除了陛下,便数他最为尊贵了!天下有多少人巴不得嫁给衷儿,巴不得为他生儿育女,只有你,有幸成为这独一无二的太子妃,未来大晋的国母,如此荣耀,岂是一般人等所能比拟!”

    想到太子,贾南风脸上闪过一丝悲悯,她呢喃道:“可殿下究竟是如此太过木讷,臣妾每每面对于他,竟未曾有共同语言!”

    “本宫知道,但本宫何尝与陛下有过共同语言?为人妻,本就应该从夫,如今后宫嫔妃不计其数,陛下临幸本宫的次数向来屈指可数!本宫就算要与陛下说话,也鲜有机会呀!”

    “可是,娘娘。”贾南风竟有些委屈之色,“陛下乃是旷古明君,有难得的治国之才,比之秦皇汉武,有过之而无不及,而殿下,其才智真的让臣妾堪忧啊!”

    “夫君即便再不是,也终究是你的夫君,你出嫁之后赖以依靠的天,你不能说他的任何一丝不是。当年陛下与先皇后之所以举荐你为太子妃,本是出于你的贤德,而非其他。”

    这“其他”二字深深刺痛了贾南风的心灵,她伤感地道:“娘娘,臣妾知道,臣妾貌比东施,没有狐媚的资本,但臣妾也是人,是人都有欲望,臣妾所求,远非储君之妻的地位这般简单,更重要的,是臣妾希望在臣妾困顿之时,臣妾的夫君能站出来,哪怕是为臣妾说句公道话,偶尔想起臣妾,这也便心满意足了。可是,自上次莲菁之事以来,殿下从未对臣妾说过一句话,连一次见面都没有,臣妾被困上墉,殿下也是不闻不问,臣妾身为其妻,能不心寒吗?”

    杨芷被问噎,半晌道:“当日许你入宫为太子妃,本是因着你的出身及贤德,你是开国功臣之女,有你母亲力荐,先皇后力挺,才得以入宫成为太子妃,如今,你既已嫁给衷儿,便应事事以衷儿为重,衷儿对你不闻不问,想来是你伤到了他,连他临幸姬妾你都不能容忍,实在不是一个未来国母的度量。再者,要你嫁给衷儿,是希望以你的贤德来辅佐衷儿,不求你助他成为旷古明君,只求在你的襄助之下他能继承大晋基业便可。”

    “太子如此愚笨,凭臣妾再如何襄助,终究还是徒劳。”贾南风很不服气地挤出这句话。

    杨芷听闻,顿时傻眼:“衷儿木讷是没错,但绝非愚笨,陛下已然为他请了最好的师傅为他授课,文韬武略学得很是刻苦,你若说他愚笨,一为不敬,二为诬蔑,你作为他的妻子,实在不宜如此断定于他。”

    “不是如此断定,那要如何?臣妾倒是觉得,殿下他刻苦学习的,不是什么文韬武略,而是如何行男女闺房之事,即便谢才人年长于皇后娘娘,殿下照样执迷不悟!”

    “大胆贾氏!”杨芷突然怒吼,“本宫好心教导于你,你却不知悔改,竟屡次三番公然抵毁于当朝太子,衷儿他学习文韬武略是一个方面,但作为储君,诞育皇嗣是他义不容辞之责,你身为太子妃,不仅不好好襄助于他,还在此口出狂言,难道你被困的日子还没尝够,还需再次尝试一二吗?你信不信本宫即刻禀明了陛下,将你再次押往上墉,与曹魏旧族再行叙旧吗?!”

    杨芷愤怒警告的话语让贾南风更加坚信,当初她被皇帝罚至上墉城受罪便是皇后向皇帝谏言的结果,此想法让她更恼了皇后。但终因惧于杨芷皇后的威严而不敢再吭气,心里却是恨极了皇后。

    杨芷见她面色仍显倔强,继续劝诫道:“太子妃啊,并非本宫要训诫于你,衷儿确实木讷,但他心地善良,从未有过害人之心,而正是因为他木讷,心地善良,才会对你所犯的错视而不见,若是如旁人般精明,你前次害莲菁落胎,直至母子俱亡,不消等到陛下发话,他早就处决了你!试想,历朝历代,被废的太子妃还少吗?”

    贾南风脸上阴晴不定,是啊,若是她嫁了个聪明的储君,她若行陷害之举,会不处罚于她吗?到时候恐怕她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吧?

    想到这里,她不禁叹了口气,不由得又想到了程据,当日她若嫁给程据,虽说程据或许会善待于她,但终究只是一介太医,不会有大的作为,眼下她的夫君,也就是司马衷,虽说愚笨,但好歹也是储君,若来日他仍如此不堪造就,那她贾南风可是要大显神威了,她的好日子就要来了,以往牝鸡司晨的典故还少吗?比如大秦的宣太后,再比如制造“人彘”事件的吕雉,指不定,此二人将会成为她来日越俎代庖的模范事例。

    她不禁又想到了在她当初以九尾狐身份下凡时,女娲娘娘对她的叮嘱,只可劝诫,不可造次,更不可越俎代庖,可是,形势逼不得已,她若不如此心狠,别人势必会逼迫于她,眼下的皇后便是明证。既然在凡间所嫁之人不堪造就,也休怪她翻脸。

    杨芷见她若有所思,又心神不宁,遂问道:“太子妃,你怎么了?可是有何醒悟?”

    贾南风这才回过神来,想到了方才皇后对她的告诫,不禁气不打一处来,旋即又想到了自己在上墉时的种种,于是道:“娘娘有所不知,臣妾当日初到上墉时,便晕厥在地,多亏小乔及时宣了卞娘娘,臣妾才得以脱险,如今想来,臣妾仍心有余悸啊!”

    杨芷感慨道:“这卞氏本是曹魏旧族曹奂之妻,虽为亡国奴,但却宽容仁厚,能遇到她是你的造化,只是,如今你既已回宫,当以身作则,万不可再造次。”

    贾南风强忍着怒火,道:“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懿旨,定当恪尽职守,好好履行太子妃之职,还望娘娘放心。”

    “好了。”杨芷道,“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宫吧,衷儿想必已知道你回宫了,记住,回去好好侍奉太子。”

    贾南风这才起身,仍不忘向杨芷行礼:“臣妾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