骞豆的浮生错
字体: 16 + -

2 出卖

    他对她什么都不做,并不代表什么都不想。骞豆对大树的表白,大树非常清楚,那是一个初涉社会就不得不踏足险恶的少女对于人性的控诉。他心爱的姑娘不是真心要把自己的爱情和身体交给他,她是要他在亵渎完她的身体以后对社会的憎恶和愤怒生发出更多的筹码。

    不!怎么可以,怎么可能。

    “骞,你知道我不会那样对你,哪怕我们从此转身,再无交集。”大树对骞豆说。

    大树反复预示着与骞豆的分离,他背有现实枷锁的负累年幼的骞豆是看不见的。大树心里充满着感概,感觉自己虽然能够与眼前的骞豆肩并肩头并头的坐在一起,却不得不感慨于世界太大,感慨于六十亿人带来缘分概率的稀罕。对于骞豆,他是万般珍惜这场相遇。甚至对未来留有期待,大树很畏惧现实的枷锁,但他同样有把握预料他与她心爱的姑娘之间可能会成为真诚的朋友,或是相互深爱的恋人,幸福的夫妻,彼此通心的知己。总之,无论什么样的关系,他希望骞豆愿意。只要不是再无交集。

    一想到再无交集,大树感到了恐惧和害怕,从出生到现今,大树感觉自己从未曾有过这样的恐惧,为着这样的感觉他找不到原因,他认为是前生许下的诺言,今生在这么短的遇见中就有了这样一场无法厘清的感情。人海茫茫,一旦真的走失,可能再也寻找不回对方。他很害怕,这使得他更加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

    必须努力而又积极的为着未知的未来架设起桥梁和建立起良好的纽带。

    没有伤害,他希望对待骞豆没有伤害,没有一丝一毫的伤害,要全都是有益,有利益。

    “只要不做爱,便不至令骞豆涉险。”大树心里想。他开始顾虑重重,复杂的思想,紊乱的情绪,对待骞豆,他开始充满谨慎,滚烫的心灵不得不小心翼翼,勇敢追求爱情的热望不得不因为左思右盼而充满退缩。他与她只能做到肩并着肩,手牵着手,并臀交膝,虽然有着年轻美好的身体,有着对欲望的热血和澎湃的激情,而此时此刻,为不辜负佳人,只能辜负这良辰美景。

    骞豆却不是那么想着的。她想着的是原本可以用一场类似于交易的***游戏来达到彼此的目的,但是大树却用了更为卑鄙和拙劣的方式,套用了更为复杂和危险的爱情形式。这种形式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危险的。也许上了年纪的人会好一些,可她还没有长大,恰逢无知愚钝。她知道自己无法跨越爱情的险阻,她经不起千锤百炼,经不起等待,她不可以对爱情充满幻想,不可以对未来有着并不了解的奢望。她知道危险的爱情将在未来的岁月中完全霸占和侵蚀掉她的所有、灵魂、思想、生活、乃至自由和性命。

    她做好了一切设想。然而,纵使如此,多年以后,当她懂得了一场无望而又虚妄的爱情仍然远比一场直接的交易来得猥琐和伤害深重之时,她就想着,哪怕是强抢着,她也会强着将自己的一切交给大树。

    无法把握命运,谁也不能重来。此时的骞豆还并不知道,因为年轻而相互吸引,过早涉世和遭遇人生的险恶不是她最大的敌人,而使得内心里充满阴暗和防范才是她最大的敌人,这使得她对爱情的态度充满了猜忌和眺望,内心的胆小怯懦自卑和空洞的自傲就像一条游走在心间的毒蛇。哪怕她亦是想要象着大树一样,对爱情和拥抱渴望得浑身颤栗。

    可这一切仍然羁绊住了躯体的手脚,充满对欲要生存下去的身体,和灵魂的纯粹。

    因为有了爱情的阻力,她们虚伪的不敢谈论金钱。

    也不敢谈论对于彼此的帮助。

    剩下来的只有可怜的爱情,赤裸裸而又无望的爱情。

    并不知道该怎样将就这幼弱的爱情。

    可是爱情就像一个空乏的瓶子,爱情也像盛满果实的篮子。

    如果没有人认真去碰触它,谁也看不出篮子里有没有果实,瓶子里装的是不是空气。

    表面上看起来,骞豆和大树就像一对天真纯洁的孩子,谁都在为着彼此或者自己的善意着想些什么。认为这场相遇是如此特别。在特别的陆城,它是一座灯红酒绿之城,开放之城,**之城,认定和知道许多人正在用**的名义做着交易,表面上她们看起来是希望逃过这种厄运和魔咒,为的是重新开辟一条属于她们自己未来的更为长久而美好的道路,甚至妄自以为这就是她们与众不同的高明。

    也许,她们确实也做到了让肉体短暂的出淤泥而不染,但是这种虚情和假意无法掩饰接下来的蓄谋。

    一夜的促膝长谈,没能让骞豆与大树建立起更深的了解。相反,骞豆计划到此为止,为她与大树的相遇画上休止符,要陆城之行彻底从命运的长河中剪辑掉,大树也将从与骞豆的贫水相逢中一并消逝。

    骞豆觉得,原因很简单,大树没有给她任何即得的利益。

    比如她最为渴盼的,邀请她永久地留在他的黄金小屋。或者说一句他爱她。

    他没有,他什么都说了,唯独没有说这些。

    最为致命的是,他一整夜都没碰她,虽然他让她躺在他的臂弯对她万般抚爱,抚摸她的眼睛,耳朵、鼻子,和头发,但再没有对她做出更多的动作,他只是让她肆意诉说她的过去与委屈,这有什么用呢!他只是对她做了这些,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厚颜无耻的留下来。她觉得他在和她开玩笑,所以发生的一切有些激怒了她,她的自卑与自傲就像魔鬼一样遏制住了她对大树有接下去的交往的决心。

    越到天明,骞豆越是清醒。她愿意去陪一个男人过夜,目的并不是替他打发一个无聊而又孤单的夜晚那样简单。她希望的是有什么奇迹可以发生,最好是可以改变一场命运的奇迹。

    但是她的妄想落空了。

    她真是觉得自己不应该对他有一句真话,没有一句实话才好。她虽然正在落难,但她表现不出戚戚于贫贱的样子。

    于是,她的倔傲迫使她必须这样去做。她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去回报大树,她向大树讲述的过去都是假的过去,这深深地蒙骗了他。她感到她与大树内心滋生出的情绪犹如春天的新枝正以不同方式吐蕊萌芽,这反而使她感到快活。

    她觉得整个晚上都在浪费,她给他讲了一晚上的故事,故事里的那位少女生动而又勇敢,能够引起任何男人对她产生许多很好很美的兴趣,但她的本意并不是这些,她只是逢场作戏,她决定明天又将继续赶路了。

    她给了她地址,虽然她对他承诺在收到他的第一封信以后就会回复,但是谁知道呢。谁会成天没事每天一封信一封信的写给别人?她不相信大树,她也不相信她自己,她后半夜对大树说的全都是骗人的鬼话。她根本不是什么北京人,她连北京都没去过,这些都是她随口说说的,这与她愿意选择地图上任何一个城市来随口说说没有任何区别,北京,或是西京。

    她根本不可能去那些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