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人心难测
考察干部开始了，竞聘处长副处长的四个人全部列入考察名单。考察工作由党政一把手直接负责，也就是说，局长书记直接与职工进行谈话，何书记担任记录。
谈话内容是严格保密的，谈话在领导班子会议室进行。每一个职工都有可能被通知去参加这次谈话，即使有的人不愿意。
检测处的牛处长就不喜欢这种谈话。在她看来，哪一个人怎么样，基本就是一清二楚的，何必搞这么麻烦。所以当通知她去谈话的时候，她连工作服都没有脱。
在局里，也只有检测中心的两个处有工作服，一套白大褂。当她到班子会议室门口时，金处长在对面的房间坐着，看到她示意她稍等一下，里面的人一出来她才能进去。
门响了一声，里面的人出来了。房间里只有两个人，局长和书记。她感觉这种氛围有点怪异，平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领导，是不是搞得太正式了？
局长说请她谈谈对这四个人提拔上面有什么看法。有什么看法呢？她那天听了公布的票数，和她想象的差不多。种业处小李，为什么不提拔呢？她侃侃而谈。一个年轻有为埋头苦干的人，正是我们需要的人，有什么建议？毕竟年轻，以后说话注意场合，工作上没问题；市场上的小武，票数不是在那放着吗？那是职工投的，当个副处长完全可以的。提建议还是希望能上了副处以后呢严格要求自己吧，不要翘尾巴；市场处的小李也要谈？提拔他有地方吗？我是挺看好这个小伙子的，可惜单位上位子太少，不然培养一下放到合适的地方上去，小伙子确实不错。建议嘛暂时没有，本来领导把他放上也就当个陪衬，没有提拔的意思吧？
局长听到这里心里就有些生气。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有个隐隐的感觉，在这个单位上，有本事的处长和副处长都有那么一种让他说不出的傲气。他们在工作中确实都能独当一面，但是在说话和做事方面总是让人不舒服。而那些唯唯诺诺的人，看似恭顺，却又顶不上事。有一次他和金处长说起这件事，金处长似乎不以为然的样子，还美其名曰：这是知识分子的傲气，一种很欣赏的口气。什么知识分子，就是一帮只知道埋头干活不知道抬头看天的书呆子！
局长打断了牛处长的发言，说道：你这个话说得就不合适了，怎么是放上去当陪衬呢？凡是参加了竞聘的人员班子都要进行考察，你作为一个老处长有的时候说话还是不能太随便。牛处长不以为然地说，还有一个刘处长刘洪涛没有说。刘洪涛这个人呢，毛病太多，但也不是什么要命的毛病。领导教育好了，就给提拔当个处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关键是他要能深刻认识到自身存在的问题。他最大的缺点是自私，没有公益心。举个简单的例子，单位的集体活动他几乎总是找借口不参加；前些日子我们检测中心搬家，那么多的仪器又不能找搬家公司，单位的年轻人全部出动了，唯独缺他。两位领导想想，这样的人又怎么能让职工投他的票呢。
类似的谈话内容已经多次出现在了书记的记录本上。“只能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书记对局长开着玩笑。
大多数的人都谈过了。在谈话过程中，局长和书记也没有只局限于四个被考察对象，对局里的其他人和事也针对性地进行了解。可贵的是，大多数人都认为，应该给刘洪涛一个机会，而不是一棒子打死。这一点，也是金处长谈话中的意思。
两位领导亲自谈话，没有第三个参与，也就是想听到最真实的声音。但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也有职工私下议论，如果有意见是针对你们二位的，那么又去找谁谈？
总的来说结果是让人满意的。种业处小李和市场处小武的公示如期进行，局长和书记专门约见了刘洪涛。给刘洪涛约定的时间是早上十点。
局长和书记在班子会议室坐着，还有一点时间，两个人就聊到这次的考察工作。局长说从考察结果来看，对这四个人大的问题没有，就是逐步使用的问题。从谈话内容上来看，我们的处长们无论在看问题的高度和政治性上就是高于一般职工。书记说我想起来在厅里工作的时候，有一个处长说过这样一句话，他说你看这坐到处长这个位子上的不见得有什么本事，说不上是一肚子坏水，但没提拔起来的总是个拿不到台面上的。
刘洪涛来了。局长问他对这次考察结果怎么看。他轻描淡写地就说是自己个性太强，只注重在业务工作上有所发展，没有搞好与职工的关系。局长很不客气地指出职工对他的反映，而且说就连他所在的处室都没有人投他，投票的好多人的理由竟然是想着他任副处长时间长了，单位应该照顾一下他。“小刘呀，你想一想，你都让职工说成照顾对象了！”
刘洪涛对自己还是多少有一些认识，但他不想正视这些问题。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这样安慰自己。他知道自己有一些毛病，但没想到大家竟然说得这么集中。但他也不服气，金兆良把多少年前的旧事到处宣扬，对他的名声本身就是个影响。
“小刘呀，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在考察过程中，还有意提到这件事情，可人家金处长也认为这是你们之间的私事，与工作无关。而且就连他自己都说，那件事他也吃不准到底怎么回事。你还是要在自身上下功夫，给你一个时间段，我们希望能看到你的进步，重新得到职工对你的肯定。”
刘洪涛从话中听出了领导的意思，他第一次真心地对两位领导说了一声谢谢。
局里又有了新闻。中午吃饭的时候，韦处长悄悄问金处长，你听说了没，苗局长要调走了。金处长说没听说呀，调走就调走呗，干部提拔是好事呀。人家苗局长也副处级好些年了，这次是调到哪个单位？韦处长就说我听说调到农机口的一个局里当书记，我也是听说。金处长说等会我去问问。韦处长说你可别多事，实在要问，你也别说是我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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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中午金处长办公室有点事，下来晚了点，他平常坐的那张桌子就没有地方。他以前经常和几个局长处长在一个桌子坐，这在单位似乎也是一件约定俗成的事情。可今天来，那个桌子上他和韦处长的位置坐着刘洪涛和丁述胜。
刘洪涛打了饭以后正往边上走呢，局长问刘处长你们处的那个材料咋回事，还没有搞完？他就站在桌子边上给局长说情况。书记笑了一下说，坐下边吃边说，这小刘有时候客气的。局长说就是，坐下说，不然让人以为我这个局长架子大的，让处长站着端着碗给我汇报。
丁述胜是给他们处长送车钥匙过来的，两个人叽叽咕咕地还没说完，就坐在那里边吃边聊。刘洪涛虽说人在这里坐着，心里总有点不踏实，想着金兆良今天中午最好别来了，不然这家伙又有了想法，自己最近是多难之秋，再给得罪一下就麻烦了。
金处长倒没有多想，也不是说他是君子，心胸比谁大一些，他一看就知道那肯定是局长还是书记把他叫过去的。刘洪涛又不是才参加工作不久的毛头小伙子，这些低级错误他是不会犯的。金处长这一会的心思在想这个苗局长还是厉害呀，回头得打听一下他的调动弄好了没，怎么着得在他走之前要搞个欢送会，当然主要还是让他放点血，把弟兄们请请。
他和韦处长从餐厅出来，见丁述胜在门口逗着两条狗玩。看到他出来了，就说主任家这狗真的挺好玩的，比局长家的狗好玩多了。金处长笑了笑，没说话。丁述胜又说单位院子养条狗也好，还可以看院子。韦处长说你这个小伙子说话没边没际的，都什么年代了还养狗看家护院。现在都是监控了，这又不是农村。金处长说农村现在也是养着宠物狗，基本上都不会看门了。丁述胜用手抚着金毛的长毛，一副很喜欢的样子。
快上办公楼了，金处长说我的一个文件放在食堂了，出楼时门房给的。反身去取的，看到金毛狗趴在地上，丁述胜用脚踩着它的头。金处长感觉到有股热热的东西从胸腔往上涌，但还是忍住了。回头走了几步，给杨主任打电话说是有封文件落在食堂了，让他上来时送到自己的办公室。
金处长明白，这个丁述胜这样做绝对不是因为好玩，他是把弯弯当作他的头在地上踏呢！但他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人。人在职场，确实有许多东西无法看清楚的。他记得老处长说过的一句话，说是当他退休文件下来的那一天，他想出去办事，平时对他最恭敬最听话的某司机，竟然听不到他的话，他叫了三次让出车，都没有吭声。还是他这个新任的行政处副处长批评了才去的。事后他说起这件事，那个司机还说，都退休了坐公交车去就行了，坐的什么公车！那么这样的只认凳子不认人的东西，这个单位又有多少呢？这人心哪，什么时候才能看清！老处长临走的时候给自己说，我这一辈子干到头了，单位上的人和事算是看清楚了。他让老处长给自己一个建议，他笑着说，你还是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心去判断吧。
谈话内容是严格保密的，谈话在领导班子会议室进行。每一个职工都有可能被通知去参加这次谈话，即使有的人不愿意。
检测处的牛处长就不喜欢这种谈话。在她看来，哪一个人怎么样，基本就是一清二楚的，何必搞这么麻烦。所以当通知她去谈话的时候，她连工作服都没有脱。
在局里，也只有检测中心的两个处有工作服，一套白大褂。当她到班子会议室门口时，金处长在对面的房间坐着，看到她示意她稍等一下，里面的人一出来她才能进去。
门响了一声，里面的人出来了。房间里只有两个人，局长和书记。她感觉这种氛围有点怪异，平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领导，是不是搞得太正式了？
局长说请她谈谈对这四个人提拔上面有什么看法。有什么看法呢？她那天听了公布的票数，和她想象的差不多。种业处小李，为什么不提拔呢？她侃侃而谈。一个年轻有为埋头苦干的人，正是我们需要的人，有什么建议？毕竟年轻，以后说话注意场合，工作上没问题；市场上的小武，票数不是在那放着吗？那是职工投的，当个副处长完全可以的。提建议还是希望能上了副处以后呢严格要求自己吧，不要翘尾巴；市场处的小李也要谈？提拔他有地方吗？我是挺看好这个小伙子的，可惜单位上位子太少，不然培养一下放到合适的地方上去，小伙子确实不错。建议嘛暂时没有，本来领导把他放上也就当个陪衬，没有提拔的意思吧？
局长听到这里心里就有些生气。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有个隐隐的感觉，在这个单位上，有本事的处长和副处长都有那么一种让他说不出的傲气。他们在工作中确实都能独当一面，但是在说话和做事方面总是让人不舒服。而那些唯唯诺诺的人，看似恭顺，却又顶不上事。有一次他和金处长说起这件事，金处长似乎不以为然的样子，还美其名曰：这是知识分子的傲气，一种很欣赏的口气。什么知识分子，就是一帮只知道埋头干活不知道抬头看天的书呆子！
局长打断了牛处长的发言，说道：你这个话说得就不合适了，怎么是放上去当陪衬呢？凡是参加了竞聘的人员班子都要进行考察，你作为一个老处长有的时候说话还是不能太随便。牛处长不以为然地说，还有一个刘处长刘洪涛没有说。刘洪涛这个人呢，毛病太多，但也不是什么要命的毛病。领导教育好了，就给提拔当个处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关键是他要能深刻认识到自身存在的问题。他最大的缺点是自私，没有公益心。举个简单的例子，单位的集体活动他几乎总是找借口不参加；前些日子我们检测中心搬家，那么多的仪器又不能找搬家公司，单位的年轻人全部出动了，唯独缺他。两位领导想想，这样的人又怎么能让职工投他的票呢。
类似的谈话内容已经多次出现在了书记的记录本上。“只能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书记对局长开着玩笑。
大多数的人都谈过了。在谈话过程中，局长和书记也没有只局限于四个被考察对象，对局里的其他人和事也针对性地进行了解。可贵的是，大多数人都认为，应该给刘洪涛一个机会，而不是一棒子打死。这一点，也是金处长谈话中的意思。
两位领导亲自谈话，没有第三个参与，也就是想听到最真实的声音。但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也有职工私下议论，如果有意见是针对你们二位的，那么又去找谁谈？
总的来说结果是让人满意的。种业处小李和市场处小武的公示如期进行，局长和书记专门约见了刘洪涛。给刘洪涛约定的时间是早上十点。
局长和书记在班子会议室坐着，还有一点时间，两个人就聊到这次的考察工作。局长说从考察结果来看，对这四个人大的问题没有，就是逐步使用的问题。从谈话内容上来看，我们的处长们无论在看问题的高度和政治性上就是高于一般职工。书记说我想起来在厅里工作的时候，有一个处长说过这样一句话，他说你看这坐到处长这个位子上的不见得有什么本事，说不上是一肚子坏水，但没提拔起来的总是个拿不到台面上的。
刘洪涛来了。局长问他对这次考察结果怎么看。他轻描淡写地就说是自己个性太强，只注重在业务工作上有所发展，没有搞好与职工的关系。局长很不客气地指出职工对他的反映，而且说就连他所在的处室都没有人投他，投票的好多人的理由竟然是想着他任副处长时间长了，单位应该照顾一下他。“小刘呀，你想一想，你都让职工说成照顾对象了！”
刘洪涛对自己还是多少有一些认识，但他不想正视这些问题。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这样安慰自己。他知道自己有一些毛病，但没想到大家竟然说得这么集中。但他也不服气，金兆良把多少年前的旧事到处宣扬，对他的名声本身就是个影响。
“小刘呀，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在考察过程中，还有意提到这件事情，可人家金处长也认为这是你们之间的私事，与工作无关。而且就连他自己都说，那件事他也吃不准到底怎么回事。你还是要在自身上下功夫，给你一个时间段，我们希望能看到你的进步，重新得到职工对你的肯定。”
刘洪涛从话中听出了领导的意思，他第一次真心地对两位领导说了一声谢谢。
局里又有了新闻。中午吃饭的时候，韦处长悄悄问金处长，你听说了没，苗局长要调走了。金处长说没听说呀，调走就调走呗，干部提拔是好事呀。人家苗局长也副处级好些年了，这次是调到哪个单位？韦处长就说我听说调到农机口的一个局里当书记，我也是听说。金处长说等会我去问问。韦处长说你可别多事，实在要问，你也别说是我说的。
r最新●|章&节上5h
今天中午金处长办公室有点事，下来晚了点，他平常坐的那张桌子就没有地方。他以前经常和几个局长处长在一个桌子坐，这在单位似乎也是一件约定俗成的事情。可今天来，那个桌子上他和韦处长的位置坐着刘洪涛和丁述胜。
刘洪涛打了饭以后正往边上走呢，局长问刘处长你们处的那个材料咋回事，还没有搞完？他就站在桌子边上给局长说情况。书记笑了一下说，坐下边吃边说，这小刘有时候客气的。局长说就是，坐下说，不然让人以为我这个局长架子大的，让处长站着端着碗给我汇报。
丁述胜是给他们处长送车钥匙过来的，两个人叽叽咕咕地还没说完，就坐在那里边吃边聊。刘洪涛虽说人在这里坐着，心里总有点不踏实，想着金兆良今天中午最好别来了，不然这家伙又有了想法，自己最近是多难之秋，再给得罪一下就麻烦了。
金处长倒没有多想，也不是说他是君子，心胸比谁大一些，他一看就知道那肯定是局长还是书记把他叫过去的。刘洪涛又不是才参加工作不久的毛头小伙子，这些低级错误他是不会犯的。金处长这一会的心思在想这个苗局长还是厉害呀，回头得打听一下他的调动弄好了没，怎么着得在他走之前要搞个欢送会，当然主要还是让他放点血，把弟兄们请请。
他和韦处长从餐厅出来，见丁述胜在门口逗着两条狗玩。看到他出来了，就说主任家这狗真的挺好玩的，比局长家的狗好玩多了。金处长笑了笑，没说话。丁述胜又说单位院子养条狗也好，还可以看院子。韦处长说你这个小伙子说话没边没际的，都什么年代了还养狗看家护院。现在都是监控了，这又不是农村。金处长说农村现在也是养着宠物狗，基本上都不会看门了。丁述胜用手抚着金毛的长毛，一副很喜欢的样子。
快上办公楼了，金处长说我的一个文件放在食堂了，出楼时门房给的。反身去取的，看到金毛狗趴在地上，丁述胜用脚踩着它的头。金处长感觉到有股热热的东西从胸腔往上涌，但还是忍住了。回头走了几步，给杨主任打电话说是有封文件落在食堂了，让他上来时送到自己的办公室。
金处长明白，这个丁述胜这样做绝对不是因为好玩，他是把弯弯当作他的头在地上踏呢！但他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人。人在职场，确实有许多东西无法看清楚的。他记得老处长说过的一句话，说是当他退休文件下来的那一天，他想出去办事，平时对他最恭敬最听话的某司机，竟然听不到他的话，他叫了三次让出车，都没有吭声。还是他这个新任的行政处副处长批评了才去的。事后他说起这件事，那个司机还说，都退休了坐公交车去就行了，坐的什么公车！那么这样的只认凳子不认人的东西，这个单位又有多少呢？这人心哪，什么时候才能看清！老处长临走的时候给自己说，我这一辈子干到头了，单位上的人和事算是看清楚了。他让老处长给自己一个建议，他笑着说，你还是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心去判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