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后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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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官私蟆

    回到东宫的贾南风尚未消气,便屡次三番地被司马衷的愚笨所倾倒。

    这日,夏日炎炎,人置身在这样酷热的天气宛如处于蒸笼中一般,但尚处在新婚欢乐中的司马衷亦如这天气一般,乐此不彼,竟突发奇想,非要拉着贾南风到御花园去散心。贾南风本无意去散步,加上是跟一个如此蠢笨的太子,使得她根本不想移步。但她拧不过太子,只好硬着头皮前往。

    于是,司马衷携贾南风及一大帮侍从浩浩荡荡地向御花园进发。

    一行人先是来到一凉亭内,凉亭内置有一桌子,上面摆有围棋与水果若干。太子夫妇二人入座,其余人等候于一旁。

    坐下后的司马衷道:“爱妃,陪本宫下棋如何?”

    贾南风一惊,想道:“莫非这傻冒还真能下棋?”于是她试探性地道:“太子若是有这闲情,妾身奉陪到底。”

    “好。”司马衷欢快地答。

    接着,夫妻二人开始下棋,没走几步,贾南风就皱起了眉头:太子连走棋都不会!贾南风怒而摔棋而去。

    二人在众侍从的簇拥下来到一梧桐树下,时值夏日,知了叫个不停。如此,让贾南风的心情更为烦躁。倒是司马衷兴致颇高,听得知了的叫声就在梧桐树的树叉之上,于是对侍从道:“树上叫着的为何物?吱吱呀呀叫个不停?”

    太监卫子恭敬地答:“禀殿下,此乃知了,又名蝉,夏日炎炎就数它精神气儿好,叫个不停。”

    司马衷略有所悟,道:“怪不得每逢夏日本宫必听到,那末,冬日里这蝉可也叫唤?”

    贾南风一听,差点没晕厥,做人傻到这个份儿上,也确实够可以的,而他居然还做了太子!

    没等她反应过来,司马衷又道:“你爬上树去,把那个恼人的知了给本宫抓下来,本宫要细细体味一番,究竟是个什么货色,竟有如此体力!”

    卫子不敢违拗,只好上树。于是,在炎热的夏季,贾南风等携宫女在树荫下候着,眉头紧锁,暗自叫苦,卫子为了上树抓知了,累得满意头大汗。半晌,卫子终于掏到一只死了的知了,恭敬地呈献给太子。

    司马衷好奇地接过,仔细端详一番后,道:“原来就是这样一个小东西,还死了!害本宫候了这许久!”说着,没好气地扔掉了知了,留下满脸恼怒的贾南风。

    贾南风差点没被司马衷给气死,她本想一走了之,陪伴在这样愚蠢的太子身边,简直是活受罪,她甚至有所后悔,当初为何要一意孤行放弃与自己真心相爱的程据而非要嫁给太子为太子妃,莫非真的只是因为自己貌丑?抑或是贾充那句颇有哲理的话?

    她越想越郁闷,没想到,让她更难堪的事情还在后头。她本欲携一旁的小乔即刻回东宫,未承想,却被司马衷拉了过去继续闲逛。她觉得,在这炎炎夏日逛花园本就是活受罪,还是跟这样愚蠢的太子。但眼见眼前众奴仆在场,她只得强忍住怒气,继续陪司马衷前行。

    一行人又来到了一处池塘边,听到水里竟传出阵阵咕咕声。司马衷很是好奇,便问侍从:“此处‘咕咕’叫的,可是蛤蟆?”

    卫子耐着性子答:“回殿下,是的。”他一边答,一边捂着嘴巴欲笑,但他本能地忍住了。

    司马衷听着,若有所思,半晌问道:“这蛤蟆如此乱叫,究竟是为官而叫,还是为私而叫?”他说着,煞有介事地问身旁的卫子。

    右手捂着嘴巴的卫子顿了顿,放下手,正色道:“回殿下,在官家里叫的,便是官家的;若是在私家里叫的,便是私人的。”

    在场之人纷纷捂住了嘴巴,有几个奴仆甚至背过脸去,背对着太子与太子妃,面面相觑,进而忍不住扑哧而笑。

    这一切,没有逃过贾南风难堪的眼神,她很是恼怒地瞪了眼丈夫,复又扫视了四周尽在偷笑的奴仆,尴尬至极,忿而离开了这是非之地,回到了她早已厌倦了的东宫,虽然她入住东宫不过数日,但她早已受够了太子的愚蠢,实在是无法再忍受了。

    后知后觉的司马衷此番倒是看到爱妃生气了,他快速跟上道:“爱妃,好好的,怎的跑了?”

    贾南风头也不回,自顾自地往回走。

    司马衷不解,追上她道:“爱妃,究竟所为何事啊?你难道不知道,没有本宫允许,你不得擅自离开吗?”

    贾南风停下脚步,回过头,没好气地道:“太子啊,你可知道,你方才的所做所为让人啼笑皆非,妾身实在是无颜再陪伴太子闲逛了!”

    哪知司马衷并未识相,反而畏畏缩缩,竟道:“爱妃,莫非你是因这酷热难耐的天气?早说嘛,本宫这就随你回宫。”

    贾南风一听,白了他一眼,道:“太子,如若你方才的话传到陛下的耳朵里,指不定又要说妾身牝鸡司晨,堂堂的大晋太子居然惧内,如此,妾身真是百口莫辩。”

    司马衷眨巴着眼睛,实在听不懂贾南风的意思,只是硬头头皮道:“爱妃说什么便是什么,本宫遵从便是。”

    贾南风气得脸色发白,道:“如此,还真的是百口莫辩了。”接着,她气呼呼地回宫了,司马衷迅速跟上。

    回到东宫的贾南风余怒未消,司马衷眼见妻子生气,忙上前劝道:“爱妃切莫生气,母后月有言,说本宫仁厚有余,智谋不足,还望爱妃多多提点。”

    贾南风讽刺道:“您是高高在上的储君哪!一人之下,万人之下,妾身不过一介丑妇,哪配提点于当朝太子啊!”

    “就算你再丑,本宫也不会嫌弃你的,爱妃请放宽心。”

    贾南风接话道:“如此说来,幸亏我相貌丑陋,不然还得再加一条狐媚惑主!如此,太子可就心安了?”

    司马衷一惊,忙道:“爱妃误会了,本宫是说,在本宫眼里,爱妃永远是最美的,更重要的是贤德。”

    贾南风冷笑道:“贤德,太子如此仁厚,真是大晋的造化,更是妾身此生的福气。”

    司马衷闻言,立马笑道:“爱妃的福气远不止于此,这辈子爱妃能嫁给本宫为太子妃,是爱妃之福,下辈子,爱妃还是嫁给本宫为妻,更是爱妃之福。”

    贾南风一听,差点晕厥:这辈子,不过这数日,她就已经被这个太子气得够呛,哪还敢再奢求下辈子啊?若有下辈子,她宁愿自己投胎做一个尼姑,也好过嫁给这个痴呆的司马衷!想到这里,她重重地叹了口气。

    司马不解,忙问:“爱妃缘何叹气啊?”

    贾南风白了他一眼,半晌从牙缝中挤出一句:“一步错,步步错,无论如何做,皆是错。”

    司马衷哪会理解这话的意思,他不解地问道:“爱妃是说本宫错了吗?母后说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本宫有何不妥,爱妃但说无妨。”

    贾南风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讥讽道:“太子贵为储君,未来帝王,怎会有错?”她本欲说出自己本不该嫁给太子,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实在不敢保证,一旦她说了什么话,被这傻冒太子一“加工”,就变成了“牝鸡司晨”之类的话,万一再传到帝后二人耳中,后果不堪设想。

    贾南风又瞪了眼司马衷,道:“太子,妾身有些疲了,想歇息片刻,这便告退。”说着,她起身行礼欲告退。

    司马衷惧得不行,他生怕自己的爱妻生气了,总觉得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惹着她了,故而他尽管愚笨,但仍小心翼翼,尽管小心翼翼,但仍时不时说错话,此番见妻子会歇息,便道:“也罢,爱妃去吧,歇息好了再来陪本宫。”

    一听到这话,贾南风就浑身发毛,她勉强行了礼之后,携小乔回到了寝殿。

    到了寝殿之后,她坐到了床沿,并未躺下,小乔终于忍不住道:“小姐,这太子果真如此不开窍,奴婢看着都觉得窝火。”

    “可不是,我怎么嫁了这么个人!还能被封为储君?陛下如此英明果敢,皇后娘娘如此贤良淑德,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傻冒?”

    “依奴婢看,不就是因为是皇后娘娘所生之故吧?嫡出与庶出终究还是不同的。”

    “何止是不同的,简直无法相提并论。我听说太子是嫡次子,皇后娘娘生的嫡长子司马轨早夭,这才轮到太子。”

    “太子既如此不可迁就,难道陛下和娘娘不知道吗?”

    “自己的儿子,自己会不知道吗?”贾南风道,“我嫁给了太子,虽说尊贵,但毕竟与这样的夫君生活在一起,简直就是活受罪。悔不该当初,我嫁给程据算了,虽说低微,好歹也不会如此愚笨,起码程据也是太医,有朝廷的衣食供养,不会少了我这份吃食。”

    小乔一惊:“小姐,您千万不要这样想,如今,太子虽愚昧,但好歹也算仁厚,对小姐也是言听计从,况,如此,也能换取老爷不必出镇那苦寒之地。”

    “要不是念着父亲,念着年幼的小妹,我也不会答应嫁给太子,不过,正因为太子对我言听计从,被别有用心者听到,大作文章,到了陛下耳中,又要说我牝鸡司晨。”

    “其实很多人都知道太子愚笨,您没瞧见方才在御花园中宫人们的表情吗?您尽可放心。等过些时日,一旦陛下驾崩,太子登基,您的好日子就来了!”

    贾南风一听,两眼放光:“如此,那便好了,只要陛下不在了,就算有皇后在,以她对太子的关心,不会不忌惮我。到时候……”她越说越得意,嘴角露出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