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北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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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小人物与大人物(三)

    “只不过是矿长的女儿,没什么了不起,你比得上美国第一夫人吗?”

    那天晚上,我没有带钱,自然没有地方可以去,我又不想回家,绝望之下,我拨通了娜娜的电话。

    那个在自习课被我骂到颜面尽失的女孩,在知道我的处境之后,立刻飞奔过来接我去她家。

    她的妈妈清扫街道去了, 她为我煮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我没有想到,她煮的面条竟然那样的香,娜娜告诉我,以前在别墅里生活的时候,她的爸妈有很长时间都不在家,她一直都是自己照顾自己的,煮面条这种家务,她从初中的时候就会了。

    那一刻,我突然间发现,我对娜娜的了解实在是少之甚少。

    晚上十点的时候,娜娜要出门了,她说现在天凉,她每天做完作业之后都要去帮她妈妈上街清扫街道。

    那一晚,我没有听她的话在她出门之后睡下,而是拿着扫帚跟上了她,和她在一起代替她妈妈清扫街道。

    我没有戴手套,寒风中,我的双手被冻得通红,娜娜脱下她的手套为我戴上,对我说小心着凉。

    那晚,我们在清冷的街道上聊了很多,她说她知道我曾经在她爸爸的书房里动过电脑,因为她家的书房里安装有监控器,可是她一直把这件事压在心里不肯说,她说的她的父亲是一个合法经商的人,否则公司缺少资金的时候他完全可以通过非法手段来解燃眉之急,可是他没有那么做,她还说那个时候她之所以不想把这件事情说出来,是因为我是她唯一的朋友,她不想因为这件事伤害到我们之间的友情。

    夜寒深重,吹疼了我的眼睛,我也把我的心里话告诉了她。

    “不是谁都有机会成为大人物,但是,当那一天真的来临之后,曾经所受的一切不公平待遇就像是毒药一样侵袭着你的大脑,一种我要报复社会的心态便会在那一刻显露无疑,我知道那样的我很愚蠢也很可笑,可是,我就是停不下来。”

    娜娜说她明白,很多人都想要得到自己没有的,就像当初的她一样,想得到一个温暖的家,她说她现在已经得到了,她的妈妈很关心她,她说我现在只有我妈了,我要照顾好她,不然我真的一无所有了。

    那一刻,我想起了我的父亲,他成为富人之后,确实赢得了很多人的尊重,更确切地说,是奉承,可他并不快乐。他说他目前所拥有的一切都不是他努力得来的,所以他并没有什么成就感,反而有一种偷了别人的东西的感觉。

    我记得在我小的时候,他就像《长江七号》里的周爸爸一样,时刻在我耳边说着一句话——秋天,要努力读书,不说谎,不打架,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只是,我心里的魔鬼淹没了这样的声音,我突然间知道从我身上流失的东西是什么了,是一颗不管面对世间多少的不公平,却依旧不放弃,不认输,勇往直前的心。

    我拨通了爸爸的电话,对他说:“爸,我想回家.......”

    我又换回了简单干净的校服,每天背着书包穿梭在学校和家之间,试着像从前一样对身边的每个人都展露笑颜,不再去想我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出国留学的事情,也不再在微博上发那些我全身都是名牌的照片,不管有没有粉丝,我都开始在微博上记录生活中的一点一滴。

    “今天是周末,我和娜娜一起去街上清扫,街边有一个流浪歌手,我和娜娜跟着他弹出来的节奏唱了那首《春天里》。”

    “春寒料峭的天气,娜娜的手被冻得通红,我央求我妈妈教我针线活,在娜娜生日那天为她送上了我亲手织好的鹅黄色手套。”

    “今天春天的二练考试,我是倒数第五,娜娜安慰我说她会为我补习。”

    “夏天很快来了,明天便是千军万马争相过的高考独木桥。”

    ......

    我的微博一直伴随着我走完了高三下学期,高考成绩出来之后,娜娜的分数足以进入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学,而我的成绩,只有去念一个专科的资格。

    收到预录通知书之后,我爸爸问我是否想去念,我摇了摇头,毕竟我考上的不是什么好的大学,去那座陌生的城市只是浪费金钱和时间,我想踏入社会,并且拿出我亲手做的戒指和手链给我爸爸看。

    我说我想在学校附近开一家首饰店,现在90后的孩子们大多都很非主流,应该会喜欢我做出来的首饰风格。

    我爸爸答应了,但是他说那些钱算是他借给我的,念在我是他女儿的份上,他可以不算利息。

    我答应他两年之后会把钱还给他。

    首饰店开张之后,因为我抓住了现代年轻人喜好的风格,生意一直不错。

    有一次,我高中时的班主任来店里为她女儿买发夹,看到我之后,笑着拍拍我的肩膀:“不错,秋天,你现在在一中已经是小有名气的大人物。”

    我笑笑,我以为她已经忘了我这个学生,没成想,她还记得,我看了一眼放在柜台上的我和娜娜的合影照片,那是我们毕业的那一天一起照的。

    娜娜现在在大学里很好,她的qq相册里,一直有一张她和一个高大阳光的男孩站在樱花树下的合影的照片,她手指上戴着的,是我特意为她做的魔蝎座戒指。

    娜娜偶尔会打来电话来说课业很忙,实践很累,她说她设计的衣服距离刊登上杂志,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和那些国际上顶级的设计师相比,她还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但她会像蜗牛一样一直往山顶上爬。

    而我在还清我父亲的钱之后,开始为另一家分店而努力,只不过是短短的一年,曾经那个简单的我又回来了,对社会的不公平也由抱怨到了适应。

    的确,有些人一生下来便站到了很高的位置,但是有些人一生下来就要面对苦难和磨练,虽然背负的责任重了一些,但不能因此就把埋怨归咎到出生上,这个世界上确实有很多的不公平,但是只要不认输,不放弃,不沮丧,只有身边有一个可以温暖自己手心的人在,便能够成为一直坚持下去的理由。

    就像那个一夜之间被很多人认识并且喜欢的nba选手林书豪一样,在成名之前,他一直默默无闻甚至是被裁员边缘的龙套选手,可是谁能够想到,他会在4场先发比赛中,用109分的总成绩,刷新了自aba与nba合并以来的记录,曾经身为小人物的他,不是在一次次的跌倒爬起中创造了一个板凳队员一夜成名的神话吗?

    我不是大人物,也不是小人物,但我和娜娜一样,像林书豪一样,都在路上。

    故事讲完,秋天微微一笑,转头看向王北,问道:“有什么感想,大人物?”

    王北谦虚得斯文一笑,是我喜欢的书生气样子:“我觉得吧,就如同故事中的那个秋天所说,只要有能温暖自己手心的人存在,就还有面对未知的勇气与在苦难中跌倒继续爬起来向前进的力气。”

    “是啊,在这茫茫人海中能遇见一个温暖自己手心的人是多么难得啊,又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你要好好把握,朋友。”秋天向王北挤了挤眼,又看向我。

    我微微一笑,看了一眼秋天,再度看向王北,他正目光灼灼的看着我,眼神真诚而生动。

    “你放心,我们会幸福的,无论发生任何事,我绝对不会松开她的手。”王北看着秋天的眼睛,看着她眼里的我。我听见了我的心儿颤抖的声音,反握住他的手,希望就此相濡以沫不离不弃。

    到了下午,“情深森森何几许”咖啡馆里开始人头攒动,客流量也开始变多,我有些慵懒地伸了伸身子,看向王北。他正端坐着对付一盘蛋糕,我还从未见过他如此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许是察觉到了我的笑意,王北也微微笑着问我。

    “没什么。”我看着他比偶像还清冽的笑容一愣,继而迅速回答道。天哪,他的笑容可真是犯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下午的时光很快就没有了。转眼来到了夜里,王北颇具绅士风度地提议道:“不如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好。”大家一致同意。

    于是秋天和周涵,我和王北四人行,去了颇有名气的西餐厅。

    那家西餐厅叫“其实爱,很简单”,在进去餐厅之前,王北先神秘一笑:“这个餐厅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来,先让我们一个个进去,等会你们就知道了。”

    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里暗暗叫不好,一个人多无聊啊。

    来到餐厅,我们四人因为是分散,挑不同的时间来,所以服务员有些古怪的看着我。服务员是个不大的男生,他看着有些怜悯的神色,然后还是礼貌性地问道:“小姐,你一个人来还是?”

    “一个人。”我喝了口水清清嗓子,按王北教的那样说道。

    “哦,这样啊。”服务员脸上的怜悯神色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