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后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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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泪无语

    贾充带着兵马来到上墉,他抬头看着巍峨的的宫殿,不禁叹了口气,当初皇帝修建这座宫殿的用意本就是为了安置曹魏旧族,如今却将他的女儿,当朝太子妃贾南风囚禁于此,虽说自己的女儿夺取宫女及皇孙性命有错,但好歹也是太子妃,入宫以来未曾有过大的纰漏。

    好在皇帝许他这个开国重臣亲自前来迎接女儿回宫,多少也消了他许多怨气。

    面对即将见到的女儿,贾充宠辱不惊,当他跨进殿门时,惊见贾南风正与亡国之后卞氏面对而坐促膝谈心。

    面对贾充的突然造访,贾卞二女皆颇为震惊,尤其是卞氏,她曾于当年乱军之中见过贾充,又联想到自己的身份,故而她急忙起身行礼:“见过太尉大人。”

    贾充面露鄙夷,不屑于跟一个亡国奴打招呼,径直走到贾南风跟前,行礼道:“微臣奉陛下之命,迎太子妃回宫!”

    贾南风面露喜色,卞氏先是惊愕,后用一种祝福的眼神看着她,于是贾南风跟卞氏作了简单的道别后跟着父亲出了上墉城的殿门。

    回宫的路上,贾南风父女俩携小乔坐于马车中,气氛有些凝重。

    贾充语重心长地道:“女儿啊,此番被困上墉委屈你了,陛下许为父亲自接你回宫,记得回宫之后一定要切记,不可再生事端,明白吗?”

    贾南风有些不服气地道:“父亲,你可知女儿心里有多难过!明明有程据与我真心相爱,父亲却偏要我嫁给那个傻冒太子,还把我关到这荒芜的苦寒之地受罪,想想真是命苦!”

    贾充不以为然地:“那又如何?先皇后指名要为父的女儿嫁与太子,午儿尚年幼,为父不得不如此啊!再者,嫁给储君,毕竟尊贵,如今你虽身犯有错,但众人求情,陛下已然宽恕于你,你还有何不足?”

    贾南风也是一脸的不服气:“嫁给这样一个储君,你可知道女儿心里有多苦!在东宫,除了小乔,没一个人能与女儿说得上话,女儿真的好孤独!莲菁那个贱婢,如若是太子的侍妾怀上身孕也就罢了,偏偏是没有任何身份地位的宫女!女儿何错之有?还众人求情?女儿明明是冤枉的!”

    “峕儿切莫如此,”贾充耐着性子道,“你可知你此番可是闯下了大祸,陛下可是龙颜大怒啊?此番你能够脱险,全是众人力谏于陛下的结果,皇后娘娘便是首当其冲,为了让你能脱离苦海四方奔走,还有杨太傅、荀勖等人竞相为了你的安全不遗余力,如此恩情,峕儿可要牢记在心哪!”

    贾南风还是不服气:“旁人也就罢了,这皇后娘娘会如此好心?我看,陛下就是听了她的挑唆才贬损于我,害我在此受苦受累的!”

    贾充气得脸色铁青:“皇后娘娘身为先皇后堂妹,对太子殿下视如己出,更将你视作她的亲儿媳,对你,可是真心实意的呀!你怎的如此不分青红皂白、诬陷好人呢?”

    “总之,女儿就是不相信杨芷会如此好心!”

    贾充气得都灰心了,末了,他想到了方才女儿曾与卞氏共处一室,仿佛很要好的样子,于是忍不住问道:“为父记得,方才你与那卞氏可是颇为聊得来呀?”

    贾南风嘟起嘴道:“父亲,你是不知道,自女儿嫁入皇宫,每日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此番被困上墉,女儿总算遇到了一个可以陪女儿说话的人,而且这个卞氏还为女儿解决了燃眉之急呢。”

    贾充一惊,道:“是何事啊?快说与为父听听。”

    “父亲,女儿初到上墉,极为不适应,有一日竟晕倒在卧房,小乔急坏了,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万般无奈之下,求助于卞氏,未承想卞氏二话不说,便过来为女儿喂药,女儿才得以苏醒康复。”

    贾充警觉地瞪大了眼,道:“女儿啊!小心陷阱啊!此女可是亡国祸水,曹魏之所以灭亡,本就是她蛊惑了曹魏皇帝曹奂所致,幸亏你已离开上墉,否则若你再继续和此女纠缠不清,难保不会被她连累呀!”

    贾南风有些难以置信:“不会吧?女儿看着,卞氏却是知书达理,心地善良,且曹奂本就是司马氏的傀儡而已,所以卞氏算不上祸水。”

    “荒谬!”贾充喝道,“我的峕儿太单纯了,容易被奸人蒙蔽。陛下一统天下本是天命所归,你口出狂言,分明是对陛下和大晋的大不敬!若是传扬出去,怕是连累我贾家满门!”

    贾南风这才悻悻然住口,少顷道:“不过,父亲,依女儿看来,这卞氏确是难得的贤淑,待女儿如同亲姐一般,女儿已然将之视为知己。不信,你问问小乔。”

    小乔正欲开口,被贾充略显凶煞的眼神吓住,只好点点头。

    贾充狐疑,遂又想到方才女儿语中提到喂药,遂警觉地道:“峕儿方才说那卞氏给你用药了?”

    贾南风不以为然地道:“是啊,当时女儿危在旦夕,小乔没有办法之时,唯有求助于卞氏,女儿这才与卞氏促膝长谈,确定情分。”

    “萍水相逢,何来情分?!”贾充突然大吼一声,吓得贾南风和小乔为之一颤,“何况是亡国奴?!你当日身患何病?卞氏匆匆忙忙便将不明药物喂给你服用,究竟是救人之药还是害人之物,你可曾考量?!”

    贾南风一惊,小乔更甚,她见贾充发怒,遂不无歉意地道:“老爷息怒,当日太子妃陷入昏迷,奴婢求救无门,只得求助于卞皇后,且卞皇后为人仁慈,听闻太子妃抱恙,二话不说便取出药丸替太子妃治病。且太子妃在用药之后不久便苏醒,可见卞皇后所提供的药是救人之良药,而非害人之脏物!”

    “父亲,你看女儿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贾充余怒未消:“如若峕儿好好的也就罢了,如若此番有何闪失,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自圆其说!”

    小乔毫无俱色:“当日奴婢万般无奈之下,求助于卞皇后,起初卞皇后也曾有过犹豫,是奴婢,是奴婢救主心切,才不顾一切向卞皇后承诺,万一太子妃因服用此药而有何闪失,奴婢愿一力承担,绝不连累他人,还望老爷明察。”

    “明察?我能察什么?还卞皇后?一介亡国之奴还有何脸面称呼为‘皇后’?万一我的峕儿有何闪失,你一介奴婢抵得了命吗?峕儿可是太子妃,未来国母,身份何等尊贵?你就是有一百条命也不够抵的!我明察有何用?还得看陛下与皇后娘娘!洛阳皇宫显阳殿中的皇后娘娘!”

    小乔闻言脸色已变,她惶恐地道:“老爷恕罪,奴婢思虑不周,还望老爷责罚。”

    贾南风见状忙打圆场道:“父亲,小乔也是迫不得已,情有可原,当日女儿晕厥于上墉城中,左右除了小乔别无他人,且女儿身陷困境,不比以往居于宫中,小乔求助于卞娘娘本也是临危受命,怨不得她。”

    “亏得还有你为她说话。”贾充仍难掩怒气,“如若我的峕儿好好的倒也罢了,万一有何闪失,可是够你受的。”

    “老爷有所不知,”小乔辩解道,“当日太子妃突然晕厥,随太子妃一同来上墉的,除了奴婢,别无他人,且上墉城中并无医者,奴婢在万般无奈之下求助于卞娘娘,虽说卞娘娘来自曹魏,但其温厚贤良,无论是待太子妃,还是待侍婢,都是彬彬有礼,且奴婢想着,卞娘娘本出自曹魏宫廷,随身药物想必还是有的,故而奴婢斗胆,烦请卞娘娘助奴婢一臂之力,助了奴婢,也等于是助力太子妃。”

    贾充深觉小乔言之有理,只听贾南风又补充道,“父亲有所不知,当日女儿身陷囹圄,是卞娘娘于女儿困顿之中给了女儿信心,也唯有小乔在女儿晕厥时不惜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救了女儿一命。如此忠仆,实乃女儿此生之幸。”

    贾充被女儿和小乔的话打动,但他仍劝诫道:“峕儿,并非为父要为难于你,小乔作为你的贴身仆婢,为你付出本是理所当然之事,哪怕为了你付出生命的代价!而你,当日虽说出于无奈,但你如此贸然服用一个陌生人的药物且此人本是亡国之奴,为父细细想来,难免战栗啊!”

    贾南风正要开口,小乔严肃地道:“老爷放心,如若卞娘娘给太子妃所服为良药,自然皆大欢喜,若是服了不该服的东西,一旦有何变故,奴婢愿一力承担。”

    “好!”贾充也颇为严肃,“如若我的峕儿有何闪失,我唯你是问!”

    小乔连连点头称是,贾南风看不过眼,道:“父亲,何必如此?你看女儿如今不是好好的吗?”她说着,心生一计,“父亲若是不放心,女儿有一提议,不知父亲可否一试?”

    “峕儿但说无妨。”

    “女儿陷于困顿之时,只因身旁没有医者救治女儿,陛下既已许我回宫,女儿大可以以太子妃之身份请太医来诊治一二。”她说着,眼前一亮,道,“父亲,不妨请程据进宫诊治,一来,他虽年轻,但医术精湛,二来,他与女儿素有婚约,当日女儿嫁与太子,让程据心生疑虑,此番让他进宫,女儿可借机跟他作一澄清。”

    贾充闻言脸色微变:“女儿,万万不可,太子东宫,耳目众多,千万不可如此莽撞。如若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父亲大可放心,女儿识得轻重,断不会让人窥见,抓住了把柄。”

    深知女儿心性的贾充叹了口气,道:“也罢,但随女儿意愿,只愿峕儿小心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