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人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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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工作做到老家了

    局长的定义下得早了点。昨天他还给夫人说是单位就一个郝处长找他汇报想法呢,今天晚上家里就又来了一个汇报思想的。

    这个不速之客是后勤处的杨主任。说是不速之客,是因为来之前就没有电话预约,开门的那一刻,他还在想这个时候会是什么人。

    杨主任很谦恭的样子,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包装盒。进去以后,他给局长说,这是亲戚带来的一饼普洱茶,局长您可别说我给您送礼,不值钱。

    局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在想这个杨主任不会也想着当这个副局长吧?如果他也想当,那可实在是太不自量力了。

    杨主任其实就是后勤处的处长,文件上就是这么任命的,可问题是单位的职工都不这么叫,杨主任杨主任的,反倒叫顺口了。

    杨主任原来是省厅后勤中心的。他的故事在单位有些流传,当然这个故事传播如此之广,很大程度上归功于金兆良。杨主任原来是火车西站的一名工人,后来给放到了车队队长的位置上。也是他时来运转,他的一个从商的叔叔和当时的省委书记挂上了关系,都是河南老乡。

    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省委书记呀,河南老乡嘞!也不知道他这个叔叔是怎么运作的,反正他后来就到了省厅后勤中心,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人们才知道这个小杨竟然还有学历,某某学院的大专毕业生!他给别人以前喝酒的时候说他十五岁就出来混了,家里穷,谁也不知道他这个大专是什么时候上的。但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档案上别说搞一个大专,年龄上昨天还是40岁,什么时候小了七八岁,也不是没有过的事。

    小杨完成了从工人到干部的身份蜕变,刚开始还是很谨小慎微的。时间一长,就有些张狂了。前任领导手里,厅里使了个花招,把这个人给弄到了局里。

    在金兆良讲的版本里,是当时局里有一个项目,在省上办的时候有些困难,有人就给推荐了当时的小杨。刚开始领导不敢调来,也玩了个心眼,算借调--从上面单位往下面借。也可能是为了给大家露一手,他来以后办的事情都漂亮,这个不难解释,他的叔叔能找动省委书记。经过几年的运作,他办事根本就不用找省委书记,有人求着他来办。他的侄子在办事过程中提他的名字,就是最好的通行证。

    他办成了好多事,但也拿走了单位的好多钱。在调动他的会议上,所有中层以上的干部都参加了。能办成事就是办事能力,这个不用管人家是怎么办成的;有的人质疑花了好多钱,反对的意见说把那些钱给你,你去办。这个反击是致命的。说话的人知道,再给自己更多的钱,他也办不了。

    小杨是当特殊人才引进的,自然得按特殊人才办理。厅后勤中心的领导高兴得直冒鼻涕泡,当天就给办好了调令,生怕省局反悔了一样。

    当时的局领导要给他安排个职务,班子会上通不过,中层会上吵翻了天。拖了一段时间,给任命了一个办公室副主任。再后来办公室改名成了行政处,新班子一上任,竞争上岗,按照上面的意思,希望局里不要为难“一个当年为了单位付出了很多而且主动下调的同志杨副主任”,局长也是为了平衡各方面的关系,专门找上面通融,成立了这个后勤处,把他“挪过去”任了处长,根本就不敢让他参加竞争上岗,演砸了大家都丢不起这个人。

    局里职工知道这个竞争上岗“一个锅里两种饭”,所以就都看不起他,大多数都只叫他杨主任,但绝不叫杨处长,这就成了局里的一个特色,全部是处室建制,就这样倔强地有一个杨主任的存在。当然这个“一锅两饭”的黑锅得局长来背。再后来省委书记调走了,他的故事也就公开流传了,演绎的地方很多。

    杨主任的坦率比郝处长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很直白地说了,他看到局长的公车没有出去,私家车也在院子放着,所以知道他在家,才摸上来的;希望班子能推荐他,他知道局长的意思就是班子的意思;职工的工作领导做一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至于其他方面,他去做,局长有给他办事用钱的地方,尽管开口就行。

    秦局长认真地在听,他发现这个人没有一丝羞愧的表情,说得理直气壮的。他盯着看的时候,反而讲得更加起劲。说什么呢,所有的话都没有必要讲,也讲不通。局长第一次如此有耐心地听一个下属给他侃侃而谈,听他的那些自以为是的道理。

    他说他知道,职工笑话他没有学历,他就是初中,但公家认的是档案,没办法;他就是一工人,但后来就是变了,那也是旧事,这种事也不是他一个。他知道局长需要的副局长是副手,把他放到那个位置上,比他们都强。“我要上去了,局长指哪我打哪。”

    这话他信。如果真让这个人上去了,他拥有的将是一名打手。“老秦,你看这个人话才直接呀”,杨主任走了以后,夫人从房间出来笑着说。他知道夫人把门没有关严,听到了一些话。局长笑说,我如果把他推荐上去了,金兆良的段子估计把我这后半生就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夫人说有那么严重?局长答非所问,这个茶叶是真的,他有好茶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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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四娃不是真名,连小名都不是,他大名叫刘成辉,和厅长一字之差。因在家排行老四,关系好的一帮人都叫他刘四娃。

    刘四娃接到大哥电话的时候,正在外面和别人谈生意。

    大哥出差路过老家,今晚要在家里住一晚,也就是说今晚能陪老母亲一个晚上。

    他让司机马上送自己回家,大哥也是想见他,不然打电话干嘛呢。往家进呢就看到王杏伟出来上厕所,说是厅长在里面陪老人家,就来了厅长司机和他,明天一早就走。

    老母亲拉着大哥的手,高兴得笑成了一朵菊花。本来在县城都有房子,老太太住不习惯,他就和媳妇两个陪着老娘在农村住着,孩子们来回跑。就冲这一点,大哥就经常说,辉子,哥虽然官当得大,可这个孝子可是你做了,你是咱刘家的大功臣!

    大哥心目中更大的功臣是辉子媳妇。老娘虽然身体还算硬朗,但这么多年都是这个弟媳妇在照应,儿媳毕竟不是女儿,这个恩情大哥看得很重。

    家里的臊子面做得真香,厅长还有他的随员吃得是赞不绝口。吃完饭,他们两个开车到县城招待所去住,领导今天的角色是儿子和大哥。

    老母亲唠叨够了,就在那里抱着收音机听戏。弟媳还在厨房忙着,说是给他做些凉面,回去给嫂子带上,她爱吃。大哥就说辉子,你娶了个好媳妇呀。

    刘四娃就在那里笑,听大哥这么一说,我好像配不上她一样的。兄弟两个就都笑了。刘四娃看大哥今天高兴,就说哥有件事呢想请你帮个忙,又张不开嘴。

    厅长对这个弟弟是溺爱的,就像父亲对儿子一样的感情。他意识到这个问题肯定和他的职位有关,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以弟弟现在的条件,又有什么让他帮忙呢?论钱,真有什么事,他还得向弟弟借。

    刘四娃说这个事吧,其实还不是他的事,是你弟媳的事。厅长哦了一声,说你说吧。

    刘四娃就说你下面有个单位的行政处长叫金兆良,是她娘家的转角亲戚。前一段时间她回娘家参加别人婚礼,金兆良的母亲说到儿子在哪里哪里工作,咱们家这个装不住话的,一下就说我大哥是他们厅长呀,大哥你知道,她把你看得比毛主席还高。

    厅长笑着说辉子,你别给我灌米汤,不会是你的哪个狐朋狗友托你的吧?给我绕这么大的弯子。刘四娃说大哥你看你说的,人家就说是能帮了帮一下,又没说非得就要提拔当个啥。如果真的像他家里人说的那么有本事,还给你推荐了个好干部呢!

    厅长说那个单位我知道,局长是秦志。人我应该也见过,但没什么印象。有机会了我看看。

    第二天早上司机来接的时候,厅长开弟媳的玩笑,你现在也会搞这些名堂了。弟媳就笑着说,都是一个地方的亲戚,大哥能照应了照应么,我们农村人不懂那么多,给哥添麻烦了!

    刘四娃心里笑呢,媳妇演戏的功夫确实不错。说是她的亲戚,大哥会给面子的。

    回省城的路上,厅长又想起了弟弟昨晚说的那个人。他问杏伟呀,你认不认识秦志下面有个行政处长叫金作良的?

    王杏伟说厅长我认识这个人,他叫金兆良,不是金作良。厅长又说这个人怎么样?

    怎么样?王杏伟在心里判断厅长问这话的目的。临上车的时候,他听到了厅长和弟媳的对话,基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金兆良呀金大吹,这次的酒你是逃不了的。

    王杏伟知道在厅长面前怎么说。他说这个金兆良他并不太熟,还是跟了您以后认识的。听他们单位的人说,反映好像挺不错。

    王杏伟的话点到为止,不过这已经够了。他也很佩服这小子,竟然把工作都做到厅长老家了,这一手够厉害的。

    厅长在办公室听了人事处这几天马不停蹄的考察情况,最后肯定他们辛勤工作的同时,好像很随意地问了一下人事处处长:秦志那里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下面有个金兆良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