骞豆的浮生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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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大树在南边

    我要把赞美的花环献给你||

    我最钦佩的姑娘||

    美丽的少女||

    我该留些什么在心中贮藏||

    稻谷的香味绣满村庄||

    那是前生已到达的彼岸||

    你来之后春花开了||

    眷恋的雨房充满欢愉||

    美丽的故事有了开端||

    舴艋的舟已经起航||

    我最美丽的姑娘啊||

    我在等待那个古老的爱的传奇。

    大树爱上骞豆的那一天,是直接的,是汹涌澎湃的,是没有百转千回的,用大树的话,他是专为等待千万里外骞豆的到来而生的。大树的日记是这样写的。

    自从第一次与你相遇,我亲爱的姑娘!每一日我便渴盼着与你相见,我知道你与那些风流的、娉婷婀娜的女子是多么的不同,是你知道越是过分修饰和造作,越是不能代表你自己吗?啊!可是我美丽的姑娘,我是多么喜欢看你独自松挽长发的样子,那仿佛就是一株佩戴着还含有清晨露珠的栀子花儿,这使得你的身体会散发出一种只许你自己才具有的完全不一样香氛,那是花草和原始的气息,那是最能引诱我的气息,我常常猜想你一定收集了许多植物和花蕾,是你将那些大自然娇艳的花液捣碎了润在你美丽的唇上吗?你那小小的娇嫩的小嘴唇儿便显现出所有唇膏都擦不出来的艳丽。我美丽的姑娘哦,当你穿起那件白色的棉布裙裳你知道有多么动人吗,我的心已经完全属于你了,哦,我美丽的姑娘!你那纤纤细腰上随意一系的那束玫瑰色的丝纱是多么的引人入胜,裙裳的颜色使你看上去更愿意保持内心的纯洁,只有那条代表红色的丝纱,它稍稍能将你还未曾来得及长开的胸部和细腰勾勒出一种情态,哦!就是这一切,你可知道我有有多么的为你着迷。你是出淤泥而不染的水仙花,你是精神勇敢灵魂高洁的雅典娜,哦!我美丽的姑娘。可是你的样子还谈不上妩媚,你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孩子,实际上,你只能是一个孩子。我的孩子,我美丽的孩子,我要永远把你捧在我的心上。

    你的美丽与这个破烂的城市格格不入,它们不配你,这里肮脏的天空,充满愁云和黑雾。这里的每一条街道,布满了血腥与污垢,就连这里的海水也是臭恶的,它们不配你。你不应该属于这里,你与这里的一切天地悬殊,哦!亲爱的姑娘,我美丽的少女,你究竟是怎么落难到了这里。那一天,我乍一看,以为你已经长大了,当我从镜子的反光镜里偷偷地、万分专注的仰视你,我便猜测你只有十二三岁,顶多不会超过十四,你还是个孩子啊。你忧心忡忡的样子带着不该拥有属于你年龄的憔悴,可是你的稚气将脱未脱,目光清澈,俗世将涉未涉,你那小小的步子却是依然轻盈和充满了温柔,仿佛无意捕捉任何人的注意,你的举止是多么的得体啊,既不像外来的姑娘善于投机取巧,又不像这里的姑娘丑陋而又愚蠢。你虽然做着粗鄙的活计,你却是多么的令我尊敬,你对生活勇敢的追求,你对生命炽烈的热爱,虽然你只是轻巧地给每一个肮脏的客人洗掉他们头上的汗液、充满污垢的泥土,积累的泥泞,在我看来,你那双勤劳的小手就是会魔法的小仙女,你带给他们的都是饱满的爱、圣洁的爱,你虽然经历了苦难,却能从万恶的深渊一步步地走出来,哦!我美丽的姑娘,亲爱的少女,我记住了你的名字——骞豆!多么动人的名字。我要像你的老板和阿黄一样崇拜你,我愿意做你的奴仆我愿意当你的杂役。

    这是一间很不起眼的小发廊,它的名字叫真实发廊。就在距离大树办公的二十米开外,那天早上,骞豆和阿黄想到能用双手挣钱的唯一的法子只有发廊,她们已经跑了很大一圈,都不合适,她们看过几乎所有像样一点的发廊,但那里都有浓妆艳抹的姑娘坐成一排侯在沙发上,或是千娇百媚的排成一排,面对大路坐在高脚的椅子上。她们两个已经像是经验丰富的“老江湖”了,这些情色交易的场合欺瞒不了她们,她们放弃了哪怕是有着一点儿异样或气味的地方,最后穿过福鑫大道,在一排写字楼的掩映下,走过一条窄巷子的尽头,她们找到了这个地方。她俩就像宝贝一样被老板留了下来,勿需技术,不要身份证件、不用工作经验,这些统统都没关系。凡是到陆城来的内陆姑娘,没有多少人肯干这些廉价的活儿。

    骞豆遇见了大树。

    改革开放为陆城这个小地方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巨变,对于二十四岁的一个热血青年,本该属于事业蒸蒸日上爱情浓烈炙热的年纪,但大树却觉着自己什么都还没有,他为自己规划的人生感到焦灼,一方面为社会和大环境,另一方面也为他自己这个个体。在生活上,大树不乏有着许多追求者,但大树固执的认为,那些女人只是慕着他虚假的才情。没错,他是得了一些虚名,才情横溢的大树十九岁就在这个小城出了大名,执着地发表心中的感慨,他曾以诗歌的形式赞扬这片生养他的土地;为社会的热点和百姓的疾苦撰写时政要闻。勤奋和善良为他取得了一些荣耀,这个地方的最高长官——林洲长曾亲自接待过他,就是为着大树出众的才华。没错,大树在这个较早开放的海滨小城获得了不错的成绩,当然,这一切都是年轻人自己奋斗得来的。可如今,他对这一切感到了厌恶,经济腾飞带来的肮脏与污垢使得他对自己的家乡感到了厌烦。他需要一些新鲜的血液,一些不一样的精神,一个充满奇异色彩的姑娘。

    大树除了在学校谋得一份教职外,还有一份收入不错的兼差,是一份时髦又体面的金融领域方面的工作,实际上,他还可以更加体面的坐在政府的大院里,接受林洲长的任命,为陆城的发展出一份微薄的力量,哪怕是写写文件,但大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更有可能的只是被叫去跑跑腿,为职能部门说上一些冠冕堂皇的好话,做思想上的奴隶,权利机构的走狗。

    自由是无价的,大树需要完全的自由,除了授课和赚到供给生活,的富足,巨变中的陆城需要对经济的敏锐和对未来消费趋势的引领,钱就成了大树必须要去思考的一个问题,他不希望自己只是一个脱离生活的书呆子,整个人生的成功不是某一个单一的成功,爱情、名利和事业都要成功才是整个人生的成功。大树除了每周去为学生上两节课,大部分时间都消磨在写字楼内的一间办公室里。它就在骞豆发廊工作对面的楼上。

    大树是一个比较体面的青年,事业已经有一点矛头了,但他内心对爱情却充满了焦虑和渴盼,他正期望着遭遇一场真诚而又不朽的爱情,为此,还一丁点儿也不想将就。

    这是一种病,这个病无法救治,这样的爱情没有了,大树在没有遇到骞豆之前,他认为自己的病是无药可治的。

    他刚和一个姑娘分手,但他的心里对那姑娘的离去觉着不值一提,那段过去他感到一文不值,他认为那姑娘只是一个贪慕虚荣得无药可救的女人,她嫁给了金钱,嫁给了一个糟老头子,让那虚荣的姑娘见鬼去吧。

    灰暗的生活和阴霾的世界稍纵即逝,接下来的日子盛满阳光,在未来的路上将要铺满金子。哦,他爱上了那个姑娘。

    骞豆的离乡背井令大树对她充满怜惜,他们刚认识的第一天他就心甘情愿地给了他一些小费,他从镜子里看她给她洗头,动作轻巧,笑容亲切,目光温柔,像是一泓流自遥远他方清澈又明净的甘泉,他偷偷观看她尊重自己工作时的神情,爱护每一位客人,真心细致的为每一位客人做份内事的细心和真挚,她小小的年纪里充满了气场,那是那些俗气姑娘们的脸庞上永远都寻不见的,大树觉着就连他自己也没有,他只能在镜子里偷偷看她,他想她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这样一个奇怪又勇敢的姑娘,她的一切使人浮想联翩。

    大树大概是向骞豆递送额外小费的第三天就向她表白了。是的!就是那一天,他迫切想要了解她,想要走进她的想法使得夜里难以入睡。他也带着疑问去观察那个姑娘,她并没有故意向他索要钱财的意思,但每一次将一点小钱小心翼翼塞进她手里的时候,他都能看见她的眼睛一闪一闪充满了感激,她对金钱是喜欢又期待着的。

    每一个人都喜欢金钱,但大树对骞豆对钱的急需充满了包容。大树对于自己能够这样子的去包容一个姑娘,是他从未有过的。

    大树为着能够赠送一点点儿小费给那个姑娘,他感到很荣幸。就像尊重她而不是讨好她那样,他希望换得她的尊重,最好是她应该注意起他来。

    他是做到了的。

    这件事得从大树希望能够做骞豆的朋友开始,他表明了想要对她有进一步了解的想法。一开始他并没有告诉她,他喜欢她,他说他只想对一个美丽又勇敢的姑娘起了好奇的心。最初,他只是希望她能够为他的写作提供一些素材,最好是把她写到他的书里去,但多事的老板将他轰动小城的虚名牵涉进了姑娘的思想,这使得她对他陡增仰慕之心。

    他们的结识自然就有了爱情的雏形。于是,接下去,他给她作了一首爱情的长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