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钢厂焚尸案
被卢小爱关在了休息室门外，谢君临一时无处可去。他坐在办公室里犹豫了很久，反反复复拉开办公桌第一个抽屉然后合上。那里面放着他的家门钥匙，家是20年前市里还允许集资建房时买的，260平大平层带阁楼，婚房，装修精良，设计华美。但他的老婆文倩就死在那里，和她7个半月胎死腹中的儿子撒手人寰。一夜之间失去了至亲，谢君临感觉妻儿走了，也带走了他回家的欲望。
这10来年，他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刑警支队因为旧城改造、街道重新规划前前后后搬了三次，而谢君临总得闹着陆泽西批给他一间独立的休息室。一张一米二的单人床，几套床上用品，每个季节几件换洗的衣服，这是谢君临20年来所有的家当，对他一个将孤独过成了习惯的人来说，这一些足够了。
在办公室百无聊赖的看了一会儿杂书，谢君临觉得有些犯困。本指望能在桌上趴着睡一宿，没一会儿，胳膊酸腰疼闹得谢君临开始怀疑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又折腾了半晌，他将两张椅子并在一起躺下，这才似梦非醒的迷瞪着。
谁知休息了没两个小时，谢君临感觉到腰间的手机嗡嗡作响。他迷迷糊糊接起来，就听见市局指挥中心的通知：“留仙镇派出所接到群众反映，镇上的钢铁冶炼厂里发现了一具烧的只剩一半的尸体，请求刑警支队立即增援。”
“留仙镇？是河洛区管辖吧，他公安分局刑警大队呢？怎么直接要求支队增援？”谢君临虽身体还很疲惫，但意识已经完全清醒。这警派得有些蹊跷，一起案子即便是上级公安机关指派，刑警支队也不可能是第一出警人哪。
“谢支队，河洛区刑警大队也在现场，他们反映说案情太复杂，性质太严重，所以要求咱支队这边即刻派人过去。刚刚我们请示了程局长，程局长的意见也是让您去现场看一看。”
“哦，程局长的意见。明白了，你给程局长回话，我这就过去。”谢君临扣下电话，看了眼手表是凌晨2点10分，他不愿意将这件案子的管辖权纠纷归功于程胜因为他女儿公报私仇，但程胜的目标又是那么的明显，手段又是那么的低劣，谢君临心里倍感无奈。官大一级压死人，谁让人家是局党委书记，公安局一把手呢？
命案必破是公安部提出的硬性要求。谢君临不敢怠慢，回头又一想这本就不是自己该插手的案子，于是只通知了技术科值班科长李潇，准备两个人奔赴现场。他抄起手机拿上水杯，走过卢小爱的休息室时，谢君临特意多看了一眼，里面早已关了灯。他凝视了房门半晌，拿着水杯下楼去了。
司机小唐开车拉着谢君临和李潇，出刑警队上高架桥一路往留仙镇开去。这留仙镇在汉江市西北，距离市中心60余公里，谢君临计算着小唐还得开一会儿，便坐在副驾驶上准备打个盹儿。
“谢支队，不叫着法医老张吗？”技术科科长李潇不太明白，出现场只有他和谢君临两个人，没有重案组，没有机动队，没有法医，这是什么组合？
“老张他闺女高考，我放他假了。这案子第一管辖权不是咱，让他们河洛区法医尸检就行。还有你记住啊，咱们是来帮忙的，待会儿到了现场听人家河洛区刑警大队安排，别有的没的都往上冲，咱不能什么青桃子烂李子的都往自己筐里捡。”谢君临嘱咐完，李潇登时有些纳闷，他谢君临是出了名的工作狂，恨不得一闻见血腥味就兴奋，今天这是怎么了？杀人焚尸案，多大的诱惑啊，谢君临怎么这么排斥？
不方便给李潇讲明自己接了这起案子犹如吃了死苍蝇一般的恶心，谢君临干脆闭上了眼睛。车开了40多分钟才到留仙镇，再七拐八拐到达案发现场，谢君临下车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谢支队来了，辛苦了。“河洛区公安分局局长、刑警大队长和留仙镇派出所所长在一旁恭迎，谢君临一一打了招呼，开口说道：“说说案情吧。”
“我给您汇报一下谢支队。”一个办案民警走上前来，“我们是今天凌晨1点40分接到的报警。报警人就是他，”办案民警指着一个身穿蓝色粗布工作服的男人，三十来岁，双手龟裂皮肤乌黑，一看就是常年从事体力劳动的人。“他是这个废旧钢铁冶炼厂的护厂职工。我们留仙镇原来是汉江市重型产业集中地，前几年汉江市产业结构调整，为了环保，关闭了一批这样的小型重金属冶炼厂。这个冶炼厂一直以来都处于停业待处理状态，除了几个护厂职工，其他工人都外出打工去了。“
”嗯，“谢君临点了点头，”既然厂子已经停产了，你怎么想着到车间来了？”谢君临询问那报警人，报警人显然还没回过神来，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哆哆嗦嗦的说：“民警同志，现在留下看厂子的工人一共是四个，厂里规定我们一天来一个，但我们四个老婆都在外地打工，孩子也不在身边，晚上没事干，就约着一起来打牌。打一宿牌，第二天留一个在厂里睡觉，其他人回家睡醒了再回来。我们一直都是这么生活的。直到昨天。”报警人咽了口唾沫，心有余悸的说：“昨天夜里，我们正在打牌，我透过值班室的玻璃窗，看到对面厂房里好像有灯光，一开始我也没多想，后来越琢磨越不对劲儿，就拉着他们仨一起去了车间。一进车间，我们就看见这座炼钢炉里，倒栽着一个人，我胆子稍大点，凑过去一看，哎呦妈呀，这哪是人啊，烧的就只剩下两条腿了。”报警人说着，眼神中还闪烁着恐惧。
谢君临听罢皱起了眉头，思索良久复又问到：”你们当时有没有看到厂房里，或者厂房附近有其他人。”
“厂房里面绝对没有人，我们来的时候，厂房大门是关着的，但是厂房外面就不好说了，民警同志，您也知道，我们打的是……”那报警人犹犹豫豫，谢君临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四人是约在一起赌博，因为牵扯利益所以精神高度集中也是合情合理。
“嗯，感谢您配合我们的工作，待会儿我让派出所的同志把您反映的情况再记录一下，您先不要离开现场。”谢君临询问完报警人，习惯性的吩咐道：“大致案情大家都清楚了，我分配一下工作，派出所的同志请你们走访一下现场，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目击者，技术李潇赶紧组织你们的人勘验现场，通知徐支队发协查通报，统计这几天上报的失踪人口，尽快确定死者身份。让一大队李维带人来查一下周边的卡口、监控，那个法医……”谢君临井井有条安排着，技术科科长李潇急的直咳嗽，一直跟他挤眉弄眼。
谢君临这才想起来案子是程胜使坏故意砸过来的，他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回头跟河洛区分局长谷维嘉说道：“看我这记性，还没睡醒呢，越权了。这样吧，我们回队上等着，现场就交给咱刑警大队的同志们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及时通知我们。”
谷维嘉想客气两句，还没插上话，谢君临的手机又响了，他掏出一看是程胜，心想这是要坏事，便没好气的接起了电话。果然程胜听了汇报之后，以案情格外复杂，影响极其恶劣为由要求刑警支队直接介入。谢君临扣下电话，无奈的跟谷维嘉说：“咱市局程局长格外重视这起案子，要求我们提前介入，现在想走也走不成了，你看我也没带多少人，法医也没过来，要不我先回去一趟，整装好了直接去你局里开案件分析会。您看咱8点半行吗？“谢君临在心里盘算着，让人拉起警戒线，派几个民警看护好现场，他回去一趟再带几个人来，顺便还能换件衣服，来回也就一个来小时，时间绰绰有余。
谷维嘉听了他的话，纳闷的问：”谢支队，您队上法医不是来了吗？咱卢政委一直跟着勘验现场呢，喏！“谢君临本打算来了只做做样子，便只询问了案情，听谷维嘉这么一说，他往厂房里一看，才发现卢小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现场，此时正穿着全套的防护服，格外认真的跟着地方法医进行初检呢。
这姑奶奶可真会挑时候。谢君临埋怨了一句。局势已然由不得他，谢君临只好忍着裸身穿警服的难受，随河洛区的民警们去他们分局静候了。
这10来年，他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刑警支队因为旧城改造、街道重新规划前前后后搬了三次，而谢君临总得闹着陆泽西批给他一间独立的休息室。一张一米二的单人床，几套床上用品，每个季节几件换洗的衣服，这是谢君临20年来所有的家当，对他一个将孤独过成了习惯的人来说，这一些足够了。
在办公室百无聊赖的看了一会儿杂书，谢君临觉得有些犯困。本指望能在桌上趴着睡一宿，没一会儿，胳膊酸腰疼闹得谢君临开始怀疑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又折腾了半晌，他将两张椅子并在一起躺下，这才似梦非醒的迷瞪着。
谁知休息了没两个小时，谢君临感觉到腰间的手机嗡嗡作响。他迷迷糊糊接起来，就听见市局指挥中心的通知：“留仙镇派出所接到群众反映，镇上的钢铁冶炼厂里发现了一具烧的只剩一半的尸体，请求刑警支队立即增援。”
“留仙镇？是河洛区管辖吧，他公安分局刑警大队呢？怎么直接要求支队增援？”谢君临虽身体还很疲惫，但意识已经完全清醒。这警派得有些蹊跷，一起案子即便是上级公安机关指派，刑警支队也不可能是第一出警人哪。
“谢支队，河洛区刑警大队也在现场，他们反映说案情太复杂，性质太严重，所以要求咱支队这边即刻派人过去。刚刚我们请示了程局长，程局长的意见也是让您去现场看一看。”
“哦，程局长的意见。明白了，你给程局长回话，我这就过去。”谢君临扣下电话，看了眼手表是凌晨2点10分，他不愿意将这件案子的管辖权纠纷归功于程胜因为他女儿公报私仇，但程胜的目标又是那么的明显，手段又是那么的低劣，谢君临心里倍感无奈。官大一级压死人，谁让人家是局党委书记，公安局一把手呢？
命案必破是公安部提出的硬性要求。谢君临不敢怠慢，回头又一想这本就不是自己该插手的案子，于是只通知了技术科值班科长李潇，准备两个人奔赴现场。他抄起手机拿上水杯，走过卢小爱的休息室时，谢君临特意多看了一眼，里面早已关了灯。他凝视了房门半晌，拿着水杯下楼去了。
司机小唐开车拉着谢君临和李潇，出刑警队上高架桥一路往留仙镇开去。这留仙镇在汉江市西北，距离市中心60余公里，谢君临计算着小唐还得开一会儿，便坐在副驾驶上准备打个盹儿。
“谢支队，不叫着法医老张吗？”技术科科长李潇不太明白，出现场只有他和谢君临两个人，没有重案组，没有机动队，没有法医，这是什么组合？
“老张他闺女高考，我放他假了。这案子第一管辖权不是咱，让他们河洛区法医尸检就行。还有你记住啊，咱们是来帮忙的，待会儿到了现场听人家河洛区刑警大队安排，别有的没的都往上冲，咱不能什么青桃子烂李子的都往自己筐里捡。”谢君临嘱咐完，李潇登时有些纳闷，他谢君临是出了名的工作狂，恨不得一闻见血腥味就兴奋，今天这是怎么了？杀人焚尸案，多大的诱惑啊，谢君临怎么这么排斥？
不方便给李潇讲明自己接了这起案子犹如吃了死苍蝇一般的恶心，谢君临干脆闭上了眼睛。车开了40多分钟才到留仙镇，再七拐八拐到达案发现场，谢君临下车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谢支队来了，辛苦了。“河洛区公安分局局长、刑警大队长和留仙镇派出所所长在一旁恭迎，谢君临一一打了招呼，开口说道：“说说案情吧。”
“我给您汇报一下谢支队。”一个办案民警走上前来，“我们是今天凌晨1点40分接到的报警。报警人就是他，”办案民警指着一个身穿蓝色粗布工作服的男人，三十来岁，双手龟裂皮肤乌黑，一看就是常年从事体力劳动的人。“他是这个废旧钢铁冶炼厂的护厂职工。我们留仙镇原来是汉江市重型产业集中地，前几年汉江市产业结构调整，为了环保，关闭了一批这样的小型重金属冶炼厂。这个冶炼厂一直以来都处于停业待处理状态，除了几个护厂职工，其他工人都外出打工去了。“
”嗯，“谢君临点了点头，”既然厂子已经停产了，你怎么想着到车间来了？”谢君临询问那报警人，报警人显然还没回过神来，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哆哆嗦嗦的说：“民警同志，现在留下看厂子的工人一共是四个，厂里规定我们一天来一个，但我们四个老婆都在外地打工，孩子也不在身边，晚上没事干，就约着一起来打牌。打一宿牌，第二天留一个在厂里睡觉，其他人回家睡醒了再回来。我们一直都是这么生活的。直到昨天。”报警人咽了口唾沫，心有余悸的说：“昨天夜里，我们正在打牌，我透过值班室的玻璃窗，看到对面厂房里好像有灯光，一开始我也没多想，后来越琢磨越不对劲儿，就拉着他们仨一起去了车间。一进车间，我们就看见这座炼钢炉里，倒栽着一个人，我胆子稍大点，凑过去一看，哎呦妈呀，这哪是人啊，烧的就只剩下两条腿了。”报警人说着，眼神中还闪烁着恐惧。
谢君临听罢皱起了眉头，思索良久复又问到：”你们当时有没有看到厂房里，或者厂房附近有其他人。”
“厂房里面绝对没有人，我们来的时候，厂房大门是关着的，但是厂房外面就不好说了，民警同志，您也知道，我们打的是……”那报警人犹犹豫豫，谢君临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四人是约在一起赌博，因为牵扯利益所以精神高度集中也是合情合理。
“嗯，感谢您配合我们的工作，待会儿我让派出所的同志把您反映的情况再记录一下，您先不要离开现场。”谢君临询问完报警人，习惯性的吩咐道：“大致案情大家都清楚了，我分配一下工作，派出所的同志请你们走访一下现场，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目击者，技术李潇赶紧组织你们的人勘验现场，通知徐支队发协查通报，统计这几天上报的失踪人口，尽快确定死者身份。让一大队李维带人来查一下周边的卡口、监控，那个法医……”谢君临井井有条安排着，技术科科长李潇急的直咳嗽，一直跟他挤眉弄眼。
谢君临这才想起来案子是程胜使坏故意砸过来的，他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回头跟河洛区分局长谷维嘉说道：“看我这记性，还没睡醒呢，越权了。这样吧，我们回队上等着，现场就交给咱刑警大队的同志们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及时通知我们。”
谷维嘉想客气两句，还没插上话，谢君临的手机又响了，他掏出一看是程胜，心想这是要坏事，便没好气的接起了电话。果然程胜听了汇报之后，以案情格外复杂，影响极其恶劣为由要求刑警支队直接介入。谢君临扣下电话，无奈的跟谷维嘉说：“咱市局程局长格外重视这起案子，要求我们提前介入，现在想走也走不成了，你看我也没带多少人，法医也没过来，要不我先回去一趟，整装好了直接去你局里开案件分析会。您看咱8点半行吗？“谢君临在心里盘算着，让人拉起警戒线，派几个民警看护好现场，他回去一趟再带几个人来，顺便还能换件衣服，来回也就一个来小时，时间绰绰有余。
谷维嘉听了他的话，纳闷的问：”谢支队，您队上法医不是来了吗？咱卢政委一直跟着勘验现场呢，喏！“谢君临本打算来了只做做样子，便只询问了案情，听谷维嘉这么一说，他往厂房里一看，才发现卢小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现场，此时正穿着全套的防护服，格外认真的跟着地方法医进行初检呢。
这姑奶奶可真会挑时候。谢君临埋怨了一句。局势已然由不得他，谢君临只好忍着裸身穿警服的难受，随河洛区的民警们去他们分局静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