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亚哈和斯达巴克在船长室
隔天早晨，他们和往常一样在抽干船舱里的水。好家伙！跟水一起抽出来的竟有许多鲸油——船舱里的油桶一定裂开得很厉害。大伙儿都十分关心，于是，斯达巴克下到船长室。
向亚哈报告了这件不吉利的事情。这时，“裴廓德号”正由西南方向逐渐驶近台湾和巴士群岛，在这两个岛之间，便是从中国近海通向太平洋热带地区的出口之一。所以，斯达巴克找到亚哈时，发现亚哈面前有一张东方群岛的普通航海图，旁边还摊着一张标示了日本群岛的海岸线地图——日本本土、松前和四国。这位古怪的老人，他新做的雪白的骨腿抵在用螺钉固定的桌子腿上，手里拿着一把张开了的指甲刀，背朝门口，正皱着眉头，又在追溯昔日的航程了。
“谁？”听到门边的脚步声，亚哈没有转过身来。“上甲板去！滚开！”
“亚哈船长您弄错啦，是我。船舱里的鲸油漏得厉害，先生。我们必须用复滑车把油桶吊出来。”
“起用复滑车把油桶吊出来？我们快到日本了，难道要花费一个星期来处理一堆破旧铁箍桶吗？”
“如果不这么做，先生，就要听任那一天所漏的油超过我们一年所弄到的油。我们航行两千英里弄到的东西，有价值使我们抢救一下，先生。”
“是呀，是呀，如果我们能把它弄到手的话。”
“先生，我是说船舱里的油。”
“可我根本就不想说那种东西。滚开！随它去漏吧！全身都在漏呢。千真万确！漏上加漏！不仅全是漏桶，而且是漏船上的漏桶。这可比‘裴廓德号’上的漏油还要困难得多，老朋友。我并没有为此而停下来堵住漏缝，在这么深藏重载的船上谁能找得到漏缝呢？或者说在这么咆哮的大风中，就算找到了漏缝，怎能堵塞它呢？斯达巴克！我不打算起吊什么复滑车。”
“先生，那如何向船东们交待啊！”
“让船东们站在南塔开特的海滩上叫天呼地去吧。与我亚哈有何相干？船东，船东？斯达巴克，你老是跟我念叨那些吝啬鬼船东，好像他们能代表我的良心。你听着，真正的惟一股东就是这艘船的船长。记住，我的良心在这艘船的龙骨里。到甲板上去！”
“亚哈船长，”激动得满脸通红的大副一边说，一边跨进船长室，他的行为非常奇特，既有尊敬，又有谨慎，不仅尽量设法不让这种勇气有丝毫外露，而且自己心里也好像很不相信会有这股勇气，“一个好脾气的人，很可能因某事会马上对年龄较小的人，对一个生活愉快的人，心里很不满。可是，他对您是不会计较什么的，亚哈船长。”
“鬼东西！你竟敢违抗我的意愿？上甲板去！”
“不，先生，等一等，请您原谅。先生，我的确要大着胆子——请您克制一点！难道现在我们彼此了解还不够吗，先生？”
亚哈从枪架（这是大多数南海船的船长室里的摆设之一）上随手抓起一枝子弹上膛的滑膛枪，指着斯达巴克叫道：“主宰人间的只有一个上帝，主宰‘裴廓德号’的只有一个船长。上甲板去！”
一瞬间，从大副喷火的双眼中，从他火红的双颊上，你简直以为他真的挨了那枝平举着的枪管中射出来的子弹。但是，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简直是心平气和地站起身来，然后在他离开船长室时，停了一下，说道：“您不光是侮辱我，您这是对我施暴，先生；可是，请您不必提防我斯达巴克，您尽管高枕无忧；但是，让亚哈当心亚哈吧，当心您自己吧，老人家。”
“他变得勇敢起来了，但还是听命令，真是有勇有谋！”斯达巴克走开后亚哈低声自语道，“他刚才说什么——亚哈当心亚哈——其中一定有文章！”他在不知不觉中把滑膛枪当成拐杖，脸色铁青，在船长室内踱来踱去。但很快，他前额上深深的皱纹平展下来，他将枪放回原处，接着朝甲板走去。
“斯达巴克，你这个人简直是太好了，”他放低声音对大副说道，接着提高嗓门对水手们喊道：“卷起上桅帆，收紧前后中桅帆；装上大桅下桁，吊起复滑车，打开主舱口。”
亚哈对斯达巴克为什么要采取这种行动，也许无从猜测。或许心里突然闪出一种表达公正的想法；或者纯粹是一种谨慎而稳妥的对策，有了它就能大胆阻止船上主要高级船员中，公开露出的任何不满的情绪，哪怕是暂时的一丝一毫的不满情绪。无论如何，他的命令执行了，复滑车起动吊起来了。
向亚哈报告了这件不吉利的事情。这时，“裴廓德号”正由西南方向逐渐驶近台湾和巴士群岛，在这两个岛之间，便是从中国近海通向太平洋热带地区的出口之一。所以，斯达巴克找到亚哈时，发现亚哈面前有一张东方群岛的普通航海图，旁边还摊着一张标示了日本群岛的海岸线地图——日本本土、松前和四国。这位古怪的老人，他新做的雪白的骨腿抵在用螺钉固定的桌子腿上，手里拿着一把张开了的指甲刀，背朝门口，正皱着眉头，又在追溯昔日的航程了。
“谁？”听到门边的脚步声，亚哈没有转过身来。“上甲板去！滚开！”
“亚哈船长您弄错啦，是我。船舱里的鲸油漏得厉害，先生。我们必须用复滑车把油桶吊出来。”
“起用复滑车把油桶吊出来？我们快到日本了，难道要花费一个星期来处理一堆破旧铁箍桶吗？”
“如果不这么做，先生，就要听任那一天所漏的油超过我们一年所弄到的油。我们航行两千英里弄到的东西，有价值使我们抢救一下，先生。”
“是呀，是呀，如果我们能把它弄到手的话。”
“先生，我是说船舱里的油。”
“可我根本就不想说那种东西。滚开！随它去漏吧！全身都在漏呢。千真万确！漏上加漏！不仅全是漏桶，而且是漏船上的漏桶。这可比‘裴廓德号’上的漏油还要困难得多，老朋友。我并没有为此而停下来堵住漏缝，在这么深藏重载的船上谁能找得到漏缝呢？或者说在这么咆哮的大风中，就算找到了漏缝，怎能堵塞它呢？斯达巴克！我不打算起吊什么复滑车。”
“先生，那如何向船东们交待啊！”
“让船东们站在南塔开特的海滩上叫天呼地去吧。与我亚哈有何相干？船东，船东？斯达巴克，你老是跟我念叨那些吝啬鬼船东，好像他们能代表我的良心。你听着，真正的惟一股东就是这艘船的船长。记住，我的良心在这艘船的龙骨里。到甲板上去！”
“亚哈船长，”激动得满脸通红的大副一边说，一边跨进船长室，他的行为非常奇特，既有尊敬，又有谨慎，不仅尽量设法不让这种勇气有丝毫外露，而且自己心里也好像很不相信会有这股勇气，“一个好脾气的人，很可能因某事会马上对年龄较小的人，对一个生活愉快的人，心里很不满。可是，他对您是不会计较什么的，亚哈船长。”
“鬼东西！你竟敢违抗我的意愿？上甲板去！”
“不，先生，等一等，请您原谅。先生，我的确要大着胆子——请您克制一点！难道现在我们彼此了解还不够吗，先生？”
亚哈从枪架（这是大多数南海船的船长室里的摆设之一）上随手抓起一枝子弹上膛的滑膛枪，指着斯达巴克叫道：“主宰人间的只有一个上帝，主宰‘裴廓德号’的只有一个船长。上甲板去！”
一瞬间，从大副喷火的双眼中，从他火红的双颊上，你简直以为他真的挨了那枝平举着的枪管中射出来的子弹。但是，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简直是心平气和地站起身来，然后在他离开船长室时，停了一下，说道：“您不光是侮辱我，您这是对我施暴，先生；可是，请您不必提防我斯达巴克，您尽管高枕无忧；但是，让亚哈当心亚哈吧，当心您自己吧，老人家。”
“他变得勇敢起来了，但还是听命令，真是有勇有谋！”斯达巴克走开后亚哈低声自语道，“他刚才说什么——亚哈当心亚哈——其中一定有文章！”他在不知不觉中把滑膛枪当成拐杖，脸色铁青，在船长室内踱来踱去。但很快，他前额上深深的皱纹平展下来，他将枪放回原处，接着朝甲板走去。
“斯达巴克，你这个人简直是太好了，”他放低声音对大副说道，接着提高嗓门对水手们喊道：“卷起上桅帆，收紧前后中桅帆；装上大桅下桁，吊起复滑车，打开主舱口。”
亚哈对斯达巴克为什么要采取这种行动，也许无从猜测。或许心里突然闪出一种表达公正的想法；或者纯粹是一种谨慎而稳妥的对策，有了它就能大胆阻止船上主要高级船员中，公开露出的任何不满的情绪，哪怕是暂时的一丝一毫的不满情绪。无论如何，他的命令执行了，复滑车起动吊起来了。