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假装是游戏的爱情（一）
坐在咖啡馆里，百无聊赖，于是我说起我一个同学的故事。
无话西和秋天刚刚打了一个哈欠，听到我要讲故事，开始精神抖擞，挺直了腰板聊有兴趣地要听我讲故事。
如果她和他之间只是个游戏，那么，请千万不要对她说爱。
和她相遇的那个年份已经模糊不清。
只是偶尔回想起来，似乎那一年的天总是灰苍苍，雾蒙蒙的。似青春年少时随时浮现的青涩与慌张，无处可藏。
那一年，他不过是即将踏上远方的学子，少年英俊。不知道是在怎样的心情下，他决定和快分别的朋友相约看一场电影。
就是这样，简单的约会，根本没有能引起遐想的开头。一行五六个男孩，一路上嬉笑打闹着，说着一些早已记不起来的好笑的笑话，聒噪的喜庆。
本来，离秦岭家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挺大的电影院。可是那一天突然就歇业。红漆大门上挂着“明日再来”的木头牌子。
他们踟蹰当下不知所措。突然中间的某个人弹了个响指，神秘兮兮地说带他们去一个能看好电影的好地方。
这两个连续的好，像一通大家早已熟知的暗语，恰到好处的敲进心里。立刻的，一呼百应。
现在想来，真是定数。早就写好在每个人生命里的故事。只等时间一到，便徐徐拉开帷幕，该谁的角色谁就浓妆重彩粉墨登场。
那个好地方，是一家隐匿在巷子深处的录像厅。进进出出的都是些长相猥琐，着装怪异的无业小青年。
而门口，就坐着小末。
十七岁的小末，看起来倒像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瘦瘦小小。顶着一堆嚣张的卷发垂首看一本花花绿绿的杂志。
秦岭他们到底还是乖孩子，红着脸不好意思靠近她。不远处来来回回地徘徊着。
一个大黑胖子突然从旁边的店铺里钻了出来，一把抽掉她膝盖上的书，狠狠扔到一边，冲着她大声地吼：“没看到有生意来了吗？跟个死人一样！”
小末就在这时抬起头。
秦岭的脑袋里突然就涌出一个词：迷乱。
他想，这真是奇妙的感觉——
小末缓缓地抬起头，嘴边堆砌出一个驾轻就熟的热闹微笑，眼神却是异常冷漠如雪。这奇怪的线条组合让她细小淡薄的面孔，立刻蒙上一层光。
小末问：“看几场？”眼神幽幽地从秦岭脸上刷过去。
立刻，青涩少年的脸就燃烧起来。他忍不住想往后缩。可是一个该死的男孩突然把脸对向他，然后用非常响亮的声音问他：“秦岭，你说看几场？”
他含糊不清地随口说，“两场吧。”然后佯装镇定地抬起头看天。
灰蒙蒙的天空，一群白色的鸽子哗啦啦地掠过。
如浮云。
如惊涛。
可是。
一场还没有结束，秦岭就出来了。几乎是逃着奔出门，靠在一边的墙上，大口大口地呼吸。太憋闷了。他突然想抽一只烟。虽然在此之前，他从来不沾那玩意。
他烦躁不安地摸着兜，希望自己是个熟练的魔术师，抓把空气就能解决问题。
小末晃晃悠悠地踱到他面前，与他并肩靠在斑驳的墙壁上。
“想抽烟吗？”小末侧着头看他。
“我这有。”她缓缓递上。
秦岭感激地挤个笑容。
小末突然问，“好看吗？”
“什么？”
“那些。你们看的。”小末笑呵呵地笑着看他，“好看吗？很有意思吗？”
秦岭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第一次吧？”小末拍拍他的背、
“恩。”秦岭不知道她说什么，随口回应。
“那好看吗？”小末追问。
“什么？”秦岭有点慌，心跳得如鼓在擂。
“你手里的红色烟头。”小末笑得花枝乱颤，“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小米站起身，伸出洁白手指将烟头朝着前方狠狠弹出去。一道明媚的亮丽火焰划过。她说：“你看，你看，在黑夜里多像星星。”
秦岭笑了，“哪有红色的星星？”
“有的。”小末看着他，眼睛亮晶晶，荡漾着温暖的水，虽然没有见过的，可不代表不存在。
突然风就来了，迫不及待地从巷口吹向巷尾。
乌黑头发猎猎地倒向一边，坚毅脖颈霎时挺起，天空蓝衬衫鼓着劲，像一只扬起的帆。秦岭微微抿起的唇，线条迷人，让人头晕目眩。
小末伸出手，轻轻拽住他的衣角。
她说：“我喜欢你。”
秦岭后来无数次想起小末的时候，总是在这个记忆的点上停留很久。
那是他生命中的第一次悸动，来得仓促而没有准备。
后来，小末放声大笑。
她说：“你这人可真有意思，这么容易就脸红。你从来没有抽过烟，没有进过录像厅，没有女孩向你表白。啧啧，你的生活可真．．．．．．怎么说呢？”小末歪着头，表情既严肃，又认真。
“无聊。”秦岭耷拉着脸补充。
“不够？”小末摇摇头。
“平淡？”秦岭说。
“不，是苍白。”小末找到一个很满意的词。“苍白太适合你了，土苍苍，白哗哗。毫无生趣。”
“我不认为做个品行良好的人有什么不好。”秦岭不高兴地辩解。
“当然没有不好，要不我怎么会喜欢你？”小末笑得弯下身体。
秦岭也跟着笑了。他问小末，“你总是这样和男孩子说话吗？”
小末笑眯眯地说：“偶尔。有些男孩子太会说话了，我就不愿意搭理他们。相反，像你这样的，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要逗你。”
“是吗？”秦岭说，“你这不是真的喜欢，只是游戏心态。”
小末就说，“游戏有什么不好的，只要开心就够了。”
如果开心就够了，那么秦岭和小末在一起真的挺开心的。他想，反正要去大学了，不如在这个假期好好地玩一场。
小末很早就不上学了，白天帮她爸爸，也就是那个大黑胖子守录像厅。晚上就溜去旁边的舞厅里去跳跳舞。
黑暗的狭小空间里，她和秦岭跳舞。她也和秦岭的朋友跳舞。偶尔有陌生男人请她，她也会和他们跳。
她想一个真正的妖精干着诱惑的勾当。
秦岭在一旁看着也觉得神魂颠倒。这个女孩身体细瘦单薄，内里却蕴藏无限力量。有那么几次，秦岭觉得自己的心脏里有东西就要溢出来。他拉着小末的手，嘴唇颤抖。
然而，终于没有说出口。
秦岭知道自己秋天来临的时候就会离开，他们之间不过是一场游戏。太慎重，反而可笑。
就这样，夏天的光，一点一点地坠。
小末依旧没心没肺，她改歌词对着秦岭唱，“我从夏天走来，你到秋天说要分开。”然后嘻嘻哈哈地扑到他怀里，缠着他，要他吻她的唇她的眼睛。
她说：“秦岭，如果你将来发大财了，你还会记得我吗？”
秦岭附在她耳边说，“当然。”
小末又说，“那你分给我点行吗？”
秦岭说：“好啊，不过你要干什么用呢？”
小末捉住他的手，慢慢放在自己的胸部。她眼神迷离，气息朦胧。她说：“我觉得我太瘦了，想把自己喂胖一点。”
秦岭说，“哦，小末，我爱你。”
然后，眼泪就掉了下来。
秦岭走的时候，没有通知小末。
他想她应该能理解，他的父母不喜欢这样的女孩出现在送行队伍里。
可是他还是有点惦念她，火车开启的时候秦岭把头伸向窗外眷恋地看着。他想，如果这是一场游戏，那么也会是他最难忘最难舍的一个。
车窗外，绿色树梢已有泛黄的痕迹。风一过，摇摇摆摆的是多么积重难返的忧伤。少年的忧伤。
然后，无声无息的随风落下。
消失，不见。
秦岭在大学里表现得依旧出色、
一个天生闪亮的人，是不是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能轻易地抓住别人的眼球？
很快的，秦岭结实了一大群新朋友，其中，就包括米露。
米露对秦岭简直崇拜得要死。一场辩论会下来，就粘在秦岭的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哥哥地叫。叫着叫着，没有几天，所有的人都知道米露喜欢秦岭了。
只有秦岭，淡淡地笑着。不主动，不拒绝，没事人似的该干嘛干嘛。
寝室的哥们找他谈心，说：“米露这么好的姑娘你还有什么可挑剔的？那个和你总通电话的姑娘究竟是什么人？女朋友吗？长什么样子？比得上我们家米露吗？”
秦岭只是默默地抽烟，然后伸出手指将烟头弹向阳台外面。隐约的，又听见小末沙哑着声音说，“你看，在黑夜里，多么像星星。”
他突然很像告诉那个女孩，即使真的有红色的星星，那也一定是一颗稍纵即逝的流星。
米露很粘人，像糖一样甜腻。脸圆圆的，眉毛很淡，笑起来嘴边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是那种男孩子们都喜欢的喜庆模样。
她常常偏着头看着秦岭，眼睛眨巴眨巴的，然后突然踮起脚尖在秦岭脸上轻轻啄一下，真的是啄。就好像是一直从森林里飞来的小鸟，轻快的还带着新鲜的露水气息。
无话西和秋天刚刚打了一个哈欠，听到我要讲故事，开始精神抖擞，挺直了腰板聊有兴趣地要听我讲故事。
如果她和他之间只是个游戏，那么，请千万不要对她说爱。
和她相遇的那个年份已经模糊不清。
只是偶尔回想起来，似乎那一年的天总是灰苍苍，雾蒙蒙的。似青春年少时随时浮现的青涩与慌张，无处可藏。
那一年，他不过是即将踏上远方的学子，少年英俊。不知道是在怎样的心情下，他决定和快分别的朋友相约看一场电影。
就是这样，简单的约会，根本没有能引起遐想的开头。一行五六个男孩，一路上嬉笑打闹着，说着一些早已记不起来的好笑的笑话，聒噪的喜庆。
本来，离秦岭家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挺大的电影院。可是那一天突然就歇业。红漆大门上挂着“明日再来”的木头牌子。
他们踟蹰当下不知所措。突然中间的某个人弹了个响指，神秘兮兮地说带他们去一个能看好电影的好地方。
这两个连续的好，像一通大家早已熟知的暗语，恰到好处的敲进心里。立刻的，一呼百应。
现在想来，真是定数。早就写好在每个人生命里的故事。只等时间一到，便徐徐拉开帷幕，该谁的角色谁就浓妆重彩粉墨登场。
那个好地方，是一家隐匿在巷子深处的录像厅。进进出出的都是些长相猥琐，着装怪异的无业小青年。
而门口，就坐着小末。
十七岁的小末，看起来倒像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瘦瘦小小。顶着一堆嚣张的卷发垂首看一本花花绿绿的杂志。
秦岭他们到底还是乖孩子，红着脸不好意思靠近她。不远处来来回回地徘徊着。
一个大黑胖子突然从旁边的店铺里钻了出来，一把抽掉她膝盖上的书，狠狠扔到一边，冲着她大声地吼：“没看到有生意来了吗？跟个死人一样！”
小末就在这时抬起头。
秦岭的脑袋里突然就涌出一个词：迷乱。
他想，这真是奇妙的感觉——
小末缓缓地抬起头，嘴边堆砌出一个驾轻就熟的热闹微笑，眼神却是异常冷漠如雪。这奇怪的线条组合让她细小淡薄的面孔，立刻蒙上一层光。
小末问：“看几场？”眼神幽幽地从秦岭脸上刷过去。
立刻，青涩少年的脸就燃烧起来。他忍不住想往后缩。可是一个该死的男孩突然把脸对向他，然后用非常响亮的声音问他：“秦岭，你说看几场？”
他含糊不清地随口说，“两场吧。”然后佯装镇定地抬起头看天。
灰蒙蒙的天空，一群白色的鸽子哗啦啦地掠过。
如浮云。
如惊涛。
可是。
一场还没有结束，秦岭就出来了。几乎是逃着奔出门，靠在一边的墙上，大口大口地呼吸。太憋闷了。他突然想抽一只烟。虽然在此之前，他从来不沾那玩意。
他烦躁不安地摸着兜，希望自己是个熟练的魔术师，抓把空气就能解决问题。
小末晃晃悠悠地踱到他面前，与他并肩靠在斑驳的墙壁上。
“想抽烟吗？”小末侧着头看他。
“我这有。”她缓缓递上。
秦岭感激地挤个笑容。
小末突然问，“好看吗？”
“什么？”
“那些。你们看的。”小末笑呵呵地笑着看他，“好看吗？很有意思吗？”
秦岭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第一次吧？”小末拍拍他的背、
“恩。”秦岭不知道她说什么，随口回应。
“那好看吗？”小末追问。
“什么？”秦岭有点慌，心跳得如鼓在擂。
“你手里的红色烟头。”小末笑得花枝乱颤，“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小米站起身，伸出洁白手指将烟头朝着前方狠狠弹出去。一道明媚的亮丽火焰划过。她说：“你看，你看，在黑夜里多像星星。”
秦岭笑了，“哪有红色的星星？”
“有的。”小末看着他，眼睛亮晶晶，荡漾着温暖的水，虽然没有见过的，可不代表不存在。
突然风就来了，迫不及待地从巷口吹向巷尾。
乌黑头发猎猎地倒向一边，坚毅脖颈霎时挺起，天空蓝衬衫鼓着劲，像一只扬起的帆。秦岭微微抿起的唇，线条迷人，让人头晕目眩。
小末伸出手，轻轻拽住他的衣角。
她说：“我喜欢你。”
秦岭后来无数次想起小末的时候，总是在这个记忆的点上停留很久。
那是他生命中的第一次悸动，来得仓促而没有准备。
后来，小末放声大笑。
她说：“你这人可真有意思，这么容易就脸红。你从来没有抽过烟，没有进过录像厅，没有女孩向你表白。啧啧，你的生活可真．．．．．．怎么说呢？”小末歪着头，表情既严肃，又认真。
“无聊。”秦岭耷拉着脸补充。
“不够？”小末摇摇头。
“平淡？”秦岭说。
“不，是苍白。”小末找到一个很满意的词。“苍白太适合你了，土苍苍，白哗哗。毫无生趣。”
“我不认为做个品行良好的人有什么不好。”秦岭不高兴地辩解。
“当然没有不好，要不我怎么会喜欢你？”小末笑得弯下身体。
秦岭也跟着笑了。他问小末，“你总是这样和男孩子说话吗？”
小末笑眯眯地说：“偶尔。有些男孩子太会说话了，我就不愿意搭理他们。相反，像你这样的，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要逗你。”
“是吗？”秦岭说，“你这不是真的喜欢，只是游戏心态。”
小末就说，“游戏有什么不好的，只要开心就够了。”
如果开心就够了，那么秦岭和小末在一起真的挺开心的。他想，反正要去大学了，不如在这个假期好好地玩一场。
小末很早就不上学了，白天帮她爸爸，也就是那个大黑胖子守录像厅。晚上就溜去旁边的舞厅里去跳跳舞。
黑暗的狭小空间里，她和秦岭跳舞。她也和秦岭的朋友跳舞。偶尔有陌生男人请她，她也会和他们跳。
她想一个真正的妖精干着诱惑的勾当。
秦岭在一旁看着也觉得神魂颠倒。这个女孩身体细瘦单薄，内里却蕴藏无限力量。有那么几次，秦岭觉得自己的心脏里有东西就要溢出来。他拉着小末的手，嘴唇颤抖。
然而，终于没有说出口。
秦岭知道自己秋天来临的时候就会离开，他们之间不过是一场游戏。太慎重，反而可笑。
就这样，夏天的光，一点一点地坠。
小末依旧没心没肺，她改歌词对着秦岭唱，“我从夏天走来，你到秋天说要分开。”然后嘻嘻哈哈地扑到他怀里，缠着他，要他吻她的唇她的眼睛。
她说：“秦岭，如果你将来发大财了，你还会记得我吗？”
秦岭附在她耳边说，“当然。”
小末又说，“那你分给我点行吗？”
秦岭说：“好啊，不过你要干什么用呢？”
小末捉住他的手，慢慢放在自己的胸部。她眼神迷离，气息朦胧。她说：“我觉得我太瘦了，想把自己喂胖一点。”
秦岭说，“哦，小末，我爱你。”
然后，眼泪就掉了下来。
秦岭走的时候，没有通知小末。
他想她应该能理解，他的父母不喜欢这样的女孩出现在送行队伍里。
可是他还是有点惦念她，火车开启的时候秦岭把头伸向窗外眷恋地看着。他想，如果这是一场游戏，那么也会是他最难忘最难舍的一个。
车窗外，绿色树梢已有泛黄的痕迹。风一过，摇摇摆摆的是多么积重难返的忧伤。少年的忧伤。
然后，无声无息的随风落下。
消失，不见。
秦岭在大学里表现得依旧出色、
一个天生闪亮的人，是不是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能轻易地抓住别人的眼球？
很快的，秦岭结实了一大群新朋友，其中，就包括米露。
米露对秦岭简直崇拜得要死。一场辩论会下来，就粘在秦岭的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哥哥地叫。叫着叫着，没有几天，所有的人都知道米露喜欢秦岭了。
只有秦岭，淡淡地笑着。不主动，不拒绝，没事人似的该干嘛干嘛。
寝室的哥们找他谈心，说：“米露这么好的姑娘你还有什么可挑剔的？那个和你总通电话的姑娘究竟是什么人？女朋友吗？长什么样子？比得上我们家米露吗？”
秦岭只是默默地抽烟，然后伸出手指将烟头弹向阳台外面。隐约的，又听见小末沙哑着声音说，“你看，在黑夜里，多么像星星。”
他突然很像告诉那个女孩，即使真的有红色的星星，那也一定是一颗稍纵即逝的流星。
米露很粘人，像糖一样甜腻。脸圆圆的，眉毛很淡，笑起来嘴边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是那种男孩子们都喜欢的喜庆模样。
她常常偏着头看着秦岭，眼睛眨巴眨巴的，然后突然踮起脚尖在秦岭脸上轻轻啄一下，真的是啄。就好像是一直从森林里飞来的小鸟，轻快的还带着新鲜的露水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