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土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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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次.重复

    老妈在丢了手机之后又被偷了钱包,两次都是坐车时被人拉开皮包从里面掏走的。手机是单位发卡买的,用了三四年也想换个新的了,也不算心疼。钱包倒是像挖了块肉,八九百的现金加上两千块钱的购物卡,一下子都“捐”了,幸好证件都放在家里,否则更麻烦。问她怎么不小心点儿,把包看牢了。老妈却说,刚没了手机,以为不会再丢啥了。

    店里昨天来个大叔,是女儿让他拿psp过来修的,说是开不了机。我试验了电池、刷机,都没异常,可不知道毛病在哪就是无法开机,问他最后一次开机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事情开不了的。他给女儿打电话,女儿说是下载了个播放软件就死机了,再也开不起来了。大叔问我可不可能是有病毒?我没觉得有啥病毒真能侵害到psp,一张卡里面扫出四五十个病毒还照样玩的小孩有的是。送修前我也不敢断定一定是什么原因,只能跟大叔说或许是因为那个软件的问题。没想到那大叔很自然地说了一句,把那张卡放你的psp里试试看能不能开机。

    老公经常说现在的错误与失败都是以后人生中宝贵的经验,但在我来看,多数人都是吃一堑长不了一智的。不论是经历的错误、造成失误还是暂时的失败,它们警告的都只是聪明人,顺便戏弄了普通人。

    在淘宝上给老妈找个带链子的钱包,希望栓在皮包里可以防盗点儿,不能太时尚太花哨,要符合五十多岁人的眼光,更要符合我的审美,真是辛苦。找着找着不小心耳朵接通上了都邮那边,习惯了就变得自然而然,我对自己这种能力渐渐培养成了爱好,算是调节一下生活在现实中的无所事事。

    “你们在玩什么?”我听到有人在说话,不像是吵架,似乎在争执些事情,有的声音很激动,有的很冷静,一句接一句此起彼伏,从音色上分辨,起码有四五个人在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赛巴桑,走近点儿,我也要听。”

    “已经很近了,再近就脸贴脸了。”都邮明显很不耐烦,“你又要凑啥热闹?”

    “不,我就听听,这次不说话。”估计是上次玩过头了,现在都邮戒备得很,早知道上次收敛点儿,细水长流循序渐进这道理我咋就忘了呢,一兴奋忘乎所以估计最近一段时间只能看戏,没得跟着凑热闹了。

    “你想太多了,没那么严重,只是这次就算你想加入也插不上话。”都邮是在说实情还是随便安慰安慰我?“上次遇到的大叔知道我们懂点儿历史传说啥的,就给我们引荐了他的一个好友,这人在沃土廷殿内做编史侍,我们就顺便溜达溜达。”

    “不是说要远离廷殿嘛?怎么又回来了?”

    “呵呵,说一点儿不留恋吧,也不可能。我们不去见沃主,就回廷殿看看,离开这么久了,样子变了很多,总有点怀念的。”都邮感慨了半天,叽里呱啦说了好多什么变了什么没变的,我压根也没看见过,只能出耳朵听,不过从他的意思看来,廷殿的确变了很多,比以前更恢宏更华丽,但改变的都是一些表面的东西,建筑、园林、装饰等等;进进出出的官员看来跟四百多年前也没太大区别,还是卑躬屈膝的样子,阿谀奉承的谈吐。“我们这次也是为了校采,回来看看她埋的那些杯子。”

    “校采?做什么的?”听这名字着实猜不出跟什么职位对的上。

    “易容师,这对我们用处很大,尤其是逃跑的时候。”都邮笑着跟旁边的人说,“喂,你们还没讨论好呢?”

    “没,这老兄听不进劝。”是长辛的声音,虽说不太喜欢这女人说话的腔调,但那股子执拗劲儿还是深得我爱,一听就知道是个傲骄属性的御姐,“他就一死心眼。”

    “你一样是死心眼,甭说别人?”厚满那清亮的嗓音总是能抓住我的耳朵,“你认为修史没啥用,这老兄就是认为有用,我也认为有用只是你用不到罢了。”

    “你认为啥都有用!”听来长辛是很希望可以说服人站到她这边来,“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就算你修了史也未必有多少人能用到,更何况很多事情不用你写大家也都知道了。是不,校采?”

    “我?我没啥想法。”校采的声音很小,底气不足,还捎带着点儿颤音,不过听来年纪也不算小,二十来岁,比厚满大,没大茂老,“你们说,我没意见。”

    “你问她也是白问,她啥时候都被你拖着走。”这个声音很陌生,连男女都分辨不出来,不沙不哑也不算很低,但却有少见的厚重感,“你就跟疏痕闹算了,就算你打他,他也不会跟你计较啥。”又一个陌生的名字,这么一来七个人凑全了,都邮、厚满、茂属、长辛、校采、疏痕,那刚才说话的就应该是岁了。我随手扯了张纸开始列单,把名字和职务一一对应上,都邮是军师,厚满是狙击手,茂属是司机,长辛是信息员,较采是易容师,岁是药剂师,随口问都邮,“疏痕是干什么的?”

    “打手。”都邮回答得很干脆,“也算是护卫。”

    这么说来,他们的队长哪里去了?本来留着个空位填老大的名字,可七个人里没老大,也就是说当时的头头是甘愿赴死的三人之一,这真奇怪,“现在你们七个谁说了算?”

    “没什么说了算不算的。”想必都邮是知道了我的想法,可他却故意回避问题,“谁说得对说得有理就听谁的。”

    “不可能所有决定都预测对吧,就算活了六百年也不能真把自己当神仙了啊。”别说七个人需要个领头羊,就算是三四个人也需要个拿准主意的人啊。

    “嗯,这倒是,你说的分歧跟现在讨论的这个差不多。”都邮使劲儿咂了咂嘴,我这边却明显感觉到周围的声音变小了。这样看来,我能听到声音的音量大小跟都邮注意力转移有直接的关系,“长辛是信息员,她几乎记录了这六百年来我们遇到的所有事情,但在每次遇到新事情时,调出来的信息总是有很多选择,甚至同一类事情同样的做法会导致完全不同的各种结果,因此她觉得即便是统计完整的历史,对现在所遇到的事情借鉴性也不大,而且往往身在其中的人多少都喜欢跟历史对着干。而疏痕主要负责跑腿,每次有对有错他虽然不根源但总要摊上一份,所以他对所谓的以史为鉴一直保持怀疑态度。”

    “其他人呢?”我以为他们那些经过历史的人总多多少少会比我们这种只能听历史的人更相信经验谈的良性作用,可现在看来恰恰相反嘛。

    “没相反,只不日子过太久,大家对事情的对错都看淡了,来回往复的错误数不胜数。有时候信有时候不信,主要看心情,不过厚满的确啥都信,光算命他就会六七种。”都邮笑嘻嘻地打趣,“历史的乐趣之一就是循环往复地犯相似的错误嘛。”

    “乐趣?”真是恶趣味,他们倒是活得时间长,把别人的错误当笑话。

    都邮声音一下子沉了下去,“不犯错的人不存在,但事实上绝大多数人都是心甘情愿去演笑话,我们不看是不是就太不给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