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后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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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无盐貌

    入夜,好不容易送走了宾客,司马衷迫不及待地掀开新娘的红盖头,就在他掀开的一刹那,他的表情由喜转阴,他诧异不已,道:“母后说你貌如西施,怎的如此不堪?”

    贾南风有些不悦,她道:“莫非太子以貌取人?殊不知,你身为储君,当以才德为重,你又有何才?”

    司马衷被问噎,半晌方道:“我会抓蛐蛐,还会打秋千,会的,可多了!”他说得眉飞色舞,越说越自豪。

    贾南风差点没被他的话给呛到,她强忍住笑道:“太子,好一个能干的太子!每日里居然不思进取,只会玩这些小孩子的把戏!”

    “母后说了,我还小呢。等以后长大了,就是一国之君,不对,我是太子,我得自称‘本宫’,不能让人笑话!”

    贾南风被眼前这个傻冒气得半死,素闻太子愚蠢,未承想竟是如此的不堪,她耐着性子道:“太子,你贵为储君,知道何为治国之道吗?”

    司马衷再次被问倒,他无所谓地道:“本宫还年轻,以后有的是学习的机会,父皇为我请了最好的师傅授课,想不成材也难。”

    听到这最后一句,贾南风再也忍不住地笑了,司马衷仍自顾自地说着:“你还真别笑,你笑起来,这脸蛋,在宫中还真的是独一无二!”

    贾南风感觉被狠狠地讽刺了一下,她白了太子一眼,道:“要不是嫁给你,我会变成这副样子吗?还不是因为你!”

    这下司马衷可发了火:“你长相丑陋,这能怪本宫吗?是怪你爹娘没把你生好吧?”

    贾南风也毫不示弱:“想我当初就算不是倾国倾城,好歹也是美人一枚,要不是你那母后非要我进东宫嫁你为太子妃,我能在一夜之间变丑吗?”

    司马衷一愣,道:“骗人!人的相貌本就天生,岂有忽然变丑的道理!这要是本宫已即位为帝,你可就是犯了欺君之罪!”

    贾南风也是一愣,想起昔日自己如花的容颜,又想到今早突然的变化,有苦难言,只道:“太子,您若是疑心妾身欺骗于您,大可以去问妾身的父母及仆婢,或者,问小乔也可以,她就在门外。”

    司马衷鄙夷地道:“他们都是你的自己人,怎会不护你?”

    贾南风预料到司马衷没有她想象的那样笨,于是道:“太子若是真要疑心,妾身也没有法子,但是妾身所言确是事实,就算妾身生来便是这副模样,也别无他法,再者,本就是皇后娘娘,也就是你的母后钦定我为你的太子妃,不信,你可以去问问你的母后,你自己的母后,你总该相信了吧?”

    司马衷陷入了沉思,半晌道:“母后,她果真是选你这样一个丑女来做本宫的太子妃?”

    贾南风极为不悦,她板着脸孔,道:“太子,您好歹也是储君,真的就如此看中相貌吗?听说过苏妲己和妹喜的故事吗?”

    司马衷愣住了,他不解地道:“苏妲己是谁?妹喜又是谁?干嘛要提他们?”

    贾南风倒吸一口冷气,道:“我原以为我嫁给了全天下除了陛下之外最尊贵的人,没有想到我连跟这个人的说话都这么吃力!”

    司马衷不服气地道:“本宫可是最好说话了,有那么吃力吗?”他反驳着,继续问道,“你快告诉本宫,苏妲己和妹喜是谁呀?母后说了,你会协助我的。”

    “好吧。”贾南风道,“这苏妲己,是商朝最后一任国君纣王的宠妃,而妹喜,则是夏朝最后一任国君桀的宠妃,二人皆以貌美而著称,最后都成了亡国祸水,可见女人不能长得太美,有才有德真是最重要的。”

    司马衷似懂非懂,他不耐烦地道:“不说这些了,今日是本宫与你的新婚之夜,当应享受洞房花烛之欢!”他说着,就要去亲贾南风。

    贾南风猛地觉得一阵恶心,也想到了昔日风度翩翩、颇有才华的程据,便没有了兴致。又想到了方才司马衷对自己相貌的讥笑,反讽道:“太子,你不嫌我丑了?”

    “熄了火,美与丑无甚区别。”他说着,吹灭了蜡烛,欲抱住贾南风亲。

    贾南风一惊,道:“太子,新婚之夜,蜡烛不可吹灭,否则将不吉利!”

    “你如此貌丑,不灭灯,叫我如何亲得下去?!”

    司马衷的话深深刺痛了贾南风的心灵,她猛然推开他,道:“我方才的话都白跟你说了,你若是娶了一个倾国倾城之女为太子妃,等你登基之后你就等着她狐媚于你,等着亡国吧!”

    司马衷有些不甘心:“那我娶了你,可以反悔吗?”

    贾南风道:“那我问你,你吃过后悔药吗?”

    司马衷一愣,少顷道:“世间还真的没见过后悔药。”

    “那不就结了?”贾南风都已经懒得跟他说话了,自顾自爬向床,准备睡觉。留下司马衷独自一人坐在床沿发呆,半晌,他见床上躺着的贾南风虽不美,但却仿佛有种与生俱来的风情,让他不能自已……

    次日一早,贾南风跟着司马衷按惯例来到了皇后的寝宫显阳殿,皇帝早已候在那儿。

    帝后二人眼见太子夫妇一同前来,无限欢喜。等贾南风到了近前时,帝后二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活了这大半辈子,竟没见过如此丑陋不堪之人!但深厚的做人功底还是让二人没有即刻发作,尤其是皇后,本就是她向郭愧极力索取贾南风意欲为自己的傻儿子铺平道路,再者郭愧说的是自己的女儿如何如何的贤德,对于相貌却是只字未提,算了,如今木已成舟,多说无益。

    于是,帝后二人还是一脸和蔼地看着他们,司马衷携贾南风一起跪下,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贾南风亦恭恭敬敬:“儿媳参见父皇母后!”

    帝后二人相视一眼,心想这太子妃虽貌丑,但礼仪还是懂的,不由得一阵暗许。只听皇帝道:“平身。”

    跪着的两人抬头,见到了帝后二人的笑容,各自起身。

    皇帝问道:“衷儿,新婚还习惯吗?”

    司马衷答:“禀父皇,好极了!”他说着,想到了昨夜的鱼水之欢,忍不住笑了。

    贾南风闻言,又偷瞄了一眼司马衷的表情,露出一脸的鄙夷,这一切,没有逃过皇帝犀利的眼神,他觉得,太子妃刚大婚就如此渺视于太子,若不给她点下马威,日后这老实太子可是要被这太子妃牵着鼻子走了。于是他道:“太子妃啊。”

    贾南风收回思绪,正色道:“儿臣在。”

    皇帝抓住时机道:“在这宫廷之中,除了诸位皇子,便只有你有资格在朕与皇后面前自称‘儿臣’,故而,你得担当起作为‘儿臣’的职责,你可明白?”

    “儿臣明白。”在帝后面前,贾南风不敢造次,甚至没有丝毫懈怠。

    “你是朕的儿媳,也是我大晋的太子妃,未来大晋的皇后,凡事,必须严于律己,不可违大晋祖德。”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还有,衷儿是你的丈夫,亦是大晋未来的帝王,即便他做事有何不妥,你也只能提点,不可造次,这越俎代庖、牝鸡司晨的典故不是没有,望你引以为诫。”

    “请父皇母后放心,儿臣一定竭尽全力替太子打理好东宫,绝不做出有违大晋伦理之事。”

    “如此,便好。”皇帝训诫的声音虽不响,但却透露着有股神圣不容侵犯的天子之威,这种威,让她有些不寒而栗。

    接着,皇帝又道:“还有,历史上红颜祸水的例子可谓不胜枚举,女人一旦凌驾于男子之上,尤其是在宫廷之中,便是不可饶恕、有违天理,衷儿虽说是你夫君,但更是大晋未来的帝王,你身为他的妻子,当今的东宫太子妃,务必牢记这一点。”

    贾南风听着,不禁有些恼火,她想到了来凡间之前,女娲对她的种种告诫,顿觉心烦意乱,但碍于君威,她不敢随意打断,更不敢表现出自己的早已不耐烦的情绪。

    倒是皇后,适时劝皇帝道:“陛下,眼下太子与太子正值新婚,说这些岂非扫兴?臣妾知道,陛下是为了太子着想,为了太子妃的未来着想,但他二人尚年轻,随着时间推移,他们自然会明白自己的责任所在,您要进行教导,也不急在这一刻,是吗陛下?”

    皇后雍容华贵的仪容让皇帝颇为赞许,同时,也让贾南风投过了感激一瞥,但皇帝仍不依不饶:“皇后,难得太子妃初次拜见朕与皇后,朕为了大晋的江山社稷,不能不有所提点,不要等朕与你百年了才想到训导于她,届时就为时晚矣!”

    “陛下所言极是,”皇后奉承道,接着她对贾南风道,“太子妃,陛下也是一片苦心,你还需小心谨慎才是。”

    贾南风强忍着怒火道:“儿臣谨遵父皇母后教诲,今后一定恪尽职守,好好辅佐于太子,还望父皇母后宽心!”

    “好!”皇帝爽朗地道,“你二人刚行过大婚之礼,又给朕与皇后请过安,这便跪安吧!”

    听得皇帝这句,贾南风这才随司马衷一起起身。帝后二人看着远去的他俩,又看看一脸严肃的皇帝,满面凝重;反观皇帝,有种不祥的预兆笼上心头:莫不是贾氏真的要凌驾于衷儿之上?

    再说贾南风,她回想着方才皇帝的表情与言语,恨从心底起,对皇帝渐生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